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0年,未來文明,科技迅速發展,高端技術層出不窮。
凱恩與其妻子研發了一個跨時代的技術——意識網絡“織夢者”。
意識網絡“織夢者”誕生的那天,城市懸浮軌道上灑滿人造陽光,
凱恩和妻子莉婭在數據流的環繞中相擁。
他們創造的奇跡能讓人類刪除痛苦的記憶、共享喜悅的情感,甚至轉移記憶。
然而文明的巔峰之下,暗流洶涌。一場名為“凈化之火”的世界級暴動席卷而來,
暴徒們憎恨技術壟斷,更覬覦永生。當暴徒撞開實驗室合金門時,
凱恩正將一份關鍵協議上傳至核心服務器。高頻眩暈彈炸開的強光中,
他最后的記憶是莉婭撲向他后背的溫熱,
以及她脖頸后瞬間刺入的冰冷探針——那是他們親手設計的記憶刪除接口。
暴徒首領扭曲的面孔在凱恩模糊的視野里晃動,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被粗暴地抽離。
“刪干凈!尤其是這人腦子里的權限密鑰!”頭目咆哮。冰冷的探針刺入凱恩的神經接口。
劇痛讓他眼前發黑,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刪除程序的指令流如同冰冷的毒蛇,
開始噬咬他思維宮殿的根基。
始模糊、碎裂——莉婭在晨光中的微笑、他們共同調試代碼的深夜……恐懼和絕望吞噬了他。
劇痛撕扯神經,凱恩的記憶意識,被粗暴地挖去一角。
關于協議、關于核心權限、關于他們未出世孩子名字的記憶……被徹底抹除,
留下灼痛的虛空。凱恩的意識沉向深淵,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瞬間,
一個烙印在靈魂最深處的指令序列突然在腦中浮現,
是他自己設計的、從未告知任何人的緊急后門代碼,
一行只有他自己知曉的緊急終止代碼——莉婭生日的二進制轉換。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猛地在他混亂的思維中點亮!他用盡最后殘存的意志力,
在意識深處無聲地嘶吼著那串復雜的密鑰!嗡——!“織夢者”矩陣發出刺耳的尖嘯,
運行指示燈瞬間由幽藍轉為刺目的猩紅!刪除進程如同撞上無形壁壘,被強行中斷!
狂暴的數據流反噬,瞬間燒毀了矩陣的部分回路,火花四濺!他掙扎著“睜開眼”,
在神經鏈接的虛擬界面上,看到莉婭的意識光流正被徹底格式化,
她的數據瀑布般坍縮成一片刺目的空白。現實中,她溫熱的身體軟倒在他身邊,
她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織夢者”的幽藍光芒在她身上穩定地流淌著——刪除程序在她身上完成了。
她的意識、她的歷史、她的一切,被徹底剝離。只剩下呼吸和心跳,一具美麗的空殼。
“不——!!!”凱恩的悲鳴被實驗室的警報聲和暴徒的咒罵淹沒。
那個暴徒頭目捂著被四濺的火花灼傷的手臂,惱羞成怒地撲向他:“該死的!弄死他!
”求生的本能和滔天的怒火壓倒了悲痛。凱恩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抓起手邊一個沉重的接口模塊,狠狠砸在撲來的暴徒頭目太陽穴上!對方哼都沒哼一聲,
癱軟下去。混亂中,凱恩撲到“織夢者”控制臺前。雖然記憶殘缺,
但肌肉記憶和對設備的熟悉感還在。他無視劇烈的頭痛,手指在燒焦的鍵盤上瘋狂敲擊。
目標鎖定——實驗室里剩余的幾個暴徒。
他啟動了最高權限的、他從未想過使用的武器級協議——意識湮滅。不是刪除,
是徹底的、不可逆的堙滅。幽藍的光芒變得慘白,精準地籠罩了那幾個暴徒。
他們的身體瞬間僵直,眼中的瘋狂迅速褪去,只剩下徹底的虛無,然后軟倒在地,
成了沒有意識的活體軀殼。 實驗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莉婭微弱的呼吸聲,
以及地上幾具“空殼”。沒有時間猶豫。凱恩的目光落在那個被他擊倒的暴徒頭目身上。
一個相對年輕、健壯的身體。一個瘋狂的計劃在他殘缺卻高速運轉的腦中成型。
他需要帶著莉婭活下去。他需要力量。他需要……消失。
他粗暴地將暴徒頭目拖到“織夢者”矩陣上,將自己連接上主控端。
設備在剛才的反噬中受損嚴重,轉移協議充滿了警告和錯誤提示。但他顧不上了。
他導入了自己殘存的、混亂的記憶和意識核心,
開始向那具健壯但空白的軀殼進行強制覆蓋式轉移。
過程痛苦得如同靈魂被撕裂、再強行塞進一個狹小的陌生容器。當凱恩,或者說,
占據著暴徒頭目身體的意識再次“醒來”時。
他看著操作臺玻璃上倒映出的那張陌生、粗獷、帶著疤痕的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是凱恩·沃克,卻困在了仇敵的皮囊里。劇烈的排異反應和記憶錯位感折磨著他。
他強忍著不適,小心翼翼地將莉婭安置在實驗室唯一完好的醫療維生艙內。然后,
他背起沉重的維生單元,鉆進通風管道,逃離了化為火海的實驗室。身后,
是無數頂尖學者和技術人員凄厲的慘叫,是文明基石崩塌的轟鳴。十年。十年間,
“凈化之火”的余燼尚未冷卻。曾經流光溢彩的“新雅典”城,如今是霓虹與銹跡的墳場。
懸浮軌道斷裂,像巨獸的骸骨橫亙在污濁的天空下。輝煌的文明如同被推倒的積木,
高端技術大面積遺失,網絡崩潰,能源短缺,城市淪為幫派割據的廢墟和輻射污染區。
無政府的混亂是常態,而在這片廢土之上,崛起了一個以“凈化者”自居的暴力政權。
他們的領袖,被稱為“元老”,正是當年那場席卷全球的暴亂的核心煽動者之一。
他們掌握著從各處掠奪來的、殘缺不全的“記憶網絡”技術設備,
以及“織夢者”原型機的部分逆向工程藍圖。這項技術沒有被用于重建或醫療,
而是扭曲成了最恐怖的統治工具和奢侈商品。“蛻皮”——他們如此稱呼它。
政權的高層和依附他們的富豪們,利用這殘缺的技術,將自己的衰老、病弱的意識,
強行轉移到通過暴力掠奪來的年輕、健康的身體中,以此延續腐朽的生命和權力。
每一次“蛻皮”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由于技術缺失和操作者水平低下,
轉移過程中大量的記憶和人格碎片會永久丟失,導致新身體里的“人”往往性情大變,
甚至精神錯亂,成為擁有年輕軀殼的、更古怪的怪物。但哪怕是扭曲的永生的誘惑,
讓無數權貴趨之若鶩。而提供“容器”的,則是無數在“凈化”名義下被捕獲的平民,
他們的意識被粗暴刪除或囚禁在網絡的角落,身體淪為商品。
掌握殘存“織夢者”終端的黑市醫生,被稱作“畫皮師”。
他們為衰老的權貴物色年輕強壯的“容器”,用原始粗暴的物理連接,
將權貴們衰老的意識強行灌入新軀殼。代價是意識磨損、記憶缺失,
以及原主被徹底刪除的意識匯入網絡深處那個被稱為“墳場”的巨型記憶倉庫。
身體成了昂貴的消耗品,意識成了可交易的貨幣。凱恩,頂著那張暴徒的面容,
在廢土中掙扎求生。凱恩行走在潮濕骯臟的街巷,披著當年那個暴徒的皮囊,肌肉虬結,
臉上橫亙著舊疤,眼神卻像淬了冰。他化名“骸骨”,以“畫皮師”的身份混跡于底層黑市。
十年前,一個漫長而危險的計劃就已在他心中成型——他需要接近權力的核心,
接近“元老”。憑借他對“記憶網絡”技術無人能及的、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理解,
即使記憶殘缺,原理和直覺仍在。
凱恩曾故意在某個黑市節點“暴露”了自己擁有極其精湛的“蛻皮”操作技術。
別人轉移意識靠蠻力,損耗巨大。凱恩不同。
他熟悉“織夢者”的底層邏輯如同熟悉自己的呼吸,指尖在的鍵盤上跳躍,
總能以最小的損耗完成意識嫁接,讓那些腦滿腸肥的老家伙在新身體里保持近乎完整的記憶。
殘缺的技術在他手中,竟顯出詭異的“完美”。但凱恩看著自己的技術淪為如此邪惡的工具,
看著無數人因“蛻皮”而遭受比死亡更可怕的命運,
他破碎記憶深處那份屬于科學家的良知和莉婭空洞的眼神,日夜灼燒著他。他必須毀掉它。
毀掉那個存儲所有被刪除、被剝離意識的“核心數據庫”——“墳場”。
那是“蛻皮”得以存在的基石,也是凱恩當年設計的“織夢者”系統的核心模塊之一。
他知道它在哪里:在“元老”掌控的最核心堡壘深處,由最嚴密的物理和數字屏障保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