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起離奇的失蹤案光線在窗外徹底消融了,只剩下寢室里慘白的燈光。蘇雅指尖冰涼,
一遍遍劃過手機屏幕上那張翻拍的照片——最后一次出現在監控里的林薇。畫面并不清晰,
像蒙著一層毛玻璃,像素點疲倦地閃爍。時間是下午六點十一分。
林薇一個人走在那條楓樹夾道的小徑上,米白色長款風衣被風勾勒出單薄的輪廓。
她走路的姿態有點怪,頭微垂著,腳步帶著一種奇異的僵硬,肩頸的線條繃得很緊,
像一張被拉到極限的弓弦。她前進的方向,直指著藝術樓那沉默的、半沒入黃昏陰影的輪廓。
屏幕上刺眼的日期清晰地標注著:十一月三日。這是她第七次在這條路上,在同樣的時間,
被同樣的監控探頭捕捉到,然后……徹底消失在像素的盡頭。沒有進入藝術樓大廳的影像,
沒有后門的記錄,沒有從任何方向走出來的畫面。她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
在這條必經之路上被無形的剪刀輕輕剪去。“薇薇……”蘇雅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干澀得發疼。每一次都是這樣,從十月二十三日那第一個消失的黃昏開始,
像一場設定好的、絕望的重播。警方來了,
地毯式搜索;學校啟動緊急預案;朋友圈、微信群、尋人啟事刷爆了屏。
焦慮像無數只冷冰冰的小手,攥緊了所有人的心臟。然后,就在搜尋的浪潮即將平息時,
另一個監控記錄流出來,同樣的時間,同樣的路徑,林薇再次出現在畫面里,
然后再次走向那永恒的、不為任何人知曉的消逝點。每一次過后,
她和幾個搜救的室友們回到熟悉的寢室,總能從林薇的枕頭底下或畫板夾層里,
發現一個速寫本。七個本子,樣式不一,陳舊或嶄新,但內容卻像被詛咒過一樣相似。
前面畫著她們的臉——蘇雅、大大咧咧的張冉、文靜的陳靜……線條開始是準確生動的,
隨后筆跡變得狂亂潦草,墨色深深淺淺,仿佛執筆的手在絕望中顫抖。然后翻到后面,
都是紙頁上一模一樣用血紅的水筆涂滿的巨大問號,像一只只掙扎的眼睛,刺目到驚心,
一遍遍撕裂著蘇雅的神經。“這日子沒法過了!”張冉猛地踢開腳邊的椅子,
金屬腿刮過地面,發出刺耳的噪音,打破寢室里凝滯的、令人窒息的氣氛。“她是鬼嗎?
每次回來錄像都多一條!監控室那倆傻X干什么吃的?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怎么不說清楚!
”她胸脯劇烈起伏著,原本活力充沛的臉因為憤怒和恐懼扭曲著。陳靜蜷縮在自己的椅子上,
膝蓋抵著胸口,雙手環抱著,整個人縮得很小。
她的聲音細弱得幾乎要被窗外的風聲蓋過:“張冉…別這么說…”她不安地扭動著身體,
眼神死死盯著腳尖前的地板縫隙,“薇薇她…她會不會是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我…我昨天夢到她一直哭…一直哭…就在那條路上……”她的話尾帶著明顯的顫音。“出事?
出什么事能這樣一次次玩消失又扔本子?”張冉的聲音拔高了八度,帶著一種發泄式的尖銳,
“我看她是瘋了!她那個搞藝術的腦子本來就不正常!整天神神叨叨畫那些看不懂的東西!
現在玩失蹤玩上癮了是吧?裝神弄鬼嚇唬誰呢?!”“張冉!”蘇雅猛地抬起頭,
眼神銳利得像刀子,截斷了室友失控的言語。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喉嚨里的哽咽,
聲音因為刻意壓制而顯得格外緊繃,“少說兩句!薇薇她…她留下這些東西,
一定…一定有她的原因!她肯定遇到了…我們不懂的事!不是耍我們!
”她的指關節因為用力握著手機而泛白。空氣再次凝固,沉重的寂靜幾乎有了實質的重量。
張冉喘著粗氣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不再說話,只是煩躁地用手指狠狠扒著自己的短發。
陳靜把頭埋得更低。2 案子不要再查下去了,放棄吧就在這時,蘇雅的手機震動起來,
屏幕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這震動在死寂的房間里格外清晰,像一根冰冷的針,
刺進每個人的神經末梢。“喂?”蘇雅聲音有些發緊,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是個中年男人疲憊的聲音:“是林薇的室友蘇雅同學嗎?我是刑偵支隊的劉警官。
”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是!劉警官您好!薇薇有消息了嗎?
”蘇雅的聲音瞬間充滿了連她自己都覺得虛假的急切期待。短暫的沉默,只有電流的滋滋聲。
劉警官的聲音更沉了幾分,帶著一種職業的疲憊和令人不安的凝重:“蘇雅同學,
今天中午我們最后一次梳理、核對了林薇同學的所有失蹤時間點和監控位置。
我們動用了大量警力,使用了所有合法技術手段,
包括追蹤她的手機信號、出行記錄、社會關系排查……一切可能的線索我們都盡力了。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結果是……沒有結果。無論是物理上的痕跡,
還是技術層面的信息流,都在這七個時間點之后,戛然而止。干凈得像被人刻意抹掉了。
”蘇雅的心沉到了冰湖最深處,又冷又硬。
“技術部門的工程師調取了核心監控設備的日志記錄和內部訪問日志,
確認在每次林薇同學消失的時間節點前,并沒有被篡改、覆蓋或異常訪問的記錄。
設備…是正常的。”“那…那她去哪里了?”蘇雅的聲音干澀。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長到蘇雅幾乎以為對方掛了電話。“蘇雅同學,”劉警官的聲音壓低了,
語氣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和警示,“作為警方,我們必須基于事實和線索給出判斷。
我們非常遺憾地通知你,基于現有的、反復核查的所有證據鏈——林薇同學,
可能…真的遇難了。”這句話像重錘,狠狠砸在蘇雅胸口,讓她瞬間失語,手腳冰涼。
張冉和陳靜屏住呼吸,驚恐地看著她。“但…但是那些本子呢?那些畫呢?
她每次消失后都會留下一個新的!”蘇雅幾乎是吼出來的,破碎的聲音在房間里回蕩,
帶著絕望的抗爭。劉警官的聲音更加低沉、快速,
像是要急于結束這段對話:“你提到的速寫本,經過痕檢初步鑒定,
上面……只有林薇自己的指紋。紙和墨水都是普通商店能買到的,無法追蹤源頭。
對于本子如何出現在寢室……現場勘查未發現撬鎖或破門痕跡,也無可疑生物檢材遺留。
目前……沒有證據指向具體人員放置行為。這也許……只是林薇同學之前放在那里,
沒有被你們注意到。”這說辭幾乎沒有任何實際意義。蘇雅覺得胸口悶得快要炸開。
“蘇雅同學,聽我說完。”劉警官的聲音陡然加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和深切的凝重,
“這個案子……非常離奇。超乎我們的理解范圍。上面的結論,
是我們唯一能給你的官方結論。我們……盡力了。所有的調查卷宗將在今晚正式封存歸檔。
”電話里的沉默再次降臨,這一次帶著某種終結的意味。
蘇雅感到一種冰冷的絕望順著脊椎爬上來。“最后,”劉警官的聲音透著一絲沙啞的疲憊,
語速放緩,每一個字都吐得異常清晰,仿佛是從骨頭縫里擠出來的警告,
“作為看過最多現場細節、接觸過最多信息碎片的人,
也基于我個人一些……不太符合邏輯的模糊感覺,我給你一個建議,
一個出于個人而非警方的、極強烈的建議:不要再查了。放棄吧,離這條時間點,
離那個地方,離林薇的事……遠一點。這是個永無止境的循環。卷入太深……后果不堪設想。
不要繼續下去了,為自己,也為身邊的人想想!切記!”電話“咔噠”一聲掛斷了。
忙音尖銳地響起。“喂?劉警官?劉警官!”蘇雅徒勞地對著已經斷線的手機喊著,
手指用力到幾乎要捏碎塑料外殼。3 我覺得有東西在盯著我們“怎么說?警察怎么說?
”張冉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臉色發白。蘇雅放下手機,失神地靠在床架冰冷的欄桿上,
后背一片冰涼。寢室里的燈光慘白地照著她的臉,沒有一絲血色。
她緩慢地、艱難地轉述了劉警官的話。關于可能的遇難,關于證據鏈的終點,
關于那無法解釋的矛盾點和那個極其詭異的“個人建議”——不要查了,永無止境的循環。
“遇…遇難了?”陳靜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抖得更厲害。“什么叫不要查了?叫我們認命?
這是什么狗屁警察!”張冉的憤怒又一次被點燃,她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書桌上,
發出沉悶的巨響,“薇薇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他們就這態度?‘永無止境的循環’?
嚇唬誰呢!”“可是他……他的語氣……”蘇雅喃喃道,
回想起電話里劉警官那份凝重和幾乎是懼憚的情緒,
“他好像真的……很害怕……關于那個循環……”恐懼像黑色的藤蔓,
在三個女生之間無聲地蔓延、纏繞。沒有人再說話,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呼嘯而過的風聲。
一種無力感和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恐怖攫住了她們。僵硬的空氣持續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被張冉打破:“我……我去阿哲那邊透透氣……”阿哲是張冉在化學系的男友。
她拿起外套和手機,幾乎是逃離般地沖出了寢室門,
帶起的冷風讓蘇雅和陳靜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門“砰”地關上,隔絕了外面的風,
也把更大的寂靜和空曠留在了寢室里。陳靜的聲音細若蚊蠅,
著我們……在寢室里……薇薇每次消失后回來……都這樣……”她猛地伸手抓住蘇雅的胳膊,
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窗臺那里!窗臺那個黑影……你看到沒有?就在窗簾后面!
”蘇雅被她的情緒傳染,心臟狂跳起來,順著陳靜驚恐的目光猛地扭頭看向窗臺。
風吹動著淺色的窗簾,在墻上投下搖晃的影子,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哪有什么黑影?
是風吹的。”蘇雅的聲音發緊,努力讓語氣聽起來正常。但陳靜眼中的恐懼是真實的。
“不…有…真的有!”陳靜的聲音拔高了,尖利而刺耳,帶著明顯的歇斯底里,
“那影子在動!它在動!薇薇……薇薇就在影子里!她身上有血!”“陳靜!你冷靜點!
”蘇雅連忙抱住劇烈顫抖的陳靜,試圖安撫她,“你看花眼了!沒事了!真的沒事!深呼吸!
”就在兩人相擁著,注意力完全被恐懼攫住的時候,
陳靜抱在懷里的那個屬于她的、林薇留下的舊速寫本,
毫無征兆地、輕輕地從她松脫的手中滑落,掉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輕響。它正好攤開著,
散落在桌下陰影覆蓋的地面上。內頁對著兩人,像是無聲的嘲笑。
蘇雅的心臟幾乎在那一瞬間停止了跳動。這本子她昨天還翻看過,那時是全新的,
是她從林薇最后一次消失后拿回來的第七個本子。可現在——它攤開的那一頁上,
布滿了熟悉的線條。畫的是她和陳靜!就在她們剛才說話的姿勢!
紙張邊緣泛著令人心悸的陳舊的黃褐色,仿佛已經在時光里沉睡了幾十年!她猛地推開陳靜,
顧不上安慰她,撲到那本子前,手指顫抖著將它拿起來。觸手冰涼。她迅速翻動紙頁,
嘩嘩的響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沒錯!前面的畫頁全都變了!不再是之前看到的普通內容,
而是和前面六個本子一模一樣的圖案!她們幾個室友的臉,
然后便是那些用紅得發黑的墨跡重重涂滿的巨大問號,密密麻麻,充滿了整頁整頁的紙張,
像凝固的、絕望的血淚!這本子……仿佛在一瞬間被替換了核心,
或者被強行賦予了“詛咒”的生命力!“不……這不可能……”蘇雅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它昨天還不是這樣的……它昨天……只是新的……”她看著陳靜煞白的臉,
后面的話無法再說出口——新的,或許只在她們還沒有被真正卷入的時候?
陳靜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軟軟地順著床沿滑坐到冰冷的地上,雙手捂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