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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秋雨帶著刺骨的寒意,市立第三醫院的婦產科走廊回蕩著消毒水與血腥味。黎文的手指劃過生銹的防火門,金屬表面傳來細密的震動 —— 那是十七個未接來電的頻率,每個來電號碼都屬于同個焦慮的父親:他剛出生三天的女兒在保溫箱離奇失蹤,監控錄像里只拍到團模糊的白影。
"老文你看!" 黎平舉著手機從護士站沖出來,熒光橙的風衣下擺沾著不明污漬,"值班護士說昨晚聽見嬰兒哭聲從消防通道傳來,但監控顯示通道根本沒人!" 他突然壓低聲音,"而且我偷看到病歷本,近三個月已經失蹤七個女嬰,全是凌晨兩點十七分..."
黎文沒理會同伴的咋呼,蹲下身觀察地面的拖痕。淡金色的靈脈紋路在瓷磚下若隱若現,每隔三步就有個扭曲的 "嬰" 字,用產婦的經血寫成。他忽然注意到消防通道門把手纏著紅繩,繩結上系著褪色的平安符 —— 那是三十年前流行的 "壓驚結",專門用于安撫難產而死的產婦怨靈。
"是產鬼索命。" 黎文掏出青銅羅盤,指針罕見地順時針旋轉,"怨靈借助醫院的血氣顯形,而這里的地基..." 他抬頭望向天花板,吊燈的光影在墻面上投出八卦圖案,"1985 年醫院擴建時,這里應該是片亂葬崗。"
肖海平的警服帶著雨水的潮氣,他從樓梯間出來,手中握著監控錄像的拷貝:"近三個月的失蹤案都發生在 21:00-03:00,安保系統三次失靈,每次故障前都會收到同一個號碼的短信 ——138XXXX4444,停機保號狀態。" 他頓了頓,視線落在黎文胸前的銀鐲,"查了下醫院檔案,1985 年基建時挖到過產婦集體墓,當時的處理結果是 ' 遷墳安葬 '。"
黎永輝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微型攝像機,他蹲在電梯口,用鑷子夾起地面的黑色絨毛:"不是普通布料,成分接近壽衣的棉麻,纖維里嵌著細小的骨灰顆粒。" 他推了推眼鏡,"和 1992 年鏡月湖填埋的白骨材質相同。"
婦產科病房的日光燈突然閃爍,嬰兒保溫箱發出刺耳的蜂鳴。黎文剛沖進病房,就看見靠窗的保溫箱里,粉色襁褓正在無風自動,襁褓邊緣露出半截蒼白的手腕,指甲縫里嵌著暗紅的血絲。
"抓住她!" 黎平甩出剛買的櫻花牌朱砂(薄荷味限定版),卻不小心灑在自己鞋上,"靠!新買的 AJ!"
當朱砂灑在襁褓上時,空氣里響起嬰兒的尖啼。白影迅速飄向消防通道,黎文追過去時,看見墻上用經血畫著巨大的符陣,陣眼處嵌著半塊 aternity 手環,塑料表面刻著 "1985.9.17 李桂花 難產"。
"李桂花..." 黎文想起醫院檔案里的難產死亡名單,這個名字被紅筆圈了七次,"1985 年 9 月,她在手術臺上大出血,胎兒被取出后夭折,尸體卻下落不明。"
消防通道的樓梯間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黎文的手電筒照到拐角處的人影 —— 那是個穿著藍白病號服的女性,頭發遮住半張臉,懷里抱著個褪色的布娃娃,布娃娃的眼睛是兩枚生銹的鐵釘。
"我的孩子... 還給我..." 怨靈的聲音像生銹的彈簧,"他們把我的囡囡埋在地基里,用鎮尸符釘住手腳..." 她突然抬頭,露出半張腐爛的臉,右耳后方有三道指甲抓痕,正是三年前紅葉中學怨靈的攻擊特征。
黎文的指尖劃過墻面的刻痕,突然觸到凹陷的家族徽記 —— 黎家守井人的標記。奶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1985 年醫院擴建時,我去看過那些產婦的墳墓,她們的棺木都被釘了七枚鎮魂釘..."
電梯突然發出巨響,停在負一層不動。黎平扒開電梯門,看見井底泛著青光,水面漂著七個玻璃瓶,每個瓶子里都裝著風干的臍帶,標簽上寫著 "李桂花"" 王秀英 " 等名字。
"是臍帶鎮魂陣。" 黎永輝用物證袋裝起玻璃瓶,"通過胎盤血脈控制怨靈,瓶身刻著的咒文和紅葉中學鐘樓的如出一轍,出自同個風水師之手。"
肖海平的對講機突然響起雜音,急診室傳來護士的驚叫:"23 床的產婦在喊 ' 別搶我的孩子 ',她的肚子... 突然平了!"
當眾人沖到急診室時,剛生產完的張女士正抓著自己的肚子尖叫,床單上殘留著新鮮的血跡,卻找不到新生兒的蹤跡。黎文注意到她枕頭下的平安符,正是消防通道紅繩上的款式,符紙背面用鋼筆寫著 "周明禮 1985.9.18"。
"周明禮?" 肖海平皺眉,"紅葉中學的前校長,1985 年他還是個風水顧問?"
黎文翻開從護士站找到的舊病歷,1985 年 9 月的手術記錄顯示,七名難產死亡的產婦都接受過 "特殊術后護理",主治醫師簽名是 "趙德貴"—— 鏡月湖案的關鍵人物。
"他們在收集難產而死的產婦怨靈。" 黎文指著張女士手腕的?;沼∮洠?1985 年建醫院時,周明禮和趙德貴聯手擺下臍帶鎮魂陣,用產婦的怨靈鎮壓地下的陰脈,同時為紅葉中學的鎮魂鐘積累怨氣。"
醫院的廣播突然響起雜音,播報員的聲音變成嬰兒的啼哭:"七月十五... 子時... 產科樓頂..." 黎平突然指著走廊盡頭的窗戶,那里映著個抱著孩子的人影,腳不沾地地飄向樓頂。
天臺的鐵門掛著七道銅鎖,每把鎖上都刻著不同的卦象。黎文用銀鐲觸碰鎖孔,鐲面突然投射出奶奶的記憶:1985 年深秋,她站在同樣的鐵門前,聽見門后傳來產婦的哭泣,手中的守井燈突然熄滅。
"當年奶奶沒能救下她們。" 黎文的聲音哽咽,"現在怨靈要討回公道。"
當第七把鎖打開時,天臺的夜風卷著紙錢飛舞。中央的水泥臺上擺著七個陶罐,封條上的日期正是近三個月的女嬰失蹤日,每個罐口都纏著新生兒的胎發。黎平剛要觸碰陶罐,地面突然裂開縫隙,露出底下的鋼筋骨架 —— 骨架上纏著七具嬰兒尸體,腳踝系著寫有 "黎"" 周 ""趙" 等姓氏的紅繩。
"是替魂陣。" 黎文看著骨架手腕的守井人族徽,"他們用黎家的血脈做引子,想徹底斷絕守井人的傳承。" 他突然注意到陶罐底部的刻字,"1985 年 9 月 17 日,第一個被埋的嬰兒... 是我的表姐。"
肖海平的手機震動,是戶籍科發來的消息:"1985 年第三醫院登記的七名死嬰,實際并未錄入死亡檔案,疑似被人為藏匿。" 他看著黎文,警服下的肩膀繃緊,"周明禮的妻子當時在婦產科當護士,這些死嬰..."
話未說完,天臺邊緣突然浮現出七道人影。為首的李桂花怨靈舉起手中的布娃娃,布娃娃的眼睛突然變成真眼,瞳孔里倒映著黎文胸前的銀鐲:"黎家的后人... 你奶奶當年說會回來救我們,可她再也沒出現..."
黎文跪下道歉,掌心的血滴在水泥臺的族徽上:"對不起,讓你們等了三十年。" 當血珠滲入地面,鋼筋骨架突然發出微光,七具嬰兒尸體的手指動了動,掌心露出刻著 "解" 字的胎記。
陶罐同時炸開,胎發化作螢火蟲般的光點,飛向怨靈懷中。李桂花低頭看著突然出現的襁褓,里面是個熟睡的女嬰,手腕上的?;沼∮浾谙耍?我的囡囡... 原來你們一直在這里..."
醫院的鐘樓突然敲響午夜十二點,天臺的符陣發出萬馬奔騰般的轟鳴。七道怨靈抱著孩子跪下,向黎文 bowed,她們的身影逐漸透明,化作七盞蓮花燈,飄向醫院后方的小樹林 —— 那里正是 1985 年亂葬崗的位置。
肖海平的對講機再次響起,這次是好消息:"所有失蹤的女嬰都在產科儲物間找到,安然無恙!" 他看著黎文,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周明禮的妻子剛剛自首,承認從 1985 年開始參與掩埋死嬰,背后主使是..."
"不用猜了。" 黎文撿起地上的陶罐碎片,碎片上刻著周明禮的生辰八字,"和紅葉中學、鏡月湖的案件一樣,都是校董會為了鎮壓靈脈搞的鬼。"
回程的路上,黎平突然指著醫院外墻驚呼:"老文!墻上的爬山虎在發光!" 眾人望去,藤蔓組成的圖案正是七個母親抱著孩子的剪影,在秋雨中顯得格外溫暖。
午夜時分,黎家老宅的神龕前,新增了七個嬰兒腳印形狀的相框,里面是失蹤女嬰們的笑臉。黎平趴在桌上打盹,衛衣上沾滿朱砂和血跡,手機相冊里存滿了和 "產鬼媽媽" 的自拍(雖然實際上只拍到白影)。
黎文翻開奶奶的舊日記,在 1985 年 9 月的頁面發現新浮現的字跡:"第三醫院的井在鍋爐房后面,井底藏著守井人的傳承玉簡。" 他摸著銀鐲上新增的嬰兒圖案,知道下一個需要洗凈的冤屈,已經在城市的某個角落,響起了嬰兒的第一聲啼哭。
而此刻,在醫院頂樓的院長辦公室里,退休多年的老院長正對著保險柜發抖。保險柜里整齊碼放著七個陶罐,封條上的日期停留在 2025 年 9 月,每個罐口都系著寫有 "黎文" 字樣的紅繩 —— 那是他準備獻給幕后老板的最后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