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來自作者聽說,如有雷同純屬虛構(gòu),切勿當(dāng)真,
如果有聽說的或者經(jīng)歷過的朋友歡迎投稿,謝謝2006年,豫東平原的陽光像融化的金水,
潑灑在青灰色的磚墻上。李二狗蹲在堂屋門檻上,望著父親小酌時總用的粗瓷酒碗,
碗沿那道細微的裂紋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徬晚李二狗父親做工的主家王大爺?shù)倪汉嚷暎?/p>
“李老師!快來嘗嘗新宰的小公雞!”父親李長河拍拍腰間的瓦刀,
沖王大爺晃了晃粗糙的手掌,說“我喝兩盅就回。”他身上的藍色工裝沾滿石灰粉,
在暮色中像披了層細碎的星子。作為方圓十里最有名的泥瓦匠,
村里人都尊稱他一聲“李老師”,此刻他闊步走向王大爺家新蓋的三間大瓦房,
腰間的鑰匙串隨著步伐叮當(dāng)作響。主家的堂屋早已擺開兩張八仙桌,
桌上的搪瓷盆里盛著紅燜羊肉,熱氣裹著花椒八角的香氣撲面而來。八個工友圍坐一圈,
紛紛起身給李長河讓座。王大爺顫巍巍地捧來一瓶宋河糧液,“李老師,今兒個上梁封頂,
全靠您把式硬,這頭杯酒得敬您!”酒過三巡,李長河的顴骨泛起酡紅。
工友老周拍著他的肩膀笑道:“老李啊,聽說你昨兒在趙莊砌的花墻,
附近來的老師都夸砌墻砌的非常工整。”眾人哄笑間,又有幾杯酒下肚。
窗外的月亮漸漸爬過屋脊,墻角的蟋蟀開始振翅,李長河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時針已過九點,
他踉蹌著起身,“不中了,得回家了。”眾人又是規(guī)勸了一陣,
李長河騎上二八大杠消失在黑夜中。鄉(xiāng)間的夜路像浸了墨的綢緞,李長河騎著二八杠自行車,
走在雜草叢生的河堤上。酒勁在體內(nèi)翻涌,他覺得嗓子眼里燒得慌,
便解開藍布褂的第二顆紐扣,任夏夜的涼風(fēng)灌進衣襟。遠處的村落已沉入夢鄉(xiāng),
只有河堤下的麥田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像無數(shù)只小手在竊竊私語。行至一片洼地時,
他忽然打了個寒顫。前方不遠處,一座新墳突兀地立在月光下,
墳頭的招魂幡被風(fēng)吹得嘩啦啦響。三天前他路過這里時,還看見幾個披麻戴孝的人在培土,
如今墳頭已長出稀疏的狗尾草。李長河下意識地加快腳步,酒意卻讓他的腳步變得虛浮,
自行車的前輪不小心碾到一塊土坷垃,發(fā)出“咔嗒”一聲。就在這時,
身后傳來低沉的“哞”聲。李長河回頭望去,只見一頭體型壯碩的大黃牛立在墳前,
牛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想開口喝止,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發(fā)不出半點聲響。
黃牛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向前逼近,蹄子踩在碎石上發(fā)出“咔嚓”聲,
每一步都像踏在李長河的心上。“見鬼了!”李長河罵了一句,跨上自行車瘋狂蹬踏。
車輪在坑洼的河堤上顛簸,他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聲混著身后越來越近的蹄聲。
汗水順著下巴滴落,模糊了視線,他只能憑著直覺向前猛沖。
遠處的村子終于露出模糊的輪廓,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樹像尊黑色的巨人,在夜色中巍然聳立。
然而黃牛并未放棄追逐,反而越跑越快。李長河能感覺到牛鼻呼出的熱氣幾乎要噴到后頸,
他咬咬牙,沖著村口的下坡路猛地俯沖下去。自行車的前輪騰空而起,又重重砸在土路上,
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他回頭望去,只見黃牛停在坡頂,
龐大的身軀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兩只眼睛像燃燒的燈籠,死死盯著他。
跌跌撞撞回到家,李長河一頭栽倒在堂屋的藤椅上。李二狗被驚醒,慌忙點上煤油燈,
只見父親臉色慘白,額頭上的冷汗順著皺紋往下淌,藍布褂的前襟被扯得稀爛,
露出胸口幾道細長的血痕,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過,
李二狗的母親詢的知了李長河的遭遇。次日清晨,李長河的遭遇像長了翅膀的麻雀,
迅速傳遍全村。早飯時分,村西頭的張瞎子拄著拐杖來了,他左眼蒙著塊黑布,
右眼里映著詭秘的光。“昨夜可是走了河堤?”張瞎子摸著下巴上的白胡子問道。
李長河點點頭,把碗里的玉米粥推到一邊,“就在那座新墳?zāi)莾海?/p>
撞見一頭大黃牛...”“啥牛啊,那是魂頭!”張瞎子突然提高聲音,
驚得屋檐下的燕子撲棱棱飛走,“前兒個我路過那墳,聽見底下有動靜。
主家請的陰陽先生說,這墳里埋的是個年輕后生,走得急,沒帶夠盤纏。
”眾人跟著李長河來到河堤,新墳前果然躺著一張皺巴巴的紙銅錢,
邊緣還有被啃咬過的痕跡。張瞎子蹲下身,用拐杖撥弄著紙銅錢,“這是逗你玩呢,
想討杯酒喝。李老師啊,今天下午帶點酒菜來祭祭,保準(zhǔn)沒事。”暮色再次籠罩河堤時,
李長河擺上酒菜,點燃三炷香。青煙裊裊中,他對著新墳深深鞠躬,“后生啊,多有得罪,
要是缺啥跟叔說...”話音未落,一陣微風(fēng)拂過,紙銅錢輕輕翻轉(zhuǎn),
露出背面用朱砂寫的“謝”字。此后的日子里,李長河依舊每天走街串巷做活,
但再也不獨自走夜路的河堤。每當(dāng)有人提起那頭黃牛,他總是擺擺手,“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
沒啥好怕的。”李二狗發(fā)現(xiàn),父親的酒碗里再也沒裝滿過,拿著裂紋碗的手上旁,
不知何時多了道用紅繩系著的桃核。那年深秋,王大爺家的孫子滿月,
特意請李長河去砌個雕花灶臺。動工前,李長河在地基里埋了枚銅錢,“給主家?guī)砗眠\,
也給咱們討個好彩頭。”工人們哄笑起來,卻見他神情肅穆,眼里閃爍著某種超越世俗的光。
多年后,李二狗離開家鄉(xiāng)去城里讀書,每當(dāng)在深夜的街頭看見黃牛的雕塑,
總會想起那個月光如水的夏夜。他忽然明白,在那片廣袤的黃土地下,
沉睡著無數(shù)未被訴說的故事,它們像地底的暗流,滋養(yǎng)著一代又一代的鄉(xiāng)人,
讓那些看似荒誕的傳說,都成為了血脈中不可分割的鄉(xiāng)愁。二〇二三年清明,
李二狗站在高鐵站的安檢口,掌心的桃核隨著心跳微微發(fā)燙。
這枚用紅繩系著的桃核是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走夜路帶著,管用。
”此刻它隔著牛仔褲貼著大腿,像塊燒紅的炭。女兒朵朵拽著他的袖口,
羊角辮上的蝴蝶結(jié)掃過檢票二維碼,“爸爸,奶奶說爺爺會在天上看我們嗎?
”豫東的四月依然帶著料峭寒意,村口的老槐樹卻已抽出新芽。李二狗望著那三間青磚瓦房,
檐下的燕窩還在,只是當(dāng)年蹲在門檻上盼父親歸來的少年,如今已人到中年。
母親正在灶間烙餅,鐵鍋與木鏟碰撞出熟悉的聲響,“回來了就去墳上看看你爹吧,
順道走走河堤,你小時候最愛上那兒玩。”徬晚時的小院,朵朵突然指著窗外驚呼,“爸爸!
月亮好圓!”銀盤似的月亮正從河堤后方升起,把麥田染成一片淡紫色的海。
李二狗鬼使神差地摸出桃核,想起父親酒后泛紅的臉,“要不...帶朵朵去河堤走走?
”河堤比記憶中窄了許多,水泥路面取代了當(dāng)年的土路,護欄上刷著“禁止下河”的紅漆。
朵朵踩著自己的影子蹦跳,衣服上的卡通掛件叮當(dāng)作響,“爸爸,
爺爺說的大黃牛是不是在這兒呀?”話音未落,李二狗忽然覺得脊背發(fā)涼,前方百米處,
一座新墳赫然立在下,墳頭的蠟燭忽明忽暗,像一只眨動的眼睛。“朵朵,咱們回去吧。
”李二狗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度,伸手去牽女兒的手。不料朵朵掙脫開來,
指著墳旁的黑影喊道:“爸爸快看!是小牛牛!”那是一頭黑色的牛犢,
正低頭啃食墳前的供品。李二狗的心臟狂跳起來,三十年前那個夏夜的恐懼突然翻涌而上,
他看見女兒正一步步走向牛犢,粉色的裙擺掃過墳頭的紙花。“別動!
”李二狗沖過去抱住女兒,轉(zhuǎn)身就跑。牛犢卻在身后發(fā)出“哞”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