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霓虹背后的真相香檳塔的璀璨光芒幾乎要灼傷人的眼睛，水晶杯層層疊疊，
反射著宴會廳穹頂無數細碎的光點，像一條流淌的、冰冷又昂貴的銀河。
琥珀色的液體在其中微微蕩漾，散發出甜膩又略帶刺激的氣息，
混雜著昂貴香水、食物和一種名為“成功”的膨脹感。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空氣里每一個分子都在喧囂著這場盛宴的浮華。林琳卻感覺自己像一塊格格不入的礁石，
被這洶涌的、裹挾著虛偽泡沫的浪潮沖刷著，幾乎要窒息。
她縮在巨大落地窗邊一個最不起眼的陰影角落里，
手里緊緊攥著一張邊緣已被揉出毛邊的燙金邀請函，那是陳璐在出發前，
用一種近乎施舍的語氣塞給她的：“喏，林琳，帶你去見見世面，這種場合，
你平時可沒機會。”指尖用力，幾乎要將那光滑的卡紙摳破，周圍那些華服美飾的身影，
那些高談闊論、志得意滿的笑聲，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遙遠。
她身上這條為了不顯得太寒酸、咬牙花掉半個月薪水買的黑色連衣裙，
此刻也像一層僵硬的殼，勒得她喘不過氣。她的視線，穿過晃動的人影，
牢牢釘在宴會廳前方那個被聚光燈籠罩的小小舞臺上。陳璐站在光里。
她穿著一身火紅的露肩禮服裙，像一團燃燒的、不知節制的火焰，
精心打理過的卷發垂落肩頭，妝容完美無瑕。她微微昂著下巴，
一手優雅地托著那座沉甸甸的、象征年度廣告文案最高榮譽的“金瞳獎”獎杯，
另一只手握著話筒。她的聲音透過頂級的音響設備傳遍全場，
帶著一種刻意壓制的激動和恰到好處的哽咽：“謝謝大家！真的太意外，太驚喜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臺下，仿佛在尋找什么，又仿佛只是享受這萬眾矚目的時刻，
“這個創意，它誕生于無數個加班的深夜，誕生于無數次的自我懷疑和推翻重來，
感謝公司這個平臺，感謝我的團隊” 她的感謝名單冗長而周全，
唯獨沒有那個名字—那個真正讓“午夜霓虹”這個廣告語，從一堆平庸的文字中脫穎而出，
最終斬獲大獎的名字。林琳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那無數個深夜，是她！是她對著電腦屏幕，
絞盡腦汁地搜索靈感，是她反復推敲著每一個字的節奏和畫面感，陳璐？那時的陳璐，
不是在朋友圈曬著精致的夜宵，就是在電話里和某個曖昧對象軟語溫存。方案提交前，
陳璐只是瞥了一眼，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還行吧，湊合用。
” 然后署上了她自己的名字。“璐璐，實至名歸！”臺下，不知是哪個部門的同事，
帶著明顯的討好，大聲喊了一句。這一聲像是點燃了某個開關，立刻引來一片附和。“對啊，
陳總監才華橫溢！”“這創意絕了！‘午夜霓虹，心跳的底色’，太有感覺了！
”“璐姐就是咱們創意部的金字招牌！”贊譽聲浪般涌向舞臺中央的陳璐。
她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像吸飽了露水的玫瑰，嬌艷欲滴。她矜持地揮了揮手，
享受著這屬于她的高光時刻。2 逆襲的瞬間就在這時，她的目光，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和刻意的搜尋，終于精準地捕捉到了角落里的林琳。那眼神，
像淬了冰的針。陳璐臉上的笑容不變，甚至更加甜美，她對著話筒，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
帶著一種主人翁般的熱絡：“說到團隊協作，我們創意部啊，氛圍特別好！大家互幫互助，
像我們部門的林琳，”她的手指，像舞臺追光燈一樣，倏地指向林琳藏身的角落，“喏，
就是那位！特別勤快，幫大家處理各種雜事，打印、送文件、買咖啡、整理資料，任勞任怨！
我們大家都叫她‘萬能小林’呢！”哄笑聲瞬間響起。那些剛才還在贊美陳璐的目光，
齊刷刷地聚焦在林琳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審視，以及一種看熱鬧的輕慢。
林琳的身體瞬間僵直。角落的陰影再也無法提供庇護，她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
赤裸裸地丟在聚光燈下。那些目光如同實質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皮膚上，
帶來一陣陣灼痛和冰冷的羞恥。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附近幾個女同事壓低聲音的嗤笑：“噗，
萬能小晚？不就是打雜小妹嘛”“陳總監真會說話，給足了面子。
”“她怎么好意思來這種場合？也不看看自己”陳璐的聲音還在繼續，
帶著一種掌控全場的優越感：“所以啊，這次獲獎，
也離不開像林琳這樣默默付出的‘后勤人員’的貢獻嘛！雖然她只是個打雜的，
但團隊的成功，離不開每一個螺絲釘，對吧？”她微微歪頭，笑容甜美無害，
話語卻像淬毒的匕首，精準地捅向林琳最痛的地方。“打雜的”三個字，被麥克風放大，
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林琳的耳膜上，余音在她空曠的胸腔里震蕩，帶著撕裂般的回響。
那一刻，長久以來被壓抑的、被無視的、被理所當然剝削的所有委屈、憤怒和不甘，
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終于在這一句輕飄飄的侮辱下，轟然爆發！
一股滾燙的洪流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燒盡了最后一絲猶豫和膽怯。林琳猛地抬起了頭。
她沒有去看臺上那個得意洋洋的陳璐，沒有理會周圍那些刺人的目光，她的視線，
帶著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死死盯住了舞臺側面，那臺連接著巨大投影屏幕的控制電腦。
昨天，陳璐為了確保頒獎環節萬無一失，曾頤指氣使地命令她：“林琳，去！
幫我把演示電腦再調試一遍，確認PPT能放出來！別搞砸了！”她當時麻木地照做了，
甚至登錄了自己的云盤賬號，只為方便傳輸陳璐臨時丟過來的幾個無關緊要的現場花絮文件。
那個賬號，像個沉默的寶藏庫，
”從最初的靈感火花到最終定稿的全部文檔、無數個修改版本、時間戳清晰無比的創作記錄！
機會！一個足以將一切虛偽徹底撕碎的、血淋淋的機會！
3 香檳下的決裂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林琳深吸一口氣，
那口氣息冰冷，卻奇跡般地壓下了指尖的顫抖，她猛地站起身，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在周圍人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已如一道離弦的黑色箭矢，穿過人群的縫隙，
目標明確地沖向那臺控制電腦！“林琳？你干什么？！”陳璐在臺上第一個發現了她的異動，
甜美笑容瞬間僵住，聲音拔高，透出一絲慌亂和強裝的威嚴。林琳充耳不聞。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臺電腦。幾步沖到控制臺前，無視旁邊技術人員的驚愕阻攔，
手指帶著積壓了三年的力量，重重敲擊在鍵盤上！Enter鍵按下！
嗡—巨大的投影屏幕瞬間切換！陳璐那張精心修飾、笑容僵硬的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密密麻麻、鋪滿整個巨幕的文檔界面！
版修改意見（陳璐標注：湊合用）》、《“午夜霓虹”最終提交稿（署名：陳璐）》一行行，
一列列，每一個文檔名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更刺眼的是文檔下方清晰無比的創建、修改時間戳：深夜、凌晨、節假日，
記錄著林琳無數個被無償占用的私人時間！死寂。
如同無形的寒潮瞬間席卷了整個喧囂的宴會廳，所有的談笑聲、碰杯聲、背景音樂聲，
戛然而止。時間仿佛被凍結，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幾百道目光，
帶著極致的震驚、難以置信、探究和看好戲的興奮，牢牢釘在巨幕上，
又緩緩移向臺上臉色煞白如紙的陳璐，
最后聚焦在控制臺前那個挺直脊背、孤零零站立的黑色身影上。林琳緩緩轉過身。
她不再瑟縮，不再試圖隱藏。燈光終于公平地落在她臉上，
那張素來沉默、顯得有些黯淡的面容，此刻竟煥發出一種驚人的、玉石俱焚般的冷冽光彩，
她的目光穿透凝固的空氣，精準地、像利劍般刺向臺上搖搖欲墜的陳璐。嘴角，
緩緩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打雜的？”她的聲音不大，
卻因為全場的死寂而清晰得如同冰珠墜地，每一個字都帶著鋒利的棱角，“陳總監，
”她刻意加重了這個稱呼，帶著濃濃的諷刺，“現在，誰才是那個真正的垃圾？”她伸手，
從旁邊一張侍者托盤里，穩穩地拿起一杯滿溢的香檳。
金黃色的液體在剔透的杯壁內晃動著細碎的氣泡。“啊—！！！”臺上的陳璐，
在巨大的羞憤和恐懼沖擊下，理智徹底崩斷。精心維持的名媛形象瞬間碎裂，
她發出一聲凄厲刺耳的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瘋貓，雙眼赤紅，再也顧不得什么形象，
猛地將手中沉重的獎杯往臺上一丟，提起礙事的裙擺，狀若癲狂地朝著林琳撲來！“林琳！
你這個賤人！你敢陰我！我撕爛你的嘴！”尖利的指甲直直抓向林琳的臉頰，
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那尖利的指甲即將碰到林琳臉頰皮膚的瞬間—嘩啦！一道璀璨的金色瀑布，
毫無征兆地、猛烈地迎面潑出！不是躲避，而是進攻！林琳手中的那杯香檳，
被她用盡全身力氣，精準而狠厲地潑在了陳璐那張因憤怒和歇斯底里而扭曲變形的臉上！
冰冷、粘膩的酒液瞬間澆透了陳璐精心打理的卷發，沖花了她的濃妝，
昂貴的紅色禮服前襟濕透一片，狼狽地貼在皮膚上。精心描繪的眼線糊開，
黑色的汁液混著香檳淌下，在她慘白的臉上畫出兩道污濁的溝壑。
她像個驟然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雞，所有的咒罵和瘋狂都被這兜頭的一潑徹底堵了回去，
只剩下狼狽的嗆咳和難以置信的呆滯。“現在，”林琳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
她輕輕晃了晃手中已經空了的、還殘留著幾滴酒液的水晶杯，眼神里是徹底的漠然和鄙夷，
“誰像落水狗？”宴會廳里的死寂被徹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