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淵降臨規(guī)則陷阱盔里劣質(zhì)海綿的霉味還沒散盡,謝淵眼前的世界就徹底變了。
預下載視頻里陽光明媚、精靈飛舞的“翡翠林地”,
此刻被一種粘稠的、帶著鐵銹和腐爛味道的灰霧籠罩。
扭曲虬結(jié)的枯樹像垂死巨人伸出的爪子,破敗的石板路上,苔蘚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紫黑色。
更讓他頭皮發(fā)麻的是那些NPC——本該是憨態(tài)可掬的侏儒商人,
此刻臉上掛著一種凝固的、皮笑肉不笑的詭異表情,眼窩深陷,里面只有兩點渾濁的光,
直勾勾地盯著每一個路過的“玩家”。“歡迎來到真實的深淵,
活下去的唯一法則是遵守規(guī)則。”一行鮮血淋漓、還在微微蠕動的巨大字體,
粗暴地覆蓋了他視野的正中央。緊接著,
幾行冰冷的白色文字如同鐫刻般浮現(xiàn)在字體下方:【規(guī)則一:遇到頭戴兜帽的商人,
千萬不要與他對視。】【規(guī)則二:夜晚十二點前必須回到旅店。若聽見敲門聲,
無論誰在門外,都不要開門。】【規(guī)則三:若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影子開始扭曲,
立即閉上眼睛原地不動,直到影子恢復正常。】沒有退出按鈕,沒有客服鏈接,
只有這透著濃濃死亡氣息的規(guī)則,死死焊在他的視野里。
謝淵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每一次搏動都帶著窒息的痛感。真實的深淵?
開什么玩笑!他不過是想在下班后放松一下,逃離那該死的報表和主管的臭臉!
他強迫自己深呼吸,試圖壓下喉嚨口翻涌的恐慌。灰霧彌漫的街道上,人影稀疏,
那些和他一樣帶著驚惶茫然表情的,大概都是同樣倒霉的玩家。他得離開這條街,
得找個地方——規(guī)則里提到的“旅店”?他環(huán)顧四周,
目光掃過街角一個低矮的、掛著歪斜木牌的破舊建筑,木牌上模糊地畫著一張床的輪廓。
就是那里!他拔腿就想跑。“新來的?
”一個沙啞、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身側(cè)響起。謝淵猛地剎住腳步,
一股寒氣順著脊椎瞬間竄上天靈蓋。就在他左手邊不到三步遠的地方,
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那人裹在一件寬大破舊的亞麻布斗篷里,
巨大的兜帽完全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個線條緊繃、顏色深紫的下頜。他佝僂著背,
身前擺著一個同樣破舊的小木箱,里面放著幾件看不出用途、布滿污漬的古怪物品。
兜帽商人!規(guī)則一如同警鈴在腦中瘋狂炸響:【千萬不要與他對視!
】謝淵的視線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帶著巨大恐懼地向上抬,
想要看清那兜帽下的陰影里到底藏著什么!
就在目光即將觸碰到兜帽深處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時,
一股源自本能的、對死亡的巨大恐懼壓倒了一切。他猛地低下頭,
動作幅度大得差點扭傷脖子,視線死死釘在自己沾滿泥濘的鞋尖上。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看看我的貨吧……”那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絲絲縷縷鉆進耳朵,
“好東西……能讓你……活得更久一點……”一只枯瘦、指甲長而彎曲如同鳥爪的手,
從寬大的袖口里伸出來,捻起木箱里一個像是用骨頭雕刻的哨子,朝他遞近了些。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血腥和腐敗的氣息撲面而來。謝淵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T恤。他不敢抬頭,不敢回應,甚至不敢呼吸得太大聲。
他像一尊僵硬的石像,用盡全身力氣控制著發(fā)抖的雙腿,一步一步,
極其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地,從那個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攤位前挪開。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直到走出十幾米遠,身后那如芒在背的陰冷注視感才稍稍減弱。他幾乎是狂奔起來,
沖向那個掛著歪斜床鋪標志的破舊旅店。灰霧中的天光正以一種不祥的速度黯淡下去,
一種無形的壓力隨著暮色的降臨而愈發(fā)沉重。
2 夜半驚魂門外的詭影旅店內(nèi)部比外面看起來更加破敗陰森。
油膩的壁爐里只有幾點茍延殘喘的余燼,散發(fā)著微弱的熱量和濃重的煙味。
空氣里彌漫著灰塵、陳年木頭和一種若有若無的霉爛氣味。柜臺后坐著一個肥胖的女人,
旅店老板娘。她臉上堆著過分熱情的笑容,眼睛卻像兩顆冰冷的玻璃珠,毫無生氣地轉(zhuǎn)動著,
掃視著每一個走進來的客人。“住店?一個銀幣一晚,包一頓稀粥。”她的聲音又尖又細,
像指甲刮過黑板。謝淵摸索著身上,
竟然真的在口袋里找到幾枚冰冷的、刻著陌生紋章的金屬硬幣。他遞過去一枚,
老板娘用肥厚的手指拈起,看也不看就丟進柜臺下的一個陶罐里,發(fā)出“當啷”一聲脆響。
“二樓盡頭,左拐第一間。”她咧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記住規(guī)矩,十二點前回來,
聽見什么都別開門!出了事,我可不負責。”那笑容里,似乎藏著某種幸災樂禍的惡意。
房間狹窄逼仄,只有一張嘎吱作響的木床和一張缺了腿、用磚頭墊著的桌子。
墻壁糊著發(fā)黃的報紙,早已被潮氣浸透剝落。窗外,灰霧徹底吞噬了最后一絲天光,
濃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降臨了。旅店外隱約傳來幾聲凄厲得不似人聲的嚎叫,
又迅速被死寂吞沒。謝淵和衣躺在床上,冰冷的床板硌得他骨頭生疼。他睜大眼睛,
死死盯著天花板上蛛網(wǎng)般的裂縫,豎起耳朵捕捉著黑暗中任何一絲異響。時間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被拉長成無盡的煎熬。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緊繃的神經(jīng)快要斷裂時——“砰!砰!
砰!”粗暴、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如同重錘砸在他的心臟上!“謝淵!開門!快開門!
是我!阿杰!”門外傳來一個熟悉到讓他渾身血液幾乎倒流的聲音,
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和絕望,“有東西在追我!它就在后面!快讓我進去!求你了謝淵!
開門啊!”是阿杰!他大學最好的兄弟,也是拉他一起玩這破游戲的罪魁禍首!
謝淵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心臟瘋狂地撞擊著胸腔,幾乎要破膛而出!
他下意識地就要沖向門口!阿杰的聲音就在外面!他就在外面被追殺!
【夜晚十二點前必須回到旅店。若聽見敲門聲,無論誰在門外,都不要開門。
】血紅的規(guī)則二,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燙穿了他的沖動!無論誰在門外!無論誰!“謝淵!
你他媽聾了嗎?開門啊!它來了!它來了!”阿杰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利扭曲,
帶著瀕死的哭腔,指甲瘋狂地抓撓著門板,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刺啦”聲,“救救我!
看在兄弟的份上!開門!快開門!”那聲音里的恐懼是如此真實,如此撕心裂肺!
謝淵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指甲深深摳進自己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
試圖用這疼痛對抗那幾乎將他撕裂的沖動。他死死咬著下唇,咸腥的鐵銹味在口中彌漫。
不能開!規(guī)則!規(guī)則!“砰!砰!砰!”敲門聲變成了瘋狂的撞擊,
整個破舊的木門都在劇烈搖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謝…淵…”門外的聲音變了。
不再是純粹的恐懼和哀求,而是混雜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嘶嘶聲,
像是毒蛇在吐信,又像是無數(shù)人在同時低語,
“開門…讓我進去…不然…下一個…就是你…”寒意如同冰水,瞬間澆透了謝淵的四肢百骸!
那不是阿杰!至少,不再是完整的阿杰!“滾!”謝淵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
聲音卻干澀沙啞得可怕。他撲到門邊,不是開門,
而是用整個身體的重量死死抵住那扇搖搖欲墜的破門!
冰冷的木門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刺骨的寒意,
門板每一次劇烈的震動都像重錘砸在他的肩背上。門縫外,
似乎有粘稠冰冷的黑色物質(zhì)正在緩緩滲透進來。
門外的聲音徹底扭曲成了無法辨識的、充滿惡意的尖嘯和低沉的威脅,
混合著指甲刮擦和身體撞擊的恐怖噪音。謝淵緊閉雙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將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抵住門板的身體上。冷汗像小溪一樣從他額頭淌下,流進眼睛,
帶來一陣刺痛,他也不敢抬手去擦。時間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終于,
在謝淵的體力即將耗盡,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門外的瘋狂動靜毫無征兆地停止了。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謝淵脫力般順著門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心臟還在狂跳不止。他后背的衣衫已經(jīng)完全濕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寒意。
他不敢立刻放松,依舊死死盯著那扇門,直到窗外濃霧彌漫的黑暗中,
似乎透出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光亮。天……快亮了?
3 規(guī)則對峙信任的代價旅店樓下昏暗油膩的壁爐旁,氣氛壓抑得如同鉛塊。算上謝淵,
一共只有五個人。除了他,還有兩男一女。
一個戴著厚厚眼鏡、臉色蒼白如紙的年輕男人(眼鏡男),
一個身材魁梧、手臂上紋著猙獰刺青的光頭壯漢(光頭),
還有一個染著紅發(fā)、神情焦躁不安的年輕女人(紅發(fā)女)。
老板娘在柜臺后慢條斯理地用一塊臟兮兮的抹布擦拭著陶罐,偶爾投來一瞥,
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昨晚……”眼鏡男推了推滑落的鏡片,
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誰…誰在外面敲門?聽起來…像是我認識的人…”“我也聽到了!
”紅發(fā)女猛地抬起頭,眼圈發(fā)黑,眼神里充滿了驚魂未定的恐懼,“是我室友的聲音!
她明明…明明沒進這個游戲!她怎么可能在這里?!”光頭壯漢煩躁地抓了抓頭皮,
粗聲粗氣地說:“管他媽是誰!規(guī)則說了別開就別開!老子差點就沒忍住!
那聲音后來變得…真他媽瘆人!”謝淵沉默地坐在角落一張吱呀作響的破椅子上,低著頭,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金屬桌沿。阿杰那最后扭曲變形的聲音,還在他腦海里反復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