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婚宴很盛大。
我爸見我來了,非常殷勤,一改幾天前的橫眉冷對。
我知道,他是怕我鬧事,給他「女兒」丟人,哪怕那邊才是算計(jì)他的一家子。
我嘆了口氣,花阿姨便迎了上來,我便端起酒杯,“好久不見啊花阿姨,身體好點(diǎn)了嗎?”
她受寵若驚的看了我一眼,向周圍的賓客笑道:
“嗨呀,廷深還是懂事了。我之前還說呢,在家里打得天昏地暗的,大場合還是很體面的嘛。”
真夠綠茶的。
我舉起酒杯,沖她笑笑:
“哪兒打您了,不是您把我趕到書房去住的嗎?”
“不是您偷了......唔.......”
她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按住我的嘴,我的酒杯順勢灑在了她精心搭配的旗袍上。
我笑容可掬道:“對不起了阿姨。”
她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勉英笑道:“沒事,沒事,我去換一下。”
隨著她轉(zhuǎn)身,賓客里忽然發(fā)出一聲冷哼。
我一看,是我大姑,她不屑地望著花阿姨消失的方向,唾了口:
“穿得比新郎子還紅,臉化得跟猴屁股似的。”
我老姑也搭腔道:“豈止啊,你們可不知道,剛才我進(jìn)門,都把她當(dāng)迎賓小姐了,她一抬頭,我嚇了一跳,哪兒的迎賓小姐臉上這么多褶子。”
旁邊有人笑了出來。
大姑接著望著遠(yuǎn)處西裝革履的我爸,嘆道:“那女的都成老妖了,還上趕子追著人家,看老弟那副德行!”
老姑沉吟一會,接了一句:
“噯......雄姿颯爽雞毛裝,當(dāng)人野爹裝雞毛。”
這句話一落,周圍一陣哄笑,場地瞬間洋溢著快活的空氣,我也忍不住揚(yáng)起嘴角。他們性格本就直爽,看不慣一個人的時候,在晚輩面前更毫不掩飾。
但也是一瞬,我就回過味來,“大姑,老姑,你們.......”
大姑斜了我一眼,“你別意外,廷深。”
“在場的,誰不知道這倆人不干凈?你媽剛?cè)ナ赖臅r候,我就提醒過你,你爸要找新老伴了。你這孩子一點(diǎn)危機(jī)性都沒有。”
老姑附和道:“你看看,找也行,但是不能什么貨色都進(jìn)門兒,咱們幾個長輩一沒看住,看她那副登堂入室的模樣。”
“你爸媽結(jié)婚的時候啥都沒有,這流里流氣的干女兒結(jié)婚,給他忙活的。”
她抬頭看了看這華麗的會場:“你媽這輩子,年輕的時候喜歡穿大紅裙子,后來穿的全是破洞褲子,她這種場合來都沒來過!”
我愣住了。
大姑拍了拍我的肩膀:“廷深啊,都是女人。姑姑們活了多少年,什么看不透,看不懂?”
“都為你媽不值!”
我定定的站在原地。
自從回到我爸身邊,我看了太多親人反目、人性之惡。
我一直覺得女人被欺騙、被獻(xiàn)祭、被犧牲,是一個隱秘的過程,不會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也不會被任何人記住。
爭取「好女人」該有的權(quán)益,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抗?fàn)帯?/p>
卻沒有想到早被大家看在了眼里。
真正的好人,自然會得到大家的認(rèn)可。人心對于善惡的定義,并不會被血緣而影響判斷。
哪怕我爸才是和他們有血緣的一邊,哪怕我媽只是一個「外人」,這個世界上大多數(shù)的人性,也會站在善的一邊。
在我出神之時,大姑擁抱了我一下,輕聲說:
“廷深,你得當(dāng)心,那個老妖,可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