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自己只是那個被世界遺忘的影子，直到命運親手撕開偽裝，
把我丟進光亮最刺眼的地方——原來不是我不夠好，而是有人，一直在把我的名字偷偷用著。
1 錯位人生十月的海城，有種不屬于南方的濕冷。電車上人群擁擠，
車廂里的霓虹燈打在玻璃上，映出她疲憊卻清醒的臉。林意行今天又遲到了。
打卡機在她指尖滑過的一秒，冷冰冰亮起紅燈。她站在前臺幾秒，盯著那“遲到”兩個字，
有點恍惚。手里的公文包濕了一角，剛剛為了一輛不等人的地鐵，她踩了半個水坑。
“林意行，第五次遲到了。你是覺得實習生不配被裁是嗎？
”法務部的副主任戴著金絲邊眼鏡，聲音不高，卻足夠穿透整個辦公室。
她鞠了個略顯僵硬的躬，“對不起，我馬上去補報告。”她知道，
不論多晚、多久、再多對不起，在這棟寫字樓里都沒人真正聽見你的解釋。他們只看結果，
只看你值不值。回到座位的那一刻，她坐得筆直，手指立刻落到鍵盤上。墻上時鐘滴滴答答，
像在倒數一個她聽不見的結局。中午的時候，辦公室里有人討論上周的慈善晚宴。“喂，
你們看到沒？許知行又陪他未婚妻上熱搜了，白家那個假千金長得是真的像，
氣質也太好了吧。”“哪是假啊，人家都快跟許家訂婚了。聽說還準備進董事會了。
”許知行，白家大少。集團董事之一，也是林意行至今最想逃避的名字。她低下頭，
把目光藏進文件頁中。沒有人知道，那個被大家夸贊的白家千金，穿著定制禮服走紅毯時，
林意行正穿著二手西裝，在法務部影印間里站了一晚上。下午三點半，
她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林意行女士，
我們這邊有一份關于您身份的司法輔助報告需要面談確認，
請您在明日下午三點前來南苑司法基因中心一趟。”她怔了幾秒，“我沒申請任何司法服務。
”“我們接到一方授權人提供的樣本，已完成相關檢測。請您本人帶有效證件到場。
文件只允許當事人本人簽收。”對方掛斷電話的瞬間，她看著手機屏幕發呆良久。
那天晚上她沒有回廉租房。她在便利店買了兩聽啤酒和一個烤腸，在路邊坐了很久。
秋風一吹就涼，她卻沒有站起來。
她腦海里閃過小時候被母親摁著頭發罵：“別跟人攀親帶故的，你是我們林家的，
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可是她小的時候，就總覺得不對勁。她長得跟家里人不像。
媽媽皮膚粗黑，她卻膚白纖細。哥哥愛打游戲，她卻喜歡畫畫，
畫的是她從沒見過的別墅和旋轉樓梯。她曾在五歲時做過一個夢，
夢里有穿旗袍的女人抱著她唱京劇。她醒來哭了整夜，母親說她是發燒燒傻了。可現在，
一個電話，讓她所有關于“我是誰”的懷疑，突然長出了牙齒。第二天下午，
林意行站在基因中心的接待前臺，手指冰冷。接待員遞來一份信封，
淡淡說：“您的親屬報告，請核對完在此簽字。”她顫著手拆開信封，
一張紙輕飄飄地落在她腿上。“樣本一與樣本二無血緣關系，排除親子關系。
樣本一與樣本三親權指數為99.99%。
”她看著落款上的兩個名字——樣本二：林秀娟樣本三：白瑾嵐林秀娟，是她的母親。
白瑾嵐，是海城首富白景琛的妻子。她雙手發抖，后背發冷。她一直以為，
自己只是個運氣不好的普通女孩，從出生就站在社會底層，被命運當成背景板活著。
她從沒想過，原來她該有的光亮，是被人偷走的。手機響起，是個陌生號碼。她機械性接起，
電話那頭是個低沉的男聲，干凈有力。“林小姐，我是白瑾嵐的兒子，也是你姐姐的未婚夫。
明天上午十點，白宅。我們需要見一面。”電話掛斷的聲音像一記槍響。
她站在南苑基因中心白色燈光下，一動不動。門外，是陽光灼人的午后，十字路口人潮擁擠，
紅綠燈輪轉交替，一切都還在按部就班地運轉，只有她，像被世界扔下的殘頁，
孤零零地飄在現實與真相之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過去的二十七年，不是平庸，是錯位。
她從不屬于她以為的那個家、那條街、那種命。她屬于的地方，從現在開始，
要她親自奪回來。2 真相之門白宅坐落在海城最核心的半山別墅區，
從大門到主樓的那段私人車道，足足走了三分鐘。林意行站在門前，
看著那片修剪整齊的草坪與雕花大理石廊柱，有一瞬間分不清自己是來拜訪，
還是來認領失竊人生的。門是傭人開的，對方一眼認出她，“林小姐，
夫人和許先生在書房等您。”她點頭，跟著走廊穿過整個花廳，
一路上耳邊只聽見自己鞋跟踩在大理石上的聲音，清晰、規律，
卻每一下都像在提醒她：你不屬于這里。推開書房的那一刻，
林意行第一次面對所謂“真實”。白瑾嵐坐在正中，穿著墨藍色套裝，皮膚保養得很好，
眉眼之間藏著某種上位者的壓迫。她面前放著那份基因檢測報告，右手端著杯熱茶，
仿佛剛剛只是讀了一份市場分析。她抬眼看她，沒說話。男人站在窗邊，背影挺拔。
聽見腳步聲，他緩緩轉身，目光落在林意行身上，帶著一絲審視。“林小姐，我是許知行。
”林意行點頭，開口前喉嚨卻先干了。“這份報告……是真的嗎？
”她盯著茶幾上的那幾頁紙，仿佛只要對方一個否定，她就能立刻從這個荒謬場景逃出去。
“你已經看過了，還需要我重復什么？”白瑾嵐語氣平靜，甚至有些客氣。“所以，
我不是林秀娟的女兒？”“準確地說，你是她養大的，但不是她生的。”她的用詞干脆利落，
沒有一絲情緒。林意行低下頭，指尖開始微微發冷。“我們會安排你住進來，
身份會逐步公示，你可以選擇換回原名，但這一切都必須按流程走。”“流程？
”“包括受教育程度評估、形象管理、媒體對接、甚至家族繼承順位討論。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林小姐。”許知行聲音低沉，像是在陳述一個極為現實的合約條件。
“你們覺得，我是迷路了二十多年，現在給我一張地圖就能走回去？”她咬了咬唇，
“那我現在呢？算什么？”白瑾嵐將茶杯輕輕放下：“你當然什么都不是。但如果你愿意，
未來也許會是點什么。”林意行抬頭，眼里終于有了鋒利。“那你們叫我來，
就是想告訴我這個？然后讓我配合演出？”“也許你該考慮你真正想要的。
”許知行緩步走近，站在她正前方。他目光毫不避諱，“你是想拿回本該屬于你的身份，
還是想繼續回到那個連房租都交不起的出租屋，繼續每天被上司叫去打復印？”林意行笑了，
眼神卻冷得像冰。“所以，你們不是來還我什么，是在試圖收編我？”她轉身準備離開，
白瑾嵐卻叫住了她。“林意行，白家不會強迫你做任何選擇。
但從你接起那通電話的那一刻起，你已經開始改變命運。”“我們不會等你太久，
董事會評審只給三個月。到時候，你能不能站在繼承人席位上，不只是你個人的事，
也關乎我們家族的聲譽。”三個月。她喃喃重復這兩個字。“我能問你們一個問題嗎？
”“問。”許知行答得果斷。“你們早就知道我是誰，對吧？為什么現在才來找我？
”白瑾嵐沉默了兩秒，“因為假千金用了二十多年，終于用了個破綻。”“什么破綻？
”“她不是你，永遠也學不來你。”林意行離開白宅的時候，天已經徹底暗了。
她站在半山腰，看著整片城市的燈火，那些在她失眠時亮起的萬家燈火，此刻在她腳下。
從小到大，她都習慣抬頭看光。現在光在她腳下，她卻覺得冷。第二天一早，
她準時出現在白氏集團總部的前臺。“您好，我是林意行，來報到。法務部實習崗位。
”前臺小姐愣了兩秒，隨即微笑，“林小姐，許總已經通知過了，您直接上二十八樓。
”電梯鏡面里，她的西裝筆挺，眼神沉靜。她不再問自己配不配。
她已經不是那個努力找位置的人了，她是來收回位置的。二十八樓的走廊盡頭，
玻璃門后坐著那位她在資料上看過無數次的上司——全集團最年輕的首席法務長，
嚴厲、冷漠、結果導向。敲門的瞬間，她看見坐在主位的人慢慢抬頭——是許知行。
他看著她，語氣淡淡。“既然你選了進來，我只認結果。
”林意行微笑：“我就是來交結果的。”3 棋局初啟林意行的第一天，
從許知行的一句話開始。“八點半準時到崗，遲一分鐘都視作棄權。”她低頭看表，
指針指向八點二十七分。法務部在二十八樓的西側，一整排落地窗將海城的繁華盡收眼底。
辦公室里安靜得近乎冰冷，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沒人抬頭看她，
仿佛她只是個空氣里多余的分子。林意行站在門口兩秒，調整好情緒，走向工位。
她的位置在最角落，靠近打印區，一張單人桌，一個筆記本電腦，一沓未分類的卷宗。
桌角貼了一張標簽——臨時實習崗。她抬手將標簽撕下來，放進抽屜。沒有聲音，
也沒有人注意。“林意行，你來一下。”是組長王秋蓮的聲音。她穿著剪裁利落的西裝裙，
四十出頭的樣子，語氣不重，但帶著天生的控制感。“這個項目，你先跟著我做。
但不代表你有任何決策權，只管聽指令。”她遞來一份合同文件，“許總安排你進來，
不代表你是特殊的。法務部只講規則。”“明白。”林意行點頭接過。
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哪怕她知道，昨天坐在董事會對面的那個“許總”，
今天變成了她的直屬上司，還親手為她安排了這份實習。這是一個試探。她很清楚。
第一項任務，是對接即將終止合作的一個外包公關公司，整理其違約明細，
協助準備解約文件。工作看起來簡單，其實細致繁瑣。她從早上九點忙到中午十二點，
一杯水都沒顧上喝。中途有人來找她，語氣隨意：“你就是新來的林意行？我記得你啊，
你之前做過法院助理？”她抬頭，是法務三組的李征，三十出頭的男同事，笑容油滑。
“以前見過你一次，在仲裁會上。那時候你還在背判例，現在呢？進了我們這層，
得跟上節奏了。”林意行笑著應付：“正在學。”“學得快點吧，
不然許總那脾氣你可吃不消。”對方走后，她繼續低頭核對文件。她知道，
這些人都在觀察她，看她是憑實力來的，還是走后門來的。但她不在乎。
她要的從來不是他們的接納，而是一個不可替代的位置。下午三點，第一場小組會議開始。
林意行跟在王秋蓮身后進入會議室。她坐在角落，默不作聲地記錄每一句話。
會議進行到一半時，許知行推門而入。會議室瞬間安靜。他穿著深灰西裝，
手里拿著項目報告，眼神掃過在座所有人，最后落在林意行身上。“林意行，
你來解釋一下這個違約條款為什么還沒列進最終備忘。”她一愣，迅速翻開筆記本。
“這個條款在原始合同中沒有明確定義，只在附錄中出現，文件掃描不完整，
我已經調資料室補檔，今晚可以補完。”“那你知不知道因為這個疏漏，
財務部無法凍結第二批付款？”“知道，所以我提前截停了付款審批流程，
等條款確證后再行恢復。”一瞬間，會議室里安靜得針掉都能聽見。許知行微微點頭，
語氣平靜。“繼續。”會議繼續進行，她卻感覺自己全身像被冷汗洗了一遍。散會后，
王秋蓮留她在會議室里。“你處理得不錯。”她盯著她的眼睛，“不過別太高調，
法務部的牌桌，不歡迎一開始就出炸的新人。
”林意行點點頭：“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最好一直這么想。”晚上七點，
她還坐在工位前整理項目明細，整個辦公室只剩她和兩個做季度審計的同事。她摘下眼鏡，
揉了揉太陽穴。剛準備離開，打印區的傳真機響了一下，一張紙吐了出來。她走過去，
拿起傳真，是一封匿名舉報信。白氏集團下屬產業白潤公關，長期虛報合作費用，
洗錢金額高達三千萬。舉報人落款為“知情人”。她皺眉，立即將傳真帶到文件室密封保存。
沒幾分鐘，她的內線電話響了。“來我辦公室一趟。”許知行的聲音，仍舊低沉冷靜，
聽不出喜怒。她走進他的辦公室，白色吊燈映出他辦公桌上的一沓傳真文件。
和她剛收到的一模一樣。“你怎么看？”他問。“我沒有足夠信息判斷真偽。
但如果內容屬實，涉及刑事。”“你剛入職第一天，就收到這份文件。”他走到她面前，
俯身看著她的眼睛。“你覺得這是巧合，還是警告？”林意行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也可能，是試探。”許知行微微一笑，后退一步。“你越來越有意思了。”“這件事，
由你來跟。”她愣住：“我？一個實習生？”“所以，我說的是‘跟’，不是‘主導’。
但你要清楚，這不止是一個調查項目。”“這，是你真正進入這張牌桌的邀請函。
”她點頭：“我會查清楚。”“希望你能堅持到翻牌的那一刻。”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
這場局從來不只是關于身份和名分的游戲。而是一場誰能坐到終局的賭局。
4 暗流涌動白潤公關的舉報材料，從傳真機里吐出的那一刻起，就像一枚釘子，
釘進了林意行這場游戲的心臟。她沒有直接插手調查。許知行并未安排她出面，
而是讓她整理相關合約、發票與財務憑證，將線索匯總進一份報告，每日提交一版。
這是她職業生涯里第一次被卷進一場足以撬動公司核心權力結構的內部案件。
她知道自己只是外圍，但外圍也是戰場。她開始加班到凌晨，翻閱過期檔案，
從銀行流水里摳出幾個數字的變化。那些別人覺得無聊的細節，在她眼中都是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