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寒風如刀割般刮過沈昭的臉頰,她卻渾然不覺。站在城墻上,
沈昭俯瞰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那里是南梁的疆土,也是她父親戰死的地方。“將軍,
探子回報,南梁邊境近日有異動。”副將趙巖快步走來,遞上一封密信。沈昭接過,
指尖微微發顫。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憤怒。三年前那場戰役,
父親率領的北境軍幾乎全軍覆沒,而南梁的統帥正是當朝太子蕭景珩。“加強巡邏,
任何可疑人物靠近城墻,格殺勿論。”沈昭的聲音冷得像冰。趙巖猶豫了一下:“將軍,
明日是北境集市,按照慣例,我們要允許商隊進出…”“那就嚴查每一個商隊。
”沈昭打斷他,“尤其是從南邊來的。”她轉身走下城墻,鐵甲在寒風中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二十歲的年紀,本該是閨中繡花的年華,她卻已經統領北境軍三年之久。
軍中那些老將起初不服,直到她在演武場上一連擊敗七位挑戰者,才讓所有人閉上了嘴。
北境人都稱她為“鐵血鳳凰”,傳說她能在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只有沈昭自己知道,每次戰斗前她都會躲在帳中發抖,但一旦跨上戰馬,握緊長槍,
所有的恐懼都會化為殺敵的勇氣。1、次日清晨,北境城門大開,各地商隊魚貫而入。
沈昭換下戎裝,穿著一身素色勁裝混在人群中。
她需要親自看看這些商販中是否混有南梁的探子。集市上人聲鼎沸,
各種口音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沈昭的目光掃過一個個攤位,
突然在一個賣南梁絲綢的攤位前停住了。攤主是個年輕男子,一襲青衫,面容俊朗,
正用流利的北境方言與顧客討價還價。但他的手指修長白皙,不像是常年經商的粗糲,
倒像是...“這位姑娘,可要看看上好的南梁云錦?”男子抬頭,對上了沈昭審視的目光。
沈昭心頭一震。那雙眼眸如墨般深邃,帶著她讀不懂的情緒。她走近攤位,
隨手拿起一匹錦緞:“南梁的貨色,也敢拿到北境來賣?”男子微微一笑,
眼角浮現出淺淺的紋路:“商無國界,好貨自然有人買。姑娘若不喜歡,不買便是。
”“你叫什么名字?從南梁何處來?”沈昭單刀直入。“在下姓穆,單名一個珩字,
祖籍南梁臨川,世代經商。”男子從容應答,從懷中掏出一份路引,“這是通關文牒,
請姑娘過目。”沈昭接過文牒,仔細查驗,卻找不出任何破綻。
但她總覺得這個自稱穆珩的男子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北境近來不太平,
穆公子還是早日返程為好。”沈昭將文牒還給他,意味深長地說。穆珩收起文牒,
忽然壓低聲音:“姑娘可是北境軍中之人?在下初來乍到,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沈昭瞇起眼睛:“你如何知道我是軍中之人?”“姑娘虎口有繭,
是常年握兵器所致;步履沉穩,
是習武之人的特征;最重要的是...”穆珩指了指她的腰間,“那里隱約可見佩劍的輪廓。
”沈昭心頭警鈴大作。普通人不會如此敏銳。“穆公子好眼力。”她冷冷道,
“不知可否賞臉,讓我請你喝一杯?”穆珩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榮幸之至。
”兩人來到城中一家酒肆。沈昭選了最角落的位置,要了兩壺烈酒。酒過三巡,
她故意裝作微醺,開始套話。“穆公子年紀輕輕就獨自走南闖北,家中不擔心嗎?
”穆珩輕啜一口酒:“家父早逝,家母...也已不在人世。無牽無掛,正好四處游歷。
”沈昭注意到他說到家母時眼中閃過的一絲痛楚,不似作偽。“南梁如今是何人主政?
百姓生活可好?”“太子蕭景珩監國,勤政愛民,南梁近年風調雨順。
”穆珩說到蕭景珩時語氣平淡,但沈昭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復雜神色。
“蕭景珩...”沈昭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聽說他用兵如神,
三年前在北境大敗沈家軍?”穆珩的手微微一顫,酒水灑出幾滴。“戰爭無情,生死有命。
”他低聲道,“沈老將軍...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沈昭猛地拍桌而起:“你認識我父親?”酒肆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他們。
穆珩神色不變,緩緩站起,湊近沈昭耳邊:“沈姑娘,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沈昭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她深吸一口氣,重新坐下:"你到底是誰?
"“只是一個過客。”穆珩輕嘆,“但我確實知道你是誰,沈昭將軍。北境軍的女統帥,
沈老將軍的獨女。”沈昭的手按在了腰間暗藏的匕首上:“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
”穆珩卻笑了,那笑容讓沈昭莫名心頭一顫:“沈將軍不必緊張。我只是個商人,
恰巧消息靈通罷了。若我想對你不利,大可不必在此與你飲酒暢談。”他的眼神太過坦蕩,
沈昭竟一時語塞。兩人沉默地對飲,直到夕陽西斜。“天色已晚,我送沈將軍回府吧。
”穆珩起身結賬。沈昭搖頭:“不必。”她起身欲走,卻因酒意踉蹌了一下。
穆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那一瞬間,沈昭感到一股奇異的暖流從接觸的地方傳來。
“小心。”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沈昭慌忙掙脫:“明日午時,城西演武場,敢來嗎?
”穆珩挑眉:“沈將軍這是要考校在下的武藝?”“不敢?”“恭敬不如從命。
”回到將軍府,沈昭立刻召來趙巖:“查一個叫穆珩的南梁商人,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趙巖領命而去。沈昭站在窗前,望著皎潔的月光,腦海中卻全是那雙深邃如墨的眼睛。
她搖搖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個男人絕對不簡單,她必須小心應對。2、次日午時,
沈昭一身戎裝出現在演武場。穆珩已經等在那里,換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裝扮,
腰間配著一把看似普通的劍。“沈將軍果然守時。”他拱手行禮。沈昭沒有廢話,
直接抽出長劍:“亮兵器吧。”兩人交手數十回合,沈昭越打越心驚。穆珩的劍法看似平常,
實則暗藏玄機,每每能在她攻勢最猛時輕巧化解。這不是普通商人能有的身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沈昭喘息著問。穆珩收劍而立:“只是一個仰慕沈將軍的普通人。
”“胡說!”沈昭突然變招,長劍如靈蛇般直取穆珩咽喉。穆珩倉促閃避,
卻還是被劃破了衣領,一塊玉佩掉落在地。沈昭彎腰撿起,
只見玉佩上雕刻著精致的龍紋——這是南梁皇室的象征。她猛地抬頭,
眼中燃起怒火:“蕭景珩!”穆珩——不,蕭景珩的臉色變了。他伸手想奪回玉佩,
但為時已晚。“三年前你殺我父親,今日竟敢孤身潛入北境!”沈昭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你真當北境無人了嗎?”蕭景珩深吸一口氣:“沈昭,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閉嘴!”沈昭厲聲喝道,“來人!拿下這個南梁奸細!
”埋伏在四周的士兵立刻涌出,將蕭景珩團團圍住。他看了看四周,出乎沈昭意料的是,
他竟然放下了武器。“我投降。”蕭景珩平靜地說,“但我請求與沈將軍單獨談談。
”“休想!”沈昭冷笑,“把他關進大牢,嚴加看管!”士兵們押著蕭景珩離開時,
他回頭看了沈昭一眼,那眼神中有太多她讀不懂的情緒。憤怒、愧疚、還有...痛苦?
沈昭握緊手中的玉佩,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她竟然差點對這個殺父仇人產生好感,
這個認知讓她羞愧難當。“將軍,要立即處決他嗎?”趙巖問。沈昭搖頭:“不,先審問。
南梁太子潛入北境,必有陰謀。”回到書房,沈昭疲憊地坐下。
桌上還放著昨日蕭景珩——不,穆珩送給她的一匹云錦,說是賠罪的禮物。
她憤怒地將它掃到地上,卻注意到錦緞中滑出一封信。沈昭撿起信,展開閱讀,
臉色越來越蒼白。信中詳細記載了三年前那場戰役的真相——她的父親并非死于蕭景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