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嫁入四阿哥府上第二天早上,年世蘭(年側(cè)福晉)端坐鏡前,
指尖拂過昨夜枕畔尚存的余溫,眼底卻是一片寒潭般的死寂。鏡中人依舊明艷,
心卻已歷盡滄桑。前世那癡纏半生、烈火烹油的恩寵,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精心算計的騙局。
大胖橘…不,此刻還是四阿哥胤禛,他那張深情款款的臉孔下,藏著的是對年家兵權(quán)的忌憚,
是對她生育能力的扼殺。那“獨一份”的歡宜香,那被偽裝成紅珊瑚的紅麝香珠串……呵,
好一份“恩寵”,不要也罷!頌芝輕手輕腳地進來:“側(cè)福晉,王爺派人來問,
昨夜歇息得可好?”年世蘭眸光微斂,聲音平靜無波,
再無前世那恃寵而驕的嬌憨:“回王爺,妾身…尚好。只是初入王府,有些認床罷了。
”她頓了頓,補充道,“替我謝過王爺關懷。”胤禛踏入年世蘭的院子,卻見房門緊閉。
貼身丫鬟頌芝跪在門外,聲音帶著惶恐:“王爺恕罪!側(cè)福晉…側(cè)福晉忽感頭風發(fā)作,
疼痛難忍,實在無法侍奉王爺……請王爺責罰!”胤禛眉頭微蹙,新婚燕爾,接連被拒,
這年家小姐的做派,與傳聞中熱烈直爽的性子大相徑庭。“哦?頭風?
” 他聲音聽不出喜怒,“可請了太醫(yī)?”“回王爺,側(cè)福晉說只是舊疾,歇息一晚便好,
不敢勞煩太醫(yī)。”胤禛沉默片刻,夜色籠罩著他深邃的眉眼:“也罷。讓她好生靜養(yǎng)。
”說罷,轉(zhuǎn)身離去,背影融入王府深沉的夜色中。年世蘭依禮拜見宜修。
看著上首端坐、溫婉嫻靜的嫡福晉,
前世她高居后位、不動聲色間翻云覆雨的記憶瞬間涌上心頭,年世蘭指尖微涼,竟一時怔忡。
“年側(cè)福晉?” 宜修溫和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可是有何心事?
本福晉看你…似乎有些神思不屬?”一旁的丫鬟悄悄碰了碰年世蘭的手臂。年世蘭猛地回神,
慌忙俯身:“妾身失儀!請嫡福晉恕罪!昨夜…昨夜魘著了,夢魘纏身,
此刻心神仍有些恍惚,驚擾了嫡福晉,妾身罪該萬死。”宜修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
虛扶一下:“無妨。年妹妹初來乍到,水土不服,心神不安也是常情。起來吧,
慢慢便習慣了。”年世蘭并未起身,反而深深拜下,
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懇求與哀戚:“嫡福晉仁厚,妾身斗膽…有一事相求。
妾身兄長護送妾身入京,明日便要啟程返回邊關,此一別,關山萬里,不知何日方能再見。
妾身…妾身想求福晉恩典,容妾身今日回府,與兄長話別片刻。民間尚有‘三朝回門’之俗,
妾身不敢奢求王爺同行,只求獨自回去一趟,拜別兄長,全了骨肉之情。懇請福晉成全!
”宜修看著她低垂的眉眼,那份哀戚不似作偽,沉吟道:“兄妹情深,人之常情。
本福晉準了。早去早回,莫讓王爺掛心。”“謝嫡福晉大恩!”年世蘭叩首,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年羹堯正指揮仆從整理行裝,忽見妹妹紅著眼眶奔入,
一頭撲進他懷里,壓抑的嗚咽聲瞬間爆發(fā)。“蘭兒?” 年羹堯大驚,扶住妹妹單薄的肩膀,
“這是怎么了?可是在王府受了委屈?告訴哥哥!”年世蘭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拼命搖頭,
趁著緊緊相擁的瞬間,將一封早已備好的密信迅速塞入兄長懷中,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急促低語:“哥…看完即焚!切記!副將顧廷之…可信!
華妃…無子…慘死…哥若想活…速病重…垂?!仪筇讲 局小龇恕苑佟蓝荨?!
”年羹堯感受到懷中妹妹的顫抖,觸及那封信箋的棱角,
再看妹妹眼中那遠超年齡的絕望與決絕,心頭劇震!他雖滿腹疑云,但妹妹從未如此失態(tài)。
他不動聲色地收好信,強作鎮(zhèn)定地拍著妹妹的背:“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哥哥在邊關好好的,你且在王府安生過日子,莫要任性?!蹦晔捞m死死咬著唇,淚如泉涌,
用力點頭。年羹堯屏退左右,顫抖著展開信箋。越看,臉色越是鐵青,冷汗涔涔。
信中細節(jié)詳盡,預言般精準,尤其是關于幾位副將的品評,竟與他私下觀察分毫不差!
那“夢境”的結(jié)局更是令人不寒而栗!他再無猶豫,將信紙湊近燭火,看著它化為灰燼,
眼中閃過一絲狠絕與痛楚。他明白了妹妹那最后決絕的眼神意味著什么。
一月后邊關急報入京:年羹堯?qū)④娐什繐敉诵」蓴_邊之敵,不幸身中毒箭,性命垂危!
消息震動朝野。年世蘭聞訊,面無血色,踉蹌奔至胤禛面前,重重跪倒,額頭觸地,
聲音凄楚破碎:“王爺!妾身兄長…命懸一線!妾身懇求王爺開恩,
允妾身前往邊關…見兄長最后一面!求王爺成全!”淚水無聲滑落,情真意切。
胤禛看著跪伏在地、哀慟欲絕的年世蘭,想起她近日的沉默與疏離,心中疑慮稍減,
終是點頭:“兄妹情深,準了。本王派二十府兵護你周全,早去早回。”“謝王爺恩典!
” 年世蘭叩首,掩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為了打消王爺?shù)囊蓱],
年世蘭只帶了頌芝一個丫鬟,撿了路上要用的銀票隨身攜帶,嫁妝和首飾細軟皆留在王府。
車行了一月有余,年世蘭不動聲色,只每日表現(xiàn)出著急見到哥哥,擔心哥哥病情,
連頌芝都沒有透露。馬車行至一處險峻山道,忽聽殺聲四起!
偽裝成山匪的精銳(實為年羹堯心腹)驟然發(fā)難,與王府府兵戰(zhàn)作一團。混亂中,
年世蘭被“劫持”上山寨?;鸸庥痴罩届o無波的臉。她最后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
眸中再無留戀。趁著無人注意,她猛地拔下金簪,毫不猶豫地在右臉上狠狠劃下!
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瞬間破壞了那傾國傾城的容顏。劇痛襲來,她卻笑了,帶著解脫的瘋狂。
隨即,她點燃了早已布置好的火油?!白咚恕 逼鄥柕暮奥晞澠埔箍?。烈焰沖天而起,
迅速吞噬了山寨。年羹堯形容枯槁,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他身著染塵的素袍,
左臂用粗糙的麻布吊在胸前,右手拄著一根臨時尋來的粗木拐杖,步履蹣跚,
每一步都似有千鈞重。昔日叱咤風云的將軍威風蕩然無存,
只剩下一具被悲痛和傷病抽干了精氣神的軀殼。他由王府太監(jiān)攙扶著,
幾乎是跌跌撞撞地闖入胤禛的書房。甫一進門,
年羹堯渾濁的目光便死死鎖在端坐書案后的胤禛身上。他喉頭劇烈滾動,
發(fā)出一聲野獸瀕死般的嗚咽,猛地掙脫攙扶,“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
那根粗陋的拐杖也隨之摔落,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他掙扎著以額觸地,聲音嘶啞破碎,
帶著泣血的絕望:“王爺!微臣年羹堯…罪該萬死!拜見四阿哥!”他抬起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里淚水縱橫,混合著塵土與未干的淚痕,狼狽不堪。他死死盯著胤禛,
字字泣血:“微臣無能!未能護得側(cè)福晉周全!未能…將世蘭…安然帶回您身邊!
微臣…萬死難辭其咎!請王爺重重責罰!賜微臣一死,以慰世蘭在天之靈!”說罷,
又是“咚咚咚”三個響頭磕在地上,沉悶的撞擊聲在寂靜的書房里格外驚心,
額上瞬間一片青紫。胤禛早已起身,看著眼前這位心腹大將如此凄慘絕望的模樣,
心中亦是百味雜陳。他快步上前,俯身用力攙扶年羹堯顫抖的雙臂,聲音低沉,
帶著明顯的沉痛與克制:“年將軍!快起來!這如何使得!”他用力將年羹堯架起,
看著對方灰敗絕望的臉,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紅,“將軍之心,本王豈能不知?將軍為國戍邊,
勞苦功高!此次意外…實乃天降橫禍,非將軍之過!本王…本王心中亦是痛如刀絞!
”胤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將“痛如刀絞”幾個字咬得極重,
仿佛要將那份“喪妾之痛”真切地傳遞給眼前之人。年羹堯被胤禛攙扶著,
身體卻依舊佝僂著,如同被徹底壓垮。他顫抖著伸出那只尚能活動的右手,
小心翼翼地從懷中貼身里衣內(nèi),摸出一個用素帕層層包裹的物件。那素帕已然污損,
沾染著泥土和可疑的暗色痕跡。他雙手捧著,如同捧著千斤重擔,緩緩遞到胤禛面前,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王爺……這是……這是世蘭……她……”年羹堯泣不成聲,
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續(xù)道,
……她被燒得焦黑……蜷縮在墻角……頌芝為了保護世蘭也一起去了……”他痛苦地閉上眼,
仿佛不忍回憶那慘絕人寰的景象,
“她手里……死死攥著的……就是這個…”素帕被一層層揭開,
露出里面那枚玉佩的真容——原本溫潤光潔的羊脂白玉,此刻已是一片焦黑炭化,
邊緣甚至有些扭曲變形,上面精心雕刻的花紋模糊難辨,
只殘留著幾縷被燒得卷曲發(fā)黑的絲絳。這正是胤禛當初親手賜給年世蘭的文定之禮,
象征著王府的恩寵與聯(lián)結(jié),如今卻成了這場慘劇最刺目的證物。
年羹堯捧著這枚面目全非的玉佩,如同捧著妹妹冰冷的遺骸,
泣血道:“王爺……世蘭她……她到死都緊緊攥著這枚玉佩??!
這是王爺您賜給她的恩典……是她……是她心里最珍視的東西!
了……請王爺……留著……做個念想吧……”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枚焦黑的玉佩放入胤禛掌心,
仿佛交付了千斤重擔,也交付了妹妹最后一點念想。禛低頭看著掌中那枚觸目驚心的玉佩,
指尖感受到那粗糙冰冷的觸感,一股寒意瞬間從心底蔓延開來。他緊緊攥住玉佩,
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臉上肌肉微微抽動,那份“悲痛”顯得更加真切。年羹堯再次深深躬身,
聲音帶著徹底的疲憊與死寂:“王爺……微臣……已無顏再領將軍之職,更無力為國效命。
多年征戰(zhàn),傷病纏身,早已是強弩之末。尤其這殘軀,一到寒冬臘月,便如萬蟻噬骨,
徹夜難眠…聽聞南海之地,四季如春,溫潤養(yǎng)人。微臣……微臣斗膽,已向皇上呈上奏疏,
自請辭去邊關軍職,貶謫嶺南,為皇上、為王爺您……做個南??な?,鎮(zhèn)守南疆一隅安寧。
微臣……只求茍延殘喘,了此殘生……”他話語凄涼,仿佛心氣已散,只剩一副殘軀。
胤禛聞言,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迅速被復雜難辨的情緒掩蓋。他沉吟片刻,
目光在年羹堯絕望灰敗的臉和手中焦黑的玉佩之間逡巡,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沉穩(wěn):“年兄……何至于此啊!”他拍了拍年羹堯未受傷的肩膀,
語氣帶著安撫,“也罷……南海確是個養(yǎng)人的好去處。年兄此去,好生將養(yǎng)身體。
待來日康健,再圖報效朝廷,亦未為晚也!本王……準了?!薄爸x……王爺恩典!
”年羹堯再次深深一揖,聲音里聽不出絲毫波瀾,只有無盡的疲憊。他不再多言,
在太監(jiān)的攙扶下,拄起拐杖,一步一頓,背影佝僂凄涼地退出了書房。那枚焦黑的玉佩,
靜靜地躺在胤禛掌心,像一塊冰冷的炭。
半年后一輛風塵仆仆的馬車悄然停在一個小院的院門外。年羹堯掀開車簾,
望著那扇緊閉的、熟悉又陌生的院門,臉上不再是王府時的絕望灰敗,卻也沒有歸家的喜悅,
反而帶著一種近鄉(xiāng)情怯的踟躕和深沉的憂慮。他拄著拐杖(如今換了一根更趁手的),
久久佇立在門前,竟不敢上前叩門。
隨行在側(cè)的顧庭之(此時已是南海守備)看著年羹堯異常的反應,心中疑竇叢生。
他上前一步,低聲問道:“將軍?已到地頭了,您……為何在此徘徊?可是身體不適?
”年羹堯目光依舊鎖在那扇門上,沉默良久,
才用一種極其復雜、帶著解脫又帶著無盡心酸的語調(diào),緩緩開口,
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庭之……里面……世蘭在里面?!薄笆裁??!
” 顧庭之如遭雷擊,瞬間瞪大了眼睛,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猛地看向那扇門,
又難以置信地看向年羹堯,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而拔高:“將軍!您……您說什么?!小姐?!
小姐她……她不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那個“歿”字,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腦海中瞬間閃過山寨焦尸、王府痛哭、那枚焦黑玉佩的畫面,這一切難道都是假的?!
年羹堯終于轉(zhuǎn)過頭,看向顧庭之震驚到失色的臉,沉重而緩慢地搖了搖頭,
那伙強人擄上山、折磨致死的可憐女子……早已面目難辨……世蘭她……” 他深吸一口氣,
仿佛吐出積壓已久的重擔,“用了金蟬脫殼之計?!鳖櫷ブ钩橐豢跊鰵?,渾身僵硬!
他看著年羹堯疲憊卻無比認真的眼神,
貶謫的決心、一路南下的沉默……一個驚世駭俗、膽大包天的計劃在他腦海中瞬間清晰起來!
為了活命,為了逃離那吃人的王府和帝王猜忌,
他們竟敢……竟敢行此欺君罔上、瞞天過海之計!用一場滔天大火和一條無辜性命,
換來了這南海邊偷來的余生!巨大的震驚過后,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與后怕如同海嘯般席卷了顧庭之。他看著那扇緊閉的院門,
仿佛能透過門板,看到那個浴火重生、隱姓埋名的身影。他喉頭哽咽,
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只是用力地、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瞬間涌上熱意。年羹堯看著他,
知道這個心腹愛將已然明白了一切,也必將成為守護這個秘密最堅實的壁壘。他不再猶豫,
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帶著一種朝圣般的虔誠與贖罪般的沉重,走向那扇緊閉的門扉,
抬起手,輕輕叩響了門環(huán)。
“篤……篤……篤……”清脆的叩擊聲在南海溫暖的陽光和海風里回蕩,
仿佛敲開了地獄的牢籠,也敲響了新生的序章?!爸ㄑ健币宦?,
那扇承載著無盡秘密與新生希望的院門,緩緩向內(nèi)開啟。門內(nèi)站著一位身形纖秀的布衣女子,
荊釵布裙,樸素得與這海邊漁村婦人無異。她臉上覆著一條半舊的輕紗,遮住了大半容顏,
只露出一雙沉靜如秋水的眸子。那雙眸子,在看清門外來人的瞬間,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
驟然掀起驚濤駭浪!所有的沉靜、所有的克制,在那一刻土崩瓦解!“哥……哥?
” 年世蘭(蘭姑)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仿佛害怕這只是一場轉(zhuǎn)瞬即逝的幻夢。她下意識地抬手,指尖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襟,
仿佛不這樣,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就要破膛而出!年羹堯拄著拐杖,站在門外。
他看著門內(nèi)那雙盈滿淚水、瞬間褪去所有偽裝只剩下純粹脆弱和依賴的眼睛,
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是他從小捧在手心里、縱馬邊關如烈火驕陽般的妹妹?。?/p>
如今卻穿著最粗糙的布衣,像一只受驚的鳥兒,瑟縮在這南海一隅!
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復得的狂喜如同巨浪,瞬間將他淹沒!他喉頭劇烈哽咽,眼眶瞬間赤紅,
那根支撐了他一路的拐杖,“哐當”一聲脫手掉落在地!“蘭兒!我的蘭兒!
”年羹堯再顧不得什么將軍威儀、什么左臂傷痛!他如同瀕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踉蹌著撲進門檻,用僅存的右臂,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個單薄顫抖的身體死死摟進懷里!
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再不分離開!“哥——!
” 年世蘭終于爆發(fā)出壓抑了太久太久的痛哭!那哭聲撕心裂肺,
飽含著前世被愛人算計背叛的錐心刺骨,飽含著假死脫身時自毀容顏的痛徹心扉,
飽含著與至親生離死別、隱姓埋名的無盡委屈與恐懼!她緊緊回抱著哥哥,
十指深深陷入哥哥后背的衣料,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依靠,哭得渾身顫抖,幾乎背過氣去。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年羹堯粗糙的大手顫抖著,一遍遍撫摸著妹妹的后背和頭發(fā),
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無盡的慶幸和難以言喻的心痛,反復呢喃著這最簡單的四個字,
仿佛這就是世間最珍貴的箴言。滾燙的淚水順著他飽經(jīng)風霜、溝壑縱橫的臉頰洶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