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父親舉起酒瓶的那一刻。這一次，我沒有沖上去保護母親，因為上輩子，
正是她的詛咒把我逼上了天臺。"我睜開眼睛時，熟悉的場景讓我渾身發抖?？蛷d里，
父親周志強正揪著母親林芳的頭發，將她往墻上撞。"賤人！讓你不接我電話！
"他滿嘴酒氣，雙眼通紅，像一頭失控的野獸。這是前世我殺死父親的那個夜晚。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纖細、干凈，沒有血跡。墻上的日歷顯示2015年4月12日，
我十六歲生日的前一周。我重生了。"曉曉！救救媽媽！"林芳的尖叫聲將我拉回現實。
她的額頭已經磕破，鮮血順著臉頰流下，眼神中滿是哀求。這與前世一模一樣。
前世的我沖上去拉架，被父親一拳打中眼眶。在混亂中，
我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刺向他的后背。一刀，兩刀...直到他倒在血泊中不再動彈。
"未成年保護法為什么要保護壞人！"母親在我被免于起訴后的咒罵聲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你爸爸都躺地底下了，你怎么好意思活著！"我的胃部一陣絞痛。即使重生回來，
那些話語留下的傷痕依然在流血。"曉曉！你在發什么呆！"林芳的尖叫更加凄厲。
周志強已經扯著她的頭發往廚房拖，嘴里罵著要拿菜刀砍死她。我的雙腿像灌了鉛，
無法移動。保護她的本能與自我保護的理性在腦海中激烈交戰。前世的我為了救她，
毀了自己的一生。而她回報我的，是兩年無休止的精神折磨，直到我從天臺一躍而下。"媽，
對不起。"我輕聲說，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能聽見，"這次我要為自己活著。
"我轉身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但無法隔絕外面的慘叫聲。我戴上耳機，將音樂開到最大，
卻依然能聽到家具翻倒的聲音和母親的哭喊。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十六歲的身體里裝著一個十八歲的靈魂，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脆弱。我蜷縮在床上，
抱緊雙膝，指甲深深掐入皮肉。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動靜突然停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讓我摘下耳機。靜得可怕。我顫抖著打開門縫，看到廚房門口躺著一個人影。
是周志強，他胸口插著那把熟悉的水果刀，身下蔓延開一片暗紅。而林芳跪在一旁，
雙手沾滿鮮血，眼神空洞。這一幕如此熟悉，卻又完全不同。"媽...？"我試探著叫道。
她緩緩轉過頭，看到我時眼中突然迸發出憤怒的火花。"你！你剛才為什么不來幫我！
"她尖叫著撲向我，"你眼睜睜看著你爸要殺我！"我后退幾步，躲開她血淋淋的手。
"我十六歲了，"我說，聲音出奇地冷靜，"再過一周，
我就不再受未成年保護法'庇護'了。"林芳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而且，
"我繼續說，前世積壓的所有痛苦終于找到了出口，"如果是我殺了他，你會恨我一輩子。
現在你自己動手，感覺如何？"她的表情從憤怒轉為震驚，然后是深深的恐懼。
"你...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回答，只是拿出手機撥打了120。
在等待救護車的時間里，我們沉默地對峙著。周志強已經沒了呼吸，就像前世一樣。
只是這一次，兇手不是我。救護車和警車幾乎同時到達。林芳被帶走時，
回頭看了我最后一眼，那眼神中混雜著太多情緒：憤怒、不解、恐懼，
還有...或許是悔恨？我站在門口，夜風吹散了我的頭發。前世的這一天，我成了弒父者。
而今天，我成了旁觀者。哪一種罪更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一次，我要活下去。
三個月后醫院的消毒水味讓我想起前世自殺未遂后被送進急診室的那次。我推開病房門，
看到林芳靠在床頭，手腕上還纏著繃帶，她在拘留期間嘗試過自殺。"你來干什么？
"她冷冷地問，眼神中已沒有往日的怨恨，只剩下疲憊。我放下水果籃，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來看看你。"我說，"法官判你正當防衛，你自由了。"她嗤笑一聲："自由？
"抬起被銬在床欄上的手，"這就是你說的自由？""心理評估通過后，他們會解開這個。
"我平靜地說，"比起監獄，這已經很好了。"林芳盯著我，突然問："那天晚上，
你為什么不幫我？"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她憔悴的臉上，
我看到了她眼角的皺紋和鬢邊的白發。這個曾經美麗的女人，
被暴力和仇恨摧毀得只剩下一具空殼。"因為我幫過你一次，"我輕聲說，
"然后你用兩年時間讓我后悔那個決定。"她的瞳孔微微擴大："你在說什么？
""我做過一個很長的夢。"我選擇用這種方式解釋，"夢里我救了您，殺了爸爸。
然后您每天對我說，為什么死的不是我。"林芳的臉色變得慘白，
她的手開始顫抖："不可能...你怎么會...""您經常說，
未成年保護法為什么要保護壞人。"我繼續道，聲音平穩得不像一個十六歲女孩，
"說爸爸躺在地底下，我怎么好意思活著。""別說了！"她突然尖叫，
引來門外的護士探頭查看。我等到護士離開后才繼續："在夢里，我十八歲生日那天跳樓了。
您知道嗎？那一刻我唯一的念頭是，終于解脫了。"林芳的眼淚無聲地流下，
她搖頭："不...我不會...""您會的。"我站起身，"因為在那之前，
我也從沒想過您會對親生女兒說那些話。"我走向門口，
停頓了一下："我會請社工安排您出院后的住所。我的撫養權已經轉給姑姑了。""曉曉！
"她在我身后喊道，聲音破碎，"媽媽對不起你..."我沒有回頭，因為我知道，
這不是懺悔，只是孤獨者的恐懼。就像前世我跳樓前她的那聲呼喊一樣，來得太遲了。
走出醫院，陽光刺得我眼睛發疼。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肺部的充盈。這一次，
我不會為任何人犧牲自己的人生。即使是母親。法院的判決書在我手中微微顫抖，
白紙黑字宣告著我與林芳之間法律關系的終結。姑姑周敏站在我身旁，
她的手輕輕搭在我肩上，傳遞著無聲的支持。"曉曉，從今天起，你就跟我一起生活。
"姑姑的聲音溫和卻堅定，"我已經把你的房間收拾好了。"我點點頭，
目光掃過法庭另一側的空座位。林芳沒有出席今天的撫養權聽證會，據社工說，
她的精神狀態還不穩定，醫生建議繼續住院觀察。走出法院大門時，陽光刺得我瞇起眼。
前世的這個時候，我已經在少管所接受心理輔導了。而現在，我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卻感到一種奇怪的失落。"在想什么？"姑姑遞給我一瓶冰鎮檸檬茶，
瓶身上的水珠沾濕了我的手指。"我在想..."我擰開瓶蓋，清涼的酸味立刻涌入鼻腔，
"如果那天晚上我做出了不同的選擇，現在會怎樣。"姑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隨即恢復平靜。"曉曉，那不是你的錯。"她頓了頓，"無論你做了什么或沒做什么，
都不是你的錯。"我知道她誤解了我的意思。在所有人眼中，
我只是一個目睹父親被殺、母親精神崩潰的可憐女孩。沒有人知道那個"夢"，
那個真實得可怕的前世記憶。姑姑住在城郊的一棟老式公寓里，兩室一廳，
雖然不大但整潔溫馨。我的房間朝南，窗臺上擺著一排多肉植物，
書桌上放著嶄新的筆記本電腦。"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就隨便準備了些。
"姑姑有些局促地說，"缺什么盡管告訴我。"我撫摸著床單上小雛菊的圖案，
喉嚨突然發緊。前世的我從未體驗過這種被細心對待的感覺。"謝謝，我很喜歡。
"那天晚上，我躺在陌生的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月光投下的樹影。
隔壁傳來姑姑輕聲講電話的聲音："對，已經安頓好了...不，
她什么都沒說...可憐的孩子..."我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散發著陽光香味的枕頭里。
是的，在所有人眼中，我只是個"可憐的孩子"。沒有人知道，這副十六歲的軀體里，
藏著一個曾經自殺過的靈魂。轉學到新學校的第一天，班主任李老師向全班介紹我時，
刻意省略了我的家庭背景。"這是周曉同學，從今天起加入我們高二三班。
"但孩子們交換的眼神告訴我，他們早就知道了。在這個信息時代，
一樁涉及"妻子殺死家暴丈夫"的案子怎么可能保密？課間時，
我感覺到背后的竊竊私語和探究的目光。"嘿，要一起吃午飯嗎？
"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在我桌前停下，她胸前的名牌寫著"陳雨晴"。我抬頭，
看到她真誠的微笑和伸出的友誼之手。前世的我在事發后就輟學了，
幾乎沒有正常的社交生活。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食堂里，
陳雨晴滔滔不絕地介紹著學校的各種情況，她的朋友們好奇地打量我，但沒人提起那件事。
"所以，你以前是市一中的？"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問，"我表姐也在那兒，
她說你們學校的化學競賽很強。"正當我準備回答時，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刺耳的聲音："那不是殺父兇手的女兒嗎？"食堂瞬間安靜下來。
我握緊筷子，沒有回頭。陳雨晴猛地站起來："張浩，你嘴巴放干凈點！""怎么了？
我說錯了嗎？"那個叫張浩的男生不依不饒，"她媽殺了她爸，報紙上都登了。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前世那些惡毒的咒罵聲又回蕩在耳邊。"你爸爸都躺地底下了，
你怎么好意思活著...""周曉？你沒事吧？"陳雨晴擔憂地碰了碰我的手。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餐盤里的飯菜一口未動。"我沒事。"我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謝謝你們。"下午的課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放學鈴響后，
我婉拒了陳雨晴一起做作業的邀請，獨自走向校門口。姑姑說今天加班，讓我自己打車回家。
"周曉！"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我。我轉身，看到林芳站在校門對面的梧桐樹下，
她瘦了很多，寬大的衣服在風中飄蕩，像個幽靈。我的雙腳像生了根，無法移動。
保安注意到這邊的異常，警惕地走過來："同學，需要幫忙嗎？""不用，謝謝。
"我對保安說，然后慢慢走向林芳，"你怎么來了？"她的眼睛紅腫，
手里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法院...法院判了我不能接近你..."她哽咽著說，
"但我必須見你一面..."我注意到路人投來的好奇目光，把她拉到旁邊的巷子里。
"你應該遵守法院規定。"我冷靜地說。"曉曉，媽媽錯了..."她突然抓住我的手，
冰涼的觸感讓我一顫，
"那些話...那些可怕的話...我怎么會對你說..."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記得？
她記得前世的事？"什么話？"我試探地問。"就是...就是..."她困惑地皺眉，
"我總覺得好像對你說過很惡毒的話，但在記憶里又找不到..."她痛苦地抱住頭，
"自從那天晚上后，我的腦子就一直很混亂..."失望涌上心頭。原來只是幻覺，
只是她破碎心靈產生的錯覺。我嘆了口氣："你需要繼續接受治療。""我不要治療！
"她突然激動起來，"我要我的女兒！曉曉，跟媽媽回家吧，就我們兩個人...""家？
"我苦笑，"哪個家？兇案現場嗎？"她像被扇了一巴掌似的后退兩步。
"你...你恨我...""我不恨你。"我說的是實話。重生后的我看透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