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碎金般,順著總裁辦公室百葉窗的縫隙傾瀉而入,在胡桃木辦公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程耀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目光緊鎖在電腦屏幕上不斷跳動的監控畫面。畫面定格在藍調酒吧洗手間的瞬間,林小滿揪住他領帶時眼底迸發的倔強,連同她身上沾染的威士忌氣息,仿佛都透過冰冷的屏幕撲面而來。而之后至關重要的四十分鐘,錄像卻被雪花點無情吞噬,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橫亙在他心頭。
"昨天那批實習生資料。"他修長的手指叩響桌面,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裹挾著冬日的寒霜。
特助立刻遞上平板,恭敬地匯報道:"林小滿,22歲,母親尿毒癥晚期。面試作品被楊總監壓下,破格錄取是因為......"話未說完,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撞開,發出一聲巨響,驚飛了窗外停歇的麻雀。
林小滿抱著人臺踉蹌跌入,晨光灑在她懷中的酒漬婚紗上,暗紅的酒漬與雪紡材質相互交融,流轉出奇異的虹彩,宛如暗夜中綻放的曇花。她急促的喘息聲在寂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慌亂間不小心扯到后背的燙傷,原本纏繞的雪紡繃帶如蝶翼般散落滿地,露出紅腫潰爛的傷口,空氣中隱隱飄來消毒水混合著血腥味。
程耀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瞬間掃過她鎖骨處新鮮的淤青,那形狀竟與昨夜領帶夾的輪廓完美契合。他突然抓起桌角的拆信刀,金屬刀刃在晨光下泛著森冷的光。刀刃劃過婚紗腰線,隨著布料裂開的細微聲響,內層暗紋赫然顯現——被紅酒漬遮蓋的,是用金線繡的《仲夏夜之夢》臺詞:真愛無坦途。細密的金線在破損處微微蜷曲,像是在無聲訴說著主人的執著與堅持。
"解釋這個。"他將拆信刀抵在她腰間,冰涼的觸感讓林小滿忍不住顫抖,"還有你偷走的袖扣。"程耀的聲音帶著質問,卻又隱隱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探究。
林小滿的思緒卻在這一刻飄遠,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午后。她盯著電梯鏡面里狼狽的自己:發梢沾著暗紅的紅酒漬,像是干涸的血跡;制服裙裂線處別著簡陋的回形針,勉強維系著最后的體面;掌心被瓷片割破的傷口還在滲血,在程耀遞來的真絲手帕上暈出一朵朵暗紅的梅花,那手帕柔軟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在指尖。
"程總要見的是修改后的設計稿。"楊莉尖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她拉回現實。當時楊莉將備用制服重重砸在她懷里,眼神中滿是警告:"要是敢提酒漬的事..."威脅的話語如同毒蛇,纏繞在她心頭。
更衣鏡中突然映出程耀的身影,他屈指輕叩門框,動作優雅卻帶著壓迫感。他的目光掠過她膝蓋的淤青,那里因為長時間跪在地磚上,已經泛起一片青紫。"給你二十分鐘。"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轉身時,西裝后擺如黑色綢緞般掃過門邊綠植,一片沾著血珠的龜背竹葉子緩緩飄落,正巧落進她掌心,仿佛是命運的饋贈。
此刻,當她抱著人臺沖進總裁辦公室時,程耀正在撕碎某份文件。紛揚的紙屑如雪花般飄落,她眼尖地看清文件抬頭的"聯姻協議"字樣,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澀。男人突然扯過酒漬婚紗罩住人臺,指尖劃過腰線處暈染的痕跡,語氣中帶著贊賞:"這才是程氏該有的設計。"
玻璃幕墻外暴雨傾盆,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沉悶的聲響。閃電劃破天際,程耀的金絲鏡框在電光中泛著冷光,宛如暗夜中的審判者。"明天開始,你直接向我匯報。"他的話語像是一道圣旨,不容置疑。而林小滿尚未開口,便看見他袖口缺失的黑金瑪瑙扣——正是今早劃傷她掌心的"兇器",此刻卻像是兩人之間隱秘的羈絆,剪不斷,理還亂。
辦公室內,兩人對峙的氣息愈發濃烈。林小滿抬眼迎上程耀探究的目光,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氣。她知道,從那片紅酒漬開始,從那個被撕碎的聯姻協議開始,她與程耀之間,早已不再是簡單的上下級關系,而是陷入了一場充滿謎團與糾葛的博弈,而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