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紅綢裹著斑駁木匣，姜梨攥得指尖發白。花轎顛簸著穿過青石板路，
繡著并蒂蓮的轎簾被掀起一角，露出顧家老宅朱漆剝落的門楣。
“新娘子到——”喜婆尖利的嗓音刺破寂靜。姜梨被攙扶著跨火盆時，
余光瞥見人群里一抹鵝黃身影。那女子鬢邊步搖晃得細碎，眉眼含春望向新郎，
正是顧明遠的表妹顧玉柔。“妹妹身子弱，不必多禮。”顧明遠伸手要扶，
卻被姜梨搶先一步福身：“夫君心疼表妹是應當的，只是大喜日子，可別折煞了妹妹的福氣。
”顧玉柔指尖掐進掌心，面上卻浮起笑：“嫂嫂這話說的，倒顯得我不懂事了。
只是嫂嫂這嫁妝......”她忽而掩唇輕笑，“聽說姜家小姐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才女，
原以為會有什么稀世珍寶，卻不想都是些舊物。”賓客竊竊私語聲刺得姜梨耳膜生疼。
她低頭看著腕間褪色的銀鐲，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這些物件雖不值錢，
卻都是姜家一片心意。往后我自會幫襯夫君，讓顧家過上好日子。”拜堂時，
顧玉柔故意撞翻供桌，香灰撒在姜梨嫁衣上。姜梨垂眸拍落灰燼，
聽見顧玉柔嬌嗔：“都怪我不小心，嫂嫂莫要怪罪。”“無礙。”姜梨抬眼，
正對上顧明遠歉意的目光。十二歲那年，她失足落水，
是眼前這個少年縱身躍入寒潭將她撈起。如今八年過去，他已長成溫潤書生，
而她終于能以妻室之名站在他身邊。入夜，新房燭火搖曳。姜梨卸下發簪，
瞥見銅鏡里映出的身影——素白中衣裹著單薄身形，腰間還系著母親留下的舊帕子。
門吱呀一聲推開，顧明遠帶著酒氣進來，腳步虛浮。“夫君？”姜梨忙去攙扶，卻被他甩開。
“你為何要嫁我？”顧明遠醉眼朦朧，“我不過是個窮書生，給不了你好日子。
”姜梨心口微痛：“那日你救我性命，我便發過誓......”“發誓？
”顧明遠突然冷笑，“你可知玉柔為了我，推掉多少門好親事？她本可以嫁入高門，
卻甘心留在顧家......”“所以夫君后悔了？”姜梨攥緊衣角，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后悔娶了我這個沒嫁妝、沒家世的妻子？”顧明遠張了張嘴，最終轉身摔門而去。
姜梨望著滿地月光，想起白天顧玉柔挑釁的眼神。原來從踏入顧家那一刻起，
她便成了多余的人。第二日晨起，姜梨換上粗布衣裳去廚房幫忙。
婆婆正坐在太師椅上嗑瓜子，見她進來，將瓜子殼往地上一扔：“新媳婦連早茶都不會沏？
真是沒規矩。”“兒媳這就去。”姜梨彎腰收拾瓜子殼，聽見院外傳來顧玉柔的笑聲。
她透過窗戶望去，見顧明遠正給顧玉柔遞點心，兩人相視而笑，倒像是新婚夫妻。
“看什么看！”婆婆抄起掃帚打在她背上，“還不快去淘米！”姜梨咬著唇往井邊走去，
卻在轉角處聽見顧玉柔的聲音：“表哥，你當真要和她過一輩子？她那樣寒酸，
配不上你......”“玉柔，莫要再說了。”顧明遠的聲音有些無奈，“她既是我妻子，
我自會......”“自會什么？護著她？”顧玉柔突然提高聲調，
“你忘了小時候我們說過的話？你說要娶我......”姜梨后退一步，撞上身后的竹筐。
聲響驚動了兩人，顧玉柔轉過來時，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轉瞬又換上無辜的表情：“嫂嫂也在啊，
方才我和表哥在說......”“在說點心的做法。”姜梨微笑著接口，“正巧我也想學，
妹妹可否教教我？”顧玉柔臉色微變，顧明遠卻松了口氣：“玉柔廚藝精湛，你多和她學學。
”姜梨應了聲，轉身時聽見顧玉柔在身后低語：“表哥，她看著溫順，
實則心思深沉......”接下來的日子，姜梨愈發勤勉。天不亮就起床做飯，
洗衣打掃樣樣不落，可換來的卻是婆婆的冷臉和顧玉柔的刁難。一日，
顧玉柔故意將胭脂灑在姜梨剛洗好的被單上，還哭哭啼啼地跑去告狀。
“你這是成心和我過不去！”婆婆抄起搟面杖要打，被顧明遠攔住。“母親息怒。
”顧明遠看向姜梨，目光卻透著疏離，“玉柔不是故意的，你莫要計較。”姜梨望著他，
突然想起成親那晚他說的話。原來在他心里，始終只有顧玉柔。她福了福身：“夫君說的是，
兒媳這就去重新洗。”深夜，姜梨蹲在井邊搓洗被單。月光灑在水面上，映出她蒼白的臉。
遠處傳來顧玉柔的笑聲，還有顧明遠溫柔的叮囑：“夜深了，快回房歇息。”姜梨握緊拳頭，
指甲在掌心刻出月牙形的血痕。她不會認輸的，既然嫁進了顧家，就要讓所有人知道，
她姜梨不是任人欺負的軟柿子。第二日，姜梨早早起來準備早飯。廚房里飄著米粥的香氣，
她剛將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就聽見顧玉柔的驚呼聲：“哎呀，嫂嫂這是做什么？
這些粗活本該是下人做的，你這樣辛勞，倒顯得我們苛待你了。”姜梨抬眼，
見顧玉柔穿著嶄新的綢緞衣裳，腕間金鐲閃閃發亮。她笑了笑：“妹妹說得哪里話，
我既嫁進顧家，自然要盡心盡力。只是妹妹這鐲子......”她頓了頓，
“倒是和我昨日在綢緞莊看見的一模一樣。”顧玉柔臉色驟變，
顧明遠卻沒察覺異樣：“玉柔的鐲子是前些日子買的，你莫要多想。”“是兒媳多想了。
”姜梨低頭盛粥，余光瞥見顧玉柔慌亂地將鐲子塞進袖中。看來這鐲子，定有蹊蹺。
日子一天天過去，姜梨在顧家的處境愈發艱難。顧玉柔變著法子刁難她，婆婆也處處挑刺，
而顧明遠始終站在顧玉柔那邊。但姜梨不慌不忙，她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能讓所有真相大白的機會。這日，姜梨去市集買菜，路過綢緞莊時，
聽見掌柜與人閑聊：“顧家那表妹可真闊氣，
賒了那么多賬也不還......”她腳步一頓，轉身走進綢緞莊。掌柜見她衣著樸素，
態度冷淡：“不買東西就別亂逛。”“我想問問，顧家表妹最近可來過？”姜梨壓低聲音，
“我是她嫂子。”掌柜神色一變，支支吾吾不肯多說。
姜梨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只要你如實相告，這些都是你的。”掌柜見錢眼開，
湊近道：“顧小姐常來買綢緞，說是要做新衣，可都記在賬上......”姜梨攥緊銀子，
心中已有了盤算。看來顧玉柔所謂的首飾、新衣，都是用顧家的錢換來的。而她，
終于等到了反擊的時機。2銅盆里的水泛起層層血沫，姜梨搓著被木刺扎破的指尖，
腕間銀鐲磕在盆沿叮當作響。晨光透過窗欞斜斜照進來，在灶臺上凝成一小片金斑。
“死人了？”婆婆的罵聲突然炸響，“熬個粥能熬半個時辰，留著你這廢物何用！
”姜梨慌忙起身，裙擺掃翻了腳邊的竹籃。顧玉柔倚在門框上輕笑，藕荷色裙裾掃過門檻，
腕間新打的金鐲子晃得人睜不開眼：“表嫂莫急，當心燙著自己——這雙手若是廢了，
誰給表哥洗衣做飯？”“有勞妹妹掛心。”姜梨將滾沸的白粥盛進粗陶碗，
氤氳熱氣模糊了顧玉柔眼底的譏諷。自嫁入顧家，這樣的場面已不知上演多少回，
可每次看見那只金鐲子，她仍會想起綢緞莊掌柜的話。顧玉柔突然驚呼一聲，
指尖的帕子輕飄飄落在粥碗里：“糟糕，我這手怎么這么笨！
”她抬眼望向正跨進廚房的顧明遠，眼眶瞬間泛紅，“表哥，
都怪我......”“不過一碗粥。”顧明遠皺著眉看向姜梨，“再去熬一碗。
”姜梨攥緊碗沿，瓷片硌得掌心生疼：“家中糙米只剩小半袋，
兒媳想著......”“想著偷奸耍滑？”婆婆抄起燒火棍，“我顧家供你吃穿，
倒養出個不知好歹的東西！”燒火棍擦著耳畔落下，姜梨后退半步撞在灶臺邊。
顧玉柔適時扶住她，聲音甜得發膩：“表嫂小心些，若是傷了臉，表哥該心疼了。
”這句話讓顧明遠的神色緩和幾分，
姜梨卻在顧玉柔的攙扶下嗅到一絲熟悉的香氣——和那日在綢緞莊聞到的熏香一模一樣。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冷意，任顧玉柔將她推進柴房。“記住自己的身份。
”顧玉柔突然掐住她的手腕，“表哥娶你不過是可憐你，識相的就乖乖受著。”她松開手時，
姜梨腕間的銀鐲應聲而碎。深夜，姜梨蹲在月光下拼湊銀鐲殘片。柴房外傳來腳步聲，
她慌忙躲進陰影，卻見顧玉柔提著包袱匆匆出門。借著燈籠的微光，
姜梨看清她鬢邊那支眼熟的金簪——正是那日在綢緞莊掌柜賬本上見過的樣式。“這么晚了，
妹妹要去哪兒？”姜梨突然出聲。顧玉柔猛地轉身，臉色慘白如紙：“表、表嫂？
我......我去茅房。”她攥緊包袱的指節泛白，轉身時卻不慎掉落一方帕子。
姜梨撿起時，帕角繡著的并蒂蓮還沾著新鮮的胭脂漬。第二日清晨，姜梨還未起床，
就聽見前廳傳來瓷器碎裂聲。她趕到時，正看見顧玉柔捂著臉跪在地上，
碎瓷片間躺著那支金簪。“你還有什么可說？”婆婆舉著賬本咆哮，“家中銀錢月月短缺，
原來都被你拿去買這些奢靡之物！”姜梨望向顧明遠，他正盯著賬本上的字跡，
臉色陰沉如雷。顧玉柔突然撲到姜梨腳邊：“表嫂救我！這支簪子明明是你買的，
為何......”“夠了！”顧明遠猛地拍案，“將她關起來，明日送回姜家！”“夫君！
”姜梨突然跪下，發絲散落在肩頭，“這支簪子確是我買的。”她取出懷中的帕子，
胭脂漬在晨光下格外刺眼，“昨日夜里，我見妹妹拿著包袱出門，
跟著去才發現......”“你胡說！”顧玉柔尖叫著撲過來，卻被姜梨輕易避開。
姜梨將帕子遞給顧明遠，又從袖中掏出半張撕碎的當票：“這是綢緞莊的當票，
妹妹典當嫁妝換錢的事，街坊四鄰都能作證。”顧明遠看著當票上的日期，臉色瞬間煞白。
那正是姜梨嫁入顧家的前一日。“不可能......”顧玉柔踉蹌后退，
撞上身后的太師椅，“表哥，你信我......”“帶下去！”婆婆氣得渾身發抖，
“明日就送回她娘家，讓她爹娘好好管教！”姜梨望著被拖走的顧玉柔，
掌心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她知道，這不過是開始。當顧玉柔在柴房威脅她的那一刻，
這場較量就早已注定。深夜，姜梨在房中修補母親遺留的木簪。月光透過窗紙灑進來，
照著案頭那封未寫完的信——是寫給綢緞莊掌柜的，承諾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迅速將信塞進枕頭下，卻見顧明遠提著藥箱走了進來。“方才傷著了？
”他看著她纏著布條的手，語氣難得溫和。姜梨垂眸避開他的目光：“不礙事。
”顧明遠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她一顫：“明日我陪你回門，
有些話......”“不必了。”姜梨抽回手，銀鐲殘片硌得生疼，
“夫君還是多關心表妹吧，畢竟她為了這個家......”“梨兒！
”顧明遠突然將她摟進懷里，“是我糊涂，一直錯怪了你。”他的呼吸掃過她的發頂，
“玉柔的事我會處理，你莫要再......”“處理？”姜梨猛地推開他，眼底滿是嘲諷，
“是將她悄悄送走，還是等她回來繼續興風作浪？”她抓起木簪，
斷裂處的缺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顧明遠，你當真以為，我嫁進顧家只是為了報恩？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兩人轉頭望去，正看見顧玉柔蒼白的臉。
她的衣衫凌亂，發髻松散，手里還攥著半截斷簪——正是姜梨母親的遺物。“表哥，
你看她......”顧玉柔撲進顧明遠懷里，“她威脅我，
說要讓我身敗名裂......”姜梨望著顧明遠瞬間冷下來的眼神，突然笑出聲。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簪，碎片劃破指尖也渾然不覺：“好，很好。
”她將碎簪塞進顧明遠手里，“明日祠堂見，我倒要讓所有人看看，
究竟誰才是這顧家的毒瘤。”門被重重摔上時，姜梨聽見顧玉柔壓抑的笑聲。她靠在門板上，
望著掌心的血痕。這場戲，終于要進入最精彩的部分了。
3祠堂里的檀香味嗆得姜梨眼眶發酸，她盯著青磚地上那支碎裂的木簪，
母親臨終前的叮囑在耳畔回響：“這木簪雖不值錢，
卻是咱們家的骨氣......”“還有什么可說？”婆婆將算盤重重拍在供桌上，
算珠噼里啪啦散落一地，“上個月剛添置的新賬本，如今平白少了三十兩銀子，你倒好，
轉頭就買了金簪！”顧玉柔躲在顧明遠身后，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表嫂，
你若缺錢大可以說，何苦......”“夠了！”顧明遠甩開姜梨拽著他衣袖的手，
“我原以為你雖出身貧寒，卻懂得勤儉持家，
沒想到......”他抓起金簪狠狠摔在地上，“明日就寫和離書！
”姜梨膝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碎木簪的尖刺扎進掌心。
她望著顧玉柔藏在袖中的半截紅繩——那是今早她親眼看見對方用來捆綁綢緞莊包裹的。
“是我錯了。”姜梨突然垂眸，聲音輕得像風，“這些日子讓爹娘和夫君操心了。
”她顫巍巍解開嫁衣上的盤扣，露出貼身收藏的翡翠鐲子，“這是母親留給我的嫁妝，
明日我便拿去典當，補上虧空。”顧家人愣住的瞬間，姜梨趁機掃過顧玉柔驟然變色的臉。
三日前她跟蹤對方到綢緞莊，親眼看見掌柜將三十兩銀票塞進顧玉柔袖中。當夜，
姜梨蜷縮在柴房草堆里，聽著院外傳來顧玉柔的笑聲。月光透過破窗灑進來，
照亮她藏在懷中的半截帕子——上面繡著的并蒂蓮，和顧玉柔常戴的香囊花紋一模一樣。
“看她那副可憐樣。”顧玉柔的聲音混著酒氣飄進來，“不過是個死要面子的窮酸貨，
表哥還真以為她能幫襯顧家？”姜梨攥緊袖中從顧玉柔房里偷來的當票，
當票邊緣還沾著昨夜跟蹤時蹭到的香粉。
她輕輕摸了摸藏在發間的銀針——那是今早從廚房順來的，針尖淬了灶灰，
足夠讓傷口潰爛幾日。第二日正午，姜梨抱著裝滿首飾的匣子走進當鋪。
當鋪掌柜瞥見她身后鬼鬼祟祟的身影，心領神會地提高聲調：“呦，這不是顧家少夫人嗎？
怎么想起當東西了？”“家中有些急用。”姜梨將鐲子推過去，
余光看見墻角的顧玉柔正探頭張望，“勞煩掌柜估個價。”“最多五兩。”掌柜故意克扣，
眼角卻向姜梨示意后院。姜梨假裝爭執，趁機將寫有“戌時三刻，
城西破廟”的紙條塞進對方掌心。戌時的梆子聲剛響，姜梨揣著當來的碎銀摸進破廟。
月光透過坍塌的屋頂照進來，正映出顧玉柔與陌生男子相擁的身影。“小妖精，
這些日子可憋壞我了。”男子的手在顧玉柔腰間游走，“那顧家的呆子還以為金簪是他買的？
”顧玉柔嬌笑著扯下鬢邊金簪：“可不是？他表妹夫送來的東西，偏要說是自己送我的。
”她突然壓低聲音，“不過那姜梨也不簡單，
這些日子總盯著我......”姜梨屏住呼吸，將懷中的油紙包打開。
這是她白天在藥鋪買的瀉藥，特意選了見效慢卻持久的方子。她看著兩人走遠，
才彎腰撿起地上的玉佩——玉佩內側刻著“李氏商行”，正是綢緞莊的標記。回到顧家時，
姜梨故意弄亂衣衫，跌跌撞撞沖進堂屋：“夫君！方才我去當鋪，
路上遇到歹人......”她撲通一聲跪下，“那些首飾......全被搶走了！
”顧明遠霍然起身，卻被顧玉柔拽住衣袖：“表哥莫急，
表嫂該不會是......”“夠了！”姜梨突然抬頭，眼中含淚卻閃著冷光，
“我知道妹妹一直看不慣我，可如今事關顧家聲譽......”她轉向婆婆，
“兒媳愿以死謝罪，但求在死前見見族長，將家中賬目查個清楚！
”這句話讓滿屋人變了臉色。顧玉柔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姜梨卻趁機將藏在袖中的玉佩塞進顧明遠手里：“這是歹人遺落的，
上面刻著綢緞莊的標記......”深夜，姜梨蹲在井邊清洗血衣。
方才她故意用銀針劃傷自己，偽造被搶劫的假象。遠處傳來顧玉柔壓抑的咒罵聲，
她勾唇輕笑——好戲，才剛剛開始。第二日清晨，姜梨端著早茶走進正廳，
正看見顧玉柔捂著肚子沖進茅房。她將摻了瀉藥的粥放在桌上，
聲音溫柔：“妹妹這是怎么了？臉色這般難看。”“要你管！”顧玉柔惡狠狠瞪她一眼，
轉身又跑了出去。姜梨望著她的背影，
悄悄摸了摸懷中的賬本——那是她昨夜趁顧玉柔腹瀉時，在其房中找到的秘密賬簿，
每一筆銀錢往來都記錄著顧玉柔如何用顧家的錢養外室。“梨兒，過來。
”顧明遠的聲音突然響起。姜梨抬頭，看見他手中握著那枚玉佩，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說昨晚的事......”“都是兒媳的錯。”姜梨突然跪下，“但兒媳昨夜發現，
妹妹似乎與綢緞莊......”她話未說完，顧玉柔的尖叫聲從后院傳來：“我的首飾！
我的首飾都不見了！”姜梨垂眸掩住笑意。方才她趁顧玉柔上茅房，
將其梳妝匣里的首飾轉移到了婆婆房里。這場戲，她要讓顧家所有人都看看，
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賊。“反了天了！”婆婆舉著拐杖沖進來，
“我房里的首飾怎么會在你這兒？”顧玉柔慘白著臉跪在地上，
眼神慌亂：“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姜梨適時遞上帕子，
聲音哽咽：“妹妹莫急，許是弄錯了......”她轉向顧明遠，“夫君，
不如請族長來主持公道？”祠堂的門被推開時，姜梨攥緊袖中的賬簿。
陽光照在顧玉柔驚恐的臉上，她知道，這場她精心策劃的局，終于到了收網的時候。
4“哐當——”瓷碗在青磚地上炸開，白粥混著碎瓷濺上姜梨的粗布裙擺。
婆婆舉著掃帚的手還在發顫，渾濁的眼珠瞪得快要掉出來：“反了天了！偷錢買金簪，
現在連早飯都敢做餿？”姜梨垂眸盯著滿地狼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三日前顧玉柔摔碎母親遺物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此刻對方正躲在顧明遠身后，
絞著帕子抽抽搭搭：“表嫂若是心里委屈，沖我來便是，
何苦拿餿飯惡心長輩......”“住口！”顧明遠甩開姜梨扯他衣角的手，
青衫下擺掃過她的臉頰，“明日就回姜家，我顧家容不下你這等敗婦！
”祠堂的陰影籠罩下來時，姜梨突然跪得筆直。她摸出懷中被汗水浸濕的翡翠鐲子，
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嫁妝：“是我錯了。”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青磚，“這些首飾，
我這就去典當，補上虧空。”顧家人的呼吸瞬間凝滯。顧玉柔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很快又換上憐憫的神情：“表嫂這是何苦......”“不必說了。”姜梨打斷她，
余光瞥見顧玉柔腰間晃動的紅繩——和綢緞莊掌柜腰間的一模一樣。昨夜跟蹤時，
她親眼看見這紅繩系著沉甸甸的錢袋。當鋪的銅鈴叮當作響時，姜梨將鐲子推上柜臺。
掌柜的目光掃過她身后鬼鬼祟祟的身影，故意拔高聲調：“呦，顧家少夫人怎么當起家當了？
”“家中急用。”姜梨壓低聲音，趁掌柜驗看鐲子時，將寫有“子時三刻，
城西破廟”的紙條塞進他掌心。銅鏡映出她身后顧玉柔驟然蒼白的臉，她勾唇輕笑——魚兒，
要上鉤了。子時的梆子聲驚飛夜梟。姜梨蜷縮在破廟梁柱后，
月光將兩道交纏的身影投在蛛網密布的墻上。“小妖精，這些日子可憋壞我了。
”陌生男子的笑聲混著布料撕裂聲，“那呆子還真以為金簪是他送的？
”顧玉柔嬌喘著扯下金簪：“可不是？他表妹夫送來的東西，偏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她突然壓低聲音，
“不過那姜梨......這些日子總盯著我......”姜梨攥緊袖中的炭筆，
在掌心快速記下對話。當男子掏出沉甸甸的錢袋時，
她看見錢袋上繡著的并蒂蓮——和顧玉柔房中的香囊花紋分毫不差。回到顧家時，
姜梨故意扯開領口，跌跌撞撞沖進堂屋：“夫君！方才去當鋪，
路上遇到歹人......”她撲通跪地，露出脖頸處自己掐出的紅痕，
“首飾......全被搶走了！”顧明遠霍然起身，卻被顧玉柔拽住衣袖：“表哥莫急，
表嫂該不會是......”“夠了！”姜梨猛地抬頭，眼中含淚卻閃著冷光，
“我知道妹妹一直看不慣我，可事關顧家聲譽......”她轉向婆婆，
“兒媳愿以死謝罪，但求死前請族長清查賬目！”這句話讓滿屋死寂。
顧玉柔的指甲深深掐進顧明遠的衣袖，
姜梨趁機將藏在鞋底的玉佩塞進顧明遠掌心——玉佩內側刻著“李氏商行”，
正是綢緞莊的標記。深夜，姜梨蹲在井邊清洗“血衣”。所謂的血跡，
不過是用朱砂摻了鐵銹水。遠處傳來顧玉柔壓抑的咒罵聲，她勾唇輕笑——好戲，
才剛剛開始。第二日清晨，姜梨端著摻了巴豆粉的早粥走進正廳。
顧玉柔剛喝一口就臉色大變，捂著肚子沖向茅房。姜梨望著她狼狽的背影，
悄悄摸出懷中的賬本——那是昨夜趁她腹瀉時，在床底暗格里找到的。“這是什么？
”顧明遠突然出現在身后，盯著她手中的賬本。姜梨慌亂藏起，
卻故意露出一角：“沒、沒什么......”“拿過來！”顧明遠奪過賬本，
翻頁的手突然僵住。密密麻麻的字跡記載著每月銀錢流向，其中大半都進了“綢緞莊”。
“不可能......”顧玉柔的尖叫從門口傳來。她頭發散亂，裙角還沾著草屑，“表哥，
這是她偽造的！”姜梨突然跪下，從袖中掏出一疊當票：“這些是妹妹典當家產的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