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婚聯盟三十五歲生日這天，柳誠連續工作了十八個小時。"柳醫生，
3床病人血壓突然下降！"護士急促的聲音穿透急診科的嘈雜。柳誠是名外科醫生，
為了要升副主任醫師，他必須到急診科輪轉半年。因為急診科有重癥病人，
他是被主任臨時通知來加班的。柳誠三步并作兩步沖到病床前，手指已經搭上患者手腕。
"準備多巴胺，快！"他的聲音冷靜而堅定，額頭上卻滲出細密的汗珠。兩小時后，
病人情況終于穩定。柳誠揉了揉酸脹的后頸，看了眼手表——晚上十點四十七分，
他的生日馬上就要過去了。"柳醫生，還不下班啊？"護士長李姐走過來，
遞給他一杯溫熱的葡萄糖水，"今天可是你生日，別太拼了。"柳誠一口氣喝完，
甜膩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短暫的舒適感。"這就走。"他脫下白大褂，
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濕的淺藍色襯衫。"對了，"李姐叫住正要離開的他，
"我侄女剛從國外回來，條件不錯，要不要見見？三十歲，跟你挺配的。
"柳誠嘴角扯出一個疲憊的微笑："李姐，您就饒了我吧。急診科這么忙，
哪有時間談戀愛啊。""都三十五了還單著，你爸媽不急啊？""急也沒用。"柳誠擺擺手，
"我一個人挺好的。"走出醫院大門，夜風裹挾著初秋的涼意拂過臉龐。柳誠深吸一口氣，
試圖驅散滿身的消毒水味和疲憊。三十五歲，沒房沒車沒家庭，
只有一間合租公寓和三位同樣堅持不婚主義的室友。公寓里一片漆黑。柳誠輕手輕腳地開門，
摸索著墻上的開關。"生日快樂！"三道聲音同時響起，燈光大亮。柳誠下意識地后退半步，
瞇起被強光刺激的眼睛。
糕；IT工程師趙健手里拎著幾瓶啤酒；寵物店老板林妍則抱著她那只永遠睡不醒的加菲貓。
"你們還沒睡啊？"柳誠鼻子突然有點發酸。"壽星不回來，我們哪敢睡。
"齊曉萱把蛋糕往前一遞，"快許愿，蠟燭都快燒完了。
"柳誠看著那根歪歪斜斜插在蛋糕上的數字蠟燭"35"，輕輕閉上眼睛。
——希望我們都能堅持自己的選擇。他睜開眼，吹滅蠟燭。
趙健立刻遞過來一瓶開好的啤酒："老規矩，第一口必須干了。"冰涼的啤酒滑入喉嚨，
柳誠終于感覺活過來了。他癱在沙發上，看著三位室友為他忙碌——齊曉萱切蛋糕，
趙健翻出一次性餐具，林妍則把貓塞進他懷里。"今天又被催婚了吧？"齊曉萱敏銳地問，
把最大的一塊蛋糕遞給他。柳誠苦笑："護士長要給我介紹她侄女。""呵，
我這周已經被安排了三次相親。"趙健推了推黑框眼鏡，"我媽甚至威脅要斷我生活費，
笑死，我工作十年了好嗎？"林妍輕輕撓著貓下巴："我爸媽說，如果三十歲前還不結婚，
就把留給我的那套房子捐給流浪動物救助站。""所以你們為什么堅持不婚？
"柳誠問出了這個他們從未正式討論過的問題。三人安靜下來。
齊曉萱先開口："我父母離婚時鬧得很難看，我從小學會一件事——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我寧愿談一輩子戀愛。""我是覺得一個人更有效率。"趙健聳肩，"戀愛太浪費時間了，
有那功夫我能寫多少代碼？
"林妍低頭看著懷里的貓："我只是沒遇到那個讓我想放棄自由的人。"她抬頭看柳誠，
"你呢？急診科黃金單身漢？"柳誠沉默片刻，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啤酒瓶上的水珠："醫學院太忙，畢業后進醫院更忙，
尤其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小醫生。等回過神來，已經過了適婚年齡。"他頓了頓，"談過幾個，
要么嫌我太忙，要么嫌我沒錢。農村出來的，父母還指望我光宗耀祖呢。
""所以干脆不婚了？"齊曉萱挑眉。"是啊，省心。"柳誠舉起啤酒瓶，"敬不婚主義？
""敬自由！"四個瓶子在空中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那天晚上，
他們正式成立了"不婚聯盟"——一個互相支持、抵抗社會壓力的秘密組織。柳誠躺在床上，
望著天花板，三十五歲的第一天，他感到一種奇特的釋然。或許不婚并並不是失敗，
而是另一種選擇。第2章 初次交鋒清晨六點十五分，柳誠被手機鬧鈴驚醒。
他閉著眼睛摸到手機，關掉鬧鐘，又在被窩里蜷了三分鐘才掙扎著爬起來。三十五歲后，
通宵值班后的恢復速度明顯不如從前。廚房里傳來煎蛋的香味。柳誠揉著太陽穴走進去，
看見齊曉萱正單手打蛋，另一只手舉著手機貼在耳邊。"我說了不需要投資......不，
我不考慮分店......"她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不耐煩，看到柳誠進來，翻了個白眼，
用口型說了句"推銷的"。柳誠倒了杯水，靠在料理臺邊等她打完電話。
齊曉萱今天穿了件緊身運動背心，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線條分明。她掛掉電話，
把煎蛋鏟到盤子里。"吃嗎？"她推過來一個盤子。"謝了。"柳誠接過盤子，
"真是推銷的？"齊曉萱的表情僵了一瞬："算是吧。最近健身房生意不太好，
有幾個投資人想趁機低價收購。""有多不好？"柳誠敏銳地捕捉到她話里的信息。
"會員流失了三成。"齊曉萱嘆了口氣，"對面新開了家連鎖健身中心，設備比我好，
價格還便宜。"柳誠正想說什么，趙健頂著雞窩頭沖進廚房："誰有充電器？
Type-C的！我充電器找不到了，手機只剩百分之三！""抽屜里有個備用的。
"林妍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她正蹲在地上給一只黑白花的貓梳毛，"順便說一句，柳誠，
你媽昨晚打了三個電話，我說你在值班。"柳誠的叉子停在半空："她說什么了？
""讓你回電，語氣聽起來挺急的。"林妍抬頭，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催婚？
""十有八九。"柳誠嘆了口氣，把最后一口煎蛋塞進嘴里，"我今天有臺大手術，先走了。
"柳誠騎共享單車到醫院只用了十五分鐘。清晨的急診科相對安靜，他換了白大褂，
先去查看昨晚那位血壓不穩的病人。"柳醫生，早啊。"護士小張正在記錄生命體征，
"病人昨晚后半夜很平穩。"柳誠點點頭，檢查了各項指標。正當他準備離開時，
護士長李姐匆匆走來："柳醫生，8點半那臺膽囊切除術，麻醉科換了人，新來的蘇醫生。
""為什么換人？劉醫生呢？""急性闌尾炎，昨晚自己住院了。"李姐壓低聲音，
"新來的蘇醫生是院里剛引進的人才，聽說技術不錯，
但有點......"她做了個難以形容的表情。柳誠挑眉："有點什么？
""你自己體會吧。"李姐神神秘秘地走了。八點二十分，柳誠刷手完畢，走進手術室。
一個陌生的女醫生正在檢查麻醉機。她個子不高，戴著手術帽和口罩，
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蘇晴。"她頭也不抬地自我介紹，聲音清脆，
"麻醉已經準備好了。"柳誠點頭："柳誠。病人情況？""65歲女性，輕度高血壓，
肝功能正常。"蘇晴流暢地報出各項數據，"建議用硬膜外麻醉，減少術后惡心嘔吐幾率。
"柳誠皺眉："我習慣用全麻。""全麻恢復期更長，對老年人認知功能影響更大。
"蘇晴的眼睛直視他，沒有絲毫退讓，
"最新的《老年患者麻醉指南》建議優先考慮硬膜外麻醉。"手術室里突然安靜下來，
幾個護士交換著眼色。柳誠感到一陣不悅——這個新來的麻醉師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我說了，全麻。"他加重語氣。蘇晴的眼睛瞇了一下，然后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好，
聽你的。不過我會減少丙泊酚劑量，增加瑞芬太尼比例，減輕循環抑制。
"柳誠沒想到她讓步得這么干脆，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只好轉身去做術前準備。手術開始后，
柳誠不得不承認蘇晴的技術確實精湛。麻醉深度控制得恰到好處，病人生命體征平穩如直線。
更讓他驚訝的是，蘇晴似乎能預判他的每一個操作步驟，提前調整麻醉參數。
"你以前跟過我的手術？"柳誠忍不住問。蘇晴搖頭："看過你的幾篇論文，
了解你的手術風格。"手術比預計提前二十分鐘結束。柳誠剛想說句感謝的話，
蘇晴已經迅速收拾好設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手術室。"新來的麻醉師挺厲害啊。
"一助醫生感嘆道。柳誠輕哼一聲："就是太傲了。"中午休息時，柳誠想起母親的電話，
猶豫再三還是撥了回去。"誠娃子！"母親的大嗓門震得他耳朵發疼，"你咋才回電話？
""剛下手術，媽。"柳誠走到醫院后院的樹蔭下，"什么事這么急？
""你三表姑給介紹了個姑娘，縣醫院的護士，28歲，人可水靈了！
"母親的聲音充滿興奮，"這周末你回來見見？"柳誠閉了閉眼："媽，我這周末值班。
""又值班？"母親的聲音立刻沉了下來，"你都三十五了，再不找就真沒人要了！
村里老李家的兒子比你小五歲，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我知道，
我知道......"柳誠機械地應著，目光無意識地落在遠處。
蘇晴正坐在醫院花園的長椅上看書，陽光透過樹葉在她白大褂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爸說了，今年你再不找對象，過年就別回來了！"母親最后通牒道。"媽，
我這邊還有病人，先掛了。"柳誠匆匆掛斷電話，長舒一口氣。回到急診科，
柳誠接診了幾個常規病例。下午四點，一個車禍傷者被送了進來，需要緊急手術。
當他趕到手術室時，發現麻醉師又是蘇晴。"復合傷，脾破裂，懷疑肋骨骨折刺傷肺葉。
"柳誠快速交代病情。蘇晴已經準備好了插管設備："血壓85/50，心率120，
需要先穩定循環再全麻。""沒時間了，必須馬上手術。"柳誠堅持。"那請你先局部止血，
給我五分鐘補液擴容。"蘇晴的聲音冷靜而堅定。柳誠看著監護儀上跳動的數字，權衡利弊，
最終點頭："五分鐘。"蘇晴迅速行動起來，她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高效。五分鐘后，
病人血壓升到95/60，她果斷開始麻醉誘導。手術過程中，病人突然出現大出血，
血壓驟降。柳誠全力止血的同時，聽到蘇晴清晰的聲音："給了500毫升羥乙基淀粉，
腎上腺素1毫克靜脈推注。"在他們的默契配合下，危機很快解除。手術結束時，
柳誠忍不住說："配合得不錯。"蘇晴正在記錄麻醉單，
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手術做得很好，就是有時候太固執。"柳誠一愣，
還沒來得及回應，蘇晴已經轉身離開。下班回到家，柳誠發現客廳里氣氛凝重。
齊曉萱坐在沙發上，
面前攤著一堆文件；趙健皺著眉頭在電腦上查著什么；林妍則不停地打著電話。"怎么了？
"柳誠放下背包。"健身房可能要倒閉了。"齊曉萱的聲音有些沙啞，"房東要漲租金，
漲幅百分之三十。""這也太黑了吧！"柳誠坐到她旁邊，翻看租賃合同。
"我查了相關法律。"趙健推了推眼鏡，"租賃期內漲價需要雙方協商一致，否則違約。
""問題是合同下個月就到期了。"齊曉萱苦笑，"新合同就是這個價，愛簽不簽。
"林妍掛掉電話："我問了幾個朋友，附近商鋪租金確實都在漲，但百分之三十確實離譜。
""有什么我們能幫忙的？"柳誠問。齊曉萱搖搖頭："你們已經幫了很多。
實在不行就關門吧，反正我也累了。"四人沉默下來。這時，林妍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來聽了片刻，臉色變了："我馬上過去。""怎么了？"三人齊聲問。
"店里剛收留了一只被遺棄的老年金毛，情況很糟。"林妍抓起外套就往外沖。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跟上。十分鐘后，他們趕到林妍的寵物店。
店員小吳正守在一只瘦骨嶙峋的金毛犬旁邊，狗狗的眼睛渾濁無神，呼吸微弱。
"至少十歲了，被丟在店門口，項圈上有張紙條。"小吳遞過來一張紙。林妍接過紙條，
上面寫著："對不起，我養不起了。希望有好心人照顧它最后的時光。""畜生！
"齊曉萱咬牙切齒。林妍已經蹲下來檢查狗狗的情況："嚴重營養不良，脫水，
可能有腎衰竭。得馬上輸液。"柳誠幫忙固定狗狗的前肢，讓林妍順利插入留置針。
趙健按照林妍的指示調配營養液，齊曉萱則輕輕撫摸著狗狗的頭，小聲安慰著。
"為什么有人能這樣拋棄陪伴自己十年的家人？"林妍的聲音有些發抖。
"不負責任的人太多了。"柳誠想起今天那個車禍傷者，
也是因為一個醉駕司機的"不負責任"而差點送命。"所以我不相信婚姻。"齊曉萱突然說，
"結婚證不過是一張紙，想撕就撕。承諾這種東西，說變就變。
""但也不能因為害怕就不去承諾吧？"林妍反駁，"你看這只狗狗，它做錯了什么？
錯的是拋棄它的人。""我覺得承諾與否是個人選擇。"趙健推了推眼鏡，
"重要的是清楚自己要什么，不傷害他人。"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轉向柳誠。
"我......"柳誠想起今天和蘇晴的兩次合作，
那種專業上的默契讓他有種奇怪的滿足感，"我覺得有些關系不需要承諾來維系，
也能很有價值。""比如我們四個？"齊曉萱挑眉。柳誠笑了："對，比如我們四個。
"金毛犬虛弱地舔了舔林妍的手，發出一聲嗚咽。林妍輕輕抱住它："別怕，
你不會再被拋棄了。我保證。"那天晚上，四人輪流守在金毛犬身邊。柳誠值最后一班，
他看著窗外漸亮的天色，想起蘇晴那雙堅定而清澈的眼睛。她指責他固執時，
那種直接了當的態度竟讓他感到一絲奇特的欣賞。手機震動起來，
是急診科的群消息：今日大查房，全體醫生八點準時參加。柳誠嘆了口氣，起身準備早餐。
生活還在繼續，有壓力，有挑戰，也有意想不到的......相遇。
第3章 意外默契周一早晨的例會上，院長的宣布讓整個會議室騷動起來。"本周五，
全院組織團建活動，地點在郊外的青山湖拓展基地。所有醫護人員必須參加，計入年終考核。
"柳誠在座位上悄悄嘆了口氣。他最討厭這種強制性的集體活動，
尤其是那種需要團隊合作的戶外項目。正當他盤算著如何找個借口請假時，
護士長李姐湊過來小聲說："聽說這次是按科室分組比賽，急診科和麻醉科一組。
"柳誠手中的筆頓了一下。麻醉科？那意味著..."蘇醫生也會去哦。
"李姐意味深長地眨眨眼，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跟我有什么關系。
"柳誠低頭繼續寫病歷，卻感覺耳根有些發熱。周五清晨，
一輛大巴載著醫護人員向青山湖駛去。柳誠特意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戴上耳機假裝睡覺，
避免與人交談。車子開動后，他感覺到有人坐在了旁邊的空位上。"這里有人嗎？
"清澈的女聲讓柳誠睜開眼。蘇晴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灰色運動褲，馬尾辮高高扎起，
沒有化妝的臉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干凈。"沒人。"柳誠摘下耳機，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謝謝。"蘇晴坐下，從背包里掏出一本書。柳誠偷瞄了一眼封面——《麻醉學新進展》。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但柳誠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氣，不是香水，
更像是某種洗發水的味道。簡單，清爽，就像她這個人。拓展基地坐落在湖邊，綠樹環繞。
教練將所有人分成六個小組，每組十人。果然如李姐所說，急診科和麻醉科被分在了一起。
"第一個項目是信任背摔。"教練指著兩米高的木臺解釋道，"一人站在臺上背向下倒，
其他隊員在下面接住。考驗的是團隊信任。"柳誠心里一沉。
他最討厭這種需要完全依賴別人的游戲。"誰先來？"教練問。眾人面面相覷。
正當氣氛變得尷尬時，蘇晴舉起了手："我來。"她利落地爬上木臺，轉身背對大家。
柳誠站在隊伍中間，看著那個纖細的背影毫不猶豫地向后倒去。他的心猛地揪緊，
下意識向前跨了一步。蘇晴落入隊友們的手臂中，被穩穩接住。她站起來，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柳醫生，該你了。
"不知誰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柳誠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爬上木臺。
轉身的瞬間，他看到了十幾米下方的地面，眩暈感立刻襲來。"別怕，我們會接住你的！
"下面有人喊道。柳誠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向后倒去。失重的感覺讓他胃部緊縮，
但下一秒，他就被數雙手臂穩穩接住。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蘇晴近在咫尺的臉。
她正用瘦弱卻有力的手臂托著他的肩膀，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我說過會接住你的。
"她輕聲說，然后松開了手。接下來的項目是定向越野。每組需要根據地圖找到五個打卡點，
完成相應任務。柳誠和蘇晴被分在同一個小分隊，負責尋找第三個打卡點。
兩人并肩走在林間小路上，誰都沒說話。柳誠偷瞄了一眼蘇晴手中的地圖，
發現她走的方向完全正確。"你看過軍事地形學？"他忍不住問。
蘇晴搖頭："小時候經常跟父親爬山，他教我看地圖。""你父親是軍人？""地質學家。
"蘇晴的語氣柔和了一些，"常年在外考察，回家時就帶我去徒步。
"柳誠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女孩跟著父親翻山越嶺的畫面，不禁微笑："我父親是農民，
他教我怎么分辨哪種土壤最適合種玉米。"蘇晴轉頭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似乎沒想到他會分享這些。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地緩和了。找到打卡點后，
任務是在十分鐘內用有限材料制作一個擔架，并"運送傷員"到指定地點。
所謂的傷員是一個重達40公斤的人體模型。"我來設計結構。
"蘇晴迅速攤開材料——兩根長木棍、幾段繩子和一塊帆布。
柳誠默契地開始按她的指示綁扎。兩人配合流暢，不到五分鐘就完成了擔架。
當他們抬起"傷員"準備出發時，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有人暈倒了！
"柳誠和蘇晴對視一眼，同時放下擔架向聲音方向跑去。一名女護士倒在地上，面色蒼白，
周圍人慌亂無措。"讓開，給醫生看看！"有人喊道。柳誠蹲下檢查："低血糖休克。
誰有糖水？""她包里可能有。"有人遞過一個女式包。蘇晴迅速翻找，
果然找到一盒葡萄糖口服液。她熟練地打開一支，遞給柳誠。兩人配合著讓病人服下糖水，
蘇晴還脫下自己的外套墊在護士頭下，輕聲安慰著她。五分鐘后，護士恢復了意識。
救護車趕到后，柳誠和蘇晴才想起他們的比賽。匆匆趕回打卡點，
發現其他組已經全部完成了任務。"我們最后一名了。"柳誠苦笑。蘇晴聳聳肩："值得。
"回程的大巴上，柳誠主動坐到了蘇晴旁邊。"今天...謝謝你在背摔時接住我。
"他有些局促地說，"還有，關于第一次手術時的爭執，我太固執了。"蘇晴看了他一眼，
嘴角微微上揚："我也該道歉，剛來醫院就質疑資深醫生的方案，確實有些冒失。""不，
你是對的。那篇《老年患者麻醉指南》我后來看了，確實推薦區域麻醉優先。""你看了？
"蘇晴眼睛一亮。"嗯，你辦公室有多的那期雜志嗎？我想仔細讀讀。""我可以借給你。
"蘇晴從包里拿出那本《麻醉學新進展》，"這本也有相關文章，你要看嗎？"柳誠接過書，
翻開封皮，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筆記，字跡工整有力。"你看書很認真。""習慣而已。
"蘇晴看向窗外，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天晚上，柳誠剛回到家，
就被齊曉萱拽住了。"快來幫忙！"她塞給柳誠一個籃球，"明天社區比賽，我們缺個中鋒。
""什么比賽？""社區籃球聯誼賽啊！"齊曉萱翻了個白眼，"上周就告訴你了，
獎金三千塊呢！"柳誠這才想起來似乎是有這么回事。他看向沙發，趙健正在綁護膝，
林妍則給每個人準備了運動毛巾。"我們隊名叫什么？"柳誠問。"'不婚聯盟'！
"三人異口同聲。第二天下午，社區籃球場周圍擠滿了觀眾。
柳誠穿著印有"不婚主義"字樣的自制T恤，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
他們的對手是社區居委會組織的"幸福家庭"隊，由幾對夫妻組成。"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
"趙健推了推眼鏡，看著對方的隊名。"讓他們見識見識單身貴族的厲害！
"齊曉萱做了個漂亮的轉身上籃熱身。比賽開始后，"不婚聯盟"很快展現出驚人的默契。
柳誠和齊曉萱的擋拆配合天衣無縫，趙健的三分球精準無比，
就連看起來最文弱的林妍也以靈活的跑位頻頻得分。"這些年輕人真厲害！
"場邊的大爺大媽們議論紛紛。"聽說他們都是不結婚的？""不結婚也能這么開心啊？
"中場休息時，"不婚聯盟"已經領先15分。四人坐在場邊喝水，
享受著周圍人羨慕的目光。"看到沒，這就是單身的好處。"齊曉萱得意地說，
"有更多時間練習打球。""結婚的人也可以打球啊。"一個圍觀的中年男人忍不住插嘴。
"當然可以。"林妍溫和地回應，"只是選擇不同而已。我們尊重所有人的選擇，
也希望大家尊重我們的。"下半場比賽更加激烈。"幸福家庭"隊調整戰術，
派出一對夫妻專門盯防柳誠和齊曉萱的配合。比分一度迫近，但在最后五分鐘，
"不婚聯盟"再次發力，最終以78比65獲勝。"冠軍獎金三千元！"裁判宣布。
四人擊掌慶祝，齊曉萱興奮地跳起來掛在柳誠背上。就在這時，
柳誠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蘇晴站在場邊，手里拿著一瓶水，正看著他們。
柳誠下意識地把齊曉萱從背上放下來，不知為何感到一陣心虛。等他再看向場邊時，
蘇晴已經不見了。"今晚火鍋我請客！"齊曉萱揮舞著獎金信封。飯桌上，
四人熱烈討論著比賽中的精彩瞬間。趙健突然問："柳誠，你今天看場邊看什么呢？
那么入神。""沒什么。"柳誠低頭涮肉。"哦～是那個穿白T恤的女生吧？"齊曉萱壞笑，
"長得挺清秀的，誰啊？""麻醉科新來的醫生，就一起參加了個團建。
"柳誠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團建？什么團建？"林妍敏銳地抓住重點。
柳誠簡單說了周五的活動，省略了兩人獨處的細節。"所以，你對這個蘇醫生有好感？
"趙健直截了當地問。"怎么可能！"柳誠差點被啤酒嗆到，"我們就是不婚聯盟的，
記得嗎？我只是欣賞她的專業能力。"三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欣賞專業能力需要盯著人家看那么久？"齊曉萱挑眉。
"我只是...最近在麻醉學上學到不少新東西。"柳誠辯解道，
卻想起蘇晴借給他的那本書還放在辦公室抽屜里，他特意沒帶回家，
因為知道一旦開始讀就會忍不住做筆記，然后就得再跟她討論..."你知道嗎，
"林妍慢條斯理地夾起一片牛肉，"'不婚主義'不等于'不愛主義'。""完全同意。
"齊曉萱舉杯，"我們可以不結婚，但沒必要拒絕感情。""從邏輯上講，
"趙健推了推眼鏡，"婚姻制度和情感需求確實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柳誠看著三個朋友，
突然意識到他們口中的"不婚聯盟"可能有著各自不同的理解和期待。而他，
似乎也開始對這個自己一手參與創建的"聯盟"有了新的疑問。那天晚上，
柳誠夢見自己站在高高的跳臺上，下面是無數雙伸出的手臂。他猶豫著要不要跳下去，
忽然看到站在最前面的蘇晴。她仰頭看著他，眼神堅定。他閉上眼睛向后倒去，
卻沒有等到預期的承接，猛然驚醒。窗外，天剛蒙蒙亮。柳誠摸出手機，
發現有一條未讀消息——是蘇晴發來的麻醉學文獻鏈接，
主題正是他們之前討論的老年患者麻醉方案。柳誠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
最終回復道："很有價值的研究，謝謝分享。周一見。"發完這條消息，
他感到一種奇特的期待，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改變，
而他卻不愿——或者不敢——仔細審視那究竟是什么。第4章 危機與溫度凌晨三點十七分，
急診科的寧靜被刺耳的警笛聲撕裂。"五車連撞，至少十名重傷者正在轉運！
"護士長李姐沖進醫生值班室，把正在打盹的柳誠驚醒。柳誠一個激靈站起來，
白大褂都來不及扣好就往外沖。
走廊上已經傳來推床輪子與地面的摩擦聲、傷者的呻吟聲和醫護人員急促的指令聲。
"1號傷員，男性，35歲左右，多發肋骨骨折，懷疑血氣胸，血壓80/50！
"柳誠立刻接手檢查："準備胸腔閉式引流，呼叫麻醉科插管！""麻醉科已經在路上了，
今天值班的是..."李姐話音未落，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推著麻醉車快步走來。
蘇晴扎著利落的馬尾，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浸濕，但眼神依然冷靜專注。
她看了一眼監護儀，立刻開始準備插管設備。"血氧掉到85了！"護士喊道。
"給我10ml利多卡因。"蘇晴的聲音平穩得不像在急救，"柳醫生，
你能幫我固定頭部嗎？"柳誠立刻配合地托住患者頭部，兩人的手在狹窄的空間里短暫相觸，
蘇晴的手指冰涼而干燥。她熟練地插入氣管導管，整個過程不超過十五秒。"插管成功，
接呼吸機。"蘇晴連接好管路，調整參數，"給了丙泊酚和瑞芬太尼維持，
需要加用血管活性藥嗎？""多巴胺5μg/kg/min。"柳誠說完，轉向下一位傷員。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如同地獄。急診科擠滿了傷員和家屬，哭喊聲、警報聲此起彼伏。
柳誠先后處理了脾破裂、顱腦損傷和開放性骨折，而蘇晴則穿梭在各個危重病人之間，
調整麻醉方案，穩定生命體征。在一次短暫的交叉時，柳誠注意到蘇晴的嘴唇已經發白，
手術帽邊緣完全被汗水浸透。"你需要休息。"他低聲說。蘇晴搖頭："3床需要緊急開顱，
神經外科馬上到。"她遞給柳誠一瓶葡萄糖水，"你也是，喝了。
"柳誠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超過八小時滴水未進。他接過瓶子一飲而盡，
甜膩的液體滑過火燒般的喉嚨。"謝謝。"他剛想說更多，
卻被呼叫5床心臟驟停的廣播打斷。"我去！"蘇晴已經轉身跑去。直到中午，
最后一名危重患者才被安全轉送手術室。柳誠癱坐在醫生辦公室的椅子上，
感覺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抗議。他閉上眼睛，頭痛欲裂。"柳醫生？
"輕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柳誠勉強睜開眼，蘇晴站在那里，手里拿著兩份盒飯。
"食堂最后兩份。"她走進來，把其中一份放在柳誠面前，"你應該吃點東西。
"柳誠想道謝，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連筷子都拿不穩。蘇晴皺眉，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動作自然得仿佛已經做過無數次。"你在發燒。""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柳誠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蘇晴沒說話，轉身離開了辦公室。柳誠勉強吃了幾口飯，
然后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柳誠被手機的震動驚醒。窗外已經黑了，
辦公室里只有他一個人。
桌上放著一盒退燒藥、一杯已經涼了的水和一張便條："39.2℃，
口服對乙酰氨基酚0.5g q6h，多喝水。明天請假休息。
——S"便條上的字跡工整有力，就像蘇晴本人一樣干脆利落。柳誠拿起藥盒，
發現背面還寫著一行小字："急診科醫生倒下了，誰來救病人？"他忍不住微笑，
隨即又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困惑。這不過是同事間的普通關心，有什么好高興的？
但心底某個角落卻因為這張便條而溫暖起來。手機再次震動，
是母親發來的語音消息："誠娃子，我和你爸到火車站了，快來接我們！"柳誠猛地站起來，
隨即因為眩暈扶住桌子。他完全忘了父母說要來城里的事！顧不上高燒和疲憊，
他抓起外套沖出門去。火車站出口，柳誠的父母拖著兩個大編織袋，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父親穿著十年前買的西裝，母親則是一身鮮艷的碎花連衣裙——他們最"體面"的裝扮。
"爸，媽。"柳誠接過行李，"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提前說？
提前說你又好找借口不讓我們來！"母親上下打量兒子，"臉色怎么這么差？
""剛值完夜班，有點累。"父親哼了一聲："三十五歲的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像什么話！"回公寓的路上，柳誠的心沉到谷底。父母這次突然造訪，
目的再明顯不過——催婚。果然，一進家門，
母親就迫不及待地從包里掏出一疊照片："這是你三表姑介紹的姑娘，
縣醫院的護士；這是村支書的外甥女，在城里當老師；這是...""媽！"柳誠打斷她，
"我說過多少次了，我現在不想結婚！""不想結婚？"父親猛地拍桌，
"你打算讓我們老柳家絕后嗎？"齊曉萱從房間里探出頭，看到這一幕又縮了回去。
柳誠尷尬地介紹："這是我室友，齊曉萱。
"母親的表情從憤怒變成震驚："你...你和女孩子同居還不結婚？！""不是！
我們有四個室友，兩男兩女，就是合租關系！"柳誠急忙解釋。"荒唐！"父親臉色鐵青，
"三十五歲的大男人，跟女人住一起還不結婚，成何體統！"柳誠深吸一口氣："爸，媽，
現在城市里都這樣。我們只是朋友，各自有房間，分攤房租而已。""朋友？
"母親突然哭起來，"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還是喜歡男人？""媽！"柳誠又羞又惱，
"我只是...還沒遇到合適的人。""什么合適的人？能生孩子會過日子不就得了！
"父親怒吼，"你讀了那么多書，把腦子讀壞了！"爭吵持續到深夜。最終，
筋疲力盡的柳誠把父母安頓在附近賓館，承諾明天帶他們逛逛城里。
回到公寓時已經凌晨一點。出乎意料的是，客廳燈還亮著，三個室友齊刷刷坐在沙發上等他。
"還沒睡？"柳誠癱坐在單人椅上。"等你匯報戰況呢。"齊曉萱遞給他一罐啤酒，
"怎么樣，世界大戰爆發了？"柳誠苦笑著打開啤酒："差不多。
他們無法理解為什么我和女性同居卻不結婚。""傳統觀念根深蒂固。"趙健推了推眼鏡，
"根據我的研究，中國農村地區的平均婚齡比城市早4.7歲，
且97.3%的父母認為子女必須在30歲前結婚。""數據沒用。"林妍輕聲說，
"他們需要的是情感上的理解和接納。""怎么接納？"柳誠灌了一大口啤酒，
"他們要我明年就結婚生子，否則就不認我這個兒子。""我十六歲就跟我爸出軌了。
"齊曉萱突然說，"他三年沒跟我說話。"齊曉萱是單親家庭，后來她媽幫她找了個后爸，
十六歲時惡夢，也是她奉行不婚主義的主要根源。柳誠驚訝地看著她。
齊曉萱很少談起自己的家庭。"后來呢？"林妍問。"后來他得了急性闌尾炎，
我去醫院照顧他。"齊曉萱聳聳肩，"病床前他問我'你快樂嗎'，我說'很快樂'，
他就再也沒提這事了。""我爸媽倒是接受我不結婚，"趙健說，"但他們每年都立新遺囑，
把財產留給不同的親戚小孩，就為了刺激我。"四人笑了起來，氣氛輕松了些。"其實，
"林妍輕聲說，"父母只是害怕我們老了孤獨無依。如果我們能證明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他們會慢慢接受的。"柳誠想起蘇晴留下的便條和藥。那一刻，他確實沒有感到孤獨。
"問題是，"他揉著太陽穴，"我自己也開始懷疑了。"三人驚訝地看著他。
"不是說要結婚，"柳誠急忙解釋，"只是...今天在醫院，
看到蘇晴那么專業又那么...有人情味，我突然想，如果有一天我倒在手術室里，
誰會像她那樣注意到我在發燒？""哇哦。"齊曉萱挑眉，
"這算是柳大醫生第一次承認對某位女性有好感嗎？""不是好感！"柳誠耳根發熱，
"是...欣賞！純粹的專業欣賞！"三人交換了一個"我們都懂"的眼神。"不管怎樣，
"林妍溫和地說，"'不婚聯盟'的宗旨是支持彼此的選擇。如果你改變主意了，
我們也會支持你。""我沒改變主意！"柳誠堅持道，卻想起蘇晴專注工作的側臉，
她為病人擦汗的動作，以及那張便條上簡潔有力的字跡...第二天早上，
柳誠帶父母游覽城市。盡管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他仍強打精神做導游。
中午在一家高檔餐廳吃飯時，母親突然問："兒子，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柳誠的筷子停在半空："為什么這么問？""你昨天提到一個女醫生...蘇什么來著？
"母親眼中閃著狡黠的光。"就是同事。"柳誠低頭吃飯，卻感覺耳朵發燙。
父親哼了一聲："要是真喜歡就趕緊追，別拖拖拉拉的！
""我們不是那種關系..."柳誠的聲音越來越小。回醫院的路上，柳誠的思緒亂成一團。
他不斷告訴自己，對蘇晴的關注純粹是出于專業欣賞，
可心底卻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質疑：你真的確定嗎？周一上班時，柳誠在更衣室遇到蘇晴。
她正在整理頭發，從鏡子里看到他，微微點頭："退燒了嗎？""好了，謝謝你的藥。
"柳誠猶豫了一下，"那天...便條很貼心。"蘇晴的動作頓了一下："便條？什么便條？
"柳誠愣住了："就...放在藥旁邊的...""哦，那個啊。"蘇晴轉身面對他，
表情平靜，"隨手寫的而已。3床病人術后恢復得不錯，你要去看看嗎？
"話題轉得如此自然，柳誠只能跟上她的節奏。但走出更衣室時，
他注意到蘇晴的耳尖微微泛紅。那天之后，
柳誠發現自己越來越多地注意到蘇晴的存在——她在手術室里的專注神情，
她對病人溫柔的安慰，甚至只是走廊盡頭一閃而過的身影。每次相遇，
兩人都會簡短地交流病例或醫學進展，話題永遠專業而克制。
但柳誠開始記住一些無關專業的細節：蘇晴喝咖啡不加糖但加奶，
她總是用同一支藍色鋼筆寫病歷，
手術前她會把聽診器捂熱再接觸病人皮膚...這些小小的發現像珍珠一樣被他悄悄收藏，
卻又不敢仔細審視它們的意義。每當思緒往那個方向飄去，
他就會提醒自己：你是不婚主義者，記得嗎？然而，深夜獨自一人的時候，
柳誠偶爾會拿出那張已經有些皺的便條，指尖輕輕撫過那行字跡，
想起那雙為他量體溫的、穩定而溫柔的手。第5章 心墻之外"柳醫生，院長找你。
"護士的傳話讓柳誠從病歷堆中抬起頭來。他揉了揉酸痛的后頸，快步走向院長辦公室，
心里盤算著可能的原因——難道是上次車禍搶救的后續問題？推開門，柳誠愣住了。
蘇晴已經坐在那里，面前攤開著一堆資料。院長周教授笑容滿面地看著他："柳誠啊，
下個月的全市醫學研討會，我們醫院要做一個關于急診麻醉聯合處置的專題報告，
你和蘇醫生一起準備。"柳誠的視線與蘇晴短暫相交，她眼中閃過一絲同樣的驚訝。
"為什么是我們？"柳誠脫口而出。"因為你們在重大事故搶救中的配合表現最突出。
"周院長推了推眼鏡，"上次五車連撞的搶救案例被市里評為年度最佳團隊協作案例，
記得嗎？"柳誠當然記得。那天他與蘇晴幾乎不用言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那種默契是他從未與其他同事有過的。"資料我已經準備好了。"蘇晴的聲音平靜如水，
"只需要整合一下。""太好了！"周院長拍板，"下周三前把PPT發給我看看。
你們可以用小會議室準備。"走出院長辦公室，兩人并肩而行，一時無話。
最終柳誠打破沉默："你什么時候有空？一起討論一下報告結構。""明天下午三點，
我有兩小時空檔。"蘇晴快速查看手機日程，"會議室我訂？""好。"柳誠點頭，
然后猶豫了一下，"需要我先看看你的資料嗎？"蘇晴停下腳步，
從包里拿出一個U盤遞給他："所有相關資料都在里面，文件夾已經分類好了。
"U盤還帶著她的體溫。柳誠接過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
一絲微妙的電流順著指尖竄上手臂。"謝謝，我會認真看的。
"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純粹是公事公辦。那天晚上，柳誠坐在書桌前，插入U盤。
里面果然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十幾個文件夾，按病例類型和日期分類。
他點開名為"多發傷聯合處置"的文件夾，里面除了標準病例資料外，
還有一個名為"柳誠手術習慣"的子文件夾。好奇心驅使他點開，
里面竟是蘇晴記錄的他在不同類型手術中的操作特點、決策偏好甚至手勢習慣。
文檔最后還有一段總結："柳誠醫生手術風格：果斷但謹慎，傾向于最直接有效的解決方案。
在危急情況下會先穩定生命體征再處理原發傷。左手比右手靈活，
習慣用左手持鉗..."柳誠盯著屏幕，既驚訝又莫名感動。這些觀察細致入微，
顯然不是一兩次合作就能得出的。蘇晴是什么時候開始如此關注他的工作細節的？
他繼續瀏覽其他文件夾，
在一個標注"文獻"的文件夾里發現了幾篇關于急診麻醉協作的最新研究，
都是他未曾讀過的。
中一篇的批注引起了他的注意："參見柳醫生在《中華急診醫學》2017年第3期的觀點，
兩者有互補性。"柳誠確實在那期雜志上發表過一篇關于急診創傷處置的小文章，
沒想到蘇晴不僅讀過，還能準確記住期號和頁碼。他關上電腦，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這種被認真關注的感覺很奇怪，既溫暖又令人不安。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同行間的專業交流，
不必過度解讀。但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問：如果只是專業交流，
為什么她會記錄你的手勢習慣？第二天下午，柳誠提前十分鐘到達小會議室，
卻發現蘇晴已經在那里了，正對著筆記本電腦飛快地打字。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勾勒出她專注的側臉輪廓。
"我整理了報告的大綱。"她抬頭看到柳誠，直接把電腦轉向他，
"你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柳誠湊近屏幕，聞到一絲淡淡的柑橘香氣。大綱邏輯清晰，
重點突出，甚至預留了互動環節。他驚訝地發現，
蘇晴設計的流程與他腦海中構想的幾乎一模一樣。"太完美了，我沒什么可補充的。
"他由衷贊嘆。"那我們來分配一下講解部分？"蘇晴拿出兩份打印好的大綱，
上面已經用不同顏色標出了建議分工。三小時飛逝而過，他們不僅完成了PPT初稿，
還排練了兩次。最后一次排練結束時，
柳誠發現自己竟然期待著正式報告那天的到來——不是因為他喜歡公開演講，
而是因為那意味著能再次與蘇晴這樣默契地合作。"對了，"收拾資料時蘇晴突然說，
"這周六我們有個公益活動，去城郊的農民工聚居區義診。如果你有時間，可以一起來。
"柳誠愣了一下："你們？""醫學院校友會組織的，主要是麻醉科和兒科的。
"蘇晴的語氣很隨意，"不過急診醫生也很需要。"柳誠應該拒絕的。
他這周六本來計劃和趙健去打籃球，而且他對這種公益活動一向敬而遠之——太耗時耗力，
效果卻有限。但看著蘇晴平靜中帶著期待的眼神，他聽見自己說："好，把時間地點發我。
"周六清晨，柳誠站在城郊一處簡陋的棚戶區入口，后悔自己的決定。
這里環境比他想象的更差：泥濘的小路，低矮的臨時板房，
空氣中彌漫著垃圾和排泄物的氣味。"柳醫生！這邊！"蘇晴的聲音從一間稍大的板房傳來。
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扎成馬尾，正在幫幾位老人量血壓。柳誠走過去，
驚訝地發現這個臨時診所雖然設備簡陋，但布置得井井有條，
候診區、分診區、診療區劃分明確。"你來了。"蘇晴抬頭微笑，
那笑容比在醫院時自然多了，"能幫忙看慢病嗎？這里大部分是慢性病和兒科問題。
"柳誠點頭，接過她遞來的聽診器和血壓計。很快，他的桌前就排起了長隊。
大多數是外來務工人員及其家屬，長期缺乏醫療保障，小病拖成大病。中午休息時，
柳誠累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蘇晴遞給他一瓶水和一盒盒飯："辛苦了。這里條件有限，
將就吃點。""你經常來這種地方？"柳誠扒著簡單的飯菜問道。"每月一次，堅持三年了。
"蘇晴喝了口水，"我導師帶我開始的，后來就成了習慣。
"柳誠看著她曬得微紅的臉頰和略顯疲憊卻滿足的眼神，
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這個同事。在醫院里冷靜專業的蘇醫生，
在這里卻如此...有人情味。下午，一位老婆婆帶著孫子來看病。小男孩約莫五六歲，
高燒不退，咳嗽嚴重。柳誠檢查后判斷是肺炎，需要立即送醫院。
"醫院太貴了..."老婆婆抹著眼淚，"他爸媽在工地干活，
一個月才掙三千塊...""婆婆，孩子的病不能拖。"柳誠耐心解釋，
"我可以幫忙聯系醫院的扶貧項目...""用這個吧。"蘇晴走過來，
遞給老婆婆一張卡片，"市兒童醫院的醫療救助卡，已經預存了五千元額度，
足夠孩子住院治療。現在就叫救護車，好嗎？"老婆婆顫抖著手接過卡片，
突然就要跪下道謝。蘇晴趕緊扶住她："別這樣，婆婆。這是我應該做的。
"柳誠幫忙聯系了救護車，送走祖孫倆后，他忍不住問："那張卡...是你自己的錢？
"蘇晴輕描淡寫地點頭："校友會籌了一些，我也捐了點。不多，能幫一個是一個。
"那一刻，柳誠感到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他看著蘇晴轉身去照顧下一個病人的背影，
突然很想了解這個女人的一切——她為什么選擇醫學，為什么堅持做公益，
為什么對他手術習慣如此了解...回程的公交車上，兩人并肩而坐。
夕陽透過車窗灑在蘇晴疲憊卻平靜的臉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邊。"今天謝謝你。
"蘇晴打破沉默，"很多病人說你看得很仔細。""應該的。"柳誠頓了頓，
"你...很讓我意外。""哦？""在醫院里你總是那么...冷靜克制。但今天，
我看到的是另一個蘇晴。"蘇晴轉頭看他，眼神深邃："人都有很多面，柳醫生。
你在手術室里和籃球場上的樣子也截然不同。"柳誠一怔："你去看過我打球？
""社區比賽那天，我路過。"蘇晴輕描淡寫地說，但耳尖卻微微泛紅。公交車到站，
兩人一起走向地鐵站。在分道揚鑣前，蘇晴突然說："研討會前我們再排練一次？""好。
"柳誠點頭，心里涌起一絲莫名的期待。回到家，
柳誠發現齊曉萱正對著鏡子試穿一條嶄新的連衣裙，客廳里還放著幾個高檔購物袋。
"什么情況？"柳誠挑眉，"約會？""算是吧。"齊曉萱難得地有些羞澀，
"張總邀請我參加一個商業酒會。""張總？那個健身房的VIP客戶？""嗯。
"齊曉萱轉身讓他看裙子后背，"他說可以介紹幾個潛在投資人給我認識。"柳誠皺眉。
他記得張總——一個四十出頭的地產商，
自從在齊曉萱的健身房減肥成功后就成了她的狂熱追隨者。"我以為我們是'不婚聯盟'？
"柳誠半開玩笑地說。齊曉萱的表情僵了一下："只是商業往來，別多想。
"但她躲閃的眼神出賣了她。晚上，四人難得齊聚客廳。
趙健宣布他開發的新APP拿到了第一輪投資，
林妍則分享了寵物店救助的老年金毛"老黃"康復良好的消息。輪到齊曉萱時，
她支支吾吾地說了張總的事。"他明確表示想追求我。"最終她坦白道，
"而且...我有點動搖了。"三人震驚地看著她。作為"不婚聯盟"最堅定的成員，
齊曉萱一直是單身主義的旗手。"他有什么特別的？"林妍好奇地問。"他尊重我的事業，
理解我的選擇，而且..."齊曉萱罕見地露出小女生的表情，
"他記得我喝咖啡喜歡加多少糖，每次約會都帶我去不同的健身房體驗，
說是為了幫我考察競爭對手。"柳誠心里一震——這不正是他欣賞蘇晴的地方嗎？
那種細致入微的觀察和關注..."所以你要退出'不婚聯盟'了？"趙健推了推眼鏡，
語氣中帶著一絲受傷。"我不知道。"齊曉萱抓了抓短發，
"我只是開始想...也許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父親那樣混蛋？"話題突然變得沉重。
四人沉默地喝著啤酒，各懷心事。深夜，柳誠躺在床上，
腦海中交替浮現蘇晴義診時的微笑和齊曉萱談論張總時發亮的眼睛。
他開始質疑自己堅持的不婚主義——是真正理性的選擇，還是只是害怕受傷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