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跟老爸賭氣,我裝窮小子跟林薇薇同居。出租屋里蟑螂亂爬,她邊尖叫邊罵我沒出息。
我默默刷著銀行卡余額后面數(shù)不清的零,想著下個月就攤牌。
暴雨夜撞見她和富二代在車里熱吻,她指著我鼻子罵:“窮鬼別碰我車!
”富二代輕蔑地碾碎我手機:“修車費夠你掙十年。”身后保鏢恭敬撐傘:“陳少,
老爺催您回家。”---當一只油光水滑的小強勇士,大搖大擺巡邏過林薇薇泡面碗邊緣時,
她那聲尖叫,差點把咱家那薄得可憐的出租屋天花板給掀了。“啊——!陳默!陳默!
弄死它!快弄死它啊!”她整個人幾乎是瞬間彈射到那張破舊沙發(fā)上的,腳丫子離地面老遠,
好像那臟兮兮的水泥地隨時能伸出觸手把她拖走似的。她眼睛瞪得溜圓,
死死盯著那只優(yōu)哉游哉爬過她晚飯的蟲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一股子歇斯底里的哭腔。
我嘆了口氣,認命地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饅頭。那饅頭硬邦邦的,能當磚頭使。
我隨手抄起桌上一本卷了邊的舊雜志,慢吞吞走過去。那只小強大概也察覺到了殺氣,
猛地加速,哧溜一下鉆進了墻角那條裂縫里,只留下個黑黝黝的尾巴尖兒一閃而沒。
林薇薇氣得狠狠踹了一下沙發(fā)腿,那破沙發(fā)吱呀一聲慘叫,差點當場散架。她扭過頭,
漂亮的杏眼狠狠剜著我,像刀子:“這破地方!真他媽不是人住的!連蟑螂都成精了!
”我耷拉著眼皮,沒接茬。這屋子確實破,墻皮斑駁得像長了牛皮癬,窗戶關不嚴實,
冬天漏風夏天進蚊子。空氣里永遠飄著一股潮濕發(fā)霉的味道,
混雜著廉價方便面調(diào)料包的味兒。蟑螂?那是常駐居民,比我們還理直氣壯。“你看看!
你看看這鬼地方!”她聲音拔得更高,帶著一種尖銳的控訴,“連狗窩都不如!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跟著你這種沒出息的東西!”“沒出息”三個字,像根生銹的針,
扎了我一下。我沉默著,走到墻角,把雜志卷成筒,不死心地往那裂縫里捅了捅。
里面空空如也,那狡猾的畜生早溜了。林薇薇跳下沙發(fā),光腳踩在冰涼的地上,
幾步?jīng)_到我面前,手指頭幾乎戳到我鼻尖:“跟你說話呢!啞巴了?啊?
這日子還他媽怎么過?下個月房租呢?湊齊沒有?房東那個死老頭今天又催了!
臉拉得比驢還長!”她身上還穿著那件洗得有點發(fā)白的粉色舊T恤,領口松松垮垮,
袖口起了毛球。這身打扮,跟她那張精心描畫過的臉形成了極其諷刺的對比。
那張臉是漂亮的,眼睛大,鼻子挺,嘴唇涂了廉價的口紅,紅得有點刺眼。可此刻,
漂亮的臉蛋因為憤怒和嫌棄扭曲著,顯得格外刻薄。我喉嚨有點發(fā)干,咽了口唾沫,
那硬饅頭還在胃里硌著。錢?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那里硬硬的,
安靜地躺著一張黑色的卡片。那玩意兒在我這破牛仔褲口袋里,
簡直像個格格不入的外星來客。“快了,”我含糊地說,聲音悶悶的,“再等等。
”“等等等!等個屁!”林薇薇的火氣像被澆了油,“你除了會說等等還會說什么?
指望你那破實習工資?猴年馬月能換個像樣的地方?你看看人家王倩她男朋友,
開的小公司都上正軌了!再看看你?哼!”她猛地轉身,抓起沙發(fā)上那個掉皮的舊挎包,
動作大得帶起一陣風。那風里裹著她身上廉價的香水味,還有一股子冰冷的怒氣。
“我出去透透氣!這破地方,憋死我了!蟑螂窩!”“砰”的一聲巨響,
那扇搖搖晃晃的木門被她狠狠甩上。門框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屋子里瞬間只剩下我一個人,
還有那股頑固的霉味和泡面湯的油膩氣息。死寂。空氣沉重得能擰出水來。我慢慢走到窗邊。
窗戶玻璃臟兮兮的,外面是灰撲撲的城市一角,幾棟老舊的居民樓擠在一起,
晾衣桿上掛滿了五顏六色卻毫無生氣的衣物。樓下巷子里,
幾個光膀子的男人在路燈下吆喝著打牌,聲音粗嘎地飄上來。我摸出褲兜里那張黑卡。
冰涼的金屬質(zhì)感,邊緣光滑。借著窗外昏黃的光線,我走到角落那個吱呀作響的舊書桌旁,
上面放著我那臺屏幕裂了條縫的二手筆記本電腦。掀開蓋子,屏幕艱難地亮起藍光。
手指在落滿灰塵的鍵盤上敲了幾下,進入銀行的界面。輸入卡號,密碼。頁面跳轉的瞬間,
我甚至沒去看前面那串長得讓人眼暈的數(shù)字。目光習慣性地、直接地掃向那個余額欄。
后面跟著的那一串零……我默默數(shù)著,個,十,百,千,萬……數(shù)到后面,感覺有點麻木了。
多一個零,少一個零,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似乎沒什么區(qū)別。
它們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屏幕上,散發(fā)著冰冷而龐大的氣息,
與這個充斥著蟑螂、霉味、硬饅頭和女友咆哮的出租屋,形成了荒誕到極點的對比。
我爸那張威嚴又固執(zhí)的臉,還有他拍著紅木辦公桌吼出的那句話,
又在我腦子里炸開:“沒老子你屁都不是!有本事滾出去,靠你自己活出個人樣!
我看你能撐幾天!”操。我煩躁地一把合上電腦屏幕。那點藍光熄滅了,
屋子里徹底暗了下來,只有窗外路燈透進來的一點微弱光線。
我癱坐在那張一動就呻吟的破椅子上,仰頭看著天花板上洇開的一大片難看的水漬。下個月。
我對自己說,也像是對那個在黑暗中無聲嘲笑著我的巨額數(shù)字說。下個月,等她過生日那天,
就攤牌。這傻逼的賭氣,這操蛋的裝窮日子,老子他媽受夠了!
---日子像塊嚼不爛的舊牛皮筋,在蟑螂的窸窣聲和林薇薇越來越頻繁的抱怨聲里,
一天天挨過去。空氣里那股潮濕的霉味似乎更重了,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林薇薇最近有點不對勁。特別不對勁。抱怨還是抱怨,但那股子火燒火燎的勁兒好像淡了,
變成了一種心不在焉的敷衍。她待在出租屋里的時間明顯少了,回來得越來越晚。問她,
她就甩過來一句:“加班唄!不然指望你養(yǎng)活啊?”眼神飄忽,
很少再像以前那樣直勾勾地、帶著怨氣地盯著我。她的手機也成了重點保護對象。
以前洗澡都敢隨便扔在滿是水漬的洗手臺上,現(xiàn)在?連去廚房倒杯水都攥得死緊,
屏幕永遠朝下扣著。好幾次,那老舊的手機在寂靜的夜里突兀地嗡嗡震動起來,
她就像被針扎了似的,飛快地抓起來,手指在屏幕上劃拉著,然后縮進被子里,
屏幕的光幽幽地映亮她半邊臉。我翻個身,假裝睡著,能聽到她壓得極低的氣音,黏黏糊糊,
帶著點我從沒聽過的、膩死人的腔調(diào)。更扎眼的是她身上的變化。
那幾件洗褪色的舊T恤、磨得起球的牛仔褲,好像一夜之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我完全陌生的“新裝備”。
一件剪裁挺括、料子一看就不便宜的米白色風衣。
一個LOGO張揚得恨不得懟到人眼球上的包包,金屬鏈條亮得晃眼。
還有她腳上那雙細高跟的鞋子,尖得像能戳死人,踩在我們出租屋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發(fā)出清脆又危險的噠噠聲。她整個人像被重新包裝過,
煥發(fā)著一種……被昂貴物質(zhì)滋養(yǎng)出來的光。“喲,發(fā)財了?
” 有天晚上她踩著那雙新鞋回來,我靠在吱呀作響的門框上,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問,
眼睛掃過她從頭到腳的行頭。心里那點懷疑,像泡在水里的黃豆,瘋狂地膨脹著。
她動作頓了一下,沒回頭,背對著我把那個閃亮的包往破沙發(fā)上一扔。“發(fā)什么財,
” 聲音有點虛,帶著刻意的輕松,“王倩穿膩了送我的唄。人家現(xiàn)在混得好著呢,
哪像我們……”她終于轉過身,臉上堆著笑,但那笑容假得很,像一張沒貼好的面具,
眼神躲閃著不敢看我,“哎呀,舊東西,人家看不上眼了唄。”“王倩?” 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我自己都覺得假的笑,“她對你可真夠意思。” 王倩?
就她那個整天摳摳搜搜、買個奶茶都要算計半天的塑料姐妹花?能送得起這種貨色?
這謊撒得,連敷衍都懶得用心了。林薇薇臉上的假笑僵了一下,隨即又努力扯開,
帶著點不耐煩:“你管那么多干嘛?有得用不就行了?” 她繞過我,
踢掉那雙昂貴的高跟鞋,光腳踩在冰涼的地上,徑直走進狹窄的衛(wèi)生間,砰地帶上了門。
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很快響起,掩蓋了其他一切聲響。我站在原地,
出租屋特有的那股霉味混合著她身上殘留的、陌生的、帶著脂粉氣的香水味,
直往我鼻子里鉆。胃里一陣翻攪,像塞滿了剛才那只沒拍死的蟑螂。心一點點往下沉,
沉進冰冷的泥潭里。攤牌的日子,不能再拖了。就明天!明天她生日,管他媽的什么賭氣,
什么裝窮,老子要親口告訴她,這操蛋的窮日子到頭了!然后……然后呢?
我看著衛(wèi)生間緊閉的門,里面?zhèn)鱽韲W嘩的水聲。一股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悲哀的情緒,
堵在喉嚨口,燒得我嗓子發(fā)干。---老天爺大概也憋著一肚子火。第二天傍晚,
黑壓壓的烏云沉得像是要砸到樓頂上,空氣悶熱黏膩,一絲風都沒有。
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噼里啪啦砸下來,瞬間就連成了狂暴的雨幕,打得窗戶玻璃嘩嘩作響,
模糊了外面的一切。林薇薇又沒回來。電話打了三個,統(tǒng)統(tǒng)石沉大海,連個忙音都懶得給我。
出租屋里空蕩蕩的,只有窗外瘋狂的雨聲在咆哮。那點僅存的、關于攤牌后美好幻想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