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墜機時,腕上的勞力士閃過一道藍光。>再睜眼,我躺在1983年縣醫院的病床上。
>護士盯著我的表:“同志,這假表真亮堂。”>我笑了:“假表?
它能讓我三個月內成為萬元戶。”>一年后,我已是深圳最年輕的倒爺之王。>六年后,
我迎娶了書香門第的校花。>婚禮上,有人舉報我投機倒把。
>我亮出捐款希望工程的證書:“這叫改革開放。”>電視機突然雪花閃爍,傳出嬰兒啼哭。
>妻子依偎著我:“我們的孩子也來賀喜了。
”>只有我聽見了雪花中的雜音——>那是2024年病房的心電監護儀聲。
---手腕上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刺痛,像有根燒紅的針直直刺入骨髓。我猛地睜開眼,
視野里是一片模糊的、令人眩暈的慘白。天花板?不是。
飛機舷窗外那令人窒息的、翻滾咆哮的鉛灰色濃云呢?
駕駛艙儀表盤上瘋狂閃爍、徹底崩潰的紅色警報燈呢?
還有那撕心裂肺、仿佛要扯碎整個世界的金屬扭曲聲……全都不見了。
一種沉重的、帶著消毒水氣味的靜謐籠罩著我。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隱隱的悶痛,
喉嚨干得像被砂紙打磨過。我費力地轉動僵硬的脖子,視線艱難地對焦。灰撲撲的墻壁,
刷著下半截粗糙的綠色墻圍。一個笨重的、漆皮斑駁的木頭柜子。一張掉了漆的鐵架子床,
身下是粗糙的、洗得發硬的床單。窗外,一根孤零零的木頭電線桿上掛著幾只麻雀,
背景是幾排低矮的紅磚平房,房頂上豎著煙囪,飄著稀薄的炊煙。
一切都蒙著一層陳舊的、泛黃的濾鏡。這是……什么地方?記憶的碎片帶著冰冷的恐懼,
狠狠扎進腦海。私人飛機的引擎最后那聲絕望的哀鳴,劇烈到令人嘔吐的失重感,
舷窗外急速放大的、令人絕望的綠色山脊……然后,就是徹底的黑暗。我還活著?
手腕上的灼痛感再次清晰起來。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去。一塊勞力士潛航者型腕表,
冰冷的精鋼表鏈貼著我跳動的脈搏。正是它剛才刺痛了我。表盤在窗外透進來的光線里,
反射著一種……異樣深邃的藍光,仿佛內里蘊藏著一小片凝固的宇宙。這藍光極其短暫,
一閃即逝,快得讓我幾乎以為是墜機前的幻覺殘留。我盯著它,熟悉的厚重感還在,
但此刻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陌生。“哎呀,醒啦?你可真能睡,整整一天一夜咧!
”一個清脆又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女聲在門口響起。我抬起頭。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樣式土氣的“的確良”白褂子、戴著白色護士帽的年輕姑娘走了進來,
帽檐下露出兩根烏黑的麻花辮。她手里端著個掉了不少瓷的搪瓷盤,
里面放著體溫計和幾片藥。她臉上帶著一種八十年代特有的、淳樸而健康的光澤,
好奇地打量著我,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我手腕上。“咦?同志,你這表……”她走近幾步,
彎腰湊近了些,毫不避諱地盯著我的勞力士,眼神里充滿了新奇,“做得可真像!亮閃閃的,
跟真的金子似的!擱哪兒買的呀?俺們縣城百貨大樓里都沒見過這么‘洋氣’的假表哩!
”假表?這個詞像一塊冰,瞬間滑進了我的后頸。我猛地意識到什么,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我顧不上手腕的疼痛,
猛地撐起身體,幾乎是撲向那個小小的、糊著舊報紙的木格窗。窗玻璃蒙著一層灰。
我急切地用袖子擦了擦。街道狹窄而簡陋。坑洼不平的柏油路面上,
幾輛老式的、笨重如鐵盒子般的“解放牌”卡車突突地噴著黑煙駛過。更多是自行車,
像一股股黑色的溪流,鈴鐺聲清脆卻嘈雜。騎車的人們穿著清一色的灰藍、軍綠或藏青,
偶爾夾雜著一點褪色的紅。路邊豎著巨大的、刷著白底紅字的木牌標語:“團結一致,
振興中華!”“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視線猛地定格在標語牌下方,
一張貼在電線桿上的褪色告示上。
日期赫然在目:**1983年10月15日**1983年?!
一股巨大的眩暈感排山倒海般襲來,眼前瞬間一片漆黑,耳邊嗡嗡作響,
仿佛飛機引擎的轟鳴再次響起,震得我靈魂出竅。我死死抓住冰涼的窗欞,
指甲幾乎要嵌進木頭里,才勉強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不是幻覺。那標語,那衣著,
卡車……還有那個護士的“假表”論調……一切都指向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冰冷如鐵的事實。
我,陳越,一個在2024年金融圈里摸爬滾打、剛剛爬升到食物鏈中高層的精英,
在一次私人飛行事故后,沒有墜入地獄,也沒有升入天堂,而是被一股詭異的力量,
狠狠地拋回了——1983年!一個對他來說,
只存在于歷史課本和老舊紀錄片里的、蒙昧初開的年代!“同志?同志!你咋啦?
臉色咋這么白?快躺下!”護士的聲音帶著驚慌,她放下托盤,趕緊過來扶我。
我被她按回硬邦邦的枕頭里,大腦一片空白,只有胸腔里那顆心臟在瘋狂地擂鼓,
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的回響。
1983……1983……這個數字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里盤旋。護士的手很溫暖,
帶著肥皂水的干凈氣息。她拿起一支老式的水銀體溫計,甩了甩,不由分說地塞進我腋下,
動作麻利又帶著點不容置疑的力道。“別亂動,量個體溫!”她皺著眉,
又瞄了一眼我手腕上的表,眼神里那點新奇已經被擔憂取代,“你這人怪怪的,
醒來就盯著表看,還往窗外撲……該不會腦子撞壞了吧?俺們院長說了,
你是從北邊那條盤山公路上摔下來的,幸虧被路過的拖拉機給撿著了,再晚點送過來,
人就懸乎了!嘖嘖,開那么快,圖啥咧?”盤山公路?拖拉機?我茫然地看著她,
墜機的記憶碎片和眼前這陌生的一切激烈地碰撞著,攪得我頭痛欲裂。手腕上,
勞力士冰冷的金屬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實。“我……我的東西呢?”我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像砂紙摩擦。“喏,都在那兒呢。”護士朝那個漆皮斑駁的木頭柜子努了努嘴,
“就一個破包,里面幾件衣裳,還有……喏,這個硬皮本子,都濕透了,字兒都糊了,
怪可惜的。
”她指了指柜子頂上放著的那個我無比熟悉的、此刻卻沾滿泥污的黑色手提公文包,
旁邊還攤著一個棕色的硬皮筆記本,紙張皺巴巴地卷著邊,上面墨跡洇開一片模糊。
我的心沉了下去。那里面,
行業風口和關鍵時間節點的分析報告——那是我準備用來在重要會議上爭取更大份額的籌碼,
是我在2024年安身立命的資本。現在,在這個1983年的小縣城里,
它們成了一堆濕透的廢紙。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在這個時間點,
未來幾十年的信息差,是我唯一的武器。而現在,這武器銹蝕了,鈍了。
護士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嘆了口氣,搖搖頭:“行了,安心躺著養傷吧。
你這表……雖然是個假的,但也挺稀罕,收好咯,別叫人順走了。
”她掖了掖我身上薄薄的被子,“俺去給你打飯。”病房門吱呀一聲關上,
留下我和一片死寂。消毒水的氣味頑固地鉆進鼻腔。窗外,
自行車的鈴聲和卡車的喇叭聲交織在一起,單調而遙遠,像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背景音。
我躺在硬邦邦的病床上,盯著天花板上幾道蜿蜒的、滲過水漬的黃色印痕。
墜機時的絕望和恐懼早已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龐大、更加冰冷的茫然。1983年。
我回來了。帶著一身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記憶,和一塊被當成“假貨”的勞力士。
公文包里的“未來指南”成了廢紙。我在這里,一無所有。怎么辦?
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瘋狂滋生。
巨大的信息差……1983年……這個國家正要經歷一場翻天覆地的劇變!
改革開放的號角已經吹響,南方的特區正如同海綿般饑渴地吸納著資金和技術。遍地黃金,
卻又處處荊棘。政策的風向隨時可能轉向,投機倒把的罪名能讓人萬劫不復。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塊勞力士上。精鋼的表圈,黑色的表盤,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腕骨上。
它不僅僅是一塊表,更是我過去身份的象征,一種力量的具象。
在這個連“萬元戶”都鳳毛麟角的年代,它的價值……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
如同黑暗中驟然劃亮的火柴,猛地竄了出來!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不顧肋骨傳來的刺痛,
一把抓過柜子上那個濕漉漉的公文包。手指急切地摸索著內襯。還好!
包的內襯是防水的尼龍材質。我用力撕開內襯邊緣一道不起眼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