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與重生天還沒亮,出租屋的小廚房已經飄出米飯的香氣。油煙機嗡嗡作響,
鍋里咕嘟咕嘟燉著骨頭湯,菜板上摞著昨晚沒來得及洗凈的碗筷。墻上的掛鐘指到六點半,
外頭小區的垃圾車吱呀吱呀駛過,掩蓋住我的咳嗽聲。我低頭剁蔥花,手指被刀磕得發疼,
眼眶熱熱的,卻沒有力氣抱怨一句。桌上手機還在亮著,
微信里是丈人的催命信息:“記得早點去買菜,媽今天中午要來吃飯,別誤了老人的胃口。
”丈夫趙啟林的外套扔在沙發上,昨晚又喝到半夜才回來——酒氣混著煙味,
房間始終冷冰冰的。孩子窩在沙發一角,抱著小被子咳嗽。我一邊做飯一邊留意他的動靜,
時不時伸手試試他的額頭。孩子發燒已經兩天了,昨晚半夜燒得通紅,我抱著他去醫院,
雨夜里等了兩小時才掛上號。丈夫那時正在外面跟朋友喝酒,電話撥了好幾遍,始終沒人接。
醫生叮囑我“多休息、別太累”,我只是苦笑,回家還要一邊喂藥一邊做飯。
生活就像被擰緊的發條,日日重復著疲憊和無力。我在鍋里加了點鹽,
想著一會兒去超市還要多買點面粉——丈人喜歡吃饅頭,婆婆來了肯定要嫌棄我做飯慢。
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天沒有好好坐下吃一頓熱飯。丈人動不動就訓斥我:“女人要賢惠,
別總想著往外跑?!壁w啟林也變了,不像戀愛時對我百般體貼,現在只會冷著臉、動輒責怪。
有時候,我一個人在廚房洗碗,聽著客廳丈夫和丈人喝茶聊天,孩子在旁邊安靜玩玩具。
家里明明熱鬧,卻覺得自己像個影子。婆婆有時候過來幫點忙,但她嘴上說著“辛苦你了”,
轉身就跟親戚抱怨我“不會持家”。每次親戚聚會,她總是夸兒子能干,
媳婦“還得慢慢磨練”,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天做了多少事,聽了多少話,受了多少委屈。
時間一天天過去,日子像沙子一樣從指縫里漏掉。我的工資卡早被趙啟林拿去,
說是“男人管錢才靠譜”。每個月給我留一點生活費,根本不夠用。我偷偷在手機上攢零錢,
給孩子買點小零食。有時候想給自己買雙新鞋,都要想半天,最后還是咬牙忍下去。
最難熬的是去年冬天。我生病發燒,喉嚨腫得說不出話。趙啟林說:“別裝病,
家里忙不過來?!闭扇藙t看我一眼:“有病快治,別給家里添麻煩。
”那幾天我一邊吃藥一邊做飯,晚上發燒到頭暈,還是得起夜給孩子蓋被子。
偶爾婆婆來家里看一眼,嘆氣道:“你身體太差,連累孩子都跟著生病?!蔽沂裁炊紱]說,
只是默默把一切咽進肚里。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一個人坐在衛生間門口,盯著地磚發呆。
那個時候才發現,原來一個人的孤獨和絕望,
是在一屋子親人面前也沒人愿意問你一句“你還好嗎”。后來,病情加重。我終于撐不下去,
被送進醫院。打著點滴,丈夫依舊在外頭忙應酬,
丈人打電話來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趕緊好起來,家里等著你干活。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心死了。醫院里護士問我:“家里沒人陪嗎?”我搖頭,
微笑著敷衍:“他們都很忙。”心里卻一片空白。
掛號費、檢查費全是自己平時偷偷存下來的零錢。輸液室里只有陌生人和冷冷的藥水味,
我握著手機發呆,等了好久才收到丈夫的問候:“藥費別花太多,小病沒事。
”我不記得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夜晚的出租屋只有小夜燈的昏黃,
孩子在被子里咕噥著喊“媽媽”,我坐在床沿,覺得整個人快要散架。 丈人第二天上門,
面無表情地數落我:“女人身體差就是麻煩,別動不動就住院。以后家務分擔點,
別都推給婆婆?!壁w啟林在旁邊低頭玩手機,像什么都沒聽見。那段日子,
生活的每一天都像在熬刑。家里不再需要我說話,只需要我像機器一樣運轉。
孩子病了要照顧,飯菜要做,家務要分擔,親戚來了要笑臉迎人。沒人關心我心里怎么想,
沒人問我是不是難過。每次看到同齡的同事下班后去逛街、和朋友聚餐、發自拍,
心里都會一陣難過。我也曾有過小小的夢想,
想過自己創業、讀夜校、甚至哪怕只是睡個好覺。
可這一切都被家庭、丈夫、丈人一遍遍消耗干凈。有時候夜里做夢,
夢見自己還是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和趙啟林牽手在公園看燈會。他說“以后我們一起奮斗,
有你就有家”。醒來的時候淚濕了枕頭,才發現所有的承諾都變成了枷鎖。直到有一天,
我徹底倒下了。那天外頭下著小雨,我身體發冷,氣短,手腳發麻。孩子在旁邊咳嗽,
我卻再也起不來。丈夫和丈人都不在家,婆婆出門打麻將。 我撥了120,等救護車來,
最后一眼看到家里的照片,眼淚終于流了下來。救護車的鳴笛聲遠去,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醫院急救燈光刺眼,醫生護士忙碌的身影在眼前晃動。有人問:“家屬呢?”我嘴唇顫了顫,
卻連一個名字都不想提。 黑暗吞沒我的時候,我心里只剩一個念頭——如果有下輩子,
我再也不做誰的工具人,再也不讓任何人把我活活榨干?!恢^了多久,
一縷晨光照在我的臉上。我緩緩睜開眼,聞到廚房里熟悉的米飯和燉肉香氣。
耳邊傳來孩子輕輕的呼吸聲。房間還是那間熟悉的小屋,外面傳來樓下小販的吆喝。
手機屏幕亮著,時間停在五年前——一切還沒有變得徹底失控的那個春天。我愣了很久,
摸摸身邊的孩子,又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臉色還有血色,眼里還沒有死氣。
趙啟林的外套搭在沙發上,門外丈人還沒進來指指點點。手機里還留著自己工作的聯系方式。
淚水一下涌出來,我捂住嘴低聲抽泣。這不是夢,我真的重來了。
上天給了我第二次機會——這一次,我再也不會為任何人卑微低頭,
再也不做任何人的犧牲品。我擦干眼淚,深吸一口氣。 無論前路多難,這一次,
我要為自己活。第二章 反抗的火苗重生后的每一天,都像在走一條繃緊的鋼絲。
起初的幾天,我常常恍惚,以為一切只是一場冗長的夢。孩子還那么小,
丈夫趙啟林還沒完全把持家里的經濟大權,
丈人的脾氣也不像后來那么硬——但所有的苗頭都在,像浮在水面的一根刺。早晨六點,
天剛蒙蒙亮。我已經醒來,躡手躡腳地下床,悄悄為孩子掖好被角。廚房里電飯鍋滋滋作響,
熱氣混著米香。以前的我總是趕在他們起床前把早餐做好,面湯、蛋餅、豆漿,樣樣不落。
如今我放慢了手腳,沒有再一味追求“賢惠”的標簽。米湯多煮一會,雞蛋只做簡單煎蛋,
剩下的慢慢來。趙啟林迷迷糊糊起床,進廚房問:“今天怎么這么晚才煮飯?
” 我淡淡道:“想多睡一會兒,昨晚帶孩子一直到兩點?!?他皺皺眉,卻也沒再說什么。
丈人推門進屋,嗓門大得像敲鑼:“我那件襯衣洗了嗎?中午媽要過來吃飯,
別忘了買她愛吃的魚。” 以前的我會立刻點頭、趕緊拿出洗好的衣服,再記下婆婆的喜好,
生怕落下一樣?,F在我只是“嗯”了一聲,把魚的事隨手寫在冰箱貼紙上,再沒急著答應。
早餐桌上,丈人一邊刷手機一邊抱怨:“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懶,干點小事都磨嘰。
咱家要不是靠你爸和你男人早就散了。” 趙啟林附和:“是啊,別看現在輕松,
家里事還得抓緊點,別讓人說咱們小家亂?!蔽业皖^喂孩子吃飯,心里有些發酸,
卻沒有再像以前那樣趕緊賠笑。吃過飯,趙啟林一邊系皮帶一邊問我:“生活費還夠不夠?
你媽那邊有沒有催你拿錢?” 我搖頭:“現在還夠用,我工資發了會自己留點。
” 他說:“都交給我保管吧,男人管錢才放心?!?我沒搭理,
低聲對他說:“有些錢我得留給孩子和我自己?!?他愣了愣,剛想再說,
被丈人打斷:“女人家家務事別插嘴,家里有點余錢你就想分著花?”我看了他們一眼,
心里涌起一股倔強。這一世,錢再少,我也得攢點私房錢,不能再任由他們拿捏。
送丈夫和丈人出門后,我坐在沙發上,慢慢收拾自己的心情。孩子吃完飯在一旁玩積木,
偶爾咳嗽兩聲。我心里一緊,趕緊量了體溫,還好沒發燒。 上一世無數次都是這樣,
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別人身上,生怕出一點差錯就被數落。這一世,
我學著把心思多留一點給自己和孩子。上午家里安靜下來,我沒像以往那樣立刻撲到家務里,
而是沏了一杯熱茶,坐在窗前發呆。春天的陽光透進來,照在茶水上,
像給小小出租屋貼了一層金邊。我打開手機,開始規劃自己的生活。
工作群里有同事發“兼職外包”的信息,我悄悄記下,想著等晚上問問細節。
上一世我把所有的時間都搭進家庭,這次想留點空間給自己的成長。
哪怕只是多學一門技能,多結識一個朋友,也總比一味埋頭做無名保姆好。
婆婆中午果然來了,一邊脫鞋一邊抱怨天太熱。丈人跟在后頭數落:“我讓她早點買魚,
聽見沒?” 我微微一笑:“買了,冰箱里還新鮮呢?!?婆婆板著臉檢查一圈,
見沒有紕漏才坐下。做飯時,她又開始念叨:“你家飯菜要多換花樣,
小孩不愛吃肉還是營養沒跟上。趙啟林工作忙,別老叫他分擔家務,你是當媽的,
理應多付出點?!蔽以趶N房切菜,心里卻在想——以前聽這些話會自責,
現在只覺得有些好笑。她們講的道理,從來都是對我有用,對他們自己從不要求。
我一邊認真做菜,一邊在心里一遍遍默念:“這日子,不是只為你們活的。
”飯后婆婆在沙發上小憩,丈人指使我洗碗拖地。孩子咬著小勺說想吃水果,
婆婆斜睨一眼:“別慣壞他,小孩該餓就餓一會兒?!?我溫柔地抱起孩子,
把一塊蘋果遞給他,低聲說:“乖,媽媽在呢?!边@一刻我突然覺得,
哪怕全世界都對我冷淡,只要孩子有我就夠了。下午我抽空去附近超市,
順便在小區門口和鄰居閑聊。鄰居張姐見我神情憔悴,
悄悄遞來一張“社區培訓班”傳單:“你要是有時間去聽聽吧,別老憋家里。
” 我笑著收下,心里忽然有了一點點期待。 上一世,生活被家庭和瑣事困住,
連一個學習新東西的機會都不敢奢求。這一次,我要爭取屬于自己的空間。晚上,丈夫回家,
看到我沒洗完衣服,語氣里透著不滿:“怎么今天動作這么慢?
” 我淡淡道:“帶孩子去醫院做了個檢查,耽誤了點時間。” 他皺眉,但沒再說什么。
夜深人靜時,孩子在我懷里睡得很香。我摸著他的發旋,想起自己上一世拼盡全力,
卻落得孤獨無助。 窗外有風吹來,帶著春天青草的味道。我拿出手機,
翻看那張培訓班的傳單,心里第一次生出一點新的渴望—— 我想改變,哪怕只是一點點。
這夜我在日記本上寫下第一句:“不為誰而活,是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