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潑向星辰的污血水晶吊燈的光流金般潑滿蘇家宴會廳。
空氣里浮動著香檳的冷冽、頂級和牛的焦香,以及鈴蘭甜膩到令人窒息的氣息。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今夜只為一人加冕——蘇家千金蘇晚的二十歲生辰。我端著沉重的銀托盤,
粗糙的服務生制服摩擦著鎖骨下方那塊隱秘的皮膚,像一只沉睡的蝴蝶被驚醒。
目光穿過浮華的人潮,精準地釘在舞臺中央。蘇晚立在聚光燈下,
一身Valentino裸粉色高定薄紗,綴滿細碎水晶,行走間如披星河。然而最刺目的,
是她頸間那條“星辰”項鏈——十克拉的梨形白鉆主石,被無數粉鉆簇擁,
冰冷傲慢地折射著蘇家傾注的寵愛。“……謝謝爸爸媽媽,還有大家,
”蘇晚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嬌憨里裹著炫耀,指尖撫過那顆巨鉆,“它就像你們的愛,
讓我成為最幸福的人……”掌聲與贊嘆虛偽地響起。那鉆石的光芒,
卻像冰針扎進我眼底腐爛的舊傷。二十年前,同一個位置,一個被喚作“明珠”的女嬰,
被護士用粗劣墨水刺下深褐色的蝴蝶。而眼前這顆“星辰”照耀下的“明珠”,
她的親生父母,正因一場被買通的“意外”車禍,長眠在城西公墓冰冷的石碑下。
人群的焦點都在臺上。我深吸一口混雜香水與欲望的甜膩空氣,如設定程序的機器,
向那片粉紗銀河靠近。心跳如雷。三步…兩步…蘇晚正俯身接受另一份珠寶禮物,側臉精致,
笑容完美。就是此刻!腳踝被無形之物猛地一絆,身體失控前撲。托盤傾斜,
杯中壓抑了二十年的暗紅酒液,帶著決絕的弧度和重力,如同骯臟的血與惡之花,
在她百萬高定上轟然炸開!“啊——!??!”凄厲尖叫撕裂祥和。
猩紅酒漬在她胸前銀河上迅速蔓延,水晶蒙塵,薄紗污穢。精心發髻散亂,狼狽地貼著臉頰。
死寂降臨。音樂、談笑、杯盞碰撞聲瞬間抽空。數百道目光如探照燈聚焦。蘇晚抬頭,
臉扭曲如惡鬼,眼中燃著焚毀一切的怒焰。“賤人!”毒咒從齒縫擠出。
戴鉆戒的手帶著全身力氣,狠狠摑來!“啪!”耳光聲如驚雷炸響。臉頰火辣腫脹,
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鉆戒棱角劃破皮膚。我踉蹌跪地,銀盤砸落,酒杯碎裂,
碎片折射冰冷吊燈光。捂著臉,肩膀聳動,驚恐面具下,眼底是冰冷的嘲弄。“保安!
拖出去!立刻!”蘇晚歇斯底里尖叫,指向我的手指顫抖。保鏢粗壯的手鉗住我胳膊,
骨頭生疼?!白∈?。”聲音不大,卻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和一絲壓抑的顫抖。眾人望去。
蘇夫人宋清儀不知何時站起,臉色慘白如紙,精心盤起的發髻一絲不茍,寶藍絲絨旗袍雍容,
泰山崩于前的從容卻消失無蹤。她的眼,
被無形的釘子釘在我因掙扎微敞的制服領口——鎖骨處,
一只深褐色的、展翅欲飛的蝴蝶胎記,在璀璨光線下清晰畢現!她嘴唇翕動如離水之魚,
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是極致的震驚與深埋的恐懼。“媽?”蘇晚順著母親視線看到胎記,
瞳孔猛縮,憤怒凝固,化為驚疑慌亂——她知道這印記!那是蘇家真千金與生俱來的秘密!
“清儀?”蘇父蘇正宏皺眉,威嚴目光掃過我,帶著不悅與疑惑。宋清儀猛回神,
指甲深掐掌心。“算了…晚晚,一件衣服而已,別失了體面。讓她走?!彼桓以倏次?。
保鏢松手。我捂著臉,在無數復雜目光中低頭疾走。轉身剎那,
清晰感受到背后兩道目光——一道怨毒驚疑(蘇晚),一道冰冷恐懼(宋清儀)。
第一顆毒種,已楔入堡壘脆弱的縫隙。---2 淬毒的荊棘鳥三個月,
“林薇”之名在珠寶界炸響。巴黎小型珠寶展,
“溯光”系列橫空出世——破碎月光石與冷硬鈦金勾勒荊棘星辰,奪下最具潛力新人獎。
為歐洲貴族遺孀定制的解構主義胸針更引來驚嘆追逐。風格冰冷華麗,洞穿人心。
蘇家為鞏固重要伙伴,需獨一無二的厚禮,“林薇”被提及。宋清儀端茶的手輕晃,
滾水濺出未覺。蘇晚不屑撇嘴,卻在看到作品圖片時眼底閃過驚艷與嫉妒。細雨午后,
我重返蘇家。身份已殊。會客廳私密奢華,波斯地毯吸音,松木壁爐噼啪輕響,
舊書與木香浮動。蘇正宏坐主位,精明威嚴中帶著欣賞。宋清儀月白旗袍,妝容完美,
握絲帕的指節卻泛白,目光飄忽不敢直視我鎖骨位置——被米白高領羊絨衫妥帖覆蓋。
蘇晚鵝黃家居服斜倚貴妃榻,把玩碩大澳白珍珠,慵懶傲慢如審視貨物。
“林小姐設計令人耳目一新,”蘇正宏開口,“請林小姐來,是為小女晚晚設計訂婚首飾。
要成為她人生重要時刻的點睛之筆?!彼聪蛱K晚,“晚晚,說說你的想法。
”蘇晚放下珍珠,下巴揚起:“最頂級鉆石!越大越好!凈度切工完美!設計要華麗,
獨一無二,震懾全場,壓過所有名媛!”她補充,“未婚夫學建筑,加點建筑線條元素。
錢不是問題,東西必須讓我滿意。”我安靜聽完,取出黑色真皮文件夾中設計稿。
“蘇小姐要求明確,”目光沉靜落在她臉上,“結合您氣質,三個方案?!备寮垟傞_矮幾。
第一稿:繁復鉆石流蘇項鏈,極盡奢華。第二稿:幾何切割鉆石耳環手鐲,現代利落。
第三稿:一枚胸針。蘇晚目光瞬間被第三稿吸牢。圖紙上,主體是極度抽象的鳥。
身體由無數棱角分明如建筑碎片的鉑金線條勾勒,冷硬有力。心臟位置,
鑲嵌一顆切割成淚滴形的深藍巨鉆(Blue Diamond),幽深如寒潭。最心驚處,
鳥的輪廓由尖銳荊棘般的鉑金尖刺構成,張力十足地向外刺出,似要刺穿一切,
又像被無形荊棘囚困穿刺。矛盾的美感——華麗鉆石,冰冷線條,尖銳荊棘,掙扎的鳥。
“這款‘荊棘鳥’,最配您?!蔽移届o開口,目光如水,“它華麗矚目,
擁有最昂貴核心(藍鉆)。線條充滿力量鋒芒,如您展現給世界的姿態。
荊棘…既是束縛保護,更是獨一無二勛章。佩戴靠近心臟,
訴說主人不為人知的堅韌與…獨特?!痹捳Z意有所指。蘇晚眼中光芒大盛!
攻擊性的華麗徹底征服了她!“就它!就要這個!”她指著荊棘鳥,興奮失態,
“這顆藍鉆太棒了!”宋清儀蹙眉,心頭掠過不安,見丈夫贊許目光,終未開口。
蘇正宏滿意點頭:“林小姐才華出眾。這設計很有深度。
細節…”“細節我會與蘇小姐單獨確認,力求完美?!蔽椅⑿κ掌鹌渌?,只留荊棘鳥。
遞向蘇晚細看時,指尖在紙張背面極輕拂過——無人察覺,
道“意外”的夫婦姓名、剎車油管人為斷裂特寫、肇事司機事發前來源不明的巨額存款記錄。
唯特殊光線可現。蘇晚注意力全被正面華麗攫取,興奮描摹荊棘線條,對咫尺真相視而不見。
她更不知,她未婚夫陳默,那位年輕建筑新銳,剛在蘇氏畫廊與我“偶遇”。
我“不經意”關于空間張力與情感囚籠的見解,精準擊中他創作瓶頸痛點。他看我的眼神,
已燃起發現繆斯般的癡迷火焰。堡壘裂縫,無聲擴大。劇毒荊棘鳥,將入囚籠。
---3 血色訂婚宴蘇晚訂婚宴,排場更勝生日。蘇家半山私人莊園,
玻璃穹頂下熱帶花園珍卉綻放,弦樂四重奏流淌。賓客如云,衣香鬢影,奢華極致。
蘇晚是今夜星辰。象牙白緞面魚尾婚紗勾勒身姿,碎鉆頭紗如披星河。然所有光芒,
皆被左胸上方那枚胸針奪走——“荊棘鳥”。幽暗深藍主鉆在射燈交織下,
折射出深海漩渦般令人心悸的光芒。尖銳鉑金荊棘閃爍冷硬寒光,抽象鳥形掙扎驚心。
它吸附在潔白婚紗上,靠近心臟,成為全場絕對焦點。每一聲贊嘆都讓蘇晚頭昂得更高,
得意幸福溢于言表。未婚夫陳默笑容合體,目光卻不時飄離,
搜尋人群外那抹清冷身影——設計師林薇。我一身利落黑絲絨長裙,僻靜角落持杯香檳,
置身事外。目光掠過喧囂,掠過蘇晚胸前奪目兇器,掠過宋清儀強顏歡笑的眼底憂慮,
最終定格正與貴客談笑的蘇正宏。時機將至。我放下杯,手包中取出無標識牛皮紙信封,
穿過人群。高跟鞋敲擊光潔大理石,穩定回響,擊碎浮華樂章?!疤K董。”蘇正宏身后站定,
聲音穿透談笑。他轉身,客套笑:“林小姐?設計絕妙,晚晚極喜,大家贊不絕口。
”他指向被圍著的蘇晚?!疤K小姐喜歡就好?!蔽翌h首,遞出信封,動作平穩自然,
“這是您之前咨詢的‘私人收藏品’最終鑒定報告及…補充文件。我想,您現在需要看看。
”目光意有所指掃過蘇晚。蘇正宏眼中疑惑——不記得委托鑒定。但眼前設計師沉靜坦蕩,
場合特殊…他下意識接過信封。信封很薄。指尖觸及信封剎那——“啊——!?。?!
”凄厲非人慘叫如地獄寒風,席卷夢幻花園!音樂、談笑、杯盞碰撞聲,徹底斬斷!
數百道目光如被無形線扯,聚焦蘇晚!她臉上得意幸福如劣漆剝落,扭曲成極致痛苦!
雙手死死捂住左胸上方荊棘鳥位置!身體如遭巨錘弓起,劇痛無法站立,向前撲倒,
撞翻香檳塔!“晚晚!”陳默驚駭欲扶?!皣W啦——哐當!”香檳塔倒塌,金液碎玻璃飛濺!
蘇晚已無知覺。眼瞪極大,瞳孔因劇痛擴散,喉中發出破風箱般嗬嗬聲。指縫間,
鮮紅粘稠液體汩汩滲出!瞬間染紅婚紗與幽藍荊棘鳥!全場驚呆,難以置信看著血腥一幕。
“怎么回事?”“天哪!流血了!”“胸針扎的?”“叫醫生!救護車!”驚呼尖叫四起,
現場大亂。宋清儀撕心裂肺哭喊沖來:“晚晚!”蘇正宏臉色劇變,信封幾落,猛地看向我,
眼中震驚暴怒與懷疑!看清我臉上平靜近冷漠的表情,寒意自腳底竄上脊背!
我如風暴中冰冷礁石。看蘇晚蜷縮染血婚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