凌仙谷的秋色如丹砂潑墨,望君歸竹林的葉片染成金黃,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如碎玉。林峰站在演武場高臺上,神刀斜挎腰間,俯瞰著下方排列整齊的各大門派弟子——今日是武林盟成立三周年的"金蘭大會",江湖豪杰齊聚凌仙谷,名義上是切磋武學(xué),實則暗潮涌動。
"盟主,崆峒派與華山派又因劍譜之爭險些動手。"春桃遞上茶盞,目光憂慮地望向場中爭執(zhí)的人群,"要不要派人調(diào)解?"
林峰輕啜一口碧螺春,茶湯在舌尖泛起清苦:"先讓他們辯著,真正的高手不屑于在口舌上爭勝。"他指尖摩挲著神刀刀柄,十年前蕭戰(zhàn)天刻下的"仁"字凹痕已被磨得溫潤,"通知后廚,午間加一道清蒸鱸魚,武當(dāng)張掌門忌食辛辣。"
李倩身著月白長裙,手持《武林公約》竹簡走來,發(fā)間木簪換作了林峰新送的玉竹式樣:"各門派呈上的賀禮已登記造冊,唯有絕情谷送來的禮盒有些蹊蹺。"她示意身后侍女捧上檀木匣,匣中躺著一支玉簫,簫身刻著"青蚺"暗紋。
林峰瞳孔驟縮,神刀出鞘寸許寒芒:"絕情谷向來與青蚺堂勢不兩立,為何會送此物?"他接過玉簫輕吹,簫聲清亮卻暗藏殺伐之音,正是青蚺堂用來傳遞密訊的"煞血調(diào)"。
李倩皺眉道:"方才收到絕情谷飛鴿傳書,谷主云無心昨日遭人暗殺,兇手使用的正是青蚺堂的'蝮蛇鏢'。"她展開信箋,末尾染著暗紅血跡,"云霜姑娘懇請我們主持公道。"
話音未落,演武場中央突然傳來巨響。眾人轉(zhuǎn)頭,見一名灰衣少年踩碎了崆峒派的"鎮(zhèn)山劍石",手中折扇輕搖,扇面上繪著半朵青色蓮花——正是消失已久的"青蓮教"標(biāo)記。
"在下青蓮教左使,特來領(lǐng)教林盟主高招。"少年朗聲道,折扇展開露出"以武證道"四字,"若盟主能接我三招,青蓮教從此歸順武林盟。"
林峰神刀未出鞘,負(fù)手而立:"青蓮教十年前銷聲匿跡,為何如今重現(xiàn)江湖?"他注意到少年袖口露出的青色刺青,與當(dāng)年青璃的血奴標(biāo)記有七分相似。
少年不答,折扇化作暗器激射而出,扇骨尖端泛著幽藍——竟是淬了"青蚺毒"。林峰旋身避過,神刀刀柄輕磕少年手腕,后者吃痛后退,折扇落地時露出夾層中的密信。
李倩撿起密信展開,臉色大變:"是青蚺堂的調(diào)令,竟要青蓮教借武林大會行刺!"信末落款為"尚官武",字跡與十年前的匿名信如出一轍。
林峰神刀出鞘,刀刃映著少年驚恐的臉:"說,尚官武究竟是死是活?"他早知青蚺堂余孽不肯罷休,卻未料到他們竟敢在凌仙谷眼皮底下搞陰謀。
少年顫抖著跪下:"小人不知!調(diào)令是從黑市傳來的,說是...說是青蚺堂主的遺命..."話音未落,忽然七竅流血而亡,顯然早已服下毒藥。
場中一片嘩然,各大門派紛紛抽出兵器,直指凌仙谷弟子。崆峒派掌門怒吼:"林峰!你縱容青蚺余孽混入大會,分明是想借機鏟除異己!"
林峰神刀重重插入地面,刀身震顫發(fā)出清鳴:"各位若信得過我,便隨我去黑市查探;若信不過..."他目光掃過人群中藏頭露尾的細作,"不妨試試神刀是否真的認(rèn)主。"
少林方丈雙手合十:"老衲愿隨林盟主走一遭。當(dāng)年青蚺堂血洗少林學(xué)院,這筆賬該清算了。"
黑市位于江南腹地的地下迷宮,石墻上處處可見青蚺圖騰。林峰手持神刀走在最前,刀刃劃破蛛網(wǎng)時竟發(fā)出龍吟般的聲響,驚得暗處的老鼠四散奔逃。
"小心,前方有機關(guān)。"李倩拉住林峰,指著地面的青石磚,"按《凌仙谷志》記載,這種'北斗七星陣'需按寅時方位踩踏。"
林峰依言 stepping,果然聽見機械轉(zhuǎn)動聲。暗門開啟的瞬間,無數(shù)弩箭破空而來,卻被他揮刀劈成齏粉。眾人進入密室,只見中央石臺上擺著尚官武的衣冠冢,冢前供著神刀的仿制品。
"這是...替身冢?"武當(dāng)掌門驚呼,"難道尚官武真的沒死?"
林峰皺眉查看墓碑,見底座刻著極小的字:"借尸還魂,血祭神刀"。他忽然想起青璃臨死前的癲狂之言,神刀刀柄上的金色紅繩驟然發(fā)燙,竟在石冢上方投出蕭戰(zhàn)天的虛影。
"孽徒尚官武,你終究還是走上了邪路。"虛影開口,聲音與林峰記憶中的師父別無二致,"當(dāng)年你偷走我的武學(xué)筆記,我便料到有此一日。神刀封印非血祭不可破,但若用無辜之人的血,只會讓刀靈反噬。"
虛影消散前,石冢自動打開,露出下面的密室。李倩舉著火折子照亮,只見墻壁上刻滿了青蚺堂的邪術(shù)圖譜,中央石棺里躺著具焦尸,右手握著半塊神刀碎片。
"這是...尚官武?"少林方丈湊近查看,"他胸口的刀傷,竟與蕭戰(zhàn)天施主當(dāng)年的傷勢一模一樣。"
林峰握緊神刀,刀刃與碎片產(chǎn)生共鳴,竟在空中拼出完整的刀身影像。他忽然想起蕭戰(zhàn)天臨終前的叮囑:"若見此景,便替為師送尚官師侄最后一程。"
神刀緩緩插入石棺,焦尸忽然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化作一團青煙散去,唯有手中碎片化為齏粉。李倩注意到石棺底部刻著"悔"字,筆畫間填滿了血垢,顯然是尚官武臨死前所刻。
"他終究是后悔了。"李倩輕聲說,伸手握住林峰的手,"只是這江湖,從來沒有回頭路。"
回到凌仙谷時,已是深夜。林峰站在蕭戰(zhàn)天靈位前,將黑市帶回的邪術(shù)圖譜付之一炬,火光映得神刀刀柄的紅繩愈發(fā)鮮艷。李倩捧著熱茶進來,見他眉頭深鎖,輕輕嘆了口氣。
"別想太多了。"她將茶盞放在供桌上,"尚官武已死,青蚺堂的陰謀也該終結(jié)了。"
林峰轉(zhuǎn)頭看她,見她眼角有細微的皺紋,忽然想起他們已成婚十年,卻從未有過屬于自己的孩子。他抬手撫過她鬢角的白發(fā),心中涌起柔情:"等忙完這陣子,我們?nèi)ビ紊酵嫠伞Hツ笨囱ソ峡从辏拖癞?dāng)年說好的那樣。"
李倩輕笑,指尖劃過他掌心的老繭:"好。不過在此之前..."她望向窗外的竹林,"先教我完完整整的'驚鴻九式'吧。我總不能一直拖你的后腿。"
林峰笑著點頭,神刀在手中劃出一道圓弧,刀光與月光交織,在地面映出"望君歸"竹的影子。遠處,春桃提著燈籠走來,阿銹蜷在她臂彎里打盹,一切都是那么寧靜祥和。
江湖的風(fēng)雨或許永遠不會停止,但林峰知道,只要有李倩在身邊,有神刀守護著心中的道義,再多的陰謀詭計也不過是過眼云煙。而他們的故事,就像凌仙谷的竹林一樣,歷經(jīng)霜雪依然青翠,終將在歲月的長河中,長成遮風(fēng)擋雨的參天巨竹。
是夜,凌仙谷的竹林深處,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刀聲與劍鳴,驚起幾只宿鳥。月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落,在青石板上織出一片銀色的網(wǎng),仿佛在編織著新的江湖傳說。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