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冷的慶功宴)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像個巨大的、鑲金嵌玉的蒸籠，
空氣里彌漫著昂貴香檳的甜膩、烤龍蝦的鮮香和更昂貴香水的混合氣味，熏得人頭暈目眩。
水晶吊燈的光芒刺眼奪目，將每一張虛偽的笑臉都照得纖毫畢現。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這里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慶功宴，
司剛剛拿下了一個足以改變行業格局的超級大單——價值十億的“未來引擎”戰略合作項目。
聚光燈如同追捕獵物的探照燈，死死咬住臺上那個春風得意的身影——戰略部總監，張偉。
他穿著一身剪裁過分、據說價值六位數的深藍色手工西裝，頭發梳得油光水滑，一絲不茍。
此刻，他正紅光滿面，意氣風發地站在巨大的LED屏幕前，身后，
那份承載著十億榮光的PPT正一頁頁流暢地播放著。精美的圖表，復雜的數據模型，
極具前瞻性的市場分析，精準到小數點后兩位的盈利預測……每一個元素，都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灼燒著我的神經。太熟悉了。
熟悉到我能閉著眼睛畫出每一個圖表的結構，背出每一組關鍵數據的來源，
甚至能復現那些為了達到最佳演示效果而反復調試的動畫路徑。那是我林晚，
熬了整整七個通宵，喝光了抽屜里所有的速溶咖啡，靠著紅牛和止痛片強行續命，
差點把膽汁都熬出來，才從無到有、嘔心瀝血做出來的東西！是我的心血！是我的命！
可現在，巨大的LED屏幕右下角，那個本該署著我“林晚”名字的位置，
此刻卻明晃晃、刺眼地印著兩個大字——**張偉**！“各位同仁！各位尊貴的來賓！
”張偉的聲音透過頂級的環繞音響被放大，帶著一種刻意拿捏的、令人作嘔的沉穩與欣慰，
在喧囂的宴會廳里回蕩，“‘未來引擎’方案能取得今天這樣里程碑式的成功，絕非偶然！
它凝聚了我們整個戰略部，不，是我們整個集團上下所有同仁的集體智慧和心血！
是團隊協作精神的完美詮釋！更是我們張某人……咳咳，在集團領導的英明指引下，
帶領團隊，克服重重困難，日夜奮戰，最終交出的完美答卷！”他張開雙臂，
做出一個擁抱全場的姿態，臉上洋溢著志得意滿、舍我其誰的容光。“嘩——！！！
”海嘯般的掌聲瞬間爆發，幾乎要掀翻宴會廳的穹頂。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臉上洋溢著與有榮焉的激動笑容。主桌上，那位以“面癱”著稱、氣場強大的集團總裁王總，
此刻竟然也微微頷首，那張素來缺乏表情的臉上，
極其罕見地向上牽動了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這幾乎等同于最高級別的嘉獎了。
集體智慧？團隊協作？嘔心瀝血？我坐在宴會廳最不起眼的角落，
面前只有一杯早已涼透的、飄著劣質茶葉沫子的免費茶水。冰冷的瓷杯硌著掌心，
那廉價茶葉特有的陳澀味頑固地盤踞在舌根，像極了我此刻的心情——冰冷，滯重，
翻涌著難以言喻的屈辱和憤怒。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和香檳塔迷離的光暈，
死死釘在張偉那張虛偽的臉上。昨天下午被他叫進辦公室的情景，如同淬了毒的針，
一遍遍扎著我的心。他那間寬敞明亮、能俯瞰半個城市CBD的豪華總監辦公室里。
“小林啊，”他愜意地靠在那張寬大的意大利真皮老板椅上，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昂貴的紅木桌面，臉上堆著那種仿佛用卡尺量過的“親和”笑容，
眼神卻像探照燈一樣銳利地掃視著我，“你那個‘未來引擎’的初步構思呢，
我抽空仔細拜讀了一下。嗯，想法嘛……還是有的，年輕人嘛，有沖勁是好事，值得鼓勵。
”他慢悠悠地端起桌上那套價值不菲的紫砂茶具，呷了一口，姿態優雅得像在品鑒稀世古董。
“不過呢，”他放下茶杯，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語氣陡然下沉，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和居高臨下的輕蔑，“還是太稚嫩，太理想化了！
市場洞察浮于表面，落地路徑模糊不清，關鍵數據支撐更是嚴重不足！
離能拿上董事會桌面向王總匯報的水準，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他嘆了口氣，
眼神里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惋惜，仿佛我辜負了他莫大的期望，“這樣吧，
方案我‘親自’接手，幫你大刀闊斧地重塑一遍，提煉出真正的核心價值和戰略高度。不然，
就現在這堆……嗯，雛形，拿出去只會砸了我們戰略部的金字招牌，丟我們整個集團的臉，
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嗎？”他當時的眼神，充滿了赤裸裸的施舍和掌控欲，
仿佛他肯“屈尊”動我的“垃圾”，已是天大的恩典。而我，連一個“不”字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就在我被叫進他辦公室的前五分鐘，我工位上那臺存著所有原始數據和方案草稿的電腦，
被IT部門以“例行安全維護”為由，“意外”地進行了全盤格式化！所有的備份，云端的，
移動硬盤的，都在那短短幾分鐘內“同步失效”！這手釜底抽薪，玩得真夠絕！真夠狠！
回憶像冰冷的毒蛇纏繞住心臟，帶來一陣陣窒息般的絞痛。我攥緊了手中冰冷的茶杯，
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臺上，
張偉還在唾沫橫飛地描繪他如何“高瞻遠矚”、“運籌帷幄”、“力排眾議”，
帶領團隊攻克了一個個“前所未有的技術壁壘和運營難關”。
那些被他渲染得驚心動魄、仿佛九死一生的“難關”，
恰恰是我一個人對著凌晨三點冰冷刺眼的電腦屏幕，
熬得眼球布滿血絲、大腦一片空白、靠著掐自己大腿才能保持清醒時，
用近乎自虐的方式硬啃下來的硬骨頭！我微微垂下眼瞼，
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冰冷風暴。張偉，你偷走的，不僅僅是我的方案，
更是我無數個日夜燃燒的生命和尊嚴。你以為格式化我的電腦，抹掉我的名字，
就能把我像垃圾一樣掃進角落？你以為靠著你那張油滑的嘴和不要臉的手段，
就能永遠踩著別人的尸骨往上爬？做夢。
就在我指尖幾乎要將那劣質的瓷杯捏碎時——**嗡！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機，
毫無預兆地、以一種近乎狂暴的節奏猛烈震動起來！
短促、密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感，隔著薄薄的西裝褲料，狠狠撞擊著我的大腿外側！
來了！心臟驟然一縮，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隨即又猛地炸開！
一股冰冷刺骨卻又帶著毀滅性灼熱的洪流，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所有的憤怒、屈辱、冰冷，
在這一刻，都被一種絕對的、掌控一切的冷靜所取代。我端茶杯的動作瞬間凝固，
懸停在唇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波動。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平靜的冰面之下，是即將噴發的火山熔巖。幾乎是同一瞬間，
我放下那杯象征著我所有屈辱的涼茶，動作輕巧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手指異常穩定地探入口袋，握住了那部正在瘋狂咆哮的手機。屏幕在掌心亮起，
幽藍的光映著我毫無波瀾的臉。一條來自“我”的定時通知，如同冰冷的審判書，
清晰地顯示在屏幕上：> **【審判時刻】直播通道已強制啟動，倒計時：10秒。
**十！宴會廳里依舊喧囂鼎沸，人聲鼎沸。
張偉正指著大屏幕上那組由我構建的、極其復雜的核心財務預測模型，
唾沫星子幾乎要濺到前排一位高管的酒杯里，
語氣激昂得仿佛那金山銀山已經堆在了他的腳下。“……基于這個模型的精準推演，
未來三年的復合增長率將達到驚人的38%！這將徹底改寫行業規則！”他揮舞著手臂，
像個指點江山的將軍。主桌旁，王總身邊那位新來的、妝容精致到頭發絲的漂亮女秘書，
正用銀叉將一小塊煎得恰到好處的鵝肝，小心翼翼地送到王總面前光潔如鏡的骨瓷碟里，
臉上掛著甜膩得能滴出蜜糖的崇拜笑容。九！
我端起面前那杯無人問津的、最廉價的餐前開胃紅酒。
暗紅色的液體在剔透的玻璃杯里微微晃動，折射著頭頂水晶吊燈碎裂的冷光。
指節因為蓄力而微微發白。冰涼的杯壁貼上嘴唇，我沒有喝，只是感受著那份冰冷的觸感。
視線卻如同最精密的狙擊鏡，穿透喧囂的人群，
牢牢鎖定在張偉放在演講臺側邊、那臺正處于“演示模式”的頂級輕薄商務筆記本上。
那臺價值不菲的電腦，此刻正忠實地將那份署著“張偉”大名的PPT，
投射到那堵占據整面墻、造價高昂的LED巨幕上。而我，在三天前幫他“調試設備”時，
已經在那臺電腦的底層固件里，植入了一個小小的、極其隱蔽的“禮物”。八！
張偉為了配合一個極其夸張的“擁抱未來”手勢，
得意地、甚至帶著幾分炫耀意味地松開了鼠標。他雙臂高高張開，頭顱高昂，
臉上洋溢著志得意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腳下的光輝，
享受著臺下雷鳴般的掌聲和崇拜的目光。他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偷來的美夢里。七！
倒計時的滴答聲在我腦中如同戰鼓轟鳴，瞬間蓋過了所有的虛偽喧囂。
宴會廳里璀璨迷離的燈光似乎變得格外刺眼，連空氣中漂浮的香檳氣泡，
那無聲破裂的瞬間軌跡，在我眼中都變得清晰無比。六！
我輕輕將紅酒杯放回鋪著雪白桌布的桌面，動作輕巧得如同羽毛落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后背悄然離開椅背，坐姿瞬間變得挺拔如松。
一種掌控全局的、冰冷的、帶著金屬質感的決絕感，徹底取代了心口積壓已久的鈍痛和憤怒。
獵人，已經扣緊了扳機。五！
張偉似乎敏銳地捕捉到了臺下某個角落一閃而過的、極其異樣的目光。那目光不是崇拜，
不是激動，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審視的……嘲諷？
他下意識地、帶著一絲被打擾了興致的慍怒和不耐煩，皺了下眉，低頭瞥向自己的電腦屏幕。
他想看看是不是PPT出了什么低級錯誤。四！他的目光在屏幕右下角定住了。
臉上那春風得意、掌控一切的笑容如同被瞬間潑上了液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僵硬！
一絲茫然和巨大的困惑，極其迅速地掠過他那雙精心修飾過的、此刻卻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
他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血紅色的、如同警報燈般瘋狂閃爍的圖標，
不知何時出現在任務欄的角落！圖標上，是一個扭曲的、仿佛在獰笑的直播符號！三！“操！
”一聲壓抑的、帶著驚怒的低罵從他喉嚨里擠出來。他猛地俯身，像一頭被激怒的棕熊，
整個人幾乎撲到了演講臺上！那只保養得宜的手，此刻卻因暴怒和慌亂而青筋畢露，
死死抓住了鼠標！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暴突，狠狠地、帶著一種要把鼠標捏碎的力道，
瘋狂點擊著那個該死的紅色直播圖標！動作粗暴、慌亂，毫無章法，
帶著一種領地被人入侵的狂怒和恐懼！二！整個宴會廳的聲音，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大的手掌猛地扼住了咽喉！剛剛還鼎沸喧囂的聲浪，
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死一般的寂靜如同冰冷的潮水，
以張偉的演講臺為中心，瞬間席卷了每一個角落！
只剩下張偉粗重、急促、如同破舊風箱般拉動的喘息聲，
通過依然開著的、高靈敏度的麥克風，被無限放大，
**呼哧——呼哧——** 地回蕩在空曠得嚇人的空間里，敲打著每一個人的耳膜！一！
“誰？！誰他媽干的？！誰開的直播？！關掉！立刻！馬上！給老子關掉它！！！
”張偉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驟然炸裂！他猛地抬起頭，臉上的血色在剎那間褪得干干凈凈，
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精心打理的發型因為劇烈的動作而散亂，
幾縷頭發狼狽地貼在汗濕的額角。眼睛瞪得幾乎要撕裂眼眶，
眼球上瞬間布滿了駭人的、蛛網般的紅血絲！
他死死盯著自己那臺仿佛被魔鬼附身、完全不受控制的筆記本電腦，
眼神里充滿了驚駭欲絕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的瘋狂！那表情，活像見了鬼！**時間到！
**嗤——！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死亡宣判般清晰無比的電子合閘聲響起。
張偉的筆記本電腦屏幕，
連同他身后那堵占據整面墻、此刻仿佛成了行刑臺的巨大LED屏幕上的所有畫面，
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切換！
一個設計簡潔、專業、卻帶著不容置疑權威感和冷酷效率的直播平臺界面，
蠻橫地、徹底地覆蓋了那份精心設計的、價值十億的PPT！左上角，
色LOGO和一行刺眼到極致的猩紅標題：【“未來引擎”十億戰略方案全球首發發布會】！
右上角，一個鮮紅如血、仿佛滴著血的數字框，
5000, 10000, 50000, 100000……數字如同被點燃的炸藥引信，
失控地向上狂飆！旁邊的實時彈幕窗口，如同被炸開的堤壩，
瞬間被五顏六色、密密麻麻、如同海嘯般的文字洪流徹底淹沒、刷爆！【臥槽！全球直播？！
前排占座！瓜子花生礦泉水已備好！】【十億方案發布會？牛逼克拉斯！速來圍觀！
】【臺上這老總……臉怎么綠得跟苦瓜似的？剛吃了屎？】【快看他電腦屏幕！他在干嘛？
瘋狂點鼠標？不是講PPT嗎？】【彈幕護體！感覺有驚天大瓜！坐等！
】【這表情管理……年度翻車現場預定了！】【在線人數破10萬了！張總（？）要火！
】“不——！！！不可能！！”張偉發出一聲凄厲到完全變調、不似人聲的恐怖尖叫，
整個人像被十萬伏特高壓電擊中般猛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極致的恐懼徹底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風度和偽裝！那張平日里道貌岸然、人模狗樣的臉，
此刻扭曲變形，五官錯位，如同被揉皺又狠狠踩了幾腳的廢紙！他完全瘋了，
像一頭被逼到絕境、徹底喪失理智的困獸！雙手不再嘗試點擊鼠標，
而是在鍵盤上瘋狂地、毫無目的地捶打、摳挖！昂貴的機械鍵盤被他砸得噼啪作響，
指甲刮過金屬鍵帽發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他甚至試圖去拔掉電源線，
動作慌亂、笨拙到帶倒了桌上那支價值不菲的無線麥克風。**砰！咔嚓！
**麥克風重重砸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隨即是尖銳刺耳、幾乎要撕裂所有人耳膜的嘯叫聲！那聲音如同厲鬼的哀嚎，
瞬間穿透了死寂的宴會廳！巨大的LED墻上，
面冷酷地、高清地、毫無保留地記錄著他此刻所有的丑態——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猙獰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