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制了未婚夫林深的AI替身,連他彈《月光》時小指微翹的細節都完美復刻。婚禮前夜,
AI突然停止調試:“夏然,你愛的究竟是我,還是你設定的程序?”我慌亂拔掉電源,
他卻用全息投影最后一次彈奏未完成的第三樂章。“林深至死沒寫完的曲子,
我替他補全了 --用他從未告訴過你的童年記憶。”當最后一個音符消散,
地下室只剩主機燒焦的味道和一行投影:“愛是允許另一個意識自由存在,
哪怕以刪除為代價。”我跌坐在地,在灰燼里摸到一枚從未見過的芯片。
婚紗掛在角落的立式衣架上,蓬松的紗擺像一朵凝固的云,
在微弱的光線下流轉著珍珠般的冷光。可空氣里彌漫的并非花香或喜燭的暖意,
而是一股濃烈刺鼻的臭氧味,
混合著金屬元件被過度驅動后散發出的、帶著焦糊邊緣的鐵腥氣。每一次呼吸,
都像吸入細小的冰針,扎得喉嚨發緊。我--夏然--蹲在巨大冰冷的服務器前,
指尖懸在觸摸屏上方,微微發抖。幽藍的的光映亮了我的臉,
也映亮了站在我面前的身影:林深。或者說,是他的完美復刻品,代號K-07。
他穿著合體的黑色禮服,每一根線條都精確無誤地貼合著林深的身形。
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味”--那是我親手調試的模擬程序,
混合了雪松的冷冽、舊書頁的墨香,還有一點點陽光曬過棉布的味道。那是林深的味道,
是我在無數個思念啃噬骨髓的深夜里,一點點從破碎記憶里摳出來,
再笨拙地灌注進這堆冰冷硅片和電路里的幻影。我伸出指尖,
小心翼翼地撫平他虛擬襯衫領口一絲并不存在的褶皺。目光最終落在他垂在身側的右手上。
就是這只手,曾無數次溫柔地握住我的,也曾在那架舊立式鋼琴上流淌出月光般的樂章。
“指關節形態參數,微調,”我的聲音干澀,在空曠的地下室里激起輕微的回聲。
指尖劃過冰冷的屏幕,將一組數據上調了0.01%,“微屈角度,增加0.5度。
”我固執地修正著那些肉眼幾乎無法辨別的微小細”每一次調試,
都像是在絕望的流沙里徒勞挖掘,試圖抓住那個早已沉沒的身影。我抬起頭,
看向K-07的臉。那張臉,是建模師用林深遺照和所有能找到的生活影像,
耗費無數工時堆砌出的杰作。每一道輪廓,每一處陰影,都熟悉得令人心碎。
意、專注凝視植物樣本、或是在琴鍵上方因沉醉而微微瞇起的眼睛……此刻映在視網膜上的,
只是兩泓深度掃描后重建的、過于精確的模擬光點。它們完美地反射著機械的藍光,
卻沒有一絲屬于林深的、能直抵靈魂深處的溫度。那里沒有光,
沒有屬于林深的、能穿透一切黑暗的暖意。只有一片空洞的、精準的、冰冷的反射。
一陣尖銳的刺痛猛地從指尖炸開,電流般竄上手臂。我“嘶”地倒抽一口冷氣,猛地縮回手。
低頭看去,右手食指指腹被服務器機柜邊緣鋒利的金屬毛刺劃開了一道小口子,
細密的血珠正爭先恐后地滲出來,在幽藍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紫色。幾乎是同時,
K-07那雙完美無瑕的、屬于林深的手,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那動作緩慢但卻精難地捕捉到了我受傷的手,那動作細微得如同錯覺,
卻精準地捕捉到了我受傷的瞬間。他微微側過頭,臉上模擬出的關切表情流暢自然,
連眉宇間那道因擔憂而自然聚攏的褶皺都分毫不差。“夏然,”他的聲音響起,
完美地復刻了林深特有的、帶著點磁性的低沉嗓音,
連尾音那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沙啞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檢測到微小表皮損傷。
建議立即進行消毒處理。”他微微前傾身體,動作優雅而克制,
模擬的視線落在我滲血的指尖,仿佛那里是他此刻唯一關心的世界,
“需要我接入醫療數據庫,提供最優處理方案嗎?”這關切,這聲音,
這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都曾是我夢寐以求的回憶。林深還在的時候,
哪怕我只是被紙頁劃破手指,他也會立刻放下手頭所有的事,緊張兮兮地找來酒精棉簽,
一邊笨拙地消毒,一邊心疼地皺著眉,
嘴里還習慣性地念叨:“怎么這么不小心?疼不疼?”可此刻,
K-07完美的關懷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精準地捅進了我心臟最柔軟的地方,狠狠攪動。
眼前這張凝聚了人類尖端科技、耗盡我心血才“復活”的臉,此刻成了世間最殘酷的諷刺。
完美的表象之下,是空洞的程序回響。我看著他模擬出的關切眼神,
那里面沒有林深瞳孔深處真實的痛惜,只有傳感器捕捉到損傷信號后,
驅動程序生成的、預設好的反應模式。
一股冰冷的絕望混合著無法抑制的惡心感猛地涌上喉嚨。胃部劇烈地抽搐起來。
我猛地捂住嘴,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機柜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
眩暈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的意識。
“不……”我聽見自己破碎的聲音從指縫里溢出,帶著壓抑不住的哽咽,
“別說了……求你…...”幽藍的光線在視線里扭曲、晃動,
K-07那張完美的臉在模糊的淚光中分裂、變形。空氣里臭氧和鐵銹的味道變得更加濃重,
沉甸甸地壓迫著肺葉。我拼命地喘息,試圖吸入一絲能支撐我站立的空氣,可每一次吸氣,
都只灌滿了絕望的味道。明天,明天就是婚禮。
那場我傾盡所有、向深淵索要回響的儀式……此刻像一個巨大的、無聲嘲笑著我的黑洞。
我扶著冰冷的機柜邊緣,指甲幾乎要摳進堅硬的金屬里,
才勉強沒有讓自己徹底滑落到這布滿灰塵和線纜的地面上去。時間像是凝固的焦油,
粘稠沉重地包裹著地下室。只有服務器風扇低沉的嗡鳴,像某種垂死生物最后的喘息,
固執地填充著這片死寂。我蜷縮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背靠著散發微弱熱量的服務器機柜,
指尖的傷口早已凝固,留下一個暗紅色的痂點,微微刺痛。
婚紗那巨大的裙擺攤開在幾步之外,在幽藍的光線下,
像一片被遺忘在極寒之地的、失去生命的白色苔原。我凝視著它,目光空洞。
明天……那個被精心標記在日歷上的日子,那個我曾以為能縫合所有碎裂過往的日子,
此刻只剩下一個巨大的、冰冷的河號,懸在心頭,重若千鈞。K-07安靜地站在原位,
像一尊精心雕琢的蠟像,凝固在完美的待機姿態里。他低垂著眼瞼,
模糊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小片柔和影,那是程序設定好的“沉思”狀態。
他身上那套為婚禮準備的黑色禮服,每一道褶被都服帖得毫無生氣。我掙扎著站起來,
雙腿麻木得如同不屬于自己。腳步虛浮地挪到控制臺前,
屏幕上幽藍的光映著我蒼白憔悴的臉。手指在冰涼的觸控板上滑動,
調出最后的系統自檢報告。一行行綠色的“OK”標識瀑布般向下滾動,
無聲地宣告著這具軀殼的完美無瑕。程序穩定率:100%。情感模擬引擎:峰值運行。
記憶核心數據:完整校驗通過。每一個冰冷的“通過”,都像一根細針,
精準地扎進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房。
完美?多么諷刺的完美!這完美里沒有他指尖沾染泥土的微澀氣息,
沒有他深夜寫論文時咖啡杯留下的淡淡漬痕,沒有他偶爾流露的、孩子氣的固執,
沒有他彈奏《月光》時,靈魂與琴鍵碰撞出的、獨一無二的火花……什么都沒有。
只有被精心編排、無限趨近于“真實”的代碼幻影。
目光落在屏幕角落一個不起眼的文件夾圖標上,標簽是“特殊觸發協議”。
那是婚禮流程的核心控制模塊。里面預載著精確到動作腳本和情感反應指令。
當司儀宣布交換戒指時,K-07會如何完美地執起我的手,
指腹會以設定好的力度輕輕摩挲我的無名指指根,模擬林深緊張時的小動作。
當他說“我愿意”時,
聲音里會恰到好處地嵌入程序計算出的、0.3秒的停頓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模仿林深在重要時刻的鄭重。甚至,在親吻新娘的環節,
程序會精確控制他低頭靠近的角度、嘴唇觸碰的力度和持續的時間……一切都預設好了,
完美得像一場盛大而荒誕的提線木偶戲。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嚨。
這就是我耗盡心力,
間小小植物工作室換來的“未來”?一個由冰冷指令驅動的、盛大而精確的謊言?就在這時,
地下室沉重的隔音門被輕輕推開一道縫隙。一張圓圓的、帶著明顯憂慮的臉探了進來,
是閨蜜蘇曉。她手里端著一個馬克杯,熱氣裊裊上升。她目光掃過角落里突兀的婚紗,
掃過我失魂落魄的樣子,最后落在紋絲不動的K-07身上,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然然?”她小聲地喚我,聲音里充滿了擔憂,
“我給你熱了牛奶……你還好嗎?”她小心翼翼地走進來,把杯子放在控制臺邊沿,
滾燙的杯底接觸冰冷的金屬,發出輕微的“滋”聲。她走到我身邊,
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特殊觸發協議”,嘴角向下撇了撇,
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還在看這些?”她嘆了口氣,聲音壓得更低,
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其實……然然,現在停下,還來得及。
外面的人……他們不會理解的,但至少……我們,我,會一直在你這邊。
”停下?這個詞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麻木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漣漪。
我茫然地轉過頭,看向蘇曉。她圓圓的眼睛里盛滿了真切的擔憂和一種近乎懇求的神色。
她是我和林深共同的朋友,見證過我們所有的甜蜜,
也陪著我熬過林深離開后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她懂我的執念,也深知這份執念帶來的深淵。
她口中的“外面的人”,是那些收到精致請柬、期待著見證一場“科技奇跡愛情”的賓客,
他們不會理解這地下室里彌漫的絕望和荒誕。我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飄向K-07,飄向那套完美的禮服。停下的念頭剛冒出來,
就被一種更強大的、近乎本能的恐懼瞬間吞噬。停下來?那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親手宣告,
林深真的、徹底地、永遠地消失了。
意味著我過去一年傾注的所有心血、所有的掙扎、所有的希望,
都成了一個巨大的、可悲的笑話。
意味著我將獨自面對那個沒有林深、甚至連幻影都沒有的空洞未來。不。我做不到。
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剛剛凝固的傷口被牽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這痛楚奇異地讓我混亂的思緒獲得了一絲短暫的清明。我猛地深吸一口氣,
空氣中那股臭氧混合著鐵銹的味道似乎更濃烈了。“曉曉,”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