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命運的轉折濱海市東郊的棚戶區永遠彌漫著一種腐爛與希望交織的古怪氣味。
這里的高樓陰影下，擠滿了違章搭建的鐵皮屋，晾衣繩上永遠掛著洗不凈的工裝，
巷子里的積水映不出完整的天空。周野踩著人字拖，啪嗒啪嗒地走過污水橫流的小巷。
他二十四歲，身材精瘦，左眉上有一道兩厘米的疤，是十六歲那年跟人搶地盤留下的。
此刻他嘴里叼著半截香煙，瞇眼數著剛從五金店老板那里"收"來的保護費。"老劉頭，
你這數不對啊。"周野用指節敲打著油膩的柜臺，"上個月說好的一千八，這才一千五。
"柜臺后的老頭搓著手，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小周啊，最近查得嚴，
生意實在...""少來這套！"周野猛地拍了下柜臺，
震得玻璃柜臺里的螺絲釘都跳了起來，"昨天我還看你兒子買了新手機，蘋果的！
"老劉頭的臉瞬間煞白："那是他打工攢的..."周野冷笑一聲，
伸手從柜臺底下摸出兩條中華煙，順手塞進自己皺巴巴的牛仔外套里。"明天這個時候，
我要看到剩下的三百。不然..."他故意沒說完，轉身時故意撞翻了門口的一箱釘子。
釘子嘩啦啦撒了一地，像極了周野破碎不堪的人生。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野孩子。
父親在他六歲時醉酒跌進江里，母親改嫁后把他扔給了外婆。外婆去世后，
十二歲的周野就成了棚戶區最年輕的"街溜子"，靠給人跑腿、收破爛、偶爾偷點廢鐵過活。
十八歲那年，他跟著當地小有名氣的混混頭目馬三混，開始收保護費、替人討債。
不是他喜歡這種生活，而是在棚戶區，這是為數不多能讓人活得稍微像個人的出路。"野哥！
"一個染著黃毛的小子從巷子口竄出來，"三爺找你！說有大單！"周野吐掉煙屁股，
用拖鞋碾滅。"什么大單？別又是去碼頭扛包。""不是！"黃毛興奮地壓低聲音，
"是去收一筆大債，聽說提成有五萬塊！"周野的眼睛亮了一下。五萬塊，
夠他在市區邊緣租個小單間了，不用再睡棚戶區那個漏雨的破鐵皮屋。半小時后，
周野站在了"金鼎"夜總會后門。這是濱海市東區最豪華的娛樂場所，
也是馬三的"辦公室"。門口停著幾輛奔馳寶馬，衣著暴露的年輕女孩進進出出，
與周野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形成鮮明對比。"阿野來了。"馬三坐在真皮沙發上，
懷里摟著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他四十出頭，脖子上掛著條小指粗的金鏈子，
右手少了根小指——據說是年輕時賭錢出千被人剁的。"三爺。"周野恭敬地叫了一聲。
馬三推開女人，從茶幾上拿起一個文件夾扔給周野。"城北有個姓徐的老板，
欠我兩百萬賭債，拖了三個月。今晚他會在'明珠'酒店參加慈善晚宴，
你去把他'請'過來。"周野翻開文件夾，里面是一張照片——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西裝筆挺，面容威嚴。照片下面寫著"徐振坤"三個字。"三爺，這..."周野喉嚨發緊。
徐振坤這名字他聽過，濱海市地產大亨，據說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怎么？慫了？
"馬三冷笑，"白紙黑字借條在這，他賴不掉。你只管把人帶來，剩下的交給我。
"周野咽了口唾沫。他知道這是個燙手山芋，但五萬塊的誘惑太大了。"行，我去。
"離開夜總會，周野直奔"明珠"酒店。這是濱海市地標性的五星級酒店，
平時他連大門都不敢靠近。今晚為了混進去，他偷了件服務生的白襯衫，
勉強把自己收拾得像個人樣。酒店門口豪車云集，衣香鬢影。周野躲在噴泉后面，
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到徐振坤的邁巴赫緩緩駛來。車門打開，徐振坤走了出來。
與照片上相比，現實中的他更加威嚴，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上位者的氣勢。周野深吸一口氣，
正準備上前，突然發現情況不對。三輛黑色路虎不知何時停在了邁巴赫旁邊，
八個黑衣人迅速下車，將徐振坤圍住。其中一人亮出匕首，寒光一閃。"綁架？
"周野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他本可以轉身就走，這已經超出他的任務范圍了。但不知為何，
看著徐振坤被脅迫的樣子，他想起了自己父親——那個他幾乎記不清臉的男人。"操！
"周野罵了一聲，從噴泉后面抄起一個裝飾用的鐵質花盆，悄悄跟了上去。
黑衣人們押著徐振坤往酒店后門走。周野躡手躡腳地跟在后面，心跳如雷。轉過一個拐角，
趁最后一個黑衣人落單時，周野掄起花盆狠狠砸在那人后腦勺上。"砰！"一聲悶響，
黑衣人應聲倒地。前面的人聞聲回頭，周野已經撲了上去。他沒學過正經格斗，
但街頭打架的經驗豐富，一記肘擊正中另一人咽喉。那人捂著脖子倒下時，
周野奪過了他的匕首。"什么人？！"為首的黑衣人厲聲喝道。周野沒回答，
握著匕首的手在發抖。他從未真正用刀傷過人，但此刻他必須裝出兇狠的樣子。"放人！
不然我報警了！"黑衣人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突然掏出手槍，周野的血液瞬間凝固。
"住手。"徐振坤突然開口，聲音沉穩有力，"他是來接我的。"說完，
竟主動走到周野身邊。黑衣人首領冷笑："徐總，你以為找個街頭混混就能——"話沒說完，
酒店保安的哨聲突然響起。黑衣人們猶豫片刻，最終快速撤離，只留下昏迷的同伴。
周野雙腿發軟，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小兄弟，怎么稱呼？"徐振坤打量著周野，
目光如炬。"周...周野。"他結結巴巴地回答。"周野。"徐振坤點點頭，突然笑了，
"你知道嗎，你剛才救了我的命。"周野這才注意到，
徐振坤的西裝內側口袋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那里本該是心臟的位置。三天后，
周野坐在徐振坤的豪華辦公室里，渾身不自在。真皮沙發太軟，水晶吊燈太亮，
連空氣都散發著一種他聞不慣的昂貴香水味。"查清楚了。"徐振坤放下茶杯，
"綁架我的人是競爭對手派來的。至于馬三...我已經派人去'談'過了。
"周野手心冒汗。他知道徐振坤所謂的"談"是什么意思。
馬三現在恐怕已經連夜逃出濱海市了。"我欠你一條命。"徐振坤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支票，
推到周野面前，"這是一百萬，聊表謝意。"周野盯著支票上那一串零，喉嚨發干。一百萬！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當然，"徐振坤繼續說，"如果你愿意，
我更希望你能來我公司工作。我欣賞你的膽識和反應。"周野猛地抬頭，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什么都不會...""可以學。"徐振坤微笑，
"從我的私人助理開始，月薪兩萬，包吃住。怎么樣？"周野的腦子嗡嗡作響。一天前，
他還是個收保護費的街頭混混；現在，他居然有機會進入濱海市最頂級的商業集團工作？
"為什么？"他忍不住問。徐振坤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濱海市。
"因為我年輕時也像你一樣，一無所有。"他轉過身，"而且，我看得出來，
你不甘心一輩子活在陰溝里。"周野的心臟劇烈跳動。徐振坤說得對，他確實不甘心。
每次路過那些高檔小區，看到里面衣著光鮮的人們，
他都會想——憑什么他們能活得那么體面？"我...我愿意試試。"周野終于說。"很好。
"徐振坤按下桌上的通話鍵，"晚晴，進來一下。"辦公室門打開，
一個穿著米色套裝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她約莫二十二三歲，黑發挽成一個干練的發髻，
五官精致得像個瓷娃娃。"爸，你找我？"她的聲音清脆悅耳。"這是周野，你的新同事。
"徐振坤介紹道，"從今天起，他會在集團實習，由你負責帶他熟悉業務。
"女子——徐晚晴——上下打量了周野一眼，眉頭微蹙，但很快舒展開來，
露出職業化的微笑。"歡迎加入振坤集團，周先生。"周野手足無措地站起來，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牛仔褲上還有一塊油漬。他下意識想藏，卻無處可藏。這一刻，
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兩個世界的鴻溝。但奇怪的是，除了自卑，
他心中還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總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地站在這里，
不靠任何人的施舍。"謝謝。"他聽見自己說，聲音比想象中要穩，"我會努力的。
"徐晚晴點點頭，轉身時發梢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周野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從這一刻起，
徹底改變2 新世界的門檻徐晚晴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節奏，
周野跟在她身后三步遠的地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同手同腳走路。
"這是集團總部大樓的32層，高管辦公區。"徐晚晴頭也不回地說，
"你的辦公室在走廊盡頭，挨著資料室。"周野咽了口唾沫："我...還有自己的辦公室？
"徐晚晴終于停下腳步，轉身時眼中閃過一絲譏誚："當然，畢竟你是'特別助理'。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四個字，"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學會怎么穿衣服。
"周野低頭看了看自己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皺巴巴的白襯衫，耳根發燙。"跟我來。
"徐晚晴突然改變方向，按下電梯按鈕。二十分鐘后，周野站在"帝爵"男裝店的試衣鏡前，
幾乎認不出鏡中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是自己。
深藍色的定制西裝完美勾勒出他精瘦卻結實的身材，白襯衫的領口挺括，
一條銀灰色領帶增添了幾分精英氣質。"這...太貴了吧？"周野瞥了眼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