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棠未見梨花雪>建昭三年的雪夜，十五歲的沈硯為顧府送藥。
>他抬眼看見暖閣窗邊，披著雪白狐裘的顧家小姐正呵氣在窗上畫畫。>指尖觸及冰花，
她抬眸撞上他凍得通紅的眼。>七年間他三次為她冒險送藥，
卻只換得一張“不必再送”的紙條。>待他攜江南偏方歸來，
長安橋頭青石板只刻著新立的墓碑名諱。>江南雨季，船夫送來泛黃信箋：“沈硯，
我等到長安雪化盡，江南的海棠可曾開了？”>他望著雨幕中飄落的梨花，
才明白自己永遠追不上季節交替的腳步。---建昭三年的隆冬，雪下瘋了。
長安城被塞進一個巨大而無聲的棉絮口袋里，天光黯淡，
四下里只余下風卷著雪粒子撲打一切的沙沙聲，單調而暴烈，填滿了所有角落。
這雪已下了整整兩日兩夜，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
把屋宇、街衢、枯樹盡數壓得變了形，埋進了厚實得令人絕望的白色里。
十五歲的沈硯背著沉重的藥箱，每一步都像是在與整個冰冷的天地角力。
膝蓋深的積雪死死咬住他的腿，每一次拔起都伴隨著刺骨的寒氣灌進單薄的褲管。
他微微佝僂著背，那巨大的藥箱壓得他肩胛骨生疼，粗布棉襖早已濕透，
板結的冰碴在肩頭摩擦著皮膚。他不得不騰出一只手，死死攥住頭頂那把油紙傘的竹柄。
傘面早已不堪重負，被積雪壓得深深凹陷下去，骨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斷。雪片狂暴地抽打著傘面，又被風裹挾著，
無孔不入地鉆進他的脖頸、袖口，帶來一陣陣戰栗的刺痛。視線被風雪攪得一片模糊，
只能勉強辨認出前方顧府那兩盞在狂風中劇烈搖曳、發出慘淡紅光的燈籠。他喘著粗氣，
白霧在眼前剛騰起就被風撕碎。終于挪到顧府那兩扇沉重的烏木獸頭大門前，
他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手指蜷曲著，用盡力氣才叩響了冰冷的銅環。沉悶的聲響，
瞬間被風雪的嘶吼吞沒。門開了一條縫，管家老何那張被寒氣凍得發青的臉探出來，
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眼神銳利如刀，上下刮了他一遍?！霸趺床艁?？藥呢？
”聲音帶著一股被風雪浸透的急躁。沈硯費力地卸下藥箱，冰涼的竹篾硌得手指生疼。
他打開箱蓋，寒氣立刻爭先恐后地撲進去。幾包用厚油紙裹得嚴嚴實實的藥躺在箱底，
他小心翼翼地捧出來，遞過去，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何叔……藥，都在這里了。
雪太大，路……實在難走……”老何一把抓過藥包，入手冰冷堅硬，他掂量了一下，
又狐疑地看了沈硯一眼，似乎想確認這藥是否真如這少年一般被凍透。
他鼻子里哼出一股白氣：“進來吧，廊下等著，看小姐那邊怎么說?！闭Z氣雖硬，
到底沒讓他在門外凍著。沈硯如蒙大赦，背著空了大半的藥箱，踉蹌著擠進門縫。
沉重的木門在他身后“砰”一聲合攏，將外面那個狂暴雪白的世界暫時隔絕。
一股帶著暖爐炭火氣和淡淡藥味的暖風迎面撲來，讓沈硯凍僵的四肢百骸猛地一激靈，
幾乎站立不穩。他依言縮在門廊下避風的角落，將沉重的藥箱卸在腳邊，
這才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又冷又痛，只想就此癱軟下去。他抱著胳膊，
試圖汲取一絲可憐的暖意，牙齒控制不住地格格作響，
單薄的肩膀在濕透的粗布棉襖下簌簌發抖。庭院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假山、石徑、光禿禿的花木，都只剩下模糊起伏的白色輪廓。唯有正對著門廊的暖閣，
雕花木窗透出明亮的、令人向往的燭光，像這冰封雪國里唯一溫暖的小小孤島。
窗紙上映著一個纖弱的身影輪廓。鬼使神差地，沈硯抬起了頭，目光投向那扇溫暖的窗。
窗內，顧家的小姐顧晚晴正側身坐在窗邊。她裹著一件雪白蓬松的狐裘，
襯得一張小臉越發蒼白，不見多少血色，唯有那雙眼睛，在燭光映照下，
黑得如同浸在深水里的墨玉。她似乎有些百無聊賴，微微傾身向前，對著冰冷的窗欞，
輕輕地呵出一口氣。暖而濕潤的氣息觸及冰冷的窗紙，瞬間凝結成一小片朦朧的白霧。
她伸出纖細得有些伶仃的手指，在那片白霧上，信手畫畫。指尖劃過凝著水汽的冰花，
留下幾道清晰的痕跡。動作很輕，帶著一種孩子氣的專注。畫的是什么？沈硯看不真切。
只覺得那指尖劃過冰花的瞬間，有一種奇異的安靜和脆弱。就在這時，
她似乎感覺到了廊下那道專注而狼狽的目光。畫畫的指尖微微一頓，隨即抬起眼，
隔著窗紙上那層薄薄的、被熱氣呵出又被指尖劃開的冰花，目光直直地落了過來。兩道視線，
隔著風雪，隔著暖閣的窗紙，隔著冰冷的空氣，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沈硯猝然一驚，
凍得通紅的臉上瞬間涌起一陣更深的、窘迫的燥熱。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低下頭，
下意識地想把凍得青紫、沾滿泥雪的手藏到身后，可那濕透的衣擺和沉重的藥箱絆著他，
動作顯得笨拙又狼狽，只徒勞地暴露了他此刻的驚慌失措。
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上被風雪割裂的刺痛感，在那道目光下變得格外清晰，無處遁形。
窗內的顧晚晴，也微微怔住了。她看清了廊下那個瑟縮的身影，瘦削的少年，
穿著單薄的粗布舊襖，濕透了，沾著骯臟的泥雪，凍得臉色發青發紫，嘴唇烏白，
狼狽得像只剛從雪窩里爬出來的、瑟瑟發抖的小獸。
他背上的藥箱大得幾乎壓垮了他單薄的肩膀。那雙撞上她的眼睛，
在凍得通紅的臉上顯得格外大，里面盛滿了猝不及防的驚慌和一種近乎原始的窘迫，
像誤闖了不屬于他領地的幼鹿。她看到他慌亂地想把那雙凍得不成樣子的手藏起來。
一絲極細微的波瀾在她沉靜的眼底掠過，快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轉瞬即逝，
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顧晚晴只是靜靜地看了他幾息，那目光并未有鄙夷或憐憫，
更像是一種純粹的好奇和無聲的觀察。然后，她緩緩地收回了停在窗紙上的手指，
指尖殘留著一點冰涼的濕意。她微微側過身，不再看窗外風雪中的少年，
也仿佛將剛才那短暫的無聲交匯隔絕在了暖閣之外。沈硯低著頭，
耳中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外面風雪愈發狂暴的呼嘯。
老何的聲音打破了這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寂靜，帶著一貫的刻板和催促：“小子，
還杵著作甚？快走快走！別在這兒擋著風！”沈硯如蒙大赦，慌忙重新背起空藥箱，
那重量似乎比來時更沉了。他不敢再看那暖閣一眼，幾乎是逃也似的拉開沉重的府門，
重新一頭扎進了門外那個狂暴的白色煉獄里。風雪瞬間將他吞沒，
冰冷的雪片再次兇狠地撲打上來。他頂著風，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每一步都無比艱難。
然而——暖閣窗紙上那個朦朧纖弱的身影，那雙隔著冰花望過來的、墨玉般的眼睛，
還有那根點在冰冷窗欞上的、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手指，
卻頑固地烙在了他凍得發木的腦海里，比這肆虐的風雪更加清晰，
帶著一種奇異而陌生的溫度。* *建昭六年的春，來得遲，且帶著一股倒春寒的陰鷙。
前幾日還隱約冒頭的暖意，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冷雨夾雪打得無影無蹤。
長安城又陷入一片濕冷的泥濘里。雨雪時斷時續，天色灰蒙蒙的，壓得人透不過氣。
沈硯坐在自家逼仄的藥鋪柜臺后，守著個半死不活的炭盆，
火苗微弱得只夠勉強驅散一點指尖的寒意。父親去城外收藥，歸期被這鬼天氣耽擱了。
鋪子里沒什么生意，只有幾個老主顧來抓些驅寒的尋常草藥?？諝饫?，
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和藥材苦澀的氣息。午后——雨勢稍歇，天色卻更沉了，灰得像塊臟抹布。
一個身影急匆匆地闖進藥鋪，帶進一股凜冽的寒氣。是顧府的管家老何。
他身上的蓑衣還在往下滴水，臉上帶著罕見的焦急，平日里那副刻板嚴肅的面具裂開了縫隙。
“沈家小子！快，快跟我走一趟！”老何聲音又急又低，一把抓住沈硯的胳膊，
力道大得驚人。沈硯被拽得一個趔趄：“何叔？出什么事了？”“小姐！
小姐夜里貪看園子里那幾株早開的梨花，著了風邪，燒得滾燙，人都迷糊了！
”老何語速飛快，眼神里是真切的驚慌，“府里備著的退熱藥不頂用，請了大夫，
開了一副重方子，其中幾味藥，府里庫房竟缺了！外頭這鬼天氣，藥鋪大多關了門，
只有你家離得近些……”他喘了口氣，目光死死盯著沈硯，“方子在這兒，有幾味藥，
你家鋪子里可有？”沈硯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立刻接過那張被雨水洇濕了一角的藥方，
迅速掃過上面的幾味主藥：犀角、羚羊角粉、安宮牛黃……都是金貴又稀罕的退熱鎮驚之物。
他眉頭緊鎖，一邊快步走向后面狹窄的庫房，一邊飛快地回道：“犀角有存著的一點碎料，
安宮牛黃丸……父親前些日子倒是進了一丸，說是備著救急。
只是這羚羊角粉……”他蹲下身，在落滿灰塵的藥柜底層急急翻找，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好像……好像還有些磨好的……”庫房光線昏暗，彌漫著陳年藥材混雜的濃烈氣味。
沈硯的手在冰冷的藥屜里急切地摸索，指尖沾滿了藥灰。終于——在最角落的一個小瓷罐里，
他摸到了所剩無幾、僅夠一次的羚羊角粉。
他小心翼翼地將犀角碎料、那丸用蠟封得嚴實的安宮牛黃，
還有裝著羚羊角粉的小瓷罐一起捧出來，用油紙包好，又仔細裹了幾層防水的油布?！昂问?，
藥齊了！”沈硯將藥包鄭重地遞過去。老何接過藥包，臉上焦急之色稍緩，
但隨即又擰緊了眉頭，看著外面又開始飄起的、越來越密的雪粒子，憂心忡忡：“藥是有了，
可這天氣……府里的馬車今早陷在城外泥地里還沒弄回來，派個小廝跑腿，
萬一路上摔了跤……”沈硯的目光落在老何被雨水打濕的肩頭，又仿佛穿透了藥鋪的門板，
看到了顧府暖閣里那個高燒昏迷的身影。七年前雪夜中那雙隔著冰花望過來的眼睛，
毫無預兆地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一股莫名的沖動猛地頂了上來，
壓過了對門外惡劣天氣的畏懼?！昂问?，我去送！”沈硯脫口而出，聲音不大，
卻異常清晰堅定。他一把抓過柜臺后面掛著的那把舊得脫了色的油紙傘，“我腿腳快，
認得近路，保證把藥送到小姐跟前！”他甚至沒等老何回應，已經將藥包牢牢系在胸前，
裹緊了身上那件半舊的夾襖，一頭沖進了門外那片混沌的風雪雨幕之中。
寒風裹著冰冷的雨雪撲面而來，瞬間打濕了他的額發和臉頰，刺骨的冷。
腳下的路早已泥濘不堪，每一步踩下去，泥水都濺到褲腿上，冰冷黏膩。
沈硯緊緊護著胸前的藥包，仿佛那是世上最緊要的東西，頂著越來越大的風，
在幾乎無人的濕滑街巷里奮力奔跑。油紙傘在狂風中左搖右擺，形同虛設，
傘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雨水和雪水順著他的脖子流進衣領，寒意直透骨髓。
沈硯抄著最熟悉的小巷捷徑，七拐八繞，盡量避開積水的深坑。肺里像是塞滿了冰冷的砂礫，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視線被雨水和汗水模糊，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快些！
再快些！不知跑了多久，摔了多少跤，膝蓋和手肘在濕冷的泥濘里磕碰得生疼。終于，
顧府那兩盞熟悉的、在雨雪中顯得格外溫暖的紅燈籠出現在視野里。
沈硯幾乎是撞開了那扇沉重的烏木大門，踉蹌著沖進門廊，渾身濕透，泥水淋漓，
狼狽到了極點，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腔里火辣辣地疼。
雨水順著他的頭發、下巴不斷滴落，在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藥……藥……”他嘶啞地喊著，顫抖著雙手，
從懷里掏出那個被體溫和雨水捂得溫熱的油紙包，外面裹著的油布已被浸透。
他努力想把它擦干，可自己濕透的衣袖根本無濟于事，只能徒勞地抹去表面的泥水，
急切地遞給聞聲趕來的老何。老何看著眼前這個像從泥水里撈出來的少年，
看著他凍得烏紫的嘴唇和劇烈起伏的胸膛，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動容。他沒說什么，
一把抓過藥包，轉身就朝內院疾步走去，只丟下一句：“等著！
”沈硯癱軟在門廊冰冷的柱子上，渾身脫力，冷得牙齒格格打顫。冰冷的濕衣緊緊貼在身上，
寒意像無數細針扎進骨頭縫里。沈硯抱著胳膊，試圖汲取一絲暖意，
視線卻不由自主地穿過洞開的垂花門，望向內院深處。那里……顧晚晴居住的暖閣方向，
燈火通明，人影幢幢，一片忙亂景象。隱約似乎能聽到壓抑的咳嗽聲和低語。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他幾乎覺得自己要凍僵在門廊下，內院的燈火似乎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一個穿著體面、約莫四十上下的婦人，在丫鬟的陪同下匆匆走了出來。
她面容帶著明顯的疲憊和憂慮，但眉宇間仍有一股掩不住的貴氣。沈硯認得，
這是顧晚晴的母親，顧夫人。她走到門廊處，目光落在形容狼狽的沈硯身上。
沈硯慌忙想站直行禮，身體卻不聽使喚，晃了一下。顧夫人抬手虛扶了一下，
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溫和：“孩子，難為你了。藥送得及時，大夫說……很險。”她頓了頓，
看著沈硯凍得發青的臉和濕透的衣裳，眼中流露出真切的關懷和感激，“快回去換身干衣裳，
喝碗姜湯驅驅寒，別凍壞了身子。這份情，顧府記下了?！彼疽饬艘幌律砼缘难诀摺?/p>
丫鬟立刻端過來一個沉甸甸的錦緞小袋，里面顯然是銀子。沈硯看著那袋銀子，
臉上瞬間漲紅，連連擺手后退，聲音因寒冷和窘迫而結巴：“不…不用的，夫人！
藥…藥鋪本就是做這個的…應該的！我…我這就走！”說著，他幾乎是逃也似的，
抓起自己那把破傘，頭也不敢抬，轉身就沖進了門外依舊未停的雨雪里。
身后似乎傳來顧夫人輕輕的一聲嘆息。沈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濕冷的歸途上，寒風一吹，
濕透的衣服像冰甲一樣貼在身上，冷得他渾身發抖，牙齒磕碰得咯咯作響。然而，
胸膛里卻有一股奇異的暖流在緩緩涌動，驅散了一些刺骨的寒意。
不是因為那袋被拒絕的銀子，而是因為顧夫人那句“藥送得及時，大夫說……很險”。
他護在胸口的藥包，終究是趕上了。那暖閣里的人，又一次熬了過來。
* * *建昭八年的暮春，長安城終于掙脫了濕冷的桎梏，陽光變得慷慨而溫暖。
護城河邊的垂柳抽出了嫩綠的新芽，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沈家藥鋪的生意也因著季節流轉而活絡起來。沈硯正在柜臺后，低頭仔細碾磨著一味藥粉，
石杵與藥臼碰撞發出單調而規律的聲響。父親坐在一旁，翻著一本發黃的藥典，
偶爾抬頭看看兒子專注的側臉，眼中帶著欣慰。鋪子里彌漫著新鮮藥材清苦的香氣。
門簾一挑，一個穿著顧府仆役服飾的小廝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恭敬的笑意：“沈小哥，
忙著呢？”沈硯抬起頭，認出是常在顧府門房走動的小廝阿貴，
忙放下手中的活計：“阿貴哥？府上要抓藥？”阿貴擺擺手，
從懷里掏出一方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素色錦帕，小心地遞過來：“不是抓藥。
是我家小姐特意吩咐，讓把這個交給沈小哥?！鄙虺幬⑽⒁徽闹心惶?。
他遲疑地接過那方錦帕，入手溫軟光滑，帶著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幽香，既非花香，
也非脂粉氣，清冽而遙遠。沈硯小心地展開錦帕，里面并無只言片語，
只靜靜地躺著一枚小小的、溫潤的白玉平安扣。玉質細膩，光潔無瑕，
用一根細細的紅繩穿著?！靶〗阏f，”阿貴壓低了些聲音，臉上帶著一絲心照不宣的笑意，
“沈小哥這些年為府里送藥，風里來雨里去，勞心費力。這枚平安扣不是什么值錢東西，
只盼著給小哥添份平安順遂的念想。
小姐還說……讓小哥往后不必再為送藥之事如此辛勞奔波了，府里自會安排妥當。
”他頓了頓，補充道，“小姐身子比前兩年好了些，夫人也格外上心，調養得法，
小哥盡可安心?！鄙虺幍闹讣庥|碰到那枚溫潤的玉扣，一股暖意仿佛從指尖瞬間流遍了全身。
他緊緊攥住了那枚小小的玉扣，紅繩勒進掌心也渾然不覺。他低著頭，盯著那方素凈的錦帕，
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發出低啞的聲音：“替我……謝謝小姐?！卑①F笑著應了，
又寒暄兩句，便告辭離去。鋪子里恢復了安靜。沈硯卻久久地站在原地，攤開手掌，
那枚小小的白玉平安扣躺在他帶著薄繭的掌心，在透過窗欞的春日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