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深淵回響我丈夫張恒,是個魔鬼。這不是一句情緒化的比喻。
我手臂上有一道淺白色的疤,是三年前他把我從樓梯上推下去時留下的。那天,
我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他最喜歡的一把紫砂壺。那時我正懷著孕。孩子沒了,
我的一部分靈魂也跟著死了。所有人都覺得我嫁得很好。張恒是金牌律師,英俊、儒雅,
事業有成。在人前,他會親昵地牽著我的手,用溫柔到滴水的語氣跟我說話,
眼神里是我一度錯認為愛情的東西。但回到家,關上門,
他就會立刻撕下那層溫文爾雅的面具,變成一個以折磨我為樂的禽獸。他的暴力,
并不總是拳腳。更多的時候,是精神上的凌遲。他會用一種審視獵物的眼神,冰冷地,
一寸寸地剝開我的自尊。他會用他那條三寸不爛之舌,歪曲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念頭,
直到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他把這叫做“我們之間的小游戲”。而我的婆婆,
就是他最忠實的盟友。她是一位退休的大學教授,在社交圈里德高望重。對外,
她是我慈愛和善的婆婆;對我,她是我這座華麗監獄的總設計師。
她把兒子培養成了一個絕對的帝王,而我,不過是他帝王生涯里一個隨時可以被犧牲掉的,
卑微的注腳。她總是慢悠悠地嘆著氣,對我說:“阿微,女人嘛,要大度一點。
阿恒還是個孩子,男人嘛,都這樣。”張恒今年三十五歲。我不是沒有想過逃跑。上一次,
我只逃了不到二十四小時。他找到我的時候,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只是微笑著,
一種讓我從骨子里感到寒冷的平靜。他說:“阿微,你跑不掉的。你是我的。”然后,
他給我看那些照片。
我的父母、我的妹妹、我還在上幼兒園的小外甥……他們在各自的生活軌道上,
對即將到一來的危險一無所知。“我的朋友很多,”他撫摸著我的頭發,語氣溫柔得像情話,
“我可以讓他們的生活,變得非常……‘有趣’。”于是我留了下來。
我扮演著他需要的那個溫順、體貼、完美的妻子。他想讓我笑,我就笑;他想讓我哭,
我就哭。我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但是今天,一切都將改變。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一個足以將他,也將我,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的秘密。這個秘密,
藏在他那間嚴禁我入內的書房里。他出差了,一個難得的機會。
婆婆也去了她每周一次的麻將局。整個別墅,第一次如此安靜。這死寂,
反而讓我緊繃的神經得到了一絲喘息。我說不清是什么驅使我走向那扇禁忌之門的。
或許是這難得的靜謐,或許是內心深處那個不甘的“我”,在絕望中發出的最后一聲嘶吼。
書房的陳設和他的人一樣,充滿了精心偽裝的品味。深色的紅木家具,整墻的精裝書,
空氣中彌漫著雪茄和古龍水混合的味道,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屬的冰冷氣息。
我打了個寒顫,但沒有退縮。我的指尖劃過一排排書脊。
《法律與秩序》、《哲學沉思錄》、《罪與罰》……多么諷刺。
當我的手觸碰到那本《罪與罰》時,我感到了一絲異樣。書脊是松動的。我用力一抽,
抽出來的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個偽裝成書本的保險盒。我的心跳瞬間失控,就是它了,
他的秘密。盒子上了鎖。我環顧四周,目光鎖定在書桌上那把精致的拆信刀。
我將刀尖插進鎖孔,屏住呼吸,笨拙地攪動著。清脆的“咔噠”一聲,鎖開了。
我的手在顫抖。盒子里沒有我想象中的罪證,沒有賬本,沒有文件。只有一張照片,
和一張折疊起來的報紙。照片上是一個女孩,看上去年紀不大,大概十六七歲。
她笑得燦爛又無畏,那雙眼睛,即使在泛黃的照片里,也依舊閃爍著太陽般的光芒。她很美。
她的手腕上,戴著一只銀色的手鐲。那款式,和我手腕上這只一模一樣。
張恒送給我的時候說,這是他特意找人為我設計的,獨一無二。我拿起那張報紙,
顫抖著展開。是十年前的一張本地晚報,社會版的一個小角落里,
印著一行不起眼的標題:《本地少女失蹤,警方懷疑遭遇不測》。照片上的女孩,名叫陳珊,
失蹤于十年前的夏天。而張恒,是最后一個見過她的人。二、致命試探我把書房恢復原樣,
將那張照片和報紙用手機拍了下來,然后像個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回到臥室,
我將自己摔進柔軟的被子里,身體卻僵硬得像一塊石頭。陳珊。這個名字像一道魔咒,
在我腦中盤旋。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她去了哪里?張恒和她的失蹤,到底有什么關系?
那個手鐲,又意味著什么?無數個念頭在我腦中沖撞,
最后匯成一個冰冷的猜測:張恒殺了她。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栗,但隨之而來的,
卻是一種病態的興奮。如果……如果我能找到證據,是不是就可以徹底擺脫他?
張恒是第二天晚上回來的。他像往常一樣,給了我一個毫無溫度的擁抱,
身上帶著一絲陌生的香水味。我強忍著惡心,接過他的公文包,微笑著說:“回來啦?
累不累?”“還好。”他脫下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那雙銳利的眼睛在我臉上一掃而過,
“家里沒什么事吧?”“能有什么事?”我故作輕松地回答,心臟卻提到了嗓子眼。晚飯時,
我狀似無意地提起:“阿恒,今天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一只舊手鐲,跟我這個很像。
是你以前買的嗎?”他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快到幾乎無法察覺。他抬起頭,
目光沉靜地看著我,沒有一絲波瀾。“是嗎?可能是我以前買著玩的吧,忘了。”“哦,
”我低下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我還以為,有什么特殊的故事呢。”“一個鐲子而已,
能有什么故事?”他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我看到了。在他垂下眼簾的那一瞬間,
我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一絲狠戾。我的試探,像一顆石子投入深潭,
雖然沒有激起巨大的浪花,卻讓我感受到了水面下那股洶涌的暗流。從那天起,
我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他。我發現,他會在深夜獨自一人去書房,一待就是幾個小時。
我還會聽到他壓低聲音打電話,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焦躁和憤怒。我需要幫手。
我不能再一個人戰斗了。我想到了一個人——我的大學學姐,周晴。她現在是一名記者,
以報道犀利、敢于揭露真相而聞名。當年在學校,她就像一個女俠,永遠沖在最前面,
保護著像我一樣膽小懦弱的學妹。畢業后我們聯系漸少,但我知道,她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找了個借口,說要回娘家住幾天,暫時逃離了那個令人窒息的牢籠。見到周晴的那一刻,
我積壓了多年的委屈和恐懼,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我抱著她,哭得撕心裂肺。
聽完我的講述,看著我身上的傷痕和那張陳珊的照片,周晴的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勸我“忍一忍”,而是緊緊握住我的手,斬釘截鐵地說:“微微,別怕。
這件事,我管定了。”三、蛛絲馬跡周晴的介入,像一道光,刺破了我黑暗的人生。
我們開始秘密地調查關于陳珊的一切。周晴利用她的記者身份,
找到了當年負責陳珊失蹤案的退休老警察。那位老警察對這個案子印象深刻,
因為陳珊的家人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她。“當年我們把張恒叫來問過話,”老警察回憶道,
“他說案發當晚,他和陳珊因為一些小事吵了一架,然后陳珊就自己賭氣跑了。
他的說辭天衣無縫,我們也沒有找到任何證據指向他。而且……張恒的父親,
當時在市里很有影響力。”張恒的父親。那個在我結婚前就已經過世的,
傳說中威嚴而正直的男人。我忽然意識到,張恒的“保護傘”,或許比我想象的更加堅固。
我和周晴又找到了陳珊的父母。那是一對被歲月和思念折磨得形容枯槁的老人。
他們拿出了一整箱陳珊的遺物,大部分是書籍和日記。在陳珊的日記里,
我們看到了一個陷入愛情的少女的全部心事。
她和“H”——我們都猜到是張恒——從相識到相戀,
每一個細節都被她用細膩的筆觸記錄了下來。“H說,他會給我一個家,
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家。”“H送了我一只銀手鐲,他說這是我們的信物。
”“今天和H吵架了,因為我發現他好像還有別的女朋友。他說我無理取鬧,我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