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陸沉,燕大雕塑系大三。在別人眼里,我約等于三樣東西:藝術天才、高冷怪咖,
以及……一個板上釘釘的Gay。【1】關于最后這個標簽,我解釋過,不止一次。但結果,
通常是我越解釋,他們看我的眼神就越“我懂,我都懂”。仿佛我在掙扎的樣子,
恰好印證了他們心中“深柜”的標準形象。久而久之,我累了。我選擇沉默,
選擇與這個喧囂的世界隔絕開來,一頭扎進我的雕塑世界里。石膏、泥土、木頭,
它們比人簡單,也比人誠實。直到那天,蘇念的出現。像一顆失控的行星,蠻橫地,
撞進了我枯寂的宇宙。她是被她的閨蜜李曉曉,半拖半拽地帶到我面前的。“陸沉師兄!
救命啊!”李曉曉咋咋呼呼地沖進我那間堆滿了半成品雕塑的工作室。而她的身后,
跟著一個女孩。她穿著一條簡單的牛仔褲,一件白色的T恤,長發扎成一個利落的馬尾。
午后的陽光從我工作室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照進來,剛好落在她身上。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干凈,明亮,像我從未見過的一種,溫暖的材質。我的心,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手里的刻刀,差點劃傷了一座即將成型的石膏像。“這是我閨蜜,蘇念。”李曉曉介紹道。
“舞蹈系的,你肯定聽說過!”我當然聽說過。燕大的舞蹈系女神,誰不知道呢?只是,
我從未想過,她會以這種方式,闖入我的生活。接下來的十分鐘,
李曉曉聲情并茂地講述了她們因為公寓漏水,被房東趕出來,無家可歸的悲慘遭遇。然后,
她話鋒一轉,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陸師兄,你這間大平層,不是還有一間空房嗎?
”“你就發發慈悲,收留我們這兩個可憐的小女孩吧!”我的第一反應,是拒絕。我的空間,
是我的領地,我不喜歡任何人的闖入。“不行。”我說的很直接。“別啊師兄!
”李曉曉開始撒潑耍賴。“我們付房租!雙倍!而且……而且我們念念超愛干凈的,
絕對不會打擾你搞創作!”她湊到我耳邊,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說:“再說了,
你不是……那個嘛,念念跟你住,絕對安全!你就當多了兩個姐妹!”我的太陽穴,
突突地跳。又是這個該死的誤會。我深吸一口氣,看向那個一直沒說話,
只是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的女孩——蘇念。我決定,做最后一次,認真的掙扎。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說:“蘇念同學,我想我需要澄清一下。
”“關于我是Gay的傳聞,那是個誤會。”“我不是。”我說得無比鄭重,無比誠懇。
我希望她能相信。然而,蘇念在短暫的錯愕之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
像陽光下的向日葵,燦爛得晃眼。她朝我眨了眨眼,語氣里帶著一絲俏皮和安撫。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懂的,阿沉。”她叫我,阿沉。她根本,一個字都不信。
她以為,我還在嘴硬,還在為自己“深柜”的身份做無力的掩飾。那一刻,我所有的掙扎,
都變成了一個笑話。我看著她那雙清澈的、毫無防備的眼睛,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一種無力感,混合著一絲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隱秘的期待,在我心底蔓延開來。
或許……就這樣,也不錯?我沉默了。而在李曉曉看來,我的沉默,就是默許。“耶!
我就知道陸師兄你最好了!”她歡呼著,拉起蘇念的手。“念念,快,叫師兄!
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蘇念看著我,笑得眉眼彎彎,聲音又甜又軟。“謝謝你,師兄。
”我的宇宙,在那一刻,徹底失序。我知道,我完了。【2】她們搬進來的第一天,
我的世界,就徹底亂了套。那個原本只屬于我、安靜到只有刻刀和石料碰撞聲的空間,
被一種全新的氣息所入侵。那是女孩子身上特有的,
混合著洗發水、沐浴露和淡淡體香的味道。尤其是蘇念。她身上,
總有一股清新的、像是雨后茉莉花的香氣。那味道,像無形的藤蔓,悄無聲息地,
纏繞住我的每一次呼吸。她們的東西,也開始占據我的領地。玄關處,
多了兩雙粉色的毛絨拖鞋。沙發上,出現了幾個可愛的卡通抱枕。陽臺上,
她們種下了一排多肉植物,綠意盎然。我的家,不再是那個冰冷的、像博物館一樣的工作室。
它開始有了一絲……煙火氣。一種讓我感到陌生,卻又……并不討厭的煙火氣。蘇念,
是真的把我當成了“姐妹”。她毫無防備,毫無戒心。而這,對我來說,
卻是一場甜蜜的、無休無止的酷刑。合租的第三天晚上,悲劇,或者說……喜劇,就發生了。
我當時正在客廳里,對著一塊剛運回來的木頭構思,尋找靈感。浴室的門,突然開了。
蘇念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巾,走了出來。她的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肩上,
水珠順著她優美的脖頸曲線,緩緩滑落,最終消失在那片被浴巾包裹的,引人遐想的深處。
她的皮膚,因為剛沐浴過,泛著一層誘人的粉色。兩條又長又直的腿,就那么明晃晃地,
暴露在空氣里。她看到我,一點也不驚訝,還大大咧咧地朝我揮了揮手。“師兄,我洗完啦!
浴室空出來了哦!”我的大腦,在那一瞬間,徹底宕機了。手里的畫筆,“啪”的一聲,
掉在了地上。我能感覺到,我的血液,正以一種失控的速度,沖向我的大腦,
和……身體的某個部位。我的臉,一定紅得像一塊烙鐵。“我……我還有點事。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狼狽地沖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后“砰”的一聲,把門反鎖。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跳,快得像是要從我的胸腔里,蹦出來。
救命。她為什么不穿好衣服!她難道不知道,一個正常的男人,看到她這個樣子,
會產生什么樣的想法嗎!哦,對了。在她眼里,我不是“正常的男人”。
我是她“絕對安全”的,好姐妹。我痛苦地,把臉埋進了手心里。這日子,沒法過了。
而這樣的“酷刑”,才剛剛開始。她會穿著寬松的、領口很大的T恤,在我面前,
毫無顧忌地彎腰撿東西。我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但眼角的余光,卻該死地,
瞥到了那片晃眼的、雪白的風景。她會買回來最新口味的冰淇淋,自己吃一口,
然后把勺子遞到我嘴邊。“阿沉,快嘗嘗!這個超好吃!”是,他現在開始叫我阿沉了。
我看著那個,還沾著她口紅印和一絲晶瑩唾液的勺子,整個人都僵住了。吃,還是不吃?
這是一個,關乎我男性尊嚴的,終極問題。最后,在蘇念“你怎么了呀”的催促下,
我還是屈辱地,張開了嘴。那味道,甜得,讓我心慌。最要命的,是那個雷雨夜。
燕市的夏天,雷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點砸在窗戶上,轟隆隆的雷聲,
仿佛要將天空撕裂。我正戴著耳機,試圖在音樂的包裹下,繼續我的創作。房門,
卻被敲響了。我打開門,看見蘇念抱著一個巨大的兔子抱枕,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口。
她的臉,因為害怕,有些蒼白。“阿沉……”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的哭腔。
“我……我一個人,睡不著。”我的心,瞬間就軟了。我知道她怕打雷。這個念頭,
甚至比“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警報,更快地,占據了我的大腦。
“我……我能跟你擠一晚嗎?”她小聲地,提出了一個,讓我血液倒流的請求。“我保證!
我絕對不會亂動的!我就在床邊邊上待著就好!”我看著她那雙,像受驚的小鹿一樣,
水汪汪的眼睛。拒絕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我艱難地,點了點頭。可最終,
理智還是占領了高地。我走到蘇念的面前,同她說:”...蘇念,我真不是gay...,
你要是真不介意,就隨意吧..”轟!隆隆隆...窗外雷聲炸響。蘇念怔了怔,
不知道是因為我的話,還是雷聲的緣故。總之,什么也沒說,便躺到我的床上去了。那一晚,
是我人生中,最漫長,也最煎熬的一夜。我的床,不算小。但她躺在我身邊,我卻覺得,
整個世界,都變得擁擠不堪。我能清晰地,聞到她身上那股,雨后茉莉般的香氣。
我能清晰地,聽到她那,漸漸平穩下來的,呼吸聲。我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一動也不敢動。我怕我一翻身,就會碰到她。我怕我一呼吸,就會吸入太多,屬于她的,
迷人的氣息。半夜,一道驚雷,再次炸響。睡夢中的她,似乎被驚嚇到了。下意識地,
朝我這邊,靠了過來。她柔軟的身體,就那么,毫無防備地,貼上了我的后背。她的手,
甚至還,環住了我的腰。轟!我的大腦,徹底炸了。隔著薄薄的睡衣,我能清晰地感覺到,
她胸前那兩團,柔軟到不可思議的,驚人彈性。我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又像是被扔進了巖漿里。冰火兩重天。我閉上眼,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著《金剛經》。
陸沉啊陸沉,你是個正人君子。陸沉啊陸沉,你要坐懷不亂。
陸沉啊陸沉……去他媽的坐懷不亂!我快要瘋了!【3】就在我快要被這種甜蜜的煎熬,
逼瘋的時候。江亦辰,出現了。他是新來的鋼琴系客座教授,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是所有女生心中,完美的白馬王子。當然,也包括蘇念。我第一次,見到他對蘇念,
露出那種,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欣賞,有溫柔,還有一絲,毫不掩飾的,
占有欲。那是,同類之間,才能嗅到的,危險氣息。我的心里,第一次,拉響了警報。一種,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和強烈的,被侵犯了領地的憤怒,涌了上來。他開始追求蘇念。
光明正大,無可挑剔。他會在蘇念練舞時,為她彈奏最動人的伴奏。他會送她,限量版的,
她最喜歡的芭蕾舞鞋。他會邀請她,去聽最高雅的音樂會。而我,只能像個小丑一樣,
以“好姐妹”的身份,陪在旁邊。我看著他們,在琴房里,相視而笑。我看著他,紳士地,
為她拉開車門。我看著蘇念,因為他的一句夸獎,而臉頰緋紅。我的心,像被泡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