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些針頭線腦、掛面蛤油一股腦兒兜在懷里，

另一只手則狠狠推了還在發懵的劉蘭芝一把：“跑??！”這一推，

把劉蘭芝從僵直狀態中驚醒。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她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

手忙腳亂地抓起鍋蓋猛地扣住沸騰的油鍋，也顧不上燙，雙手死死抓住三輪車的車把，

用盡全身力氣向后一拽，掉轉車頭，蹬起來就往巷子深處沒命地沖去！

三輪車的輪子碾過坑洼的地面，發出哐當哐當的巨大噪音，車上沒蓋嚴實的豆漿桶晃蕩著，

乳白的液體潑灑出來，淋濕了車斗，也淋濕了她打著補丁的褲腿。風在耳邊呼嘯，

心臟在喉嚨口瘋狂地跳，身后追趕的呵斥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像索命的鼓點。她慌不擇路，

拐進一條更窄的、堆滿雜物和煤坯的死胡同。眼看就要被堵??！絕望像冰冷的潮水漫過頂。

就在這時，旁邊一個堆滿破木板和爛筐的角落陰影里，猛地伸出一只手，

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把將她連人帶車狠狠拽了進去！“唔！” 劉蘭芝差點驚叫出聲，

嘴立刻被一只粗糙的手捂住。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對上的，

是另一雙同樣布滿驚惶卻強作鎮定的眼睛 —— 孫紅梅！

她懷里還緊緊抱著那個裹滿了雜貨的大包袱，頭發散亂，大口喘著氣，胸脯劇烈起伏著。

兩個女人，曾經一個溫婉一個潑辣，此刻像兩只被逼到絕境、瑟瑟發抖的母獸，

屈縮在散發著霉味和塵土氣息的雜物堆后。巷子口，

市管隊員的呵斥聲和自行車鏈條的嘩啦聲清晰可聞，正沿著主巷搜尋。她們緊緊挨著，

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能聽到彼此粗重、壓抑的喘息，

像破舊的風箱在拉扯。劉蘭芝背靠著冰冷的磚墻，冰冷的汗珠順著鬢角往下淌。

孫紅梅捂住她嘴的手慢慢松開了，那只手也在抖。她們對視著，從對方驚魂未定的瞳孔里，

看到了自己同樣狼狽不堪的倒影。死寂般的幾秒鐘后，

孫紅梅嘴角極其勉強地、神經質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這根本算不上一個笑容，

更像是一種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