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結束之后，葉輕語和王嬸一起回西門村了，兩人好像在聊著什么，顧孟聽不清，只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猜測這兩人好像在聊自己。
顧海有老寒腿，作為老好人的顧孟可見不得自己老爹長時間站在那里洗碗，就主動承擔了所有的雜務。
“兒子，你和小葉醫生進展到哪一步了？”
“老爹，我們真的只是……”顧孟正在刷碗，話還沒說完，扭頭看到自己老爹的臉半沉了下去，“我們現在還沒正式確定關系，算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
“那她能讓你躺自己腿上？”
“那是因為我腰扭傷了，這是醫生對病人的照顧，是朋友之間的關懷！”顧孟特地強調，但又在心里頭和自己鬧別扭了。
在葉輕語面前不想承認，還能找個理由說是“保持必要的距離感”，在自己老爹面前也是這樣唯唯諾諾，自己真像個娘們一樣！他在心里對自己罵道。
“得得得，你不愿意認就不愿意認，反正你們這群年輕人的戀愛觀我也不清楚。不過，王嬸說你什么都順著小葉醫生，我可提醒你一句，別什么都順著她來！”
顧孟微微一愣，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什么都順著她來？好像的確是這樣。
不過，這種對異性的特殊待遇，只限于葉輕語，雖然她救自己是上一世的事情，但自己沒忘，就順著她好了。
“放心吧，老爹，我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顧海說著，走到沙發邊上坐下，開始刷某音上的土味視頻。
“嘟嘟嘟。”
葉輕語的消息彈窗在鎖屏亮起，此時，顧孟正在廚房擦油煙機。
“趙姐答應明天下午見李哥了，在‘時光咖啡館’，記得提醒李哥帶著李小川一起去，也別穿那件印著‘超市促銷’的 T 恤，還有，我值班去不了，你幫我多注意下李小川。”
他盯著那條發愣，手指在鍵盤上懸了三秒，最終只回了個 “收到”。
過了半個小時，所有東西都收拾完畢，他來到自己老爹身邊坐下，沒有選擇玩手機，反而是拿起一本《圍棋十訣及經典棋局解析》看了起來。
顧孟在大爺的圈子里很有名氣，外號“鵲橋鎮棋圣”，平時還總喜歡把一些圍棋的策略拿來經營會所。
“小葉醫生有啥愛好，有啥忌口，你都知道不？”
“不知道，我們還沒那么熟悉。”
其實顧孟啥都知道，但現在的情況是葉輕語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透露出過類似的信息，直接說不知道，最為保險。
而且，要是真讓顧海知道了這些情報，那一定會三天兩頭請葉輕語吃飯，麻煩。
“那你可得加把勁，我聽說有蠻多人都想追小葉醫生的，”顧海瞥了顧孟一眼。“你們年輕人不是都手機不離手的么，你以前還要在床上玩手機玩到半夜呢，怎么現在開始看書了？裝假正經？”
“我不會刷視頻。”顧孟沒有多在意，隨便扯了一句。
“這么簡單的事情都不會？來我教你！”顧海湊了過來。
顧海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得飛快，土味情歌的魔性旋律充斥著客廳。
“你看，點開這個加號，隨便拍點什么都能發，隔壁張嬸天天拍她家貓……”
“行了爸，我自己研究就行。” 顧孟看著滿屏晃動的濾鏡特效，太陽穴突突直跳。余光瞥見葉輕語的微信頭像在置頂欄閃爍，鬼使神差地點開她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停留在三天前，配圖是值班室窗臺上的小熊掛件，配文只有兩個字：“曬霉”。
顧孟盯著圖片里掛件的針腳，忽然想起，上一世她將住院時，總把小熊放在枕頭邊，直到她去世后，才知曉這是她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發什么呆？” 顧海的大巴掌拍在他后頸，“你看這個！”
手機屏幕跳轉至一條養生視頻，主播舉著養胃茶包振臂高呼：“每天一杯，遠離胃痛！”
“這不是巧了么……” 顧海瞇起眼，“前陣子王嬸說小葉醫生在喝什么中藥茶，該不會是你送的吧？”
“爸你聽錯了，” 顧孟迅速鎖屏，指尖在膝蓋上碾出紅痕，“我哪懂這些……”
廚房水管突然發出異響，顧海扶著腰起身查看。
顧孟趁機翻開通訊錄，找到葉輕語備注里的 “鎮衛生所內科辦公室” 電話，加入了自己的聯系人。
“年輕人，膽子就得大點，有些東西，要去嘗試嘗試，有些話也要當機立斷地說出來！”
“圍棋十訣第一句，不得貪勝，我比較喜歡穩扎穩打。”
顧孟沖自己老爹笑笑，洗漱完畢之后，走向自己的房間，鎖上了房門，躺在床上給葉輕語發了條消息。
對方沒有回復，顧孟認為她可能是休息了，就將手機放到一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到了第二天，顧孟早上在會所里安排好了全部的事情，就在忙活李建國和趙麗下午見面的事情。
出發前，他看了看備忘錄。
今天可能是某人會胃絞痛的日子，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問問？但直接打過去會不會又太突兀了？
正猶豫著，對方卻是打過來了。
“葉醫生，找我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事，就是提醒你一句，幫我多注意下李小川的情況……”
“我記著，”顧孟答應，稍作猶豫還是問了出來，“身體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的身體好得很，不勞你擔心。快去趙姐那里。”那頭掛斷了電話。
聽她的語氣，應該是有些不舒服，顧孟想要去看看，但考慮到時間，還是放棄了。
趙麗對葉輕語不錯，葉輕語才會這樣幫忙，好不容易才說動，如果趙姐的事情沒成……
而且，醫院那么多人，肯定不會出什么大事的。
顧孟這樣想著，帶著三份早上靈光一現，臨時趕工出來的資料，往時光咖啡館趕去。
咖啡館里頭，咖啡豆烘焙的焦香讓人提神。
李建國正對著玻璃墻調整領口的康乃馨，花瓣雖被捏得發皺，卻比他洗得發白的藍襯衫鮮活多了。
“李哥，別緊張。”
顧孟走到李建國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瞥見李小川縮在角落的沙發里，黑色運動鞋在 “歡迎光臨” 的地墊上碾出歪歪扭扭的紋路。
男孩的衛衣帽子拉得老高，只露出半張棱角分明的臉。
李建國點了四份布丁，然后就呆坐在那里。
玻璃門 “叮鈴” 作響，趙姐踩著細高跟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