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籍修復室翻開明代兵書殘卷時,指尖突然滲出血珠。
當晚就夢見鐵甲將軍將匕首插進我胸口:“此戰若敗,
屠城令下...只有你死才能救全城百姓。”醒來時接到陌生電話:“林小姐,
您修復的兵書是我家祖傳遺物。”吳氏集團總裁吳彬站在我面前時,
腕間傷疤與夢中將軍的刀痕完全重合。他輕撫我頸間胎記:“前世我親手殺你,
今生用命還你。”我笑著握住他顫抖的手:“可你漏說了——那夜匕首偏了半寸,
是我自己撞上去的。”---指尖觸到書頁的瞬間,一陣細微的刺痛毫無預兆地刺破了寧靜。
林瀟下意識地抽回手,一滴鮮紅的血珠正從指腹悄然滲出,宛如一粒飽滿的紅豆,
無聲無息地滴落在攤開的書頁邊緣。她面前是一本明代兵書的殘卷,
紙頁早已被歲月蛀蝕得脆弱不堪,邊緣焦黑卷曲,仿佛輕輕一碰便會化作齏粉。
書頁上墨跡斑駁,幾行剛勁的小楷在昏黃的燈光下艱難地顯露出來:“……兵者詭道,
存亡之地,死生之道……” 那滴血,恰恰落在這“死生”二字之上,墨色與血色迅速交融,
洇開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一股濃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氣毫無征兆地竄入鼻腔。
林瀟猛地抬起頭,目光掃過寂靜的修復室。窗外,
只有城市深沉的夜色和遠處車燈拉出的模糊光帶。她深吸一口氣,
鼻端卻只有修復室里熟悉的、混合著舊紙、糨糊和檀木防蟲藥片的微塵氣息。
剛才那股濃烈的血腥味,仿佛只是指尖疼痛帶來的幻覺,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她蹙著眉,
小心翼翼地從工作臺旁拿起一張吸墨紙,輕輕覆在那滴血漬上。
紙頁貪婪地吸走了多余的血色,只留下一塊比周圍紙色略深的印記,像一個無法抹去的烙印。
她盯著那片小小的暗紅,心頭莫名地掠過一絲寒意,沉甸甸的,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
這寒意,在當天夜里便化作了冰冷的實體,洶涌地撞入了她的夢境。沒有起始,沒有邊界。
她直接置身于一片煉獄般的景象之中。腳下是粘稠、泥濘的混合物,
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和焦糊氣息。視野所及,斷壁殘垣在濃煙與火光中扭曲,
倒塌的房屋如同巨獸的骸骨,猙獰地指向鉛灰色的天空。
士兵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伏在泥濘里,破碎的旗幟浸泡在血水中,
暗紅的顏色刺得人眼睛生疼。空氣中充斥著凄厲的哀嚎、兵刃相撞的刺耳銳響,
還有火焰舔舐木頭發出的噼啪爆裂聲,混雜成一片令人絕望的死亡交響。林瀟低頭,
發現自己穿著一身粗糙的布裙,裙裾早已被污泥和暗紅的血塊染透。
一股巨大的悲傷和恐懼攫住了她,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想跑,
雙腳卻像被無形的鎖鏈釘死在這片浸透鮮血的土地上。就在這時,
一陣沉重而冰冷的金屬摩擦聲自身后傳來,帶著一股凜冽的殺意。
她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一個身影踏著尸骸與瓦礫走來。他身材異常高大魁梧,
覆蓋著沉重的玄色鐵甲,甲葉上沾滿噴濺狀的血污和泥點,每一步踏下,
腳下的泥濘都發出沉悶的聲響。他臉上覆蓋著猙獰的惡鬼面甲,只露出下方線條冷硬的下頜,
以及一雙眼睛——那雙眼睛透過面甲的眼孔死死地盯著她,里面沒有一絲波瀾,
只有深不見底的、冰封般的殺伐之氣。他越走越近,沉重的壓迫感幾乎讓林瀟窒息。
她看到那人右手握著一柄造型奇特的匕首,短小,鋒利,
寒光在火光映照下流轉著死亡的冷芒。那匕首的樣式,
竟與她白天修復的兵書殘卷上某幅模糊的插圖有幾分詭異的相似。恐懼到了極致,
反而催生出一股詭異的平靜。林瀟站在原地,沒有尖叫,沒有躲避,
只是用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死死地回望著面甲后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
鐵甲將軍在她面前停下腳步,高大如鐵塔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中。
他緩緩抬起握著匕首的手臂。冰冷的金屬氣息混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此戰若敗……” 面甲下傳出的聲音嘶啞、粗糲,像是砂紙摩擦著生鐵,
每一個字都沉重地敲打在林瀟的心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殘酷,“……屠城令下。
”他頓了頓,那冰封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短暫地碎裂了一下,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只有你死……” 他舉起了匕首,鋒刃對準了她的心口,寒光刺目,
“……才能救全城百姓。”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林瀟的手臂,
粗暴地往前一拽!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蹌撲去。噗嗤!
一聲沉悶得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聲響起。冰冷的、尖銳的劇痛瞬間攫取了林瀟所有的感官,
從心口的位置爆炸開來,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清晰地感覺到那冰冷的金屬,
無情地刺穿了她的皮肉、肋骨,深深沒入最柔軟的心臟深處。劇痛淹沒了她。
城池、猙獰的面甲、那雙冰冷眼睛深處一閃而過的碎裂痕跡——都在瞬間被濃稠的黑暗吞噬。
“啊——!”林瀟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掙脫束縛。
冷汗浸透了單薄的睡衣,濕漉漉地貼在背上,帶來一陣陣黏膩的寒意。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如同剛剛從深水中掙扎上岸的溺水者,肺葉火燒火燎地疼。窗外,天光已經熹微,
灰藍色的晨靄透過窗簾縫隙滲進來,在凌亂的被褥上投下一條模糊的光帶。
床頭柜上的電子鐘,顯示著5:47分。她下意識地抬手,狠狠按住左胸口。那里,
睡衣完好無損,皮膚光滑,沒有任何傷口。可那被匕首貫穿的冰冷觸感和撕裂般的劇痛,
卻真實得可怕,烙印在神經末梢,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那幻痛。她掀開被子,
赤著腳沖到盥洗室的鏡子前。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嘴唇毫無血色,
額發被冷汗打濕,凌亂地貼在額角。那雙眼睛瞪得極大,瞳孔深處殘留著未散的驚悸,
像是受驚的小獸。她顫抖著拉開睡衣的領口,目光急切地搜尋著鎖骨下方的位置。那里,
靠近心臟上方的皮膚上,一枚小小的、淡粉色的月牙形胎記靜靜躺著,如同一個沉睡的秘密。
它完好無損,沒有被任何利器洞穿的痕跡。林瀟長長地、顫抖地呼出一口氣,
冰涼的手指緊緊攥著睡衣領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靠在冰冷的瓷磚墻壁上,
試圖汲取一絲冷靜。是夢。只是一個過于逼真的噩夢。她一遍遍告訴自己,
是最近修復那本充滿鐵血氣息的明代兵書太過投入,神經繃得太緊的緣故。然而,
那血腥的氣息,將軍面甲后冰冷卻又隱含碎裂的眼神,匕首刺入身體時冰冷清晰的觸感,
還有那句“只有你死才能救全城百姓”……每一個細節都如此清晰,如此沉重,
帶著一種宿命般的寒意,沉甸甸地壓在心口,揮之不去。她擰開水龍頭,
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遍潑在臉上,試圖洗去那深入骨髓的驚悸。水珠順著臉頰滑落,
滴在洗手池里,發出單調的滴答聲。窗外,城市的脈搏開始蘇醒,遠處傳來模糊的車流聲。
就在這時,尖銳的手機鈴聲毫無預兆地劃破了盥洗室里壓抑的寂靜,
像一把刀猛地刺破了緊繃的空氣。林瀟被驚得一顫,心臟再次狂跳起來。她快步走回臥室,
拿起床頭柜上兀自震動不停的手機。屏幕上跳動著陌生的號碼,歸屬地顯示本市。
一種莫名的、強烈的預感攫住了她。她盯著那串數字,指尖帶著細微的顫抖,遲疑了幾秒,
才滑動了接聽鍵。“喂?” 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明顯的驚魂未定。“您好,
請問是林瀟,林小姐嗎?”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中年男性沉穩而禮貌的聲音,語調平緩,
透著一股公事公辦的疏離感。“我是。” 林瀟握緊了手機。“林小姐您好。
我是吳氏集團總裁辦公室的特別助理,姓陳。” 對方自報家門,語氣依舊平穩,
“冒昧打擾。是這樣的,我們得知您目前正在市博物館古籍修復中心,
負責修復一批重要的明代文獻。”林瀟的心跳漏了一拍。“是的,陳助理。請問有什么事?
”“我們總裁吳彬先生,” 陳助理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對您正在修復的那部《戚氏備倭兵略》殘卷非常關注。據吳總確認,這部兵書殘卷,
正是他家族中失落已久的祖傳遺物。”祖傳遺物!林瀟的呼吸瞬間屏住。
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昨夜被紙頁割破的指尖,那細微的傷口早已結痂,只留下一點暗紅。
耳邊卻仿佛又響起了夢中那柄匕首刺入身體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噗嗤”聲。
還有那本殘卷上,
開的“死生”二字……“吳總希望能當面與您溝通一下關于這部兵書后續保管或捐贈的事宜,
同時,也希望能親自向您表達感謝,
感謝您為修復這件對他家族意義重大的文物所付出的努力。” 陳助理的聲音繼續著,
公式化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不知林小姐今天上午是否方便?我們可以派車去接您。
”電話那頭的聲音平穩清晰,林瀟卻覺得自己的思緒如同被投入滾水的冰塊,
瞬間碎裂、沸騰、翻涌不息。指尖的刺痛,昨夜夢魘中那柄刺入心臟的冰冷匕首,
還有電話里提到的“祖傳遺物”……這些碎片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拼湊在一起,
指向一個她不敢深想的可能。“林小姐?” 電話那頭,陳助理的聲音帶著一絲詢問。
林瀟猛地回神,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喉嚨口的滯澀感:“……方便。
請告訴我時間和地點。”“好的。上午十點,吳氏集團總部頂層,總裁辦公室。
司機會在博物館門口等您。” 陳助理利落地說完,便禮貌地掛斷了電話。忙音傳來,
林瀟握著手機,指尖冰涼。窗外,天光已經大亮,城市徹底蘇醒的喧囂透過窗戶涌入,
卻無法驅散她心頭的陰霾和那沉甸甸的、宿命般的預感。她走到工作臺旁,
目光落在昨夜攤開的那本《戚氏備倭兵略》殘卷上。血漬已經被吸墨紙處理過,
只留下一個淡淡的、比周圍紙色略深的印記,像一個沉默的烙印,覆蓋著“死生”二字。
九點五十分,
線條流暢、光澤內斂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吳氏集團那棟高聳入云的玻璃幕墻大廈前。
陳助理早已等候在旋轉門旁,見到林瀟下車,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職業微笑。
“林小姐,這邊請。吳總已經在辦公室等您。
” 他引著林瀟穿過寬闊明亮、光可鑒人的大堂。
空氣里彌漫著昂貴的香氛和一種無聲的、屬于頂級商業帝國的肅穆壓力。
穿著考究的精英們步履匆匆,低聲交談,一切都高效而冰冷。電梯直達頂層。
電梯門無聲滑開,眼前是一條鋪著厚實羊毛地毯的寬闊走廊,
盡頭是一扇厚重的、泛著溫潤光澤的深色木門。陳助理上前輕輕叩門,
里面傳來一個低沉而清晰的男聲:“請進。”門被推開。
巨大的落地窗將城市的天際線盡收眼底,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而入,
給室內昂貴的意大利家具和簡潔的藝術品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一個男人背對著門口,
站在落地窗前,身形挺拔如松。他穿著一身剪裁極為合體的深灰色西裝,肩線平直利落,
僅僅一個背影,就散發出一種掌控全局的沉穩氣度,以及一種無形的、令人屏息的壓迫感。
“吳總,林小姐到了。” 陳助理恭敬地說完,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室內只剩下兩人。空氣似乎瞬間凝滯了,只剩下中央空調系統發出的極其微弱的嗡鳴。
窗前的男人緩緩轉過身。林瀟的呼吸,在這一剎那徹底停滯。那張臉!
深刻如刀削斧鑿般的輪廓,眉骨高聳,鼻梁挺直,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線。
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銳利,如同蘊藏著寒潭之水,帶著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此刻正毫無遮攔地、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落在她的臉上。這張臉,
與昨夜夢魘中那個鐵甲覆面、只露出冰冷雙眼的將軍,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甚至連那眼神深處那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亙古不變的沉重與冷寂,都一模一樣!
巨大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林瀟,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脊背重重地撞在冰涼的門板上,
發出一聲輕微的悶響。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沖撞,擂鼓般的聲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指尖變得冰涼一片。吳彬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大約三四秒鐘,
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靈魂深處。然后,他邁開步伐,朝她走來。
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厚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卻每一步都像踏在林瀟緊繃的神經上。他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這個距離,
林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一種極其淡雅卻又極具存在感的木質冷香。
壓迫感如同實質的潮水般涌來。“林小姐?” 吳彬開口,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和他電話里的聲音完全吻合,只是此刻更添了幾分近距離的真實感,
“感謝你為修復那部兵書付出的努力。它對我家族而言,意義非凡。
”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似乎在確認著什么。
林瀟強迫自己站直身體,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那點尖銳的疼痛來維持搖搖欲墜的鎮定。
“吳總客氣了,這是我的工作。” 她的聲音有些發緊,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
吳彬微微頷首,目光卻并未移開。他忽然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指向落地窗旁一組線條簡約的沙發:“請坐。”就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間,
林瀟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釘在了他的右手手腕上!袖口隨著動作微微上縮,
露出一截結實有力的手腕。而在那手腕內側,靠近腕骨的位置,赫然橫亙著一道疤痕!
疤痕不算太長,約有兩寸,顏色已經發白,邊緣卻依舊清晰深刻,像一條僵死的蜈蚣,
盤踞在古銅色的皮膚上。這道疤……林瀟的瞳孔驟然收縮!昨夜夢中,
那個鐵甲將軍在舉起匕首刺向她之前,左手下意識地格擋開一支側面射來的冷箭,
箭簇擦過他的手腕,留下了一道幾乎一模一樣的、新鮮的血口!
位置、形狀、甚至那深刻的程度……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沿著脊椎骨瞬間竄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