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雜難明的情緒在他眼中翻涌。
對這個小東西的警惕和排斥,悄然動搖。
“世子爺!您醒了!”
“您終于醒了!”
福伯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噗通一聲跪倒床前。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
“老天開眼!老天開眼啊!”
裴聽云目光從玉麟身上移開,看向福伯。眉頭微皺。
“福伯,這是……”聲音沙啞,多了幾分清明。
福伯抹了把眼淚,趕忙將玉麟來歷,皇帝賜名,這幾日府內外的事情簡明扼要說了一遍。
他重點強調玉麟出現后,裴聽云身體狀況那些細微積極的變化。
“陛下說,這孩子鐘靈毓秀,有福相,便賜名玉麟,讓老奴好生照看。”
“老奴想著,寧可信其有,便斗膽將玉麟小姐留在您身邊。”
“世子爺,您這幾日氣息,當真是一日比一日平穩啊!”
福伯情真意切,老眼中滿是希冀。
裴聽云靜靜聽著,深邃眸子看不出情緒。
瘋道士?麒麟降世?皇帝賜名?荒謬至極。
可他昏迷前身體狀況,自己最清楚。“蝕骨”之毒霸道無比,太醫院束手無策,他本以為必死無疑。
如今能醒過來,確實詭異。
他再次看向那個依舊抓著他手指不放的小奶娃。
玉麟似乎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她專心啃著他的指節,時不時砸吧砸吧小嘴,一副津津有味。
裴聽云沉默片刻。
“知道了。”淡淡應了一聲。
福伯心中一松,知道世子爺姑且認下了。
“老奴這就去傳膳,再請太醫過來為您診脈!”福伯喜不自勝,連忙起身退下。
福伯腳步匆匆退下后,裴聽云微微闔眼,似在調息。片刻后,他再次睜眼。眼中恢復幾分錦衣衛指揮使的銳利清冷。
“立春。”聲音不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無聲無息出現在床榻邊。單膝跪地。
“主子。”來人是二十四暗衛之首的立春。身形挺拔,面容清秀。唯有那雙眼眸,沉靜如水,暗藏鋒芒。
“孩子,查得如何?”裴聽云問,目光瞥向床邊的小玉麟。
立春垂首。
“回主子,那日福管家堅持將玉麟小姐帶至您近前,稱其或關乎您的安危。鑒于您當時情況萬分兇險,太醫亦束手無策。”
“屬下等未敢擅自阻攔福管家最后的希望,故選擇在一旁嚴密監視,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異動。”
“其后,屬下等人確實觀察到您的氣息較之前稍有平穩之象。此事未經主子允準,屬下等不敢擅專,請主子責罰。”
裴聽云“嗯”了一聲,不置可否。這幫暗衛,他一手培養,忠心無疑。他們沒攔,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說。”
“是。”立春繼續稟報。
“芒種親自去追查送來玉麟小姐的道士。那道士衣衫襤褸,瘋瘋癲癲,出了上京城門后,往東而去。”
“芒種輕功在吾等之中頂尖,兼修習些許追蹤異術。”
“但那老道看似瘋癲,步履極為詭異,七拐八繞,入一片密林后,如青煙般憑空消失。”
“芒種在林中搜尋三日,未發現任何蹤跡,仿佛那人從未出現過。”
憑空消失?
裴聽云眸色深了深。能在手下頂尖暗衛追蹤下如此輕易脫身,絕非尋常瘋道士。
這小東西來歷,確實不簡單。
裴聽云與立春說話時,并未刻意避著玉麟。小玉麟渾不在意他們在說什么機密。
她依舊專心玩著裴聽云的手指,小小的身體趴在床沿,小屁股一撅一撅。
偶爾,她抬起頭,烏溜溜大眼好奇看看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