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姐，您就答應(yīng)和李哥見一面唄，就當幫幫我，我夾在中間很為難的?！鳖櫭献陔娔X桌前，電話開了免提，一邊聊著一邊敲字。
“小顧啊，不是我嫌棄李建國，他人品是不錯，可他那個兒子有多熊你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在學校里打人的事情，早就在鎮(zhèn)上傳開了，聽說給人家的門牙都打掉了?！?/p>
電話那頭的人態(tài)度十分明朗。
“那不是因為孩子被爺爺奶奶寵壞了么，人之初，性本善，他就是缺個人管教，您不是正合適？”
“李建國脾氣好，他爹老李頭我也了解，都是老實人，怎么會教出這樣一個熊孩子？肯定是那孩子本身的問題，我是找個可以過日子的對象，可不是去別人家當保姆的。你這線牽的，不成。我還要給人看病，先掛了哈?！?/p>
電話那頭掛斷了。
顧孟嘆了口氣，覺得頭疼。
李建國對于趙麗是十分滿意的，家里的兩位老人也都和趙麗熟悉，也沒有多說什么。
可問題就出現(xiàn)在李建國的兒子身上。
那小子，撕了老爹的相親資料，嚇得別人不敢和他老爹相親。
陽光從落地窗照射進來，照在桌椅上，顯得十分柔和。
“哈……”被這種陽光撫摸著，顧孟的頭疼緩解了一些，還犯了些困意，打了個哈欠。
他看了看日歷，算了算日子。
葉輕語在衛(wèi)生所里待了兩天，昨天才剛剛出院，她的小長假，應(yīng)該還有一周左右。
不過，備忘錄上記著的日子就是今天。
上一世的今天，葉輕語犯了一次極為嚴重的胃絞痛，送到醫(yī)院后，足足躺了三天。
自己怎么會喜歡上這樣一個麻煩的家伙？顧孟在心里頭問自己。
明明知道她總把自己的健康排在最后一位，上一世勸她的時候，卻為什么還總被她較真時的眼睛吸引？
“分明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總板著臉讓人‘按時體檢’?！彼麑χ諝忄洁欤讣鉄o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大概是上輩子被她救怕了，這輩子才總想著把她的生活掰回正軌吧?！?/p>
“想這些干嘛，干活！”顧孟重重地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讓自己重新打起精神，飛快地翻閱著電腦屏幕上的會員資料和以往的成功案例，想要從中獲取一些靈感。
好麻煩！
顧孟的心情煩躁到了極點，連敲字的頻率和力道都開始變化。
“再這樣敲下去，估計生意還沒成，你就得換鍵盤了。”葉輕語帶著兩杯奶茶推門進來，“不知道你喜歡喝什么，就隨便點了一杯。”
顧孟接過奶茶，心中暗喜。
這隨便，可太隨便了，隨便一點就是自己最喜歡的七分糖正常冰百香果果茶。
“葉醫(yī)生，你這不是隨便買的吧？”顧孟插入吸管，猛吸一口，搖晃著手里的果茶。
“只是恰好聽到了店員說你是?？停晚槺銌柫四阋话泓c什么?！比~輕語在他面前坐下，“從你剛才的模樣來看，是遇到煩心事了？”
“嗯，趙姐和李哥的事情，大體上沒什么問題，唯一的問題就出現(xiàn)在李哥的兒子身上?！?/p>
“李哥的兒子不是一個初中生么，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讓顧老板頭疼成這樣？”
顧孟將情況解釋給葉輕語聽。
葉輕語指尖摩挲著奶茶杯壁，目光掃過顧孟電腦上額外備注上的資料。
“李小川，15 歲，鎮(zhèn)初中初二學生，近半年因肢體沖突被請家長三次，撕毀父親相親資料六次”。
“有沒有李小川撕毀的資料照片？”葉輕語稍加思索。
顧孟從手機里調(diào)出李建國發(fā)來的照片。
碎紙片散落桌面，唯有 “配偶欄”邊緣整齊，像是被刻意避開的。
果然是這樣，這情況，自己再熟悉不過了，葉輕語在心中苦澀地笑笑。
自己小時候，不也這樣么……
“他保留了所有和‘母親’相關(guān)的所有信息。還有這張，你看相框這里的康乃馨?！?/p>
“少了半朵?！鳖櫭舷肓讼?，這是李建國擺在貨架最上層的，“是不是時間久了，掉了？”
“邊緣很整齊，應(yīng)該是被剪掉的?！?葉輕語從帆布包掏出小本本，快速畫出簡易示意圖，“孩子的攻擊行為本質(zhì)是防御——父親開始相親，對他來說等同于‘母親的位置要被取代’。撕資料、打人，都有可能是在說‘我還沒準備好’。”
顧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還有，” 葉輕語忽然抬頭，指尖敲了敲顧孟記滿 “李小川行為記錄” 的便簽，“別用‘熊孩子’定義他。每個失控的孩子背后，都有個沒被接住的情緒。”
“我小時候……”葉輕語話說到一半，立刻改口，聲音也變得很輕，“我小時候認識一個朋友，父母離異，跟著母親生活，母親說要再婚時，也躲在房間剪碎全家福，在學校里和人打架，但現(xiàn)在也是個醫(yī)生?！?/p>
顧孟清楚，葉輕語說的是她自己，但并沒有戳破。
“那這樣的話，我覺得可以讓李小川和趙麗見一面，了解一些對方。不過兩邊都要勸的話，也太麻煩了……趙姐那邊能不能……”
顧孟說著，看向了葉輕語。
“我可不會幫你，剛才幫忙分析，也只是出于醫(yī)生對青少年心理健康關(guān)心的本分，免得你危害青少年身心健康?！比~輕語擺了擺手。
“行吧，那我自己去勸。”顧孟沒有繼續(xù)請求，站起身準備出門。
反正就自己對她的了解，她一定會去幫忙勸的。
“等等，剛才的分析不是免費的，你得告訴我些信息。”葉輕語叫住了顧孟，“比如你的興趣愛好之類的。”
顧孟眨巴眨巴眼睛，詢問緣由。
“因為你看我的時候，雖然是笑嘻嘻的，但其實眼神很奇怪，帶著一種恐懼，就好像是在害怕我會出事一樣，這種眼神我見過不少，一般都是在……”
作為一個醫(yī)生，她很敏銳，察覺到了顧孟的眼神。
“知曉孩子身邊的父母身上。”顧孟回答，并沒有說出后半句。
還有擔心自己伴侶的老夫老妻身上。
“對，所以我很好奇，想知道你為什么會這樣看我。還有，咱們現(xiàn)在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我需要知道一些你的信息，這也是為了更好地執(zhí)行我們之間的協(xié)議。”
葉輕語看向顧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