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午夜來電城市的脈搏永不停歇,白晝的喧囂沉入夜幕,
只余下霓虹燈的疲倦閃爍和偶爾撕破寂靜的警笛。李振揉了揉干澀發脹的眼角,
指腹在粗糙的咖啡漬杯壁上無意識地劃過,辦公室里充斥著鍵盤敲擊、紙張摩擦,
以及警用電臺里斷斷續續的呼叫——這就是他,新晉市刑警李振的日常戰場。
剛把“王老三電動車被盜案”的結案報告釘上材料堆頂端,一旁的老張,警服領口松垮,
帶著熬夜的油光,扔過來一句:“小李子,年輕火力旺也得省著點用啊,快十二點了,
真當自己是鐵打的?”聲音里帶著過來人的調侃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李振咧咧嘴,
露出一口白牙,隨手把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灌下去,苦澀感直沖腦門:“張哥,
這案子嫌疑人反偵察意識太強了,不盯死點,線索全斷了。
”他聲音帶著年輕人特有的蓬勃銳氣,即便疲憊也壓不住那份在追兇索跡中淬煉出的鋒芒,
警徽在臺燈下閃著沉穩的光,別在他胸口,像一枚微縮的太陽,他珍惜這身制服代表的責任,
那是他用警校四年汗水和無數次實戰考核換來的榮光。
“嗡——嗡——”手機的震動打斷了他正伸向新卷宗的手,屏幕亮起,
跳動著兩個字:“小薇”。李振緊繃的神經瞬間柔和下來,眼角的銳利被溫暖取代。“喂,
小薇?”“哥!你還在局里嗎?”電話那頭是林薇清脆又略帶埋怨的聲音,“這都幾點了?
媽又得念叨你了,說好的周末給我燉紅燒排骨呢,結果人影都沒見著,
冰箱里只有我買的速凍餃子了,” 林薇,李振唯一的妹妹,比他小兩歲,
活潑得像只百靈鳥,是他在這個冰冷鋼鐵森林里最暖的牽掛。“快了快了,最后一點,
收個尾就走。”李振聲音低沉溫厚,“餃子給我留點,餓壞了。”“留了留了,
就知道餓著你李大警官可是大事!”林薇咯咯笑起來,“我周末想去勝利商場那邊轉轉,
金寶福那家店,有個項鏈可漂亮了,你看……”“看什么看,喜歡就買,”李振脫口而出,
又笑著搖頭,“不過等我發了季度獎金,你哥現在窮得很,全給你買項鏈了。”“切,
誰要你買,我去看看樣式不行啊?”林薇哼了一聲,“反正你趕緊回來,再晚,
餃子都坨成一團了,掛了!”“行行行,掛了掛了,小管家婆。”李振笑著按下掛斷鍵,
笑意還留在嘴角。桌角磨損的相框里,林薇扎著馬尾,頭歪在他肩膀上,笑得肆無忌憚,
陽光正好。陳國棟隊長端著他的萬年保溫杯走過來,魁梧的身形自帶沉穩氣場,
警服一絲不茍,肩膀寬闊得仿佛能擔起千斤重擔。他瞄了眼李振桌上的卷宗堆,
濃眉微微擰起:“李振,精力旺盛是好事,但要張弛有度。王老三那案子處理得干凈利落,
不錯。剩下的雞毛蒜皮交給老張他們弄吧,明天再來。”“陳隊,”李振趕緊站起來,
“我……”“我什么我?不休息好,哪有力氣抓更大的魚?”陳國棟拍拍他的肩膀,
像長輩拍打雛鳥的翅膀,力量十足卻帶著保護的味道,“趕緊回家。小薇在家等著了吧?
少讓她擔心。”他說話一貫簡短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李振看著隊長的背影,
心中敬意油然而生。陳隊不僅是引路人,更像一座堅實的靠山。回到家已是凌晨。
客廳只亮著一盞昏黃的壁燈,碗碟洗得干干凈凈放在瀝水架上,冰箱門上貼著張粉色便簽紙,
畫了個張牙舞爪的小人兒,下面一行娟秀的字:“哥!餃子在冰箱第二格!微波爐熱兩分鐘,
下次敢這么晚,我告訴媽,(小人兒叉腰氣鼓鼓.jpg)”。李振看著紙條,
心窩里暖烘烘的,一天的疲憊似乎被這小紙片熨平了一些。潦草洗漱完,幾乎是跌進沙發,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著休息,
他摸索著把還在輕微發熱的手機丟在床頭柜上,
那是他白天不斷查閱資料、聯系線人留下的余溫。
就在意識即將沉入無邊的黑暗那一刻——00:00:00時間仿佛卡在了這個節點。
床頭柜上,那只被他隨手扔下的手機,屏幕猛地亮起!不是柔和的通知光,
而是突兀、慘白、刺眼的光,像黑暗中突然睜開的一只冰冷的眼。屏幕上沒有來電號碼顯示,
沒有運營商名稱,沒有頭像照片,只有一片刺目的慘白光暈之中,
跳動著一串毫無規律、如同被撕碎的亂碼:*#@!%?^&。
詭異的白光無聲地打在李振臉上,將他困倦的表情映照得一片鬼氣森森,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下一秒又瘋狂地擂動起來,撞擊著肋骨,
發出沉悶的巨響。手機自動接通了!
冰冷的電子聲在寂靜的房間炸響:“通話已接通——”緊接著,免提功能被激活!
“李……振……”一個聲音從那個小小的揚聲器里沖了出來!嘶啞,干澀,
如同兩片被砂紙打磨過的生鐵在用力摩擦,每一個字都像在撕裂聲帶才能擠出,
伴隨著沉重斷續的喘息聲和低沉的、如同金屬震顫的嗡鳴雜音 這聲音疲憊到了極點,
也絕望到了極點,仿佛來自無間地獄最底層的哀嚎。李振猛地從沙發上彈坐起來,
動作迅猛得帶倒了一個抱枕,他像一只受驚的困獸,死死地盯著床頭柜上那片幽幽的白光,
瞳孔因極度的驚駭而縮成針尖大小,全身的肌肉緊繃如鋼鐵。
那聲音……那聲音的底子……為什么那么像自己?
像被歲月和巨大的痛苦狠狠碾壓過無數遍、幾乎徹底變形的自己?
“……我是……三年后的……你……” 那聲音似乎用盡了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每一個字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瀕臨崩潰的哭腔,
“聽著……三天后……7月18號……下午3點左右……”李振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寒意從脊椎骨一路竄上天靈蓋。
……勝利商場……金寶福金行……林薇……你妹妹……她……”后面的話像一把冰冷的鐵錘,
狠狠砸在李振的耳膜上!
去……搶金店……抓住人質……林薇……她慌亂中……被流彈……”那聲音劇烈地喘息起來,
像是溺水的人在最后一次掙扎換氣,帶著令人窒息的絕望和不忍。
“……打中了頭……從后腦……穿過去……”“砰!”一聲清晰的、恐怖的爆裂音效,
透過電話傳來,即使失真也帶著殘忍的真實感。
…你妹妹……死在……7月18號下午……3點……勝利商場……金行……”聲音猛地一頓,
緊接著是壓抑到極點的、瀕死的嗚咽和混亂的、似乎捂著嘴也難以抑制的嘔吐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凍結。李振的呼吸徹底停止了,他像一尊被瞬間澆鑄的冰雕,僵在沙發上,
全身的力氣都被那短短幾句話抽空。
他看見手機屏幕那慘白的光暈似乎映照出妹妹林薇那張總是無憂無慮的笑臉,
那笑臉在聲音描述的“砰”的一聲脆響中,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最終在他眼前炸成一片猩紅!“誰?!你他媽到底是誰?!!
”李振的喉嚨像被滾燙的烙鐵灼穿,發出一聲非人般的嘶吼,整個人從沙發竄起,
撲向床頭柜,一把抓起那冰涼的手機!“你怎么證明?想干什么?林薇怎么了?
”他對著話筒瘋狂咆哮,唾沫星子噴在屏幕上,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暴怒而徹底扭曲變調。
沒有回答,電話那頭只剩下急促而痛苦的喘息,還有那令人牙酸的電流雜音,滋滋啦啦,
如同惡魔的低語。“說話!!!王八蛋!!”李振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
似乎要捏碎那冰冷的手機外殼。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低的、混雜著痛苦和嘆息,
隨即——“嘀——嘀——嘀——” 冰冷的、機械的、刻板的忙音響了起來。對方掛斷了。
那串顯示著“通話結束”的亂碼,在慘白的屏幕上瞬間熄滅,像一只嘲諷的眼睛終于閉上。
房間里只剩下徹底的黑暗和死寂。咚!李振的身體脫了力,
重重地跪倒在被手機燈光短暫照亮過的地毯上,雙腿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氣。冰冷黏膩的汗,
瞬間浸透了他的背心和額頭,順著鬢角滑落,砸在深色的地毯上,無聲無息。
手機從他微微顫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沉悶的低響。屏幕黑著,
像一塊冰冷的墓碑。黑暗中,只有他粗重得如同風箱般的喘息,
以及他死死盯住落地窗外遠處城市霓虹、卻瞳孔渙散失焦的眼睛。林薇可能會死?
金寶福金行?三天后?下午3點?
流彈……爆頭……“我是三年后的你……”這個念頭如同深海的怪物,裹挾著寒冰和絕望,
猛地從思維的深淵里竄出,一口咬住了他的心臟!是瘋子?是幻覺?
是某個知道他身份、知道他軟肋的人精心策劃的恐怖游戲?
還是一個……來自未來、注定要將他拉入深淵的……絕望倒計時?
他抬起顫抖得無法自控的手,在黑暗中摸索著,
終于再次摸到了那個冰冷的金屬方塊——手機。沒有思考,純屬本能,
他手指痙攣著劃開屏幕,找到通話記錄。最新記錄里……空空如也。那串亂碼,
那個接通又掛斷的通話,如同一個邪惡的夢魘,被抹去了所有存在的痕跡。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00∶02:07。他已經在黑暗中,聽著自己狂亂的心跳,
度過了漫長如世紀的……兩分零七秒?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
遠處隱約傳來醉漢的喧鬧,一切都和過去任何一天沒有不同。然而,李振的世界,
在午夜00:00準時響起的那個電話之后,已經轟然坍塌,
露出了深不見底、望不到光的裂口。他癱坐在冰冷的地毯上,后背被冷汗浸透,黏在布料上,
黑暗中,只有他越來越粗重、越來越恐慌的喘息聲,
和那只被他死死攥在手中、屏幕依然漆黑一片的手機。時間:7月15日深夜。
倒計時:兩天零十三小時。
2 第二章:第一次干預與災難性后果時間并未因那個午夜的恐怖電話而停滯,
依舊冷酷地向前推移,晨曦微光刺透薄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李振僵坐在冰涼的地毯上已經不知多久,雙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覺,
如同他那被冰冷的恐懼和混亂思緒攪成一鍋粥的大腦。窗外漸漸喧鬧起來,城市開始蘇醒,
清掃街道的沙沙聲,汽車的鳴笛聲,遠處早餐攤的叫賣聲,
一切日常的聲音此刻聽在李振耳中,都顯得遙遠而扭曲,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陽光落在他臉上,非但沒有帶來溫暖,反而映得他臉色一片慘白。“是夢……”他喃喃自語,
聲音干澀沙啞得連自己都幾乎認不出,“一定是噩夢……”他試圖站起來,身體卻猛地一晃,
酸麻的刺痛感立刻從小腿蔓延至全身,讓他差點重新栽倒。
目光再次投向床頭柜上那個安靜的手機,它像個蟄伏的毒蛇,安靜地蜷伏著,
李振幾乎是屏住呼吸將它拿起,仿佛那東西會突然爆炸,指尖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劃過屏幕。通話記錄。最新記錄:林薇,23:48。除此之外,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亂碼,
沒有那個來自地獄的嘶啞聲音存在過的痕跡。“幻覺……沒錯!熬夜過度!壓力太大!
”他近乎神經質地為自己尋找著理由,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顯得尤為空洞,
他沖進洗手間,用冰冷的自來水狠狠拍打著自己的臉,水流順著下頜淌進領口,
帶來刺骨的寒意,卻無法澆熄心中那簇幽藍的火焰,
那源自電話聲音描述的、關于妹妹頭部被流彈洞穿畫面的冰冷火焰。7月16日,
時間像被灌滿了鉛,沉重得拖不動腳步,李振強撐著去了警隊,
警局的空氣依舊充滿了忙碌和嚴肅的氣息。老張看到他一愣,叼著的煙差點掉下來:“我靠,
小李,你昨兒晚上偷牛去了?這臉色……跟剛出土的文物似的!”李振勉強扯了扯嘴角,
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睡好。”他下意識避開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隊長陳國棟那雙沉穩敏銳的眼睛。“王老三那案的補充筆錄整理出來沒?
”陳國棟放下保溫杯,目光掃過來。李振渾身一激靈,
心臟像是被那只無形巨手又捏了一把:“……在弄……馬上就好陳隊。”他慌忙低下頭,
盯著電腦屏幕,鍵盤上的手指冰涼僵硬,
妹妹林薇的笑臉和電話里那個“砰”的爆裂聲不斷地在腦海中閃回、重疊。
一種深刻的無力感攫住了他,他無法向任何人吐露那個荒謬恐怖的“預言”,
那只會被當作精神錯亂。下午,他利用職務權限,以“排查過往同類案件手法”為借口,
張地在內部系統里查詢近期是否有關勝利商場金寶福金行的可疑報告、搶劫預警或相關線報,
敲擊鍵盤的手指帶著汗意。結果一片空白,沒有任何近期威脅的跡象,
這反而讓那根名為恐懼的弦繃得更緊,沒有預兆,才意味著毀滅可能近在咫尺。回到家,
林薇正系著小熊圍裙在廚房里哼著歌炒菜,油煙味里洋溢著生活的暖意,看到李振進門,
她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哥回來啦?今晚有好吃的!”燈光下,她明亮的眼睛,
揚起的嘴角,都顯得那么真實生動,那么值得用一切去守護。“明天……”李振張了張嘴,
聲音干澀,“明天周末……你真要去勝利商場?”他盡量讓語氣顯得隨意,
目光卻死死鎖住妹妹的表情。“去呀!都跟同學約好了去看那個項鏈!
”林薇毫不在意地翻炒著鍋里的菜,“怎么啦?你也要去?想給我買?”她促狹地眨眨眼。
“……沒有,”李振喉結滾動了一下,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就是……最近天熱,
別亂跑……注意安全。”他近乎笨拙地叮囑,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倒刺,刮擦著自己的喉嚨。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鬼!”林薇笑著關掉灶火,“洗手吃飯!”看著妹妹鮮活靈動的背影,
那個關于“流彈爆頭”的冰冷預言如同一塊巨大的寒冰,重重砸在李振的心湖中央,
冰冷的水花四濺,凍結了每一寸試圖說服自己“是幻覺”的空間。7月17日。最后一夜,
李振幾乎徹夜未眠 ,他在沙發上坐著,黑暗中,
眼睛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一點點流逝,理智告訴他,這是荒謬的,是不可信的。
但情感深處,那個嘶啞絕望,帶著三年后自己標簽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
啃噬著他最后一點僥幸。妹妹不能出事,絕不能。保護妹妹的原始本能,
最終壓倒了對規則的敬畏和對荒謬的質疑,一個無比艱難又無比清晰的計劃在他心中成形。
他需要提前介入,獨自介入,他要拯救妹妹,即使代價未知,即使背負擅自行動的處分,
沒有什么比林薇的生命更重要。7月18日,下午1點。
李振借口身體不舒服需要回家休息半日,向陳國棟請了假。陳隊皺眉看了看他灰敗的臉色,
確實不太好,便大手一揮:“去吧,好好休息,臉色這么差。”走出警局大門,陽光刺眼,
李振深吸一口氣,直接打車前往勝利商場,他換上便裝,一件深色連帽衫,
一條洗舊的牛仔褲,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略帶倦怠的都市青年。但他外套內襯里,
別著他冰冷的配槍,槍柄堅硬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T恤抵在腰間,給予他一絲僅存的勇氣,
也提醒著這場孤注一擲行動的危險本質。勝利商場內人潮涌動,嘈雜喧囂,李振混在人群中,
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各色面孔。他繞著金寶福金行足足轉了三圈,明亮的玻璃柜臺,
價值不菲的金飾在射燈下熠熠生輝,店內店員有序地接待著客人,幾個顧客在柜臺前挑選,
一派平和景象,一切正常得令人心慌。他最終選定了一個絕佳的觀察點,
商場二樓東北角圍欄邊的時光咖啡屋,這個位置居高臨下,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
恰好能將斜下方金寶福金行的入口和內部情況盡收眼底,
甚至連靠近門口那個擺滿金鐲子的柜臺都能看清大半,
中間隔著透明的玻璃圍欄和不到五米的空曠空間(店鋪與中庭邊緣的距離)。更重要的是,
從這里可以控制整個店門和主要通道,他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在靠窗的角落里坐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咖啡館里悠揚的輕音樂反而成了最折磨人的背景音。14:55。
李振的目光死死鎖住金寶福金行,店員正在給一位客人包裝一條金項鏈,
陽光透過天井玻璃頂灑落,在光滑的地磚上投下明亮的光斑。14:58。視線邊緣,
一個穿著粉色外套、扎著丸子頭的熟悉身影出現在商場門口,是林薇,
她和兩個同學有說有笑地朝著金行的方向走來,她們在門口停下,隔著玻璃櫥窗指指點點,
其中一個女孩掏出手機對著展示柜拍照。林薇的臉上洋溢著對那條心儀項鏈的向往,
絲毫沒有察覺到二樓上那道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焦急目光,李振的身體瞬間繃緊如弓弦,
心臟狂跳,幾乎要撞破胸腔,就是今天!就是三點!15:00:00。
三根指針在表盤上精確重合的瞬間!商場一樓,金寶福金行門口附近。砰——!嘩啦——!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伴隨著玻璃幕墻被硬物瞬間砸穿的恐怖碎裂聲,如同晴天霹靂炸開!
巨大的聲浪如同實質的沖擊波,狠狠撞在所有人的耳膜上!咖啡館的輕音樂被徹底掐斷,
取而代之的是瞬間掀起的尖叫狂潮!“啊——!!!
”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男人的驚吼混雜著玻璃碎片暴雨般砸落地面的聲音,
瞬間將整個商場底層化為人間地獄!“閃開!!”李振的狂吼幾乎被淹沒在巨大的噪音中,
但在極度緊張的精神狀態下,聲音已經不需要傳遞。在他的目眥欲裂中,
六七個戴著只露出猙獰眼神的黑色頭套、如同地獄惡鬼般的暴徒,手持長筒散彈槍和霰彈槍,
如同黑色的洪水,從被砸開的玻璃幕墻豁口猛沖進來,他們目標極其明確,直撲金寶福金行,
動作迅猛兇狠,分工明確,幾個沖在最前的暴徒手中的槍口朝著天花板!轟——轟——!
沉悶、粗暴的槍聲驟然撕裂了空氣,巨大的轟鳴在商場封閉空間內引發恐怖的音爆,
吊頂裝飾紛紛墜落,金行柜臺堅固的防彈玻璃在近距離噴吐著火焰的巨大槍口下,
瞬間如同脆弱的冰晶般炸開!槍聲,尖叫聲,玻璃碎片飛濺,人,
到處是四散奔逃、驚惶失措的人!“趴下!趴下!搶劫!”頭套歹徒兇殘的咆哮聲清晰傳出,
伴隨著金屬砸擊柜臺的聲音。人群如被驚散的羊群,
推搡著、跌倒著向所有能逃竄的通道涌去,混亂瞬間升級。李振的目光如同燒紅的鐵釬,
死死釘在混亂的核心——金寶福金行店內,就在槍聲炸響、人群奔逃的瞬間,
他眼睜睜看著妹妹林薇因為巨大的驚嚇和混亂的人群,
被猛地推搡到了距離店門最近的一個柜臺旁,她跌倒在地,似乎被撞蒙了,
茫然無措地抱著頭蜷縮在冰冷的大理石柜臺底座下面,如同一只嚇壞了的小動物,
位置幾乎就在沖進來的歹徒腳下幾米之外!
其中一個身材最為魁梧、戴著骷髏頭圖案頭套的歹徒(歹徒甲),如同鐵塔般沖向現金柜臺,
卻在瞬間瞥見了蜷縮在林薇旁邊、她同學掉落在地的一個鼓鼓囊囊的名牌小包,
那歹徒眼中貪婪兇光一閃,竟放棄金庫,猛地跨前一步,伸出粗壯的手臂,
獰笑著抓向嚇得瑟瑟發抖的林薇的頭發,同時另一只手攥著的槍管,
粗暴地掃開礙事的椅子和雜物,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不——!!!薇子——!!!
”這一瞬間,李振全身的血液仿佛徹底凝固,又猛地被心臟擠壓著沖向頭頂,
那個午夜電話里的描述抓住人質,被流彈擊中如同噩夢般重現,沒有思考,沒有戰術,
沒有支援,只有血管里賁張的巖漿和沖破耳膜的耳鳴!“警察——!
”他用盡畢生力氣發出的怒吼,卻被淹沒在更大的騷亂背景音中,他自己都聽不太清。
身體比思維更快!幾乎是那個歹徒甲伸手抓向林薇頭發的同時,
李振從二樓圍欄邊緣的縫隙中,像一頭被激怒的獵豹猛地躍出,落地時膝蓋彎曲卸力,
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巨大的沖擊力幾乎震碎他的膝蓋骨,但他沒有絲毫停頓,
甚至沒有拔槍瞄準,身體在沖撞的慣性中已經如同炮彈般撞開了金寶福金行破碎的玻璃門!
“操!條子!!”店內的歹徒被這從斜側里沖出的不速之客驚動,
距離李振最近的歹徒甲瞬間松開抓向林薇的手,槍口本能地調轉!李振的眼睛赤紅,
眼中只有那個正要加害妹妹的魔鬼,腎上腺素在體內瘋狂燃燒,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的搏擊、槍械訓練在這一刻只剩下肌肉的本能反應,
在歹徒甲調轉槍口抬起的零點幾秒內,李振左手閃電般撥開對方剛剛抬起的槍管,
同時右手如同毒蛇出洞,從連帽衫下猛地抽出冰冷的配槍,在不到一臂的距離內,
槍口幾乎懟在了歹徒甲骷髏頭面罩覆蓋下的胸口。
他甚至能看到對方頭套下那雙陡然收縮、布滿驚駭血絲的眼睛!沒有猶豫!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極其狹小的空間內爆響,如同在耳邊引爆了一顆手雷,
滾燙的硝煙味混合著血腥氣瞬間彌漫開來,
子彈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將歹徒甲整個魁梧的身軀打得向后踉蹌倒去,胸口爆開一團猩紅。
林薇驚恐欲絕的尖叫聲幾乎刺破耳膜!“小薇!趴著別動!!”李振嘶吼著,
試圖把妹妹護在身后,但此刻,其他歹徒徹底被激怒了,一個歹徒(歹徒乙)怒吼著,
槍口瞬間指向李振暴露的后背!“操!干死他!!”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金寶福金行的破碎門外!“警察!放下武器!
”一聲中氣十足、如同驚雷炸響的怒吼穿透混亂,
陳國棟隊長魁梧的身影如同一座橫亙而來的山岳般出現在門口,他穿著制服,
手持警用沖鋒槍(或手槍),顯然是附近巡邏或剛結束任務,被刺耳的槍聲和混亂信息吸引,
第一時間帶人趕來,幾個巡警正舉著防暴盾牌在他身后迅速展開。陳國棟眼中沒有其他,
他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店內最核心的危險,那個正朝李振后背舉槍的歹徒乙!
他的愛徒暴露在致命的槍口之下。沒有絲毫猶豫,在歹徒乙扣動扳機之前,
陳國棟魁梧的身軀爆發出遠超年齡的力量,他猛地一個飛身躍撲,
如同炮彈般將剛剛因開火而重心不穩的李振狠狠撞向旁邊的一個翻倒的展柜之后,
動作迅猛決絕,帶著不容置疑的保護。“快趴——!!”陳國棟嘶吼的命令剛剛出口一半!
噗——!咄!幾乎是同時,另一聲槍響(歹徒乙扣動了扳機)!時間仿佛被放慢了無數倍。
李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滾向一旁,撞在展柜棱角上,劇痛瞬間傳遍肩胛骨,
飛濺的玻璃碎片劃過他的臉頰。他眼睜睜看到,隊長魁梧的身體在空中因為前撲的巨大慣性,
在他被推開的原位上,微微停滯了零點幾秒。然后,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肉體被高速物體擊穿的悶響傳來!陳國棟隊長的身體猛地一震!
時間恢復流動。那顆從歹徒乙槍口射出的致命子彈,帶著滾燙的氣流,
精準無比地鉆透了陳國棟隊長左胸心臟位置!位置正是剛才李振所站立的后心!
他胸前那枚閃耀的警徽,在噴射而出的滾燙鮮血中,瞬間失去了光芒,被刺目的猩紅覆蓋,
鮮血如同被擰開的水龍頭,在制服上迅速洇開一片深黑。世界的聲音在李振耳邊消失了。
巨大的爆鳴,混亂的尖叫,警笛的呼嘯……一切聲音都如潮水般退去。
他只能看見——隊長那雙平日里充滿力量、此時卻凝固著極度驚愕和一絲難以置信的雙眼,
正直直地、空洞地望向玻璃門外某片被夕陽浸染成血色的天空。
隊長魁梧的身軀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柱的巨塔,沉重地、無可挽回地向前轟然傾倒,
砸落在滿地的玻璃碎渣和被踩踏得混亂不堪的珠寶首飾上。位置,
就在金行光潔锃亮的不銹鋼卷簾門門檻邊緣。砰!!!沉重的軀體砸落聲,
清晰地傳入李振一片嗡鳴的耳朵里,像重錘狠狠砸在他的靈魂上!“陳隊——!!!
”李振發出一聲撕心裂肺、不似人聲的嚎叫,他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
雙手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徒勞地想要捂住隊長胸前那依舊在汩汩涌出溫熱鮮血的恐怖傷口,
血液從他的指縫間瘋狂溢出,怎么按都止不住,帶著生命迅速流逝的溫度。“快……救護車!
救護車啊!!!
”李振對著姍姍來遲、舉著防暴盾牌已經控制住局面并壓制歹徒的同事們嘶聲哭喊,
聲音已經完全變形破裂。更多的警察涌了進來,歹徒被迅速制服、摁倒在地,硝煙刺鼻,
警笛聲由遠及近凄厲呼嘯。混亂的戰場開始被控制、清理。林薇被一名女警攙扶起來,
她臉色慘白如紙,渾身劇烈顫抖,
呆呆地看著撲在血泊里瘋狂按壓著隊長傷口、如同瘋魔一般的哥哥,剛才,
她親身體驗了死亡擦肩而過的冰冷,更親眼目睹了英雄為她哥哥擋下致命一槍的瞬間。
隊長的臉已經完全失去血色,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有破碎的血沫涌出。
那雙曾經威嚴而關切的眼睛,光芒如同燃盡的油燈,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最終徹底凝固在血泊和碎玻璃之間,倒映著商場穹頂上冰冷刺眼的照明光。
“隊……長……”李振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空了,他癱坐在溫熱的血泊里,
粘稠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褲子,那股濃烈的、鐵銹般的血腥味混合著硝煙味,直沖天靈蓋,
熏得他眼前陣陣發黑。周圍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聽不清同事的呼喊,
聽不清救護車的鳴笛,
也感受不到林薇被帶走時投向他的復雜目光(后怕、茫然、一絲恐懼)。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個倒在冰冷地面、被鮮血覆蓋警徽的身影,
只剩下那枚在血泊中折射著詭異光芒的警徽碎片,
只剩下自己手上那怎么也洗不掉的、黏膩滾燙的……血。鮮紅的血。溫熱的血。
剛剛還在叫他“趕緊回家”的隊長的血。
“是……我……是我害了……隊長……”李振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
無盡的寒冷從骨髓深處彌漫開來,瞬間凍結了血液。
那個午夜電話里“三年后的自己”冰冷而精準的嘲諷,
如同地獄寒風般在他耳邊呼嘯——“救了林薇?用陳隊的命換的?
真慷慨啊……巨大的愧疚感、悲痛感以及一種被命運玩弄于股掌的徹骨恐懼,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吞噬殆盡。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面沾滿了英雄之血,
這是他擅自行動、試圖改變“預言”的代價,一場他以為自己能掌控,
最終卻讓最敬重的人付出生命的慘烈代價。市局為陳國棟隊長舉行了規模浩大的葬禮,
深秋的風卷動著枯黃的落葉,打在警車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整個道路兩旁肅立著黑壓壓的人群,有警隊戰友,有普通市民,
黑紗和白花連成一片悲傷的海洋。低沉哀傷的哀樂回蕩在空曠的公墓上空,
八名身著雪白警服的禮兵,抬著覆蓋著鮮紅黨旗和整齊警旗的靈柩,腳步沉重,
踏在冰冷的水泥路上發出沉悶回響。李振穿著一身筆挺卻沉重如同灌鉛的警服,
作為抬棺人之一,右肩承載著巨大棺木的部分重量,那重量仿佛有千鈞之重,
壓得他幾乎直不起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次棺木的微顫,
都如同敲打在他早已破碎的靈魂上。他不敢看前方棺木上鮮艷的旗幟,
不敢看兩旁人群悲戚的眼神,他的目光低垂,死死盯住自己的腳尖。視線邊緣,
他看見了在靈車前排肅立的副局長林海,
林局的眼中是巨大的悲痛和對犧牲老戰友的深切緬懷,他的目光銳利如鷹,
在李振蒼白的臉上短暫停留了一瞬,那目光里包含著深沉的疑慮和沉重的審視。
李振感到那目光像烙鐵般燙在他的皮膚上,心臟驟縮。
他更看見了那個小小的、穿著不合身的黑色裙子的身影(陳曉菲,陳國棟女兒),
她被一位臉色慘白,身形搖搖欲墜的婦人(陳國棟妻子)緊緊摟著。
陳曉菲的小臉上沒有眼淚,只有一片空茫和無措,她似乎還不能理解死亡的含義,
只是下意識地用小手緊緊揪著自己裙子領口處別著的那小塊黑紗,
烏黑的眼睛里盛滿了茫然不解,像個迷路的布娃娃。
她茫然地看著巨大棺木被緩緩放入冰冷的墓穴。那空洞茫然的目光,像一根無形的冰錐,
狠狠刺入李振的心臟最深處,一個清晰的、冷酷的念頭如同淬毒的毒蛇纏繞而上:這個女孩,
失去了她的天,她的山。而造成這一切的……是我。是我親手推倒了那座山。
陽光冰冷地灑在嶄新的墓碑上,同事們依次上前放下潔白的菊花,輪到李振時,
他感覺雙腿像是釘在了地上 他艱難地挪動腳步,
將手中那朵沉重無比的白色菊花放在冰冷的碑石前,鮮艷警旗的一角垂落在他手背上,
冰涼的觸感讓他猛地一顫。他抬起頭,冰冷的墓石上鑲嵌著陳國棟隊長生前的警裝照,
照片上的他目光如炬,嘴角帶著一絲慣有的、沉穩而略顯嚴肅的笑容,
仿佛下一秒就要開口訓斥他:“李振,精神點!”李振嘴唇哆嗦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只有內心深處,
個聲音在絕望地嘶喊:“陳隊……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更深重的恐懼,
在冰冷的墓園風中悄然滋生,那個午夜電話里最后的警告,
那句帶著冷酷諷刺的“現在…輪到她了……”,如同懸在頭頂、即將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劍尖正對著那個茫然揪著黑紗的小女孩——陳曉菲。一周的時間,
如同死刑犯等待死亡的宣判,悄然開始倒數。
3 第三章:第二通來電與升級的噩夢陳國棟隊長的葬禮結束了,
但深秋的寒意卻在李振的骨縫里扎了根,再也無法散去,
市局大樓似乎也籠罩在一片無形的陰云之下,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沒有了隊長洪亮有力的指令,辦公室里的鍵盤敲擊聲似乎都帶上了一種謹慎的悲戚,
同事們的目光交織著悲痛與疲憊,彼此間更多了層小心翼翼,看向李振時,那目光尤其復雜,
同情他失去師父的悲傷,感激他在金行現場的奮戰(雖然結果慘烈),
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李振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前攤著一份需要復核的卷宗,
密密麻麻的黑字卻如同扭曲的蝌蚪在眼前游移不定,一個字也鉆不進腦子,
陽光斜斜地打在辦公桌一角,那里曾經總放著隊長那個磨得發亮的保溫杯,現在空空如也,
積著一層薄灰。那刺目的空曠感讓李振的心臟驟然一陣抽緊。他猛地閉上眼,
耳邊仿佛又聽到了那一聲沉悶的肉體被貫穿的悶響,
看到了隊長胸前那瞬間洇開的大片刺目猩紅,
感受到了那滾燙、粘稠的鮮血從指縫間瘋狂溢出的溫熱……“李振?
”一個低沉嚴肅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將他從血色的夢魘中猛地拽回。李振渾身一震,睜開眼,
慌忙抬頭。副局長林海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桌邊,眉頭習慣性地蹙著,
眼神銳利地審視著他近乎透明的臉色和布滿血絲的雙眼,林海自己也是一臉倦容,
陳隊的離去,不僅僅是隊里的損失,更是整個市局的巨大創痛。“林局。”李振站起身,
聲音嘶啞,動作牽動了肩胛骨撞擊展柜留下的淤傷,傳來一陣鈍痛。林海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聲音低沉而直接:“知道你難過,誰也想不到事情會這樣,陳隊他是個好警察,是條漢子。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也在平復情緒,“金行的案子,初步報告出來了,你做的沒錯,
反應夠快,保護了無辜群眾,那幾個雜碎,” 提到歹徒,林海的語氣變得冷硬,
“我們一個也沒放過。”但李振能感覺到,這份看似肯定的背后,埋著更深的疑慮。果然,
林海的目光更加銳利,如同探照燈般鎖定他:“你當時出現在那個咖啡廳,是個意外?
還是有什么線索沒上報?”他拉過旁邊一張椅子坐下,語氣看似隨意,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任何關于那伙人預謀的信息,任何你認為值得調查的苗頭,哪怕再細微,都不能隱瞞。
陳隊不能白白犧牲。”隱瞞?線索?李振的喉嚨像被滾燙的沙礫堵住,他該怎么回答?
難道說因為一個來自未來自己的電話預言了他妹妹要死在那里?這種話說出口,
別說追查真相,他自己立刻就會被貼上創傷后應激障礙,加精神異常的標簽送進療養院,
林海副局長是一個只相信證據、行動,以及嚴謹調查流程的老刑偵。“……沒有特別線索,
林局。”李振低下頭,避開對方審視的目光,聲音干澀,“那天……就是碰巧休息,
約了朋友在那邊,沒想到就撞上了……” 這個蹩腳的理由連他自己都騙不過去。
林海盯著他看了幾秒,李振能感覺到那道目光的重量,最終,局長沒有追問,
只是沉沉地嘆了口氣,重重地拍了一下李振的肩膀,那只手上傳來的力量讓李振一陣心悸。
“好好休息幾天,調整一下,別讓陳隊在天上看著你不成樣子。” 說完,他起身離開了。
休息?李振癱坐在椅子上,后背冷汗涔涔。他不需要休息,
他需要的是從這個無間地獄中逃脫!時間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隊長犧牲后的第七天,
李振感覺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白天,他坐在電腦前,強迫自己處理那些無聊的文書工作,
大腦卻一片空白,夜里,他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像銅鈴,
盯著天花板上隨著夜光涂料的微弱熒光扭曲變化的圖案。
聲、玻璃的碎裂聲、隊長的悶哼、鮮血噴涌的畫面……還有那個午夜電話里冰冷絕望的聲音,
如同糾纏不休的幽靈,在他眼前、耳邊、腦海里輪番上演。他恐懼那個電話,
那份精準到令人窒息的“預言”,那份以摯愛生命為交換籌碼的冰冷宣告,它如同一個烙印,
深深地燙在他靈魂最深處,日夜灼燒。但同時,
一種難以言喻的、更為陰險的感覺在悄然滋生,一種近乎病態的等待。
就像一個被宣判了死刑、卻不知道確切行刑日期的囚犯,既日夜祈禱那個審判不會降臨,
卻又在絕望的煎熬中,隱隱期待那個終結一切痛苦的瞬間早點到來。第七天的夜幕,
緩緩拉下。臥室里沒有開燈,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熒光數字在黑暗中無聲地跳動:23:59:58…… 23:59:59……李振的心臟,
在胸腔里猛烈地擂動起來,每一次搏動都像用盡全力砸向肋骨,發出沉悶的巨響。
血液瘋狂地涌上頭頂,又因極致的恐懼瞬間冷卻,四肢冰涼刺骨,
他全身的肌肉如同凍結的冰塊,僵硬得無法動彈,
唯獨眼睛死死盯住床頭柜上那個冰冷的黑色金屬方塊。00:00:00時間歸零。
嗡————!屏幕猝然爆亮!熟悉的、慘白刺眼的光芒如同一道冰冷的閃電,
瞬間撕裂了房間的黑暗,屏幕上依舊沒有號碼,只有那串跳動的、如同詛咒符咒般的亂碼。
“通話已接通——” 冰冷的電子聲如同喪鐘敲響。免提自動開啟。死寂,絕對的死寂,
仿佛電話那頭連接著真空,甚至連那令人心悸的電流雜音都消失了。李振的呼吸停滯了,
時間仿佛凝固。然后,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嘶啞依舊,干澀依舊,
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鐵片,飽含著被地獄業火反復煎熬后的疲憊和麻木。但這一次,
那聲音里多了一種令人骨髓都凍結的東西,一種穿透骨髓,冰冷,
混合著無盡嘲諷和徹底虛無的冷笑。“哈……李振……”那聲音斷斷續續,夾雜著氣聲,
仿佛說話的人隨時會斷氣,“看看……你干了什么……”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冰渣,
砸在李振的心臟上。“你……‘救’了林薇?……用……用陳隊的命換的?
……”那“救”字加了重音,帶著刻骨的諷刺,
“真……慷慨啊……哈……哈……”短促、破碎、毫無溫度的笑聲從聽筒里斷斷續續傳出,
如同一只骷髏摩擦牙床。巨大的羞辱感和無盡的痛苦瞬間將李振淹沒,他攥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疼痛,
卻無法抵擋那種被無形之手剝光了所有尊嚴、赤裸裸放在審判臺上的羞恥和絕望。
“……現在……”冷笑聲驟然停止,只剩下空洞、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寒意,
“……輪到她了……”“她?”李振猛地從沙發上彈起,血液仿佛瞬間沖爆了血管,
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住脖頸!“誰?!!
”“……下個星期二……”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清晰、急促起來,
帶著一種宣判死刑的絕對冷酷,“……隊長家的……曉菲……”陳曉菲!李振感覺眼前一黑,
那個在葬禮上緊緊揪著小黑紗、眼神茫然無助的小女孩的形象瞬間占據了他整個意識,
他感覺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頭頂!
在……他們家的……舊車庫……晚上……8點……”“舊車庫”三個字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
捅進了李振的認知,陳家老房子的舊車庫,位置偏僻,堆滿雜物,
隊長以前愛在那里鼓搗他那輛舊摩托,一個完美的死亡陷阱,位置精準,時間精準,
像一把精確的手術刀,無情地切割開李振僅存的希望!“不——!!
”李振發出野獸般絕望的低吼,撲向手機,“告訴我怎么做!
求……”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混雜著痛苦和極致疲憊的悠長嘆息,
隨即——“嘀——嘀——嘀——” 忙音,冰冷,殘酷,不容置疑。通話結束。屏幕熄滅。
黑暗重新籠罩房間。李振頹然跌坐回沙發,蜷縮著身體,
巨大的無助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懼攫住了他,這一次,預言的對象是隊長的女兒,
一個十歲的孩子,因為他“保護”了妹妹,招來了這種滅頂之災,未來的自己在冷笑,
在高處嘲諷他一切的掙扎都是徒勞,只會在宿命的漩渦里越陷越深!不能不管,絕對不能,
陳隊為了救他死了,如果連他唯一的血脈都保不住……不,李振猛地甩頭,
試圖驅散那滅頂的絕望。他必須動用警隊的資源!必須!第二天,
頂著如同蠟像般灰敗的臉色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李振走進了副局長林海的辦公室。門關上,
阻擋了外面的嘈雜。“林局,”李振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
“我……我想申請特殊保護。”林海抬起頭,
銳利的目光審視著他憔悴不堪的臉:“特殊保護?保護誰?”“陳隊的女兒……陳曉菲。
”李振艱難地吐出這個名字,“我收到一條……匿名恐嚇信息。”“匿名恐嚇?
”林海的神情瞬間凝重,“具體說什么?來源?
”李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內容……內容很模糊,就是說……有人要對曉菲不利,
可能是報復陳隊……具體時間、方式、來源……都沒有說清。是通過網絡匿名發送的。
”他不敢看林海的眼睛,“我覺得……非常不安。陳隊剛犧牲,家里亂成一團,
曉菲一個人在家或者在外面,都太危險了!”林海眉頭緊鎖,
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擊著:“針對警察家屬的報復襲擊?很惡劣!不過……”他沉吟著,
“小李,你最近壓力太大了,確定這不是別的惡作劇?或者……”他停頓了一下,
眼神帶著深意,“因為陳隊的犧牲,你過度擔憂了?”“不是的!林局!”李振急切地辯解,
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萬一……萬一陳隊的犧牲刺激到了某些人……”林海盯著他看了足足十幾秒,
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最終,林海沉聲道:“好吧。陳隊為國家犧牲,
家屬的保護工作是我們的責任,我馬上通知轄區派出所,
給陳家住宅和曉菲所在的小學增加日常巡邏頻率,特別是在上下學時間段。
社區民警會加強對她們家的關注。”“就只有……巡邏嗎?”李振的心沉了下去,
“曉菲現在在……在她外婆家暫住吧,
那地方……比較偏……”他試圖暗示那個“舊車庫”的位置。“我知道那個地方。
”林海點頭,“巡邏會重點覆蓋的,另外,會叮囑學校老師多加留意曉菲周圍的情況,
”他頓了頓,看著李振,“我們能做的,是在程序允許范圍內,最大程度地威懾和保護。
但小李,你要明白,警力有限,不可能24小時貼身保護一個孩子,
尤其在沒有明確、具體、即刻威脅證據的情況下,曉菲媽媽那邊,也會由社區做工作,
讓她近期注意安全,少讓曉菲單獨出門。這是我們能做的極限了。
”“極限”兩個字像兩記重錘砸在李振心口,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明白林海的無奈和謹慎,警隊有警隊的規則,
這點保護……能擋住那個高懸在周二晚上8點的“撕票”預言嗎?
未來電話里那嘲諷的冷笑聲再次在耳邊響起,不可能的!這點力量在命運的狙擊下,
脆弱得不堪一擊!焦慮像無數只螞蟻啃噬著李振的神經,
他知道高志強或者說那個安排一切的幕后黑手有多瘋狂,手段有多詭異精準。巡邏?威懾?
在對方眼里,只怕就是個笑話!他必須找到更安全的地方!一個絕對的堡壘!
陳隊家……陳家……車庫……舊車庫……對了!陳隊曾提過一次,
局里剛啟用了一個新型的、位置極其隱蔽的臨時證物中轉保險庫(代號‘蜂巢’),
位于地下車庫與備用機房夾層深處一個舊防空洞改建區域,
采用最高級別的物理隔離和多重電子門禁,需要虹膜加掌紋加動態密碼三重認證。
設計之初就是為了應對超高價值證物或者特殊情形下人員的臨時避難,
因為位置絕密且功能特殊,現在尚未真正投入運行,由內勤技術部門負責維護測試,
李振曾幫技術組解決過一次該庫外圍監控升級的小問題,因此知道大概位置和基礎流程。
絕對的安全!警局的心臟!銅墻鐵壁!除非對方有重武器和一支軍隊,否則絕不可能闖入!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在李振如同滾沸巖漿般的大腦中成形:把曉菲帶進去,就放在里面,
關在里面,躲過那個晚上8點。這個想法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作響,充滿誘惑,
也充滿致命的風險,一旦被發現,這將是天大的瀆職,足夠他被警隊除名甚至面臨牢獄之災,
…被綁走……被撕票……死在那冰冷的舊車庫里……李振的心就被巨大的恐懼和責任感攥緊,
顧不了那么多了!,他絕不能讓陳隊唯一的血脈再受到傷害這是他欠陳隊的!星期二下午。
李振請了假,他換下警服,穿著一身不起眼的便裝,在離陳家外婆家不遠的街角反復徘徊,
他能看到,一輛熟悉的巡邏車緩慢駛過街口,警示燈默默閃爍,
車里巡警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林海安排的巡邏確實到位了,但這種保護,
在李振眼中,依舊如同紙糊的城墻。時間指向下午四點。他深吸一口氣,
大步走向陳家外婆家的老舊小區門口。開門的是曉菲外婆,一位白發蒼蒼、眼神渾濁的老人,
她顯然認識李振,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是李警官啊?
陳隊的事……唉……” 她抹了抹眼角。“阿姨,您好。
”李振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而可信,“我是為曉菲來的,
有點線索……是上次金行案子的后續,局里……需要請曉菲過去辨認一下照片上的一個掛件,
和她那天背的書包上好像有點像,您看……”他編造了一個半真半假的借口,
陳曉菲當時就在現場。曉菲外婆明顯愣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慮,
讓一個小孩子去局里辨認證物?這聽起來有些奇怪,但來人是丈夫生前最信任的徒弟,
又穿著便衣(沒有明顯的壓迫感),她猶豫了。李振趕緊補充:“就一會兒工夫,
辨認完立刻讓同事把曉菲送回來,安全您放心,我親自陪她去警局,陳隊剛走,
我們想盡快查清,也算對陳隊在天之靈有個交代……”他適時地提起陳隊,聲音低沉下來。
提到女婿,老人的眼圈又紅了,她似乎被說服了,嘆了口氣,轉頭朝著屋內喊:“曉菲,
出來下,李振哥哥來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門后怯生生地探出頭。陳曉菲穿著紅色的外套,
背著一個小小的卡通書包,小臉依舊帶著尚未完全散去的蒼白和一種超出年齡的沉默,
看到李振,她那雙烏黑的大眼睛里流露出茫然和一絲小小的期待,她認識這個哥哥,
爸爸的徒弟,在可怕的葬禮上也是抬棺人之一。“曉菲,”李振蹲下身,
盡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溫和無害,“跟哥哥去趟警局好不好?就一會兒,
幫警察叔叔阿姨看看照片,認認東西。”曉菲看看外婆,又看看一臉“懇切”的李振,
慢慢地、輕輕地……點了點頭。警局地下深處。空氣冰涼潮濕,
混合著機油和臭氧特有的氣味,穿過幽深寂靜的備用車庫,
再通過一道需要刷卡的厚重防爆門,又沿著一條狹窄而潔凈的通道下行一段,
終于來到一扇沒有任何標識的厚重銀色合金門前。門旁邊是一個小型的身份認證區,
李振沒有鑰匙,只有進入第一道外圍大門的通用權限(他屬于內部刑警)。
他知道此刻技術組負責人帶大部隊去隔壁區做系統聯合測試了(他昨晚特意側面打聽到的),
只留了一個新來的實習生小王在值班室照看系統。李振輸入了自己的警號,進行虹膜掃描,
然后拿出手機,手指微微顫抖著撥通了小王的值班電話(號碼他之前記下了)。“小王,我,
刑警支隊的李振。‘蜂巢’庫這邊臨時要放個小物件,我送過來,麻煩你幫忙授權開下門?
”“啊?李哥?”小王的聲音有點懵,“現在?我這權限好像……”“對,急用!就開個門,
放進去就行,兩分鐘,特別緊急,涉及一個重要案子。”李振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林局那邊有急事催著,不然就親自來了。幫個忙,回頭請你吃飯!”聽到林局的名字,
電話那頭的小王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后應道:“那……行吧李哥。你等一下。”幾秒鐘后,
門禁系統發出輕微的嗡鳴。李振面前的掌紋掃描板亮起藍光。“好了李哥,你快點啊。
”小王的語氣帶著一絲緊張。“謝了兄弟!很快!”李振連忙將自己的手掌按在掃描板上,
同時飛快地在小王的遠程輔助下輸入了臨時生成并傳遞過來的動態口令。
“嗶——身份核驗通過。準入權限臨時授予。時間限制:30分鐘。操作開始記錄。
”厚重如銀行金庫門般的合金門發出低沉的機械傳動聲,無聲地向側方滑開一條縫隙,
剛好容納一人通過。里面透出冰冷的白光。李振牽起曉菲柔軟卻冰涼的小手:“來,曉菲,
進來。”女孩順從地跟著他走進這間銀白色的、空曠冰冷的金屬密室,空間比想象的大,
大約有二十多平方,墻壁、天花板、地板都是某種吸音、防爆的銀灰色特種合金,
光滑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溫度很低,頂部的燈光發出慘白但毫無溫度的光線,
里面沒有任何陳設,只有角落放著一個半人高的、尚未啟用的金屬保險柜,
給這個空間帶來一種科幻電影般的未來冰冷感。“好冷啊,李振哥哥。這里是哪里?
”曉菲的聲音帶著稚氣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這是一個超級、超級安全的地方,
像童話里的城堡。”李振蹲下來,努力讓自己的笑容顯得真誠可靠,
但在這個冰冷的環境下顯得無比僵硬,“外面有點小麻煩,
你爸爸讓我帶你來這里等他下班接你,里面有他給你準備的小禮物,
先跟這個‘大盒子’玩一會兒躲貓貓好不好?
” 他指著那個冰冷的、看著就能凍傷人的金屬保險柜,
這拙劣的謊言讓他自己都想唾棄自己。曉菲漂亮的眼睛里瞬間盈滿了淚花,
長長的睫毛撲閃著。“爸爸……爸爸不會回來了……”她小聲地說,
帶著一種讓人心碎的認命感。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在李振心上。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
壓下翻騰的情緒:“不會的,爸爸只是出任務了,他會回來的 聽哥哥話,乖乖待在這里,
數到……嗯,數到1000個數字,哥哥就回來接你,看誰先數到,好不好?
” 他拿出哄小孩最常用的招數。曉菲抬起小手擦了擦眼睛,點了點頭:“嗯。
那……我贏了,哥哥可要給我買冰淇淋。”“好!一言為定!
”李振故作輕松地拍拍她的小腦袋,
然后指著墻角那個最深處、兩側有厚實金屬墻壁夾角的角落,
那似乎是唯一能提供“安全感”的地方(心理上的),“你就坐在那里數,安全。
”看著曉菲乖乖走到角落,抱著膝蓋坐下來,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金屬空間里顯得異常單薄,
李振心中涌起無盡的酸楚,他強迫自己不再看,快步退了出去。合金門緩緩滑回原位,
伴隨著沉悶的鎖閉聲和氣密裝置啟動的輕微“嘶”聲。門外通道里,李振靠在冰涼的墻壁上,
大口喘著氣。冷汗已經浸透了內衣。強烈的負罪感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時間:下午5:47。他守在外面,就在外面守著,隔著一道墻,他哪里也不去,
就待在這個通道的安全門外,他就不信,高志強再厲害,
還能直接鉆進這座銅墻鐵壁的警局心臟里殺人不成?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
是李振生命中最漫長、最煎熬的等待,地下通道死一般寂靜,
只有冰冷的空氣在流動和他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時間的流逝仿佛被凍結,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他像一個被困在地底囚籠的困獸,在狹窄的走廊里焦躁不安地踱步,
視線死死鎖定在通道入口處(通往備用車庫的門)和那道厚重的合金門上。
墻上應急燈的微弱紅光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
9:50…… 19:55…… 19:58……時間一分一秒地逼近那個要命的“8點”!
李振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限!全身冰涼,手心卻全是冷汗。
他再次拿出手機確認時間:19:59。到了!就是現在!他幾乎屏住呼吸,
耳朵捕捉著通道里任何一絲異響,是門外會有腳步聲?還是里面曉菲會害怕呼喊?
或者……什么都不會發生?是未來那個瘋子在故意玩弄他?李振甚至開始祈禱,
祈禱這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精神崩潰下的幻覺!然而,
就在時間指針剛剛跳過20:00那短暫的零點幾秒內——轟隆隆隆——————!!!
一股沉悶到無法形容、卻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巨響猛地穿透了厚實的墻壁和合金門板。
那不是常規爆炸那種驚天動地的巨響,更像是大地深處傳來的一聲沉悶痛苦的嗚咽!
聲音被四周緊密厚實的混凝土和金屬結構層層包裹、壓縮、扭曲,失去了方向感,
如同一個巨大的液壓錘隔著厚重的棉被狠狠砸在地核上!整個通道劇烈地搖晃起來,
天花板和墻壁簌簌落下細微的粉塵,頭頂的燈光如同被扼住了喉嚨,瘋狂地閃爍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