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沉在冰冷的瀝青底。斷淵殘片烙進掌骨的劇痛是唯一坐標,每一次搏動都從骨髓深處榨取寒顫。林啟在虛無中下墜,右臂卻像被架在鍛爐上炙烤——皮膚下幽藍的紋路不再是血管,而是燒紅的鐵水在奔流,所過之處肌肉碳化、神經熔斷。養父扭曲的嘶吼被另一種聲音覆蓋:冰冷的金屬計數聲,規律、精確、無情。
【28天23小時59分……58秒……】
“呃——!” 劇痛鑿穿黑暗。林啟猛地睜開眼,肺葉抽進的第一口空氣裹著濃烈的焦糊味和金屬電離后的辛辣,刮得喉管出血。視野搖晃,殘留著爆炸強光的灼痕與幽藍的幾何光暈重疊。他趴在滾燙的砂礫上,身下是坑底凝結的玻璃質地面,邊緣還流淌著暗紅的熔融金屬。右臂毫無知覺,像一截不屬于他的、燒焦的枯木,只有皮膚下幽藍的暗紋在瘋狂搏動,每一次脈動都牽扯著顱骨深處冰錐攪動般的銳痛。
精神熵增。那個冰冷的警告在腦髓里回響。82%。臨界點懸在頭頂。
他掙扎著抬頭。坑底中央,那塊巨大的星環殘骸已徹底變了模樣。無數道凝練的幽藍能量束從它撕裂的創口內噴涌而出,在數十米高的空中交織、構筑,形成一個緩緩旋轉的、復雜到令人暈眩的幾何結構虛影。它冰冷、精確、巨大,如同倒懸于鉛灰色天幕之上的鋼鐵星座,散發著非人的威壓。虛影核心處,一組由純粹光線構成的猩紅數字冰冷地跳動著:
【28天23小時58分07秒】
滅絕倒計時。神明的審判之眼。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牽扯著斷裂的肋骨,林啟嘔出一口帶著內臟碎片的黑血。他試圖撐起身體,左臂碰到斜插在身旁砂礫里的斷淵殘片。嗡!狂暴的吸力瞬間傳來,殘片幽藍光芒暴漲,試圖將他殘存的意識徹底拖入冰冷的深淵。視野邊緣的幽藍光暈里,雷燼那只爬滿青黑血管、捏碎“扳機”頭顱的血肉手臂再次浮現,帶著非人的獰笑抓來!
“別碰它!”
清冽卻嘶啞的女聲穿透耳鳴。一只冰冷、沾滿血污和黑灰的手猛地抓住林啟的左腕,將他即將觸碰到斷淵的手指強行掰開。力道大得驚人,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葉離。
她半跪在林啟身側,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前。那枚星辰項鏈吊墜隔著破碎染血的衣物,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急促藍光,如同垂死心臟最后的掙扎。她的臉在星環幽藍光芒映照下慘白如紙,嘴角殘留著未干的血跡,額角一道新鮮的擦傷正緩緩滲出鮮紅。但那雙眼睛,銳利如淬火的寒星,穿透林啟眼中混亂的幽藍,死死鎖住他殘存的人性核心。
“看著我,林啟!”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震動,項鏈吊墜的脈動藍光似乎與她的話語形成了奇異的共鳴波,“聽我的呼吸!跟我的節奏!吸氣——!”
林啟渙散的瞳孔猛地一縮。葉離的聲音如同冰錐刺入沸騰的熔巖,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和短暫的清明。他下意識地、艱難地跟隨那指令,試圖吸入一口灼熱腥甜的空氣。每一次擴張胸腔,斷裂的肋骨都刮擦出鋼針攪動的劇痛,但這劇痛卻奇異地壓下了右臂深處那股冰冷的吞噬欲望。視野邊緣狂亂的幽藍光暈里,屬于雷燼的鬼火殘像被強行逼退了一絲,露出了葉離染血卻堅毅的臉龐,還有她眼底深處那一點不容置疑的……信任?
“呼——!” 葉離緊跟著吐出指令,胸腔起伏,帶動著項鏈吊墜的藍光也隨之明暗。她按在林啟腕上的手并未放松,指尖冰涼,傳遞來的卻是一股微弱卻執著的、屬于“人”的暖意和力量,像黑暗深淵里垂下的一根蛛絲。
嗡——!
斷淵殘片在砂礫中不甘地震顫,幽藍光芒明滅不定,試圖重新呼喚林啟。但葉離胸前項鏈的脈動藍光驟然增強,如同無形的屏障,硬生生將那股冰冷的吸力隔開。吊墜的藍光與殘片的幽光在空氣中無聲交鋒、湮滅,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控制它!用你的意志,不是它的!” 葉離低喝,聲音因消耗而微微發顫,眼神卻亮得驚人,“你是SG-01,但不止是SG-01!你是林啟!別讓那東西吃掉你的名字!”
名字?林啟……這個名字像一塊沉入血海的頑石,在冰冷狂暴的力量漩渦中激起微弱的漣漪。養父臨終渾濁眼中深藏的愧疚、貧民窟鐵皮屋頂漏下的星光、小女孩抱著布偶熊蜷縮的嗚咽……無數破碎的、屬于“林啟”而非“吞噬者”的畫面,在葉離話語和項鏈藍光的共振下,硬生生從精神熵增的泥沼中掙扎浮現!
“呃啊——!” 林啟發出一聲困獸般的低吼,猛地閉上眼,全身肌肉因極致的對抗而繃緊、顫抖。他不再沉溺于右臂那冰冷的力量洪流,反而用殘存的全部意志,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死死攥住那些浮現的“人性碎片”!右臂皮膚下狂躁搏動的幽藍紋路,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壓制,光芒驟然黯淡了一瞬,搏動的頻率也出現了一絲紊亂!
就在這時!
轟隆——!!!
頭頂那巨大的幽藍幾何虛影核心猛地爆發出更加刺目的光芒!一道凝練到極致、直徑數米的幽藍色能量光柱,如同審判之矛,毫無征兆地從虛影中心垂直貫下!目標并非坑底的兩人,而是狠狠刺穿了上方翻滾涌動的厚重輻射云層!
嗤啦——!!!
鉛灰色的污濁云海被瞬間洞穿、撕裂!露出其后被長久遮蔽的、宇宙深空的冰冷底色!光柱去勢不止,帶著毀滅性的能量波動,直刺蒼穹!其散發出的龐大能量漣漪,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間席卷了整個星墜荒原!
嗡——!!!
一股無形的、源自更高維度的冰冷“注視感”,如同億萬根冰針,瞬間刺穿了荒原上每一個活物的意識!林啟和葉離同時如遭雷擊,身體猛地僵直!那不是聲音,也不是圖像,而是一種純粹的、概念性的“存在宣告”——冰冷、古老、帶著吞噬一切有序存在的無盡饑渴!
虛空之母!星環激活的能量波動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瞬間吸引了它的目光!
“呃!” 葉離悶哼一聲,按著項鏈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吊墜的藍光在虛空注視下瘋狂閃爍,如同風中殘燭。她猛地抬頭,望向那光柱刺破的天穹裂隙,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收縮。
林啟右臂剛剛被壓制的幽藍暗紋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興奮劑,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和搏動!一種源自基因最深處的、混雜著極致恐懼與扭曲渴望的戰栗感席卷全身!視野瞬間被純粹的幽藍吞噬,養父的嘶吼徹底被一個冰冷宏大的意志覆蓋:【……歸……來……】
“不——!” 林啟發出一聲源自靈魂的嘶吼,覆蓋著結晶骨刃的右臂不受控制地猛地抬起!幽藍的刃鋒暴漲,直指蒼穹!毀滅的欲望如同海嘯般沖擊著剛剛穩固一絲的心神!
“林啟!低頭!” 葉離的厲喝再次炸響,帶著破音的決絕。她不再壓制項鏈的藍光,反而猛地將吊墜從頸間扯下,用盡全身力氣,將那顆爆發出刺目幽藍光芒的“星辰”,狠狠按向林啟抬起的手臂!
嗡——!
吊墜核心與林啟右臂皮膚下搏動最劇烈的幽藍紋路接觸的剎那!一股截然不同的、溫暖而堅韌的能量洪流,如同破開冰封的春潮,順著接觸點猛地涌入林啟的右臂!這股力量并不狂暴,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秩序”感,瞬間中和了斷淵殘片和虛空注視帶來的混亂侵蝕!
“啊!” 林啟如遭電擊,右臂抬起的骨刃僵在半空,幽藍的刃鋒劇烈閃爍、明滅。涌入的暖流與體內的冰冷力量激烈絞殺,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卻也強行將那股指向虛空的毀滅沖動壓了下去!他視野中純粹的幽藍被撕開一道裂縫,葉離近在咫尺的臉龐重新浮現——蒼白、染血,但眼神卻燃燒著一種近乎殉道者的堅定光芒。
“看著我!” 她的聲音穿透力量的亂流,“項鏈是你父親留下的錨!抓住它!別被拖走!”
父親?葉文舟?錨?混亂的意識碎片被這個詞短暫地串聯。林啟殘存的意志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死死“攥住”了右臂涌入的那股溫暖能量!右臂狂躁的幽藍光芒在吊墜藍光的壓制和中和下,如同被馴服的兇獸,開始緩緩內斂、沉降。皮膚下搏動的紋路雖然依舊清晰,卻不再試圖破體而出。骨刃的幽藍光芒也逐漸穩定,雖然依舊散發著冰冷的鋒銳,但那股毀滅一切的狂亂意志被強行束縛。
“呼……呼……” 林啟劇烈喘息,冷汗浸透破爛的防護服,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右臂的劇痛依舊,精神熵增的刻度似乎穩定在了一個危險的高位(89%),但至少,意識暫時沒有被徹底沖垮。他看向葉離手中那枚緊貼自己手臂、光芒漸穩的吊墜,又看向她染血卻堅毅的臉,一種復雜的、劫后余生的戰栗感順著脊椎蔓延。
就在這時——
嗡!嗡!嗡!
一陣低沉而富有規律的金屬震顫聲,并非來自星環或斷淵,而是從極高遠的、被光柱刺穿的云層裂隙深處傳來!
林啟和葉離同時抬頭。
只見那片被撕裂的鉛灰色云海邊緣,數個巨大的、棱角分明的暗影,如同從深空背景中“析出”一般,緩緩浮現。它們龐大無比,輪廓由純粹的、冰冷的幾何線條構成,表面覆蓋著啞光色的未知合金,沒有任何可見的舷窗或引擎噴口,只有無數細密的、如同電路板紋路般的幽藍光帶在裝甲表面緩緩流淌。它們靜靜地懸浮在那里,如同冰冷的墓碑,無聲地俯視著下方渺小的星球和那刺破蒼穹的星環光柱。
裁決者艦隊。天罰者的投影。協議的冰冷執行者。
其中一艘位于陣列最前方的巨型艦影下方,一道細小的、凝練的幽藍光束無聲地射出,并非攻擊,而是精準地投射在坑底中心——那塊巨大星環殘骸旁,林啟脫手飛出的金屬匣子上。
匣子表面黯淡的星靈紋路瞬間被激活,幽藍光芒流淌。一個微小的全息投影從匣子上方浮現,迅速放大。投影中清晰地顯示著:
【科技突破度:17.3% → 18.1% (Delta +0.8%)】
【基因進化度:異常(SG-01序列活性化)→ 高度異常(檢測到規則級武器‘斷淵’碎片共鳴)】
【文明團結度:11.8% → 9.7% (Delta -2.1%/時)】
【綜合判定:存續潛力:極低(E級)→ 滅絕級(F級)】
【滅絕協議啟動預備狀態確認。最終清除倒計時同步校準……】
冰冷的數字在投影中跳動,如同敲響的喪鐘。最終,那行猩紅的倒計時被加粗、放大,再次烙印在兩人視網膜上:
【28天23小時51分22秒】
葉離的手指死死摳進林啟手臂的衣物,指節因用力而失去血色。她望著云層中那些冰冷的鋼鐵巨影,又低頭看向星環殘骸上流淌的幽藍紋路和自己手中溫熱的吊墜,一個冰冷而清晰的認知,如同星環投射的光柱,瞬間刺破了她之前對“協議”的所有猜測。
“不是篩選……” 她染血的嘴唇翕動,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卻帶著洞穿迷霧的寒意,目光死死鎖住星環核心那搏動的幽藍接口,“是警報……它在向黑暗呼喊……”
她胸前的項鏈吊墜,仿佛回應著她的低語,發出一陣微弱卻急促的震動,如同燭火在風暴中掙扎。
幽藍的倒計時在天穹緩緩跳動,數字每一次變化都像冰冷的齒輪碾過神經。林啟右臂的灼痛在葉離項鏈傳來的暖流下稍緩,皮膚下搏動的幽藍紋路如同蟄伏的毒蛇,暫時收斂了獠牙。精神熵增的刻度懸停在89%,意識如同行走在將崩冰面的囚徒,腳下是吞噬理性的深淵。
坑底凝結的玻璃質地面蒸騰著刺鼻的焦煙,與星環殘骸散發的冰冷臭氧味混合,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死亡余燼”氣息。葉離染血的手指依舊緊按著林啟的右臂,吊墜的藍光與斷淵殘片不甘的幽芒在咫尺間無聲絞殺。她仰著頭,目光穿透彌漫的硝煙,死死鎖住云層裂隙中那些緩緩“析出”的鋼鐵巨影——裁決者艦隊的投影。它們棱角分明的輪廓在鉛灰色天幕下沉默地舒展,如同懸停的墓碑,啞光色的裝甲表面,那些細密的幽藍光帶流淌著非人的韻律,散發出絕對的冰冷與漠然。
“不是篩選……” 葉離的喃喃自語被風撕碎,只剩下染血的唇無聲開合。她猛地低頭,視線從滅世的倒計時轉向手中緊貼林啟臂膀的項鏈吊墜,再投向星環殘骸核心處那搏動著的幽藍能量接口。一個冰冷的真相,如同星環投射的光矛,瞬間刺穿了所有迷霧與僥幸。“是警報……” 她聲音嘶啞,卻帶著斬斷一切幻想的鋒利,“它在向黑暗呼喊……用整個文明做誘餌!”
嗡——
仿佛印證她的話語,胸前緊貼的吊墜猛地傳來一陣急促過電般的震動!溫潤的“星辰”核心驟然變得滾燙,藍光急促閃爍,如同瀕死心臟最后的狂跳,一股帶著悲愴與警示的強烈信息流順著指尖直沖葉離的腦海!無數破碎的畫面瞬間炸開:父親葉文舟在核爆閃光中啟動火種方舟的決絕側影;星靈遺跡深處冰冷石碑上銘刻的、被刻意抹去的“犧牲奉獻值”符文;以及……一片翻涌的、由純粹黑暗與尖叫構成的混沌星云——虛空之母貪婪的注視!
“呃!” 葉離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強行穩住。冷汗瞬間浸透后背。項鏈傳遞的不僅是信息,更是一種跨越時空的、沉重如山的責任與絕望的洞見。她明白了父親留下這枚密鑰的真正意義——它不僅是啟動星環的“鑰匙”,更是洞穿“協議”謊言、揭示“護盾”代價的火種!科技突破的“指標”……不過是給虛空之母點亮坐標的信標!
“陷阱……” 她齒縫間擠出冰冷的詞,看向星環殘骸的眼神充滿了刻骨的寒意與悲哀。
就在這時!
咻!咻!咻!
數道灼熱的猩紅光束,如同毒蛇吐信,毫無征兆地從坑壁上方未被爆炸波及的陰影死角中射出!角度刁鉆狠辣,分取林啟的頭顱、心臟以及葉離按在他右臂的手腕!
純血教團的殘黨!他們竟在聯邦的粒子炮轟擊和星環啟動的沖擊下幸存了下來!為首者防沙面具破碎了一半,露出半張被灼燒得焦黑扭曲的臉,僅剩的一只眼睛里燃燒著歇斯底里的狂熱與貪婪,死死盯著林啟右臂的骨刃和葉離手中的項鏈!
“異端!褻瀆圣遺物!凈化他們!” 嘶啞的咆哮在風沙中回蕩。
林啟瞳孔驟縮!右臂剛剛被壓制的幽藍力量在死亡的威脅下瞬間沸騰!骨刃應激彈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本能地格擋!
鐺!鐺!
兩道射向他的光束被幽藍刃鋒精準攔截、湮滅!火星四濺!但第三道射向葉離手腕的光束已近在咫尺!
葉離根本來不及調轉手中的低溫發射器!
千鈞一發!林啟的左臂爆發出超越傷痛的速度,猛地抓住葉離的肩膀向后一拽!同時覆蓋著骨刃的右臂強行扭轉軌跡,幽藍的刃鋒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狠狠劈向那道猩紅光束!
嗤——!
光束被凌空斬滅!但巨大的沖擊力讓林啟本就瀕臨崩潰的右臂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劇痛如同高壓電貫穿全身!精神熵增的刻度瘋狂跳動——90%!視野瞬間被暴走的幽藍光芒徹底淹沒!養父的臉、雷燼的復眼、被斬殺的教團刺客噴濺的鮮血……無數混亂暴戾的碎片在意識中瘋狂沖撞!斷淵殘片在砂礫中發出興奮的嗡鳴!
“吼——!” 非人的咆哮從林啟喉間炸開!他猛地甩開葉離的手,布滿血絲的眼睛轉向坑壁上那幾個紅影,右臂骨刃幽藍暴漲,毀滅的欲望徹底沖垮了葉離和項鏈構筑的脆弱堤壩!他要撕碎!吞噬!碾滅一切!
“林啟!!” 葉離的呼喊帶著絕望。她看到林啟轉身時,脖頸側后方,一道極其細微的幽藍紋路正沿著皮膚下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與雷燼失控前如出一轍!
不能再猶豫了!
葉離眼中爆發出破釜沉舟的決絕!她不再試圖壓制項鏈的藍光,反而用盡全部的精神,如同握住一枚燒紅的烙鐵,將吊墜核心那澎湃的、源自父親犧牲的溫暖能量,混合著自己堅定的意志,化作一道無形的“錨索”,狠狠“釘”向林啟靈魂深處那點搖搖欲墜的人性之光!
“看著我!林啟!記住你是誰!” 她的精神吶喊穿透混亂的漩渦,“項鏈是錨!抓住它!別被拖走!”
嗡——!
涌入的暖流比之前強大了十倍!帶著葉文舟跨越生死的囑托和葉離孤注一擲的信念,如同破曉的曙光,狠狠刺入林啟被幽藍吞噬的意識核心!那點微弱的人性之光——養父粗糙手掌的觸感、小女孩布偶熊上的污漬——被瞬間點亮、放大!
“呃啊啊啊——!” 林啟發出痛苦到極致的嘶吼,身體劇烈顫抖,如同有兩個靈魂在體內瘋狂撕扯!抬起的骨刃僵在半空,幽藍的刃鋒在吊墜的藍光壓制下劇烈閃爍、明滅不定。皮膚下向上蔓延的幽藍紋路驟然停滯!精神熵增的刻度在90%的邊緣瘋狂震顫!
就在這時!
嗡————!!!
星環殘骸上方的巨大幾何虛影再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核心處那組猩紅的倒計時數字驟然放大,如同熔融的青銅烙印,深深鐫刻在鉛灰色的輻射云層之上!那光芒如此強烈,瞬間壓過了坑底所有的戰斗,將整個星墜荒原映照得一片幽藍!
【最終清除倒計時:30個標準行星自轉周期。】
【倒計時:29天23小時59分……58秒……】
冰冷的宣告如同宇宙法則的最終審判,響徹在每一個仰望天空的生靈意識深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坑壁上,僅存的幾個教團刺客被這滅世般的景象震懾,動作僵在原地,面具下僅存的眼睛里充滿了原始的恐懼。連那云層中冰冷的裁決者艦隊投影,幽藍的光帶流淌也似乎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葉離按在林啟臂上的手沒有絲毫放松,吊墜的藍光在星環的強光下顯得微弱卻無比堅韌。她染血的臉上沒有任何恐懼,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與沉重如山的責任。她抬起頭,目光穿透那血紅的倒計時,仿佛看到了虛空中被吸引而來的、更加龐大的陰影。
“火種……” 她低聲呢喃,緊握著項鏈,也緊握著林啟那在毀滅邊緣顫抖的臂膀,“……才剛剛點燃。”
倒計時的秒數,在凝固的幽藍天幕上,無情地跳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