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開他書房暗格時,36張我的死亡照片整齊排列。
溺斃、毒殺、扼殺…拍攝角度無一例外指向他。 “這次想怎么死?”他倚門擦槍,
像討論早餐。 我舉起偷拍他熟睡的照片,淚砸在相紙上: “開槍啊,殺夠38次,
我就信你愛我。” 子彈卻射向了追兵。 “跑!”他嘶吼著把我推入扭曲光門。
跌入實驗室那刻,
巨大屏幕亮起他瀕死的臉: “你是程序里唯一的錯誤…卻是我存在的正確。
”第一節:驚覺血珠砸進咖啡杯,暈開一小片渾濁的銹色。一滴。又一滴。粘稠,溫熱,
帶著鐵銹的腥氣。我猛地抬頭。視線沿著深色水痕向上爬升,越過刺眼的水晶吊燈,
最終死死釘在天花板中央。吊燈沉重的金屬骨架上,懸掛著一個男人。
像一件被遺棄的厚重外套。頭顱無力地歪向一邊,頸骨呈現出怪異的角度,
斷裂的茬口刺出慘白的皮膚。那身早上我親手為他熨燙妥帖的灰色襯衫,
此刻被大片暗紅浸透,濕漉漉地緊貼在僵硬的軀體上。三天后的我。胃里一陣翻滾。
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心臟,每一次收縮都像被粗糙的砂紙狠狠摩擦。
視野邊緣開始發黑、旋轉,咖啡杯脫手墜落,
褐色的液體和碎裂的白瓷在昂貴的地毯上蔓延開,如同第三張被玷污的畫布。眩暈鋪天蓋地。
意識重新拼湊的瞬間,是水。四面八方,冰冷刺骨,帶著消毒劑氣味的水。
巨大的力量從背后襲來,精準地撞在我的腰眼。身體不受控制地前撲,視野天旋地轉,
最后是“噗通”一聲悶響,然后是水。無數氣泡尖叫著從我口鼻中溢出,
爭先恐后地向上逃竄。耳朵里灌滿了沉悶的水流聲,隔絕了泳池邊的喧囂。我拼命掙扎,
手腳胡亂劃動。水面之上,透過劇烈晃動的、被水波扭曲的光影,
我看到池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沈鑒。我的沈鑒。他微微俯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在水中徒勞地撲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眼神平靜得像在觀察一只失足落水的螞蟻。他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欄桿上,指尖干凈,
沒有一絲施暴后的慌亂。他甚至沒有挽起袖口,仿佛剛才那致命的一推,
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肺部的空氣迅速耗盡,火燒火燎的痛。絕望像這池水,
冰冷地淹沒了我。黑暗再次降臨。“試試這個,新到的瑰夏。”沈鑒的聲音低沉悅耳,
帶著一絲清晨特有的慵懶沙啞。他將一個骨瓷杯輕輕推到我面前。
深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微微蕩漾,散發出馥郁的果香和花香,掩蓋了所有不該存在的味道。
陽光透過落地窗,給他輪廓分明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他穿著柔軟的家居服,
領口微敞,露出一點鎖骨,整個人松弛而溫暖,像一幅精心布置的溫馨家居畫報。
他專注地看著我,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眼底是幾乎可以溺斃人的溫柔。
“你昨晚沒睡好?”他伸手,指腹帶著薄繭,輕輕撫過我的眼下,動作繾綣。
“黑眼圈都出來了。”就是這雙手。昨天,就是這雙此刻溫柔撫慰的手,在泳池邊,
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將我推向了深淵。那冰冷的觸感仿佛還烙印在我的皮膚上。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我死死盯著那杯咖啡,
馥郁的香氣此刻聞起來如同毒蛇吐信。胃部劇烈地抽搐。喉嚨發緊,
每一個字都像在砂紙上摩擦:“我……有點胃不舒服。”聲音干澀得厲害。
沈鑒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旋即又被更深的關切取代。“胃不舒服?
是不是昨晚著涼了?”他站起身,無比自然地端起那杯我未碰過的咖啡,“那別喝刺激的了,
我去給你熱杯牛奶。”他轉身走向廚房,步履從容。我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那杯咖啡,被他端走了,像一個無聲的宣告。溫柔是刀。
刀鋒淬了蜜。“晚安,小遲。”沈鑒的聲音在黑暗里響起,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像情人間的呢喃。他俯下身,一個羽毛般輕柔的吻落在我額頭。嘴唇溫熱干燥。
他身上沐浴后清爽的雪松氣息籠罩下來,是我熟悉并貪戀的安全感。黑暗放大了感官。
我緊繃著每一根神經,清晰地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額發。然后,
那只剛剛還溫柔撫摸過我臉頰的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扼住了我的咽喉!動作精準。
冷酷。沒有一絲猶豫。巨大的窒息感瞬間炸開!空氣被粗暴地截斷。
喉骨在他掌心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我瞪大眼睛,在濃稠的黑暗里徒勞地搜尋他的輪廓,
試圖找到一絲熟悉的溫度,一絲……屬于沈鑒的溫度。只有一片冰冷堅硬的漠然。
死亡的鐵銹味瞬間充斥口鼻。雙手本能地抬起,指甲深深摳進他緊實的小臂肌肉,
留下深深的血痕。但他紋絲不動。手臂如同鋼鐵澆筑的刑具。力量懸殊得令人絕望。
肺葉在瘋狂地尖叫,灼痛感撕裂胸膛。視野邊緣開始發黑,意識像退潮般迅速流失。
最后印入視網膜的,是黑暗中他模糊的輪廓,和那雙眼睛——沒有憤怒,沒有瘋狂,
只有一片死寂的、執行任務般的平靜。黑暗最終吞噬了一切。這一次,
當意識重新被冰冷的水泥地面觸感喚醒時,我沒有尖叫,沒有顫抖。
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幾乎要將靈魂都凍結的麻木。
喉嚨深處似乎還殘留著被生生扼斷的劇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感。三天。又是三天。
一個被設定好的死亡倒計時。沈鑒。這個名字像一把生銹的鈍刀,反復切割著神經。
他還在我身邊。呼吸平穩悠長,睡顏安靜無害,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就是這個男人,
在泳池邊將我推入深淵,在咖啡杯里藏下殺機,在道過晚安后親手扼殺我的呼吸。每一次。
每一次都用不同的方式,精準地,不帶任何感情地,將我送向死亡。為什么?
巨大的疑問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臟。恐懼依舊存在,
但另一種更尖銳、更灼熱的東西在麻木的凍土下破土而出——憤怒,
混合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想要撕碎這無盡循環的孤注一擲。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被動地等待那柄懸在頭頂的利劍落下。這一次,我要答案。
哪怕那答案會徹底焚毀我僅存的一切。天光尚未大亮,
灰藍色的晨靄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滲進來。我悄無聲息地滑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沈鑒的呼吸依舊平穩。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同行走在布滿地雷的雷區。
心跳在死寂中擂鼓般轟鳴。他的書房在走廊盡頭。厚重的紅木門緊閉著,像一個沉默的禁地。
第二節:暗格門鎖發出極其輕微的“咔噠”聲,在寂靜的清晨里卻如同驚雷。我屏住呼吸,
側耳傾聽臥室的方向——只有規律的呼吸聲。門開了,
書房內彌漫著舊書紙張和昂貴雪茄混合的、屬于沈鑒的獨特氣味。
目光掃過巨大的書桌、頂到天花板的書柜、舒適的閱讀椅……一切都井然有序,纖塵不染,
完美符合沈鑒的強迫癥性格。哪里有暗格?哪里能藏下那見不得光的秘密?
指尖拂過光潔的桌面,冰涼。拂過書柜厚重的實木邊框,溫潤。
拂過墻壁……指尖在靠近書架側后方的一塊深色護墻板邊緣,
觸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凸起!那凸起偽裝得極好,
與周圍木紋的接縫幾乎融為一體,若非帶著目的刻意尋找,絕難發現。心臟驟然縮緊,
血液沖上頭頂。就是這里!指甲摳住那細微的縫隙,用力。護墻板無聲地向內滑開一小段,
露出一個嵌入墻壁的、約莫半尺見方的金屬暗格。里面沒有文件,沒有金條,
沒有任何世俗意義上的貴重物品。只有照片。整齊地、一摞一摞地,碼放著。
像某種冰冷而精確的收藏。最上面的一張,刺入眼簾——泳池!水花四濺!
我在水中驚恐掙扎、扭曲的面孔被瞬間定格,眼神里是瀕死的絕望和無助。
拍攝角度……正是池邊!正是沈鑒站立的位置!第二張。咖啡館靠窗的位置。陽光很好。
我低頭攪動著面前那杯深褐色的液體,神情放松。照片一角,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正從桌面收回。那只手,屬于沈鑒。那杯咖啡,是致命的毒藥。第三張。
臥室。黑暗中,閃光燈的瞬間曝光讓畫面有些刺眼和模糊。但足以看清,
沈鑒俯身壓在我上方,一只手正死死扼住我的脖頸!我的臉因窒息而扭曲漲紅,
雙手徒勞地抓撓著他的手臂。他的側臉在閃光燈下顯得格外冷硬,眼神如同冰封的深潭。
一張,又一張。溺斃。車禍。高空墜落。火災……每一次死亡都被清晰地記錄。
每一次謀殺者都在畫面中,冷靜地旁觀,或直接參與。36張。整整36張死亡證明!
36次精心策劃的終結!我的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
像是置身于冰窟的最底層。血液似乎瞬間流干,只剩下徹骨的寒冷和滅頂的荒謬。
這不再僅僅是謀殺。這是收藏。是對他“杰作”的病態記錄!我像個可悲的玩偶,
一次次被擺上祭壇,供他從容不迫地欣賞毀滅的過程。“嗒。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自身后響起,帶著冰冷的質感,輕易地擊碎了書房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像一具生銹的木偶,極其僵硬、極其緩慢地轉過身。沈鑒就斜倚在書房門口的門框上。
他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絲絨睡袍,領口微敞,露出小片緊實的胸膛。
晨光勾勒著他挺拔的身形和俊美的側臉線條。他微微歪著頭,
嘴角甚至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近乎玩味的笑意。而他的手里,正握著一把槍。
槍身是啞光的黑色,線條流暢而危險,像一條蟄伏的毒蛇。
他修長的手指正漫不經心地用一塊柔軟的絨布擦拭著槍管,動作熟稔而優雅,
仿佛在保養一件心愛的藝術品。絨布滑過冰冷的金屬,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又緩緩移向我身后敞開的暗格,以及那散落一地的、觸目驚心的照片。
沒有驚訝,沒有慌亂,甚至沒有一絲被撞破的窘迫。只有一種了然于胸的平靜,
和一種近乎殘忍的審視。他停止了擦拭的動作,手指隨意地搭在扳機護圈上。槍口微微抬起,
并非直接對準我,卻帶著無言的威懾力。那深邃的眼眸深處,翻涌著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像風暴來臨前壓抑的海面。“這次……”他開口,聲音低沉悅耳,如同大提琴的低鳴,
卻帶著冰棱撞擊般的寒意,清晰地穿透凝固的空氣,“想怎么死?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心臟。恐懼像藤蔓一樣瞬間收緊,
幾乎讓我無法呼吸。但更洶涌的,
是那被36次死亡、36張照片徹底點燃的、足以焚毀理智的憤怒和絕望!我死死盯著他,
盯著那張曾讓我無數次沉淪、此刻卻冰冷如惡魔的臉。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
喉嚨里涌上腥甜的鐵銹味。目光掃過他握槍的手,那曾無數次溫柔擁抱我的手,
那曾扼住我喉嚨的手……然后,我的視線猛地定住,落回那散落的照片堆里。其中一張,
被壓在幾頁紙張下面,只露出一個角。但那畫面,我熟悉到刻骨銘心。那是他熟睡時,
我偷偷拍下的。靜謐的夜,月光勾勒著他英挺的鼻梁和放松的唇線,卸下了所有防備,
像個純凈的孩子。我曾以為那是偷來的永恒。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心碎、瘋狂和最后一絲孤勇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我幾乎是撲了過去,
不顧一切地從照片堆里抽出那張唯一的、沒有死亡的影像。照片的邊緣被我攥得死緊,
指關節泛出慘白。我猛地將它舉起,像舉起一面殘破的、卻是我僅存的旗幟,
狠狠地、幾乎要戳到他眼前!“開槍啊!”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卻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眼淚毫無預兆地洶涌而出,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砸在地板上。
我看著他,看著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嘴角卻硬生生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慘笑。
“殺了我38次……”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的重量,狠狠砸在凝滯的空氣里,
“就承認你愛我!”那張照片在我手中劇烈地抖動著,照片上他安詳的睡顏,
此刻成了最荒誕、最尖銳的諷刺。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沈鑒臉上的那絲玩味和冰冷,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瞬間碎裂、剝落。
他瞳孔驟然緊縮,里面翻涌起從未有過的劇烈風暴——震驚?難以置信?
還是某種更深沉、更痛苦的東西?握著槍的手,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死死盯著我,盯著我舉起的照片,盯著我臉上洶涌的淚水和那個絕望又瘋狂的笑容。
空氣緊繃得如同拉到極限的弓弦,下一秒就要斷裂。
第三節:槍口“你……”他喉嚨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聲音卻異常艱澀沙啞,
只吐出一個破碎的音節。就在這時!“砰!”一聲沉悶的巨響猛地從樓下傳來!不是槍聲,
更像是某種重物狠狠撞擊大門的聲音!緊接著,是玻璃破碎的刺耳聲響!
巨大的變故打破了書房內令人窒息的對峙!沈鑒眼神瞬間劇變!
那里面翻騰的復雜情緒瞬間被一種極度冰冷的、近乎野獸般的警惕和銳利取代!
他猛地將槍口轉向書房門口的方向,身體繃緊,如同一張拉滿的弓,
全身散發出一種極度危險的、蓄勢待發的殺氣。剛才那瞬間的動搖和失態,仿佛從未存在過。
我的心跳驟停!樓下是誰?混亂的腳步聲、金屬碰撞聲和壓抑的呼喝聲迅速由下而上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