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背叛的落日>貧民窟的記憶掮客里奧,靠倒賣他人珍貴回憶為生。
>當摯友埃利奧偷偷收藏了一段價值連城的“落日記憶”時,里奧為巨額賞金背叛了他。
>記憶銀行總裁維克多微笑著將里奧綁上手術臺:“你賣掉的記憶,現在由你親自體驗。
”>液體記憶注入太陽穴的瞬間,里奧同時看見兩個視角:>——埃利奧被推下天臺時,
伸手想抓住里奧的衣角。>——而俯視著墜落好友的自己,
嘴角正揚起一模一樣的維克多式微笑。---2 記憶的深淵胃袋像被砂紙反復摩擦著,
每一次收縮都牽扯著肋骨的鈍痛。里奧蜷在吱呀作響的鐵架床上,
破毯子裹得再緊也擋不住貧民窟“銹籠”里那種滲入骨髓的陰冷潮濕。窗外,
隔河相望的“琉璃城”霓虹如血,巨大的全息廣告流光溢彩,無聲嘲笑著這邊的黑暗與死寂。
廣告里一個完美無瑕的女人正慵懶地囈語:“遺忘疲憊,擁抱純凈……索恩記憶銀行,
為您開啟全新人生。”那聲音甜膩冰冷,穿透薄薄的棚屋板壁,鉆進里奧的耳朵。
他猛地坐起,毯子滑落。饑餓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他的內臟。不能再等了。
今天必須找到“貨”,足夠份量、足夠新鮮的記憶,
才能換來糊口的合成糊和幾片壓制頭痛的劣質藥片。
他套上那件磨得發亮、袖口綻線的舊外套,手指習慣性地伸進口袋深處,
觸碰到一片硬質的冰涼——那是埃利奧上次塞給他的一塊小金屬片,
上面蝕刻著一只歪歪扭扭的飛鳥圖案。指尖在那粗糙的線條上停頓片刻,
隨即像被燙到一樣抽了出來。他深吸一口混合著霉味和遠處污水溝腥氣的空氣,
推開了吱嘎作響的薄鐵皮門。“銹籠”的街道如同迷宮般狹窄、曲折、擁擠不堪。
低矮的棚屋層層疊疊,壓得人喘不過氣。
各種語言的叫罵、嬰兒的啼哭、劣質酒精揮發的氣味,還有角落里無法言說的腐爛氣息,
混雜成一股令人窒息的聲浪和氣味。污水在腳下坑洼的石板路上流淌。里奧裹緊外套,
低著頭,像一條滑溜的魚,熟練地避開那些眼神空洞、癱坐在污穢角落的癮君子,
以及角落里不懷好意的窺探目光。他的目的地,是“銹籠”深處,
被遺忘的舊下水道樞紐——“沉坑”。越靠近“沉坑”,光線愈發昏暗,
空氣也更加渾濁凝滯。入口處巨大的銹蝕管道如同沉默巨獸的咽喉。
里奧熟門熟路地鉆入其中一條側管,推開一扇用廢棄金屬板勉強拼湊成的沉重門扉。門內,
聲浪驟然拔高。昏黃搖曳的燈光下,人影幢幢。這里就是“沉坑”的黑市,
記憶掮客和買家的地下交易所。空氣中彌漫著劣質煙草的嗆人煙霧、汗液的酸餿味,
還有一種更奇特的、類似臭氧的微弱氣息——那是劣質記憶抽取器工作時散發出來的。
簡陋的攤位沿著潮濕的弧形墻壁排開,
攤主大多是些和里奧一樣面黃肌瘦、眼神卻異常銳利的人。
他們面前擺著各式各樣的小瓶子、金屬罐,甚至還有插著簡陋電極的頭盔。瓶罐里,
一些散發著微弱、渾濁光暈的液體或膠狀物在緩緩流動,
那是被粗劣技術提取出來的記憶碎片。“看看!新貨!碼頭區械斗!腎上腺素爆表!
絕對夠勁!”一個豁牙的男人揮舞著一支裝著渾濁黃綠色液體的試管,唾沫橫飛。旁邊,
一個裹著破頭巾的女人則壓低了聲音:“剛到的……‘初吻’,
十五歲少女的……純得很……”她面前的小玻璃瓶里,一團粉紅色的霧氣微微蕩漾。
里奧對這些低劣的“垃圾貨”嗤之以鼻。它們只能帶來短暫的感官刺激或虛假的情感慰藉,
是賣給那些徹底絕望者的麻醉劑。他要找的,
是真正有價值的“硬貨”——那些蘊含著強烈情感、獨特體驗,
甚至可能藏著某些秘密的純凈記憶。這種記憶,才能通過層層渠道,
最終流入“琉璃城”那些富人們手中,成為他們空虛靈魂的點綴品,或者更重要的東西。
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一個個攤位,尋找著熟悉的身影。“里奧!
”一個略顯沙啞卻帶著熱切的聲音穿透嘈雜。里奧循聲望去。
埃利奧正擠開人群朝他快步走來,臉上帶著一種近乎亢奮的潮紅,
與他蠟黃的臉色和深陷的眼窩形成刺目的對比。他身上的那件舊外套更破了,
袖口幾乎成了碎布條,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燒著兩簇小小的火焰。“你跑哪去了?
”埃利奧一把抓住里奧的胳膊,力氣大得讓里奧微微皺眉,“我找了你好幾天!有大事!
天大的事!”埃利奧不由分說地拽著里奧,擠過人群,
鉆進一個由廢棄管道和防水布搭成的、更加隱蔽的角落。
這里堆滿了各種銹蝕的零件和散發著機油味的廢棄物,只有一盞昏黃的小燈泡懸在頭頂。
“看看這個!”埃利奧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顫抖。
他小心翼翼地從貼胸的破舊帆布包里掏出一個東西,用一層又一層同樣破舊的軟布包裹著。
他一層層揭開,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最終露出的,
是一個比拇指稍粗的透明水晶管。管子本身平平無奇,但里面盛放的“東西”,
卻讓里奧的心臟猛地一跳。那是一團“光”。
它不像黑市上常見的那種渾濁、閃爍不定、帶著雜質的光暈。
它是純粹的、凝練的、仿佛擁有生命般緩緩流動的金紅色液體。光暈柔和而深邃,
核心處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遼闊感。僅僅看著它,
里奧恍惚間仿佛嗅到了干燥的、帶著沙礫氣息的風,
感受到了某種巨大、沉默而永恒的存在帶來的震撼。那是……陽光的余溫?
是某種難以企及的壯麗景象?“‘落日熔金’……”埃利奧的聲音充滿了敬畏,
他緊緊攥著水晶管,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琉璃城’最頂級的委托!懸賞……你猜多少?
夠我們離開‘銹籠’,夠我們活得像個人!一輩子!”他急促地報出一個天文數字,
那數字的零多到讓里奧的呼吸瞬間停滯,耳朵里嗡嗡作響。“你在哪弄到的?
”里奧的聲音干澀得厲害,眼睛死死盯著那管價值連城的記憶,移不開分毫。
那光芒似乎帶著魔力,將他所有的理智和顧慮都吸了進去。埃利奧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那亢奮的光芒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翳。“別管那個!重要的是,我們有了它!
”他避開了具體來源的問題,急切地強調,“我們得好好藏起來,等風聲不那么緊了,
再想辦法出手。
道夫’最近像瘋狗一樣到處嗅……”“清道夫”……這三個字像冰水澆在里奧發熱的頭腦上。
那是維克多·索恩手下的私人武裝,冷酷高效,
專門清理那些膽敢覬覦索恩記憶銀行“財產”的“老鼠”。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他太清楚“清道夫”的手段了。“你瘋了!”里奧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恐懼和憤怒,
“你偷……你拿了索恩的東西?還把它帶到這里?你想害死我們所有人嗎?
”他猛地抓住埃利奧的手腕,力量大得幾乎要將那脆弱的水晶管捏碎。埃利奧痛呼一聲,
卻死死護著水晶管。“放開!里奧!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他眼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火焰,
“索恩?他不過是個吸血鬼!他吸干了我們所有人的骨髓!憑什么我們不能拿回一點東西?
憑什么他就能把太陽據為己有?你忘了我們為什么在‘銹籠’腐爛嗎?
就因為我們的記憶不值錢?就因為我們是‘劣質品’?”他激烈的控訴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充滿了絕望的悲憤。里奧的手松開了,但他眼中的恐懼并未消退,
反而被一種更深的、難以言喻的冰冷所取代。他看著埃利奧那張因激動和病容而扭曲的臉,
看著對方死死護著那管金紅色液體的樣子。那光芒,此刻在里奧眼中不再僅僅是溫暖和希望,
更像是一道催命符。埃利奧的固執和瘋狂,會把他們都拖進地獄。背叛的念頭,
第一次如此清晰、冰冷、帶著一種自我保全的殘忍,在他心底滋生出來。像一條濕滑的毒蛇,
纏繞上他的心臟。
受饑餓和寒冷……埃利奧的臉、埃利奧的憤怒、埃利奧的友誼……在那天文數字的懸賞面前,
似乎都變得模糊、遙遠、甚至……可以犧牲。“……你說得對。
”里奧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疲憊。他垂下眼瞼,避開埃利奧灼熱的目光,
“是我想得太多了。老瘸子說得對,‘清道夫’在發瘋。這里不安全。”他抬起頭,
眼中是恰到好處的憂慮,“我知道一個地方,絕對隱秘。先把東西藏好,等風頭過去再說。
給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語氣不容置疑。
埃利奧眼中的火焰似乎被里奧突如其來的轉變澆熄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解脫。他看了看里奧伸出的手,
又看了看里奧的臉,似乎在確認什么。最終,對摯友長久以來的信任,
以及對那份龐大懸賞的渴望壓倒了最后一絲疑慮。他深吸一口氣,
帶著巨大的不舍和一種托付般的鄭重,將那個包裹著水晶管的軟布包,
輕輕放在了里奧的手心。“藏好它,里奧。”埃利奧的聲音沙啞,帶著懇求,
“這是我們……唯一的‘太陽’了。”水晶管隔著布料的觸感沉甸甸的,帶著埃利奧的體溫,
也帶著那金紅色光芒的重量。里奧的手心瞬間滲出了冷汗,但他用力握緊,
將那小小的包裹塞進自己外套最深、最隱蔽的暗袋里。
指尖觸碰到那塊刻著飛鳥的冰冷金屬片時,他感覺心臟像是被那金屬的棱角狠狠刺了一下。
他強迫自己忽略那微弱的刺痛感,點了點頭:“等我消息。”聲音有些發飄。
他沒有再看埃利奧的眼睛,轉身擠出了那個由管道和防水布構成的陰暗角落,
迅速消失在“沉坑”黑市涌動的人潮中。身后,埃利奧的目光似乎還粘在他的背上,
帶著最后的信任和沉重的期盼。里奧的腳步越來越快,仿佛要將那目光徹底甩脫。他低著頭,
在迷宮般的“銹籠”窄巷里疾行,冰冷的夜風灌進他單薄的外套,
卻吹不散心頭那股黏膩的罪惡感。他沒有去什么“隱秘的地方”,
而是徑直走向了“銹籠”邊緣,那片靠近通往“琉璃城”巨大隔離墻的區域。那里,
在廢棄的舊信號塔陰影下,有一個不起眼的、偽裝成垃圾回收站的灰色金屬門。
這是“清道夫”在“銹籠”為數不多的、公開的聯絡點之一。門口沒有任何標識,
只有一只冰冷的電子眼嵌在門框上方,閃爍著幽微的紅光。里奧站在門前,心跳如擂鼓。
他最后一次摸了摸口袋里那沉甸甸的軟布包。
離開“銹籠”……溫暖的食物……柔軟的床鋪……這些畫面像電流一樣刺激著他麻木的神經。
埃利奧那張蠟黃的臉、信任的眼神……一閃而過,隨即被更強烈的求生欲和貪婪壓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手,用力按響了那個冰冷的、銹跡斑斑的門鈴按鈕。
“滴——”一聲短促的電子音。金屬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條縫,僅容一人側身通過。
里面沒有燈光,只有門縫里透出的、更深的黑暗。
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金屬冷卻劑的味道撲面而來。“東西。
”一個毫無感情、仿佛機器合成的冰冷聲音從門內的黑暗中傳來。
里奧的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他顫抖著手,從暗袋里掏出那個軟布包,解開,
露出里面那管在昏暗光線下依然散發著迷離金紅光芒的水晶管。
他小心翼翼地將它遞進那條黑暗的門縫里。一只戴著黑色戰術手套的手從黑暗中伸出,
精準地接過了水晶管。手套的材質在接觸水晶管的瞬間,似乎有微弱的熒光掃過,
像是在進行某種快速的驗證。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目標位置。
”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只是在確認一個地址。
里奧的喉嚨發干,嘴唇翕動了幾下,
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沉坑……舊管道樞紐……防水布后面……”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冰碴,
刮擦著他的聲帶。說完最后一個字,他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只剩下一種墜入冰窟的寒冷和麻木。門縫里的黑暗深處,
似乎傳來一聲極輕微、極短促的電子設備確認音。“賞金會打入你的‘影子賬戶’。
”冰冷的聲音毫無波瀾地陳述。“哐當!”一聲沉悶的金屬撞擊聲響起,
一個小小的、沉甸甸的金屬盒子從門縫里被推了出來,掉在里奧腳邊的污水中。隨即,
那道門縫迅速合攏,嚴絲合縫,仿佛從未打開過。里奧彎腰,手指顫抖著,
幾乎是帶著一種搶掠的急切,撿起了那個濕漉漉的金屬盒子。冰冷堅硬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
里面是一塊小小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芯片——這是“琉璃城”通用的高價值加密支付憑證,
代表著賬戶里一筆足以改變他命運的數字。他緊緊攥住芯片,仿佛攥住了整個世界。懸賞!
到手了!巨大的狂喜瞬間淹沒了剛才的冰冷和罪惡感。他成功了!
他再也不用忍受饑餓、寒冷和“銹籠”的絕望!他激動地將芯片塞進最貼身的口袋,
轉身就想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地方。然而,他剛邁出一步。
“哧——”一種極其輕微、仿佛高壓氣體泄漏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里奧渾身的汗毛瞬間炸立!那是神經毒素麻醉鏢發射器的聲音!是“清道夫”的標配!
他猛地想要回頭,想要撲倒躲避,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后頸處傳來一陣極其細微、如同被蚊子叮咬般的刺痛。緊接著,一股強大而冰冷的麻痹感,
像決堤的洪水,瞬間從被刺中的那一點爆發開來,以閃電般的速度席卷全身!
他感覺自己的肌肉瞬間僵硬、凝固,仿佛變成了石頭。抬起的腳僵在半空,無法落下。
身體失去了所有控制,直挺挺地向前倒去,像一截被砍倒的朽木。“砰!
”他的臉重重砸在冰冷、濕滑、散發著惡臭的污水地上。污濁的水花濺起,
糊住了他的眼睛和半邊臉。他無法呼吸,無法眨眼,無法動彈分毫。
只有眼球還能艱難地轉動,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放大。視野的邊緣,
他看到幾雙包裹在黑色高筒戰術靴里的腳,悄無聲息地圍攏過來,像一群冷酷的禿鷲。
靴子踩在污水里,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其中一只靴子踢了踢他的身體,確認他已經完全癱瘓。
“……處理干凈。”一個冷漠的聲音,和剛才門內那個毫無二致的合成音調。
“……目標……記憶源……確保……”另一個同樣冰冷的聲音回應,
幾個詞斷斷續續地飄入里奧被麻痹的聽覺神經。然后,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粗暴地拖拽起來。
粗糙的地面摩擦著他的臉頰和手臂,帶來火辣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