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昨日之風慵懶又平常的周末。黃易放下了手里的手機，他已經刷了三個鐘的短視頻。
百無聊賴的他，看到了茶幾上的遙控器，想起好像很久都沒有看電視了，于是他打開了電視，
看看最近有什么他感興趣的新聞。他下意識的將電視調到了財經頻道，
這可以說是他們老黃家的傳統，他記得從小他爸就喜歡扎個小板凳，坐在電視機前，
兩腿叉開，把垃圾桶放在中間，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財經新聞。到他大了點，
他扎著一個更小的板凳坐在旁邊一起看，雖然他老是想等老爸看完然后切換到少兒頻道，
不過這幅生動的生活場景還是在他年幼的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近日，
米國上架了一款全新的app，據悉，這款全新的app使用了全球最尖端的量子信息技術，
能在一瞬間獲得世界上所有產品的信息和供需需求，
消費者再也不用擔心以后會因為賣家隱瞞信息而受到欺騙，且不會因為價格太高而受到欺騙，
簡直是消費者的福報！目前，產品的進一步功能還在了解中，本臺記者將持續為您報道。
”黃易看著電視里興高采烈的記者，以及后面抱在一起歡呼的研究人員。皺了皺眉頭，
：“什么鬼，還量子信息技術，我還薛定諤的貓咖呢，又是哪里炒的噱頭。
”黃易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壓根不信有這種東西的存在。啪的一下，他關掉了電視，
準備繼續刷短視頻。這時，他的另一個手機突然丁丁丁的冒信息，他皺了皺眉，
那是他的工作手機，他是一家賣二手車的老板，在周末如果沒有緊急狀況，
他的下手不會來打擾他。他爬起了身，拿起了他的工作手機，剛解開屏幕，
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打來的人正是他的下屬之一，阿浩，阿浩是他的心腹之一，
為人聰明踏實，能力又強，把公司的事務交給他黃易很放心，此時他找過來，
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黃易點了接通按鈕，放在耳朵旁邊，
只聽見阿浩在電話那頭急急忙忙地說道：“不好啦老大！大件事！我們的很多客戶都退單了。
”黃易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問道：“你別急，慢慢說，怎么回事。
”“聽說他們下載了一個什么app，上面的app居然有我們賣的車的所有信息！
你說這是不是見了鬼了，我們賣的車的情況只有我們和原車主知道，
他們是怎么知道那些車的有問題的？？
”“而且甚至我們賣的其中一輛車居然被車主偷偷改了公里數，連我都不知道這回事，
當時我們檢查也沒檢查出來，我剛剛找了個專業機構的朋友好好檢驗了一下，
這才發現還真的被動過手腳。”“這主要是現在我們賣的幾乎所有車都被退回來了！
理由五花八門，有說之前有泡水過的，有被小孩尿過尿，不想要的，有在車上吐過，
車子沒洗干凈的，甚至最離譜的是說我們賣的車高于了市場價！
不是市場價是什么樣我們一線的銷售人員能不知道嗎？他居然說我們賣的貴，簡直豈有此理，
而且不賣的貴一點，誰給我們飯吃，這些人簡直是不可理喻！
”黃易聽著阿浩在電話那頭不停的抱怨，他的面色越來越低沉，他感覺到了事情的棘手，
但是他先穩住阿浩，對阿浩輕聲細語的說道：“我知道了，一會我就去店里。
”阿浩這才停止了抱怨，說道：“好的老大。”他放下手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里，
他敏銳的感覺到這次也許是他人生當中最大的一次危機。作為二手車商，他捫心自問，
他的心不算很黑，最多是多說一些好的，隱瞞一些小問題，然后把價格抬高一些賣出去。
他清楚的知道，他們這種二手車商，或者本質上說就是中介，
真正的利潤就在于信息的不對稱。因為他們這些人常年奮斗在這個行業的一線，
對這個行業的基本情況清清楚楚，包括最近的市場價有沒有變化？這個車能賣多少錢，
那個車能賣多少錢。當消費者想要購買一輛車輛，但是手里預算又不夠，只能買二手車，
就會找上他們這些二手車商，因為他們有渠道，有門路，換句話說，就是有信息！
而這些信息和渠道往往是一個中介的立身根本，同時他們需要有廣泛的人脈，
以及超強的社交能力，才能在這個行業中生存下來。而此時的黃易，隱隱的察覺到，
他們這個行業即將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惴惴不安的驅車前往自己的店鋪。等紅綠燈時，
他眺望馬路兩邊，感到有點不對勁，今天的街道上出奇的干凈，他不懂為什么，
就感覺自己的眼里只有道路，綠化，沒有其他一些什么東西，
至于到底是少了其他一些什么呢？黃易暫時還沒發現。他終于開車到達自己的店鋪所在地，
他的二手車店開在一個商圈里面，平時都異常的熱鬧，人聲鼎沸嘈雜，
過路的小攤小販在街邊到處呦呵，希望能吸引周邊的顧客光顧自己家的產品。但是今天，
黃易敏銳的感覺到有所不同，今天的商業街，格外的……安靜。
這種安靜不像那種喪尸片里無人的死寂，更像是那種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運行的和諧。
行人還是匆匆的在街道上穿梭，但是他們的眼神不像以往左右飄忽，
而是……好似知道自己要買什么，而不是被商家們所吸引。
原本充滿吆喝的地方如今也是門可羅雀，只剩下幾個穿著人偶服的人舉著廣告牌，
希望吸引到顧客，但那些行人往往看都不看一眼，甚至某些行人還用厭惡的目光看著某家店。
“今天這是什么情況”，黃易走向靠近的一個人偶，詢問道，
他迫切的想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正在賣力吆喝的人偶看到黃易主動跟自己搭話，
他脫下人偶頭套，興奮的說道：“先生，今天您是第一個跟我主動講話的人。說實在的，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聽說很多人下載了一個什么app上面會顯示所有你想要的信息，
所以所有人都瘋了，他們只去適合自己需求，且價格最便宜的店。”人偶不忿的說道。“哎，
不瞞您說，我感覺自己這份工作馬上到頭了，因為我今天沒有招攬到一個客人，
這已經是我第八份工作了。”人偶男子嘆了口氣。黃易有些同情的看著他，
正準備隨便安慰他兩句就趕到店里，結果看到街的一頭突然涌出許多人，朝著他走來，
他有些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不過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也許是心里的好奇心使然，
他沖到人群里抓住一個女生就問道：“這位美女，請問你去干嘛。
”這名女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害怕他是不懷好意的怪蜀黍，不過看黃易相貌端正，
氣質優雅，應該不是什么壞人，她就不耐煩的跟他講道：“我要去找工作，
前方五百米右轉有一個奶茶店，正在招人，工資是附近所有奶茶店里，工資最高的。”說完，
她看了眼手機，氣的跺了跺腳，說道：“哎呀都怪你，現在這個工作被人搶走了”，
她愁眉苦臉的看著手機，自顧自就繼續離開了。黃易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腦袋，
感覺不太好意思。他甩了甩腦袋，繼續往自己二手店的方向走。他的店名叫“易手好車”，
取得是自己名字的諧音，也圖個吉利。可現在看來，這名字充滿了諷刺。
第二章：赤裸的市場“易手好車”的大門敞開著，但里面氣氛凝重如冰。
阿浩和其他兩個銷售員小李、小張都垂頭喪氣地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像三只斗敗的公雞。
展廳里，那幾輛平日里被他們擦得锃亮，奉為搖錢樹的精品二手車，
此刻卻像是等待審判的囚犯，安靜地停在那里。看到黃易進來，阿浩立刻站了起來，
臉上寫滿了無助：“老大，你來了。又……又有兩個客戶打電話來，說要退車。
”黃易擺了擺手，示意他冷靜。他沒有先去安撫員工，而是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他需要親自驗證一下，那個所謂的“量子信息app”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拿出自己的備用手機，在應用商店里搜索。果然，
一個名為“天穹”（Firmament）的app高居下載榜首。圖標設計得極其簡約，
就是一個深邃的藍色圓點，仿佛上帝視角的一只眼睛。沒有花哨的介紹，
只有一行小字：“所見即真實。”黃易點了下載。安裝過程快得不可思議。打開app，
界面更是簡潔到極致，只有一個搜索框和幾個分類按鈕：商品、服務、工作、資產。
沒有廣告，沒有推薦，沒有社交功能，像一個冷冰冰的數據庫入口。他定了定神，
在搜索框里輸入了自己店里的一輛黑色寶馬5系的車牌號。搜索結果幾乎是瞬間彈出的。
右前保險杠、右前大燈（4S店記錄）2020年8月：右后車門鈑金噴漆（非4S店記錄，
推測為小型事故）車況評估： C+級（結構件無損傷，
存在多處外觀瑕疵及輕微機械磨損）已知瑕疵：后排座椅曾有大量液體潑灑痕跡，
疑似寵物尿液，雖經清洗但仍有殘留氣味風險。發動機存在輕微滲油，為該型號通病，
建議定期檢查。左后輪胎磨損嚴重，接近更換年限。車載音響系統曾被私自改裝后復原，
線路存在安全隱患。
天穹指數）： ￥213,500當前市場供給： 同城同款同車況（C+級）車輛共3臺，
最低報價￥214,000。黃易的售價： ￥248,000一瞬間，
黃易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他在這輛車上傾注的心血，
那些被他巧妙的話術包裝或掩蓋的“小故事”，此刻被這個app無情地剝開，
以一種冷靜、客觀、甚至可以說是殘酷的方式，赤裸裸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個調過里程表的記錄，連他自己都被蒙在鼓里，現在卻成了公開的秘密。
后排的“液體潑灑”，當初收車時車主只說是“不小心灑了飲料”，他們做了深度清潔，
以為天衣無縫。還有那個市場公允價值，那個“天穹指數”，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
切斷了他所有的利潤空間。21.35萬，這個價格比他的收車價高不了多少，
一旦算上店面租金、員工工資、整備成本，他賣這個價錢，就是實打實的虧損。
他深吸一口氣，又搜了店里其他的車。無一例外，所有車輛的信息，無論好壞，
都被扒得一干二凈。那個被小孩尿過的，
那個在高速上吐過的……阿浩抱怨的那些看似無理取鬧的退車理由，竟然全都是真的。
黃易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陣眩暈。他終于明白了，這不是什么商業危機，這是一場維度打擊。
他們這些“中間商”，賴以為生的“信息差”壁壘，在一夜之間被徹底夷為平地。
他們就像一群習慣了在信息迷霧中捕獵的狼，突然之間，森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無霸將森林的一切都推平了。第三章：價值的重估黃易走出辦公室，
臉色蒼白但眼神異常平靜。阿浩等人看到他這副模樣，心里更是沒底。
“老大……”“都別說了，”黃易打斷他們，“下載那個叫‘天穹’的app，自己看。
”三人將信將疑地拿出手機。幾分鐘后，辦公室外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和難以置信的低語。
他們看到了和黃易一樣的東西——一個被數據完全解構、再無秘密可言的世界。小李，
那個最擅長講故事，能把一輛普通的代步車說成是“前車主心頭肉，
因為移民才忍痛割愛”的金牌銷售，此刻面如死灰。他的所有技巧、所有話術，
在“天穹”冰冷的數據面前，都成了可笑的謊言。“這……這還怎么賣？”小張喃喃自語，
“我們的標價，在那個‘天穹指數’面前，就像個笑話。客戶只要點一下，
就知道我們想賺他多少錢。”“不止是價格，”阿浩的臉色更加難看，他指著手機說，
“你們看這個。我剛搜了一下我們自己。天穹居然給每個人都生成了一個‘職業技能評估’。
”黃易湊過去看。
見阿浩的頁面上寫著：【姓名：周浩】職業技能評估：車輛評估能力： B- （經驗豐富，
但缺乏對精密儀器的使用能力）銷售溝通技巧： A- （說服能力強，
市場薪資中位數（同技能水平）： ￥12,500/月潛在職業機會：xx汽車服務公司，
客戶顧問，薪資￥13,000/月，距離5公里。xx保險公司，理賠員，
薪資￥12,000/月，需培訓，距離8公里。……“它……它連我們值多少錢都知道。
”阿浩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這比車輛信息被曝光更讓他感到恐懼。
他引以為傲的“溝通技巧”，在app的評估里，只是一個可以被量化的、冷冰冰的等級。
而這個等級，直接對應了一個全市場透明的薪資。他突然意識到，
他之所以能在黃易這里拿到比市場價更高的工資，一部分是因為他的能力，但更大部分，
是因為黃易需要他的“信息不對稱”的銷售技巧。現在，
這個技巧的價值正在被市場無情地重估。黃易看著這幾個跟隨自己多年的兄弟，
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不是他們的錯。他們只是在舊有的商業規則下，
努力做到最好的人。然而，規則變了。“我們這個行業，完了。”小李絕望地說道，
“不只是我們，我剛看了看，
游代理、甚至是那些搞品牌溢價的奢侈品店……他們的利潤空間都在被這個app瘋狂壓縮。
”黃易的目光投向窗外。商業街上，那家平時總要排隊的網紅餐廳，此刻門可羅雀。
他用“天穹”一查，果然，app顯示該餐廳的菜品“性價比”評級僅為C，
而旁邊一家裝修普通但味道正宗的小館子，性價比評級為A-。人流，資本，所有的一切，
都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怖的效率，流向價值最高的地方。
這不就是經濟學教科書里描述的“完美競爭市場”嗎？
信息完全對稱： “天穹”讓所有買家和賣家掌握了完全相同的信息。
產品同質化： 即使產品本身有差異，但“天穹”通過詳盡的數據披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