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婆泣不成聲,顫巍巍的手在空中徒勞地抓握,仿佛想抓住那虛幻的溫暖:“老頭子,我不要聽這些……這些年我守著云隱山,守著咱們的家,就盼著能再見你一面……”
李蓮花從修的懷里離開,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抬頭望著師父的魂魄,聲音帶著無盡的悔恨:“師父,當年若不是我執意與金鴛盟為敵,若不是我太過自負……”
“相夷,莫要自責。”漆木山的聲音雖虛幻,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心懷俠義,想要匡扶正道,何錯之有?錯的是那些心懷不軌之人……”
漆木山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痛哭的弟子,轉移話題般的道:“單孤刀那日殺了我后,拿走了信。他臨走前,我聽見他喃喃自語,說什么‘南胤’,什么‘皇族血脈’,什么‘皇帝’,那時我魂魄虛弱并未聽清全部內容……”
“南胤?皇族血脈?皇帝?”李蓮花猛地抬頭,淚水未干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震驚。
這個陌生的詞匯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他心中激起千層浪。
他從未聽師父或單孤刀提起過“南胤”,更不明白這與皇帝有何關聯。
芩婆抹了把眼淚,聽見這話,顫抖著聲音說:“難道單孤刀這些年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南胤?可百年前,南胤就滅了,他……他又和南胤沒什么關系?”
她心中想到:“為什么會提到南胤?南胤如今皇族血脈只有相夷一人,難道他以為他自己是南胤皇族血脈?”
李蓮花跪在原地,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師父的話,“南胤”“皇族血脈”“皇帝”這些字眼在他腦中反復盤旋。
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小時候,好像曾聽人提起過‘南胤’的字樣,從小到大,師父、師娘還有那人都從未提起過那我是從哪里聽過。
李蓮花正沉浸在回憶與思索中,突然發現師父漆木山的魂魄開始變得不穩定,虛幻的身形如同被風吹拂的煙霧般開始扭曲、消散。
“師父!”李蓮花驚呼一聲,伸手想要抓住那即將消失的身影,卻只觸碰到一片虛無。
漆木山的魂魄艱難地凝聚起一絲力量,聲音愈發微弱:“相夷……小心……單孤刀……,照顧好你師娘?!?/p>
就在漆木山魂魄馬上消散時,修周身金色符文瘋狂流轉,化作一道璀璨的光網將即將消散的漆木山魂魄籠罩其中,試圖延緩其消散的速度。
李蓮花焦急地望向修,眼中滿是祈求:“還有辦法救師父嗎?”
修點點頭,金瞳中光芒大盛,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諝庵徐`力瘋狂涌動,形成一個個神秘的旋渦。
漆木山的魂魄不斷凝實,確定魂魄暫時不會消失后,修將凝聚的靈力化作鎖鏈,小心翼翼地纏繞在漆木山的魂魄周圍,穩固其形態。
李蓮花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芩婆則雙手緊握,嘴唇顫抖,眼神中滿是期待與擔憂。
“暫時穩住了?!毙蘩渎暤?,:“已死之人魂魄肯定不能長久存在于人世?!?/p>
李蓮花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口中彌漫。
他抬頭望向修,眼中含滿祈求之色:“有沒有辦法讓師父的魂魄多留一段時間?我想讓單孤刀,親自跪在師父身前懺悔?!?/p>
修沉吟片刻,周身金色符文閃爍不定:“有辦法。”
修伸手輕揮,書房內憑空出現一座由金色符文構筑的陣法,光芒流轉間隱隱有神秘力量波動。
他沉聲道:“此陣法可?;昶前肽瓴簧?,但要求他不能出這個陣法?!?/p>
李蓮花聞言,眼神熾熱對修道謝:“謝謝你?!?/p>
道完謝轉身面向漆木山的魂魄,語氣堅定道:“師父,弟子定會讓單孤刀血債血償!”
漆木山目光慈愛地看著李蓮花,語氣擔憂道:“相夷,單孤刀此人城府極深,這些年不知暗中謀劃了多少事。南胤之事更是牽扯甚廣,說不定朝堂之中也有他的人。要不報仇就算了吧!”
李蓮花咬著牙,脖頸處青筋暴起:“師父,當年您因我而死,四顧門兄弟因我慘死,那時我不知道真相只能將錯都怪在自己身上。如今知曉真相,我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他的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仿佛要將十年來壓抑的仇恨盡數宣泄。
芩婆看著自己養大的孩子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便知道這些年來他沒少責怪自己、厭惡自己,直接開口支持道:“師娘支持你的決定。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了。其實你是南胤皇族后裔?!?/p>
李蓮花如遭雷擊,踉蹌著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桌角發出悶響。他死死盯著師娘布滿皺紋的臉,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師娘,您說什么?我……我是南胤皇族?”
芩婆神色認真道:“你手臂上有一個胎記那時南胤皇族專有胎記,你是芳璣王和南胤公主的后人。你小時候,家族遭遇變故,與哥哥李相顯流落街頭成為乞兒?。
?我和你師父(因曾受李家救命之恩)找到李相夷,發現你哥哥已死,你身邊跟著個因發燒失憶乞兒單孤刀,之后我們便把你們帶回云隱山?!?/p>
李蓮花的耳邊嗡嗡作響,眼前浮現出童年模糊的畫面——寒風中蜷縮的破廟、單孤刀將最后半塊硬餅塞進他手中的溫度,這時單孤刀的臉瞬間變成另一個男孩。
他顫抖著身體,呆呆傻傻的道:“原來不是他,原來我還有個哥哥。嗚嗚……我竟然把他忘了……。還把他當成單孤刀……”
李蓮花蜷縮在地上,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溫熱的血順著指縫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暈開暗紅的花。
芩婆顫抖著想要抱住他,卻被他無意識地躲開。
狐貍精嗚咽著蹭過來,毛茸茸的腦袋抵在他發顫的肩頭,也沒能讓他有絲毫反應。
“師娘,我究竟是誰?我還把哥哥忘了?”李蓮花的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帶著刺骨的寒意,“是李相夷,還是南胤皇族遺孤?是害死師父和四顧門兄弟的罪人,還是背負復國使命的棋子?”
修大步上前,一把將人從地上拽起來,扣住對方后頸迫使他抬頭對視:“你是李蓮花,是我要守護的人。你只需要記住這個就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