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太子妃,也是太子心上人的藥引。> 他親手剜去我的臉皮,只為修復她額角的疤。
> 又斷我三指,取骨入藥治她的心悸。> 最后他柔聲哄我:“再忍忍,取心頭血便好。
”> 我笑著飲下他賜的毒酒。> 后來他掘了我的墳,瘋魔般翻找我的遺骨。
> 卻只找到一只染血的金鈴鐺。> 那曾是我們定情的信物。
> 宮人聽見他抱著空棺嘶吼:“胭胭你回來!”> 無人知曉,
我新換的皮囊下藏著一把淬毒的匕首。---1 斷指之痛冰冷的青石地磚,
寒意透過單薄的囚衣,蛇一樣纏繞上骨髓。我蜷縮在陰暗囚室的角落,
每一次喘息都牽扯著臉上那層被粗暴剝離后留下的、永不結痂的痛楚。
火把跳躍的光影在潮濕的墻壁上扭曲晃動,像一群無聲獰笑的鬼魅,
映照著我此刻的狼狽與不堪。腳步聲由遠及近,清晰,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踏碎了這方死水般的寂靜。鐐銬撞擊石壁的嘩啦聲,是獄卒卑微的提醒。牢門吱呀一聲呻吟,
沉重的鐵柵被推開,漏進一片昏黃搖曳的光。他來了。李珩,我的太子夫君,
一身玄色云錦常服,金線繡著威嚴的螭龍紋,在這污穢之地顯得格格不入的尊貴。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深潭般的鳳眸,掃過我臉上血肉模糊的傷口時,
掠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捕捉的波動,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身后跟著的御醫,
提著藥箱,目光低垂,不敢與我對視。空氣凝滯得如同灌滿了鉛。“殿下,”我開口,
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礫在摩擦,“藥引……今日取哪一處?
” 每一個字都從臉上撕裂的傷口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李珩的腳步在我身前尺許處停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陰影沉沉地壓在我身上,仿佛要將我徹底碾入這骯臟的地底。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目光卻緩緩移向我緊握在袖中的左手。“楚玥的心悸之癥,
”他的聲音響起,平穩無波,像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公務,“太醫說,需至親指骨三枚,
研磨入藥,方可鎮魂定魄。”至親指骨……這四個字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我的耳膜,
瞬間凍結了我殘存的最后一絲血液。至親?我和楚玥?那個用柔弱無辜的外表,
一點點將我拖入這萬丈深淵的女人?我們流著同一個父親的血脈,可這血脈,
如今竟成了她一次次索取我血肉骨髓的催命符!一股冰冷的、尖銳的荒謬感猛地攫住了我,
幾乎要沖破喉嚨變成凄厲的狂笑。我死死咬住下唇,鐵銹般的腥甜在口中彌漫開來,
才勉強將那瘋狂的笑意壓了回去。身體無法自控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那滅頂的絕望與恨意,像無數冰冷的毒蟲在啃噬我的五臟六腑。
“呵……”一聲短促、破碎的氣音還是溢出了我的齒縫。李珩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似乎對我的反應有些微的不耐。他微微側過頭,對身后的御醫遞去一個眼神。
那御醫身體幾不可察地一抖,隨即深吸一口氣,從藥箱底層取出一柄細窄、薄如柳葉的短刀。
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藍的冷光,像毒蛇的信子。他捧著刀,一步一步,
沉重地挪到我面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我的心尖上。“娘娘……”御醫的聲音抖得厲害,
帶著哭腔,“得罪了。”他身后的兩名健壯宮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
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了我的肩膀和手臂。巨大的力量傳來,
不容抗拒地將我從冰冷的地面拖拽起來,又粗暴地按在了一張臨時搬來的粗糙木凳上。
我的左手被他們強行從袖中抽出,死死地按在冰冷的木凳邊緣,五根手指被迫張開,
暴露在搖曳的火光下。那細薄的刀鋒,帶著死亡的寒意,懸停在了我的左手小指上方。
御醫的手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汗珠大顆大顆地從他額角滾落。“動手。
”李珩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低沉,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裁決力量,
將這方寸囚室瞬間變成了行刑場。御醫的手猛地一沉!“呃啊——!
”凄厲的慘叫撕裂了囚室死寂的空氣,像瀕死的野獸發出的最后哀鳴。
那聲音尖利得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帶著無法想象的劇痛和絕望。不是一聲,而是連綿不絕,
一聲高過一聲,伴隨著骨頭被硬生生斬斷的、令人牙酸的“咔嚓”脆響!第一刀!小指!
冰冷的刀鋒切入皮肉,切斷筋絡,斬斷骨骼!
劇烈的疼痛如同海嘯般瞬間席卷了我全身每一個細胞,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亂迸,
所有的意識都被那撕裂的痛楚徹底淹沒。第二刀!無名指!刀刃再次落下!這一次,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骨頭在刀鋒下碎裂、分離的觸感!那痛楚不再是單純的銳利,
而是帶著一種沉重的、碾碎一切的鈍感,瘋狂地沖擊著我的神經。冷汗瞬間浸透了囚衣,
黏膩地貼在冰冷的皮膚上。我渾身篩糠般抖動著,牙齒死死咬住嘴唇,
直到滿口都是濃重的血腥,卻依然無法抑制那從靈魂深處爆發出的慘嚎。第三刀!中指!
當那冰冷的刀鋒懸停在我最后一根手指上方時,一股強烈的嘔吐感猛地涌上喉嚨。
我猛地抬起頭,視線因劇痛和淚水而一片模糊,
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穿著玄色龍紋衣袍的頎長身影,冷漠地站在幾步之外,
仿佛眼前發生的血腥酷刑與他毫無干系。“李珩!!
”我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嘶吼出他的名字,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帶著泣血的控訴,
“你看看我!你看看你對我做了什么?!”他聽到了。他終于緩緩地、緩緩地將目光投向我。
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里,清晰地映照著我此刻的模樣:披頭散發,
臉上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可怖傷口,因劇痛而扭曲變形,涕淚和血污混合在一起,骯臟不堪。
我的左手,三根手指被齊根斬斷的地方,鮮血正像失控的泉水一樣汩汩涌出,
順著粗糙的木凳邊緣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匯聚成一灘黏稠、刺目的猩紅。他的目光,
在我的斷指處停留了一瞬。然后,他抬步走了過來。一步,一步。玄色的靴子,
踏過冰冷的地面,最終停在我面前那片黏稠的血泊邊緣。他微微俯下身,
靠近我因劇痛而劇烈喘息、涕淚橫流的臉。那張曾經讓我癡迷的俊美面容,此刻近在咫尺,
卻冰冷得像萬年不化的玄冰,沒有絲毫溫度。
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熟悉的、清冽的龍涎香氣,混雜著這囚室里濃重的血腥和霉味,
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腥。他伸出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溫柔,
輕輕地、極其緩慢地拂開我額前被冷汗和淚水黏住的、沾著血污的亂發。這個動作,
溫柔得近乎殘忍。我的身體在他指尖觸碰的瞬間猛地繃緊,
如同受驚的刺猬豎起了全身的尖刺,只剩下無法抑制的劇烈顫抖。他的臉靠得更近了,
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安撫意味,
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字字淬毒:“胭胭……” 我的乳名,從他口中吐出,
帶著一種久遠的、幾乎被遺忘的繾綣,此刻卻比最鋒利的刀還要刺骨。“再忍忍。
”他的目光,不再是落在我臉上那可怖的傷口,也不是落在那斷指處噴涌的鮮血,
而是穿透了我的皮囊,精準地、貪婪地落在了我胸前心臟的位置。那目光,不再是看一個人,
而是在看一件即將被切割、被利用的珍貴材料。“取完心頭血,”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溫柔,
每一個字卻像淬了冰的針,精準地扎進我的心臟,“孤便讓他們給你用最好的藥。
玥兒的病……不能再拖了。”玥兒……楚玥。這個名字像一道最后的催命符,
徹底擊碎了我殘存的所有妄想。劇痛如狂潮般撕扯著我的神經,眼前陣陣發黑,
世界在他溫柔又殘忍的話語中開始旋轉、模糊、崩塌。然而,
在這滅頂的痛苦和絕望的深淵里,卻有一股更冰冷、更堅硬的東西,從心臟最深處,
如同沉寂已久的火山巖漿般,猛地翻涌上來!恨!滔天的恨意!這股恨意如此洶涌,
如此純粹,瞬間壓過了所有的疼痛和軟弱,在冰冷的血液里熊熊燃燒!
它燒干了眼中屈辱的淚水,燒盡了臉上因劇痛而扭曲的表情,
只留下一片死寂的、近乎麻木的平靜。我停止了顫抖。身體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徹底斷裂了,
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那黑暗吞噬了痛楚,吞噬了恐懼,
也吞噬了對他最后一絲可笑的、殘留的、屬于“沈胭”的眷戀。
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臉上縱橫的血淚未干,斷指處依舊血流如注,可我的眼神,
卻變了。不再是痛苦,不再是哀求,不再是絕望的控訴。
那是一種極致的、冰冷的、空洞的平靜。像深不見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緒都被凍結在最深處,
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一種近乎死寂的漠然。我望著他,
望著這個曾經讓我傾盡所有去愛、如今卻親手將我推入地獄的男人。
望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對楚玥的急切,和對“藥引”即將耗盡的漠視。唇角,
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笑。
那是一個比哭更難看、比刀鋒更冷的弧度。它牽動著臉上每一寸尚未完全愈合的猙獰傷口,
帶來一陣陣鉆心的刺痛,可我卻仿佛感覺不到了。“呵……” 又是一聲短促的氣音,
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令人心悸的嘲弄。
李珩看著我臉上這個怪異而冰冷的弧度,似乎怔了一下。他深潭般的眸子里,
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錯愕,或許還有一絲被冒犯的慍怒,
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淡的動搖?他大概從未想過,
在承受了剜面、斷指這樣的酷刑之后,我竟還能露出這樣的表情。他蹙緊了眉頭,
那絲溫柔假象瞬間褪去,語氣重新變得冷硬而命令式:“御醫,取血!
”捧著藥箱的御醫早已面無人色,聞言猛地一哆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藥箱旁,
手忙腳亂地翻找取血的工具——那特制的空心銀針和玉碗。兩名宮人死死按住我的肩膀,
防備著我最后的掙扎。我任由他們按著,身體不再反抗,
如同一個被抽走了所有提線的破敗木偶。只是那雙空洞冰冷的眼睛,
依舊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在李珩的臉上,看著他微微蹙起的眉頭,
看著他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復雜。就在這時,囚室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
伴隨著一個宮女帶著哭腔、幾乎破了音的尖叫,由遠及近,撕心裂肺:“殿下!殿下!
不好了!楚姑娘……楚姑娘她……她突然昏死過去!渾身滾燙!
太醫……太醫說怕是……怕是熬不過今夜了!”如同平地一聲驚雷!
李珩臉上的所有表情——那絲錯愕、慍怒、動搖、命令式的冷酷——瞬間凝固!隨即,
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里,猛地爆發出一種近乎駭人的恐懼和激怒!那恐懼如此強烈,
瞬間蓋過了一切,將他整個人點燃!“什么?!” 他失聲厲喝,
聲音因為極度的驚怒而變了調,猛地轉身,玄色的袍袖帶起一陣冰冷的風,
狠狠刮過我的臉頰。他甚至來不及再看我一眼,也完全忘記了取血這回事,
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幾乎是咆哮著對那報信的宮女吼道:“帶路!快!”話音未落,
人已如離弦之箭般沖出了囚室!那玄色的身影帶著焚心的焦灼,瞬間消失在陰暗的甬道盡頭,
只留下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迅速遠去。囚室里,死一般的寂靜重新降臨,
只剩下火把燃燒的噼啪聲,和我斷指處鮮血滴落在地面的“嗒…嗒…”聲,單調而清晰,
敲打著凝固的空氣。那死死按住我的宮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松懈下來。我身體晃了晃,失去了控制,幾乎要軟倒在地。
劇痛和失血帶來的巨大眩暈感如同黑潮般再次洶涌襲來,猛烈地沖擊著我搖搖欲墜的意識。
眼前陣陣發黑,李珩最后那驚恐慌亂、眼中只有楚玥的模樣,卻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在眼前。
楚玥……熬不過今夜……呵……一股濃烈到極致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嚨,再也壓制不住。
“噗——!”一大口滾燙的鮮血,如同壓抑了千年的火山熔巖,猛地從我口中噴濺而出!
猩紅的血點灑落在冰冷污穢的地面,也濺上了我染血的囚衣前襟,
像一朵朵驟然盛開的、絕望而妖異的花。身體的力量瞬間被抽空,眼前徹底被黑暗吞噬。
在意識沉入無邊深淵的最后一刻,我模糊地看到,那個捧著藥箱、呆若木雞的御醫,
似乎被我的吐血驚醒,手忙腳亂地想要上前查看。還有……牢門外,
似乎……似乎有一道極其模糊的、不屬于這囚室任何人的暗影,在甬道拐角的陰影處,
一閃而逝?但那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隨即,無邊的黑暗便徹底淹沒了我。意識沉淪,
墜向虛無。2 楚玥的詭計……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在無邊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中沉浮,
如同溺水之人。臉上、手上那永無止境的劇痛,是唯一拉扯著我,不讓我徹底沉淪的錨點。
冰冷,黏膩,血腥的氣息,是這地獄里唯一的味道。眼皮沉重得像壓著千斤巨石。
我費力地掀開一道縫隙。模糊的視線里,依舊是那間陰暗潮濕的囚室,
墻壁上跳動的火把光影是唯一的光源。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藥味和血腥味,
混合著一種陳腐的霉氣。我依舊躺在冰冷的地上,
身下只墊了一層薄薄的、散發著餿味的稻草。左手被粗糙的布條層層包裹著,
布條早已被滲出的鮮血浸透,凝固成一種深褐色的硬殼。每一次心跳,
都牽扯著斷指處傳來一陣陣鉆心剜骨的鈍痛,提醒著我那永遠失去的三根手指。
臉上被剝去皮肉的地方,似乎被敷上了厚厚的藥膏,
但藥膏下那火燒火燎、如同無數鋼針在刺扎的痛楚,絲毫未減。每一次細微的呼吸,
都像是在刀尖上舔舐。囚室里異常安靜。只有角落的陰影里,一個負責看守我的小宮女,
蜷縮著身體,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水……” 喉嚨干得如同龜裂的土地,
每一次吞咽都像在吞咽砂礫,灼燒般的疼痛。我艱難地發出一點微弱的氣音。
那宮女被驚醒了,猛地抬起頭,臉上還帶著懵懂的睡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
她飛快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混雜著同情、害怕和一種說不出的麻木。她猶豫了一下,
才慢吞吞地起身,走到角落一個破舊的瓦罐旁,舀了小半碗渾濁的水。她沒有靠近,
只是遠遠地將那破碗放在我觸手可及的地面,又飛快地縮回了角落的陰影里,
仿佛靠近我便會沾染上什么不祥。我掙扎著,用那只完好的右手,
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撐起身體。每一次挪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痛得眼前發黑。
汗水瞬間浸濕了額前稀疏的碎發。終于夠到了那碗渾濁的水,我如同瀕死的魚,
貪婪地湊上去,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水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土腥味和鐵銹味,
滑過火燒火燎的喉嚨,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緩解。就在這時,囚室外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不同于李珩的沉穩,也不同于宮女的慌亂。這腳步聲輕緩,從容,
甚至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優雅,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由遠及近,
不緊不慢。像某種精心編排的鼓點,敲打在人心上。角落里的宮女瞬間繃直了身體,
臉上露出極度的惶恐,慌忙跪伏在地,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面,大氣不敢出。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種比斷指剜面更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心臟。
這腳步聲……我艱難地抬起頭,循聲望去。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
是一雙精致的、綴著東珠的云錦繡鞋,鞋尖一塵不染。然后是月華般柔滑的素錦裙裾,
行走間流光溢彩。再往上,是束著同色系絲絳的纖細腰肢,披著雪白狐裘的肩頭。最后,
是一張臉。一張我熟悉到刻骨,也憎恨到骨髓的臉。楚玥。她來了。沒有病入膏肓的蒼白,
沒有瀕死的憔悴。恰恰相反。那張精心描繪過的臉上,膚色白里透紅,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眉眼間流轉著盈盈水光,唇瓣點著嬌艷的胭脂,紅得刺目。
她整個人籠罩在一種容光煥發的、被極致寵愛與呵護滋養出的柔美之中。額角處,
是幼年時被我“不小心”推倒留下的——如今被一片光滑細膩、顏色稍淺的新生肌膚覆蓋著。
那片新生的肌膚,正是從我臉上活生生剜下、再精心移植給她的皮!她的目光,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得意,精準地落在了我的臉上,
落在了那被厚厚藥膏覆蓋卻依然猙獰可怖的傷口上,最厚,緩緩地、帶著一種刻意的緩慢,
移到了我包裹得嚴嚴實實、依舊滲著血的左手上。一絲毫不掩飾的、快意的笑容,
如同毒蛇吐信,緩緩爬上了她嫣紅的唇角。“姐姐,”她的聲音響起,如同裹了蜜糖的毒藥,
甜膩得令人作嘔,帶著一種虛假的、夸張的關切,“聽說你傷得很重?
妹妹特意……來看看你。” 她特意加重了“特意”二字,緩步走了進來,
雪白的狐裘襯得她如同月宮仙子,與這骯臟血腥的囚室格格不入。那跪伏在地的宮女,
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我撐在地上的右手,指甲深深地摳進了冰冷堅硬的青石地磚縫隙里,
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幾乎要沖破喉嚨化作最惡毒的詛咒!
但我死死地咬住了牙關,臉上那厚厚藥膏下的肌肉在劇烈地抽搐,
喉嚨里只發出壓抑的、如同破風箱般的粗重喘息。楚玥在我面前幾步遠停下,
似乎很滿意我這副狼狽掙扎、恨極卻無能為力的模樣。她微微歪著頭,笑容愈發甜美,
眼神卻淬了冰:“哎呀,姐姐的手……”她故作驚訝地掩了掩唇,
眼底的惡意卻幾乎要溢出來,“真是可憐呢。不過,”她話鋒一轉,
語氣帶著一種施舍般的炫耀,“多虧了姐姐的‘心意’,太醫說,我的心悸之癥,
用了姐姐的指骨入藥后,已經大好了呢。昨夜那場急癥啊,不過是天寒,受了點涼罷了,
倒讓殿下虛驚一場。”昨夜……急癥……虛驚一場……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心上!原來如此!原來那場所謂的“熬不過今夜”,
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戲碼!一場將我推向更絕望深淵的導火索!
一場為了徹底碾碎我、同時加深李珩對楚玥憐惜的完美演出!難怪他走得那樣急!那樣怒!
那樣恐懼!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頭,被我強行咽下,鐵銹味彌漫了整個口腔。
我死死地盯著她那張光鮮亮麗、寫滿得意的臉,盯著她額角那片屬于我的皮膚,
盯著她那紅潤健康的氣色——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的血肉和痛苦之上!
楚玥似乎覺得刺激得還不夠。她輕輕抬手,用保養得宜、涂著蔻丹的纖纖玉指,
優雅地拂了撫額角那片新生的肌膚,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姐姐你看,
”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帶著一種殘忍的天真,“殿下找來的神醫,手法真是精妙。這里,
一點都看不出痕跡了呢。” 她的指尖在那片皮膚上輕輕摩挲,眼神挑釁地看著我,
“姐姐的皮……用在我身上,倒是相得益彰。殿下說,這顏色,比從前更襯我呢。”轟——!
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斷了!所有的忍耐,所有的克制,所有的偽裝,
在她這極致炫耀和惡毒的刺激下,灰飛煙滅!一股毀滅一切的暴怒和恨意,
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楚玥——!!!” 我用盡全身殘存的所有力氣,
嘶吼出她的名字!那聲音嘶啞凄厲,如同地獄惡鬼的咆哮,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瘋狂!
身體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猛地從冰冷的地上掙扎著彈了起來!那只完好的右手,
五指箕張,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和滔天的恨意,
不顧一切地朝著那張得意洋洋的、光鮮亮麗的臉,狠狠抓了過去!“我要你死!!!
”那跪在地上的宮女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驚恐地捂住了嘴。
楚玥似乎完全沒料到早已形同廢人的我還能爆發出如此可怕的力量和速度。
她臉上那惡毒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真實的、巨大的驚恐!她尖叫一聲,
下意識地想要后退躲避,但已然來不及!我的指尖,帶著凌厲的風聲和所有積壓的仇恨,
眼看就要撕裂她那虛假的美麗!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放肆!”一聲雷霆般的怒喝,
如同驚雷般在囚室門口炸響!一道玄色的身影快如閃電,帶著焚天的怒意和凜冽的寒風,
瞬間闖入!一只修長有力的手,裹挾著千鈞之力,如同鐵鉗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