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這是我第二次來到大壯家。環顧了一眼這個院子。對大壯說:“我先去個廁所。
你把我的行李搬進我的房間就行,輕一點,里面的東西很貴重!
”大壯媽也跟著對自己兒子吼道:“對,輕點,可別摔壞了劉教授的東西。”之后,
她又轉過頭,沖我擠出那張包子臉,還不忘指著兒子,補上一句:“這傻孩子,
就一身傻力氣!”這個女的,為了賺這點錢,連自己兒子都當苦力使喚。
我看也沒看她就去了廁所。到了廁所,我打開手機蹲下身子,再次在墻角上尋找。
終于讓我再次摸到,這個記號,就在這里。上面兩個長方形,下面一個長方形,
表示:end of trail,“死”路一條,再加上旁邊的立刀旁,代表劉字,
我女兒一定來過這里。我從廁所出來后,低著頭徑直走向房間。把自己的頭埋在被子里,
狠狠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女兒,我一定要找到你!2晚上,
大壯媽喊來了村里的親戚,大壯的三舅,也是她的弟弟。今晚對于他們家可是大餐,
一鍋野菜燉豆腐,一鍋土豆燉雞,一盤炸蟲子,還有紅薯和米飯。
他們一家人在圍著桌子嘰嘰喳喳地聊天。我吃了兩口,就從客廳回屋里去了。
大壯全家人在我進屋后,壓低聲音討論了起來。晚上,我取下之前布置在外面的竊聽設備,
打開錄音,戴上耳機,一句一句認真地聽他們的對話。大壯說道:“娘,俺還是要找個媳婦,
俺都快憋死了。”“對,俺兒子說的對!他舅,再去給俺大壯弄個媳婦去!俺還得抱孫子呢。
”“弄,你說弄就能弄到?上次那個……”“上次那個你還有臉說!“大壯媽懟了回去。
”好好說話,你踹我干啥!“耳機里傳來三舅撣衣服的聲音,”你看這個老師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我看挺好的。“”你說,他身上真的帶了那么多錢么?“片刻沉默之后,
大壯媽說:”他走的時候,要是不給俺們這么多錢,你就把他給……“”成嘞!嘿嘿,
聽外面說,這人的腰子,也能賣錢呢。可貴了!“”嘿嘿,就想著腰子,老不正經!
“”就算收了錢,咱們也可以……“”行啦行啦,趕緊收拾碗筷吧。吃完飯就回屋,
真把自己當老城里來的老爺了,還得伺候著他,呸!“我放下耳機,心里一陣驚慌,
我還沒動手呢,人家已經想著怎么對我動手了。3我的女兒叫劉暢,她是在我妻子去世之后,
讓我還在這個世界上繼續活著的唯一理由。看到我女兒,就想起我的妻子,
她們兩個一樣善良美麗。她們倆帶著我參加體育運動,讓我這個從小只知道讀書的呆子,
也能夠負重徒步10公里,還隱約有了三四塊腹肌。可惜我妻子走得早,
留下我和女兒相依為命。這些年,我覺得我妻子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和女兒,保佑我們的平安,
也看著我,讓我繼續做一個好人。就在2個月前,我上大學的女兒和她的朋友外出旅行。
女兒在進山之前和我最后一次視頻通話,之后就走進了這片山區,再也沒有出來。
我聯系了她朋友的家人,大家都沒有孩子們的消息。求助警方也無濟于事。隨后,
我獨自進山,尋找我女兒的線索。我沿著山路一直找,
欣喜地找到了我女兒留下的第一個標記,一個長方形,表示:徑直向前,下面一個立刀旁,
代表我們的姓氏,劉。我一路沿著標記去找,最后,標記停留在一片背風的平地處。
我帶足補給,再次進山,繼續以這片區域為中心,向外發散搜索。一個月的時間,
我不停地進山出山,拿著照片向當地人打聽。就是找不到線索。4直到那天,
絕望的我走在山路上。一輛拖拉機從我身邊經過,拖拉機上坐著一個老太太,
腳上穿著一雙全粒面皮革的防水登山鞋。這雙鞋又舊又臟,
但這絕對不是這個地方的人買得起的東西。我趕緊沖著拖拉機招手:“大姐,等一下,
能搭一程車么?”當地人很熱情,讓我上了車。我告訴他們我想去他們村子里借住一夜,
明早再回城里。怕她拒絕,我趕緊又掏出了500元現金。在這個地方,
手機轉賬不如現金來得實惠。大娘一看我給這么多錢,嚇了一跳,趕緊把我的手推了回去,
最后讓來讓去,我留下了200元,給了她300元。拿了錢,
我和她的關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路上,我小心地問她說:“大姐,您這鞋不錯呀!
您從城里買來的?”“買?買不起,別人給的!”“您家親戚給您買的?”“什么買的,
撿來的。”“我能問問您家親戚從哪撿來的么?”“能,就在我們村里。”5第二天,
我告別了這位大娘,按照她親戚昨天說的路線,徒步前往那雙鞋子出現的地方。一路上,
我祈求我在天有靈的妻子,保佑我找到女兒。我再次以鞋子發現的地方為圓心探索,
發現了唯一的一個小山村。當我走進這個小山村時,遇到的第一個小伙子就是大壯。當時,
他正拿著彈弓打一條一瘸一拐的野狗。“小伙子,我是來當地考察的,
今晚想在你們村子里借住一夜,請問你們村有旅館嗎?”大壯看了我一眼,轉身就往村里跑,
一邊跑,一邊喊:“娘,娘,有人來了!”我呆在原地愣了一會,心里想:傻子?
那條狗看到自己終于得救了,趕緊一瘸一拐地跑開了。不一會兒,
大壯媽帶著大壯來到了村口,用半吊子的普通話問我說:“你要住?”“對,我是來考察的,
今天太晚了,想找個村子借住一下。”“給錢不?”“給!”我掏出300塊錢,遞了過去。
大壯媽接過錢,往手上啐了口涂抹,捻開三張紅票子,數了兩遍。
她臉上的皺紋漸漸聚在一起,抬起頭,沖我擠出一張笑臉。配上她常年被曬的膚色,
看起來活像一個又黑又紅的包子。“來,跟我來吧,就住俺家。
”她嘗試著用普通話跟我交流,但有時還是改不了鄉音。
6大壯媽把她兒子的房間騰給了我睡,自己和大壯睡在客廳對面的另一間屋子里。
晚飯的時候,我打著調研的幌子,詳細地向大壯媽打聽這個村子的情況。
村里大家的收入怎么樣?都靠什么生活?有沒有外面的人經常來村里?……大壯媽告訴我,
這個村子里的人都姓王,叫王家村。以前村里還有百十來戶,現在都走干凈了,
也就還剩十戶人家,留下的都是一些等死的老人。她家里就他們母子兩個人。孩子不太機靈,
但是身體強壯,就叫大壯。一年到頭,除了春種和秋收比較忙,整個村子都沒什么事做。
年景好的時候,一年能賺個1萬多塊錢,年景不好的時候,勉強能糊口過日子。
家里最長來往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大壯的三舅,也是這個村的村長。這里一年到頭,
村里都見不到一個外人。窮鄉僻壤的,政府也不管這里,除了收糧食的時候有人來,
平時一個外人都看不到。大壯媽一邊說,一邊罵罵咧咧地詛咒著家里命不好,
村子里的相親們互相不幫忙。在她眼里,除了他家以外,這個村里和這個世界上,
就沒有好人了。7晚上,我睡不著覺,出來上廁所。
在院子里聽到大壯在屋里對他媽媽說:“娘,俺想俺媳婦了,俺受不了了。”“你再忍忍,
再忍忍。等咱們有錢了,給你再去找一個。”我搖搖頭,朝廁所走去。
打算明天逐家逐戶地拜訪,問問有沒有人見過那雙鞋。大壯家的廁所里沒有燈,
我打開手機手電,仔細地照著每一寸地面,生怕自己踩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我手電的光劃過廁所蹲坑的右后方墻角,一個模模糊糊的立刀旁,映入我的眼簾。
我顧不得其它,一下子趴在地上,一只手拿著手電照著墻角,另外一只手撫摸著這個標記。
死路一條。是我女兒么?她死在了這里?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良久,我走出廁所,
悄悄地摸進農具室,找出鐮刀,想要沖進他們的屋子里。可我卻發現我的手在顫抖。
我抬頭看著天空,彷佛我老婆在天上看著我。不行,我得先弄明白我女兒的下落,
不能錯殺了人。況且,我也未必打得過這對母子,還有他們村子里的親戚。
到時女兒還沒找到,我自己先賠了進去。放下冰冷的鐮刀,我打著手電,
在村子里瘋狂地尋找其它帶有立刀旁的標記。一整夜,我一無所獲。8凌晨,
我坐在大壯家院外,靠著院墻,看著天空,淚流滿面。終于找到了一絲線索,
我接下來要怎么做?報警?會不會打草驚蛇?警察來了,就憑一個標記,就能定他們的罪?
如果我女兒真是這些人害死的,把他們交給警察,就太便宜他們了。我要自己調查出真相,
找到我女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親手為我女兒報仇!我早點也沒吃,一大早就背起行囊,
和大壯一家告了別。臨走時,我告訴他們,兩周后,我還會回來考察,要住至少三個月時間,
到時連吃帶住一共給他們3萬塊錢。大壯媽樂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特意留下了我的聯系方式。9我回去到城里后,開始了瘋狂地準備。
我讓給我實驗室提供設備的公司,給我弄了一個超大的防摔防盜又保溫的工程箱,
用來攜帶我所有的“武器”。之后,
我將我實驗室里培育的微生物放入到可以隨身攜帶的培養容器里,弓形蟲,線形蟲,
狂犬病毒……這些都是我親手培育的細菌和病毒,比實驗室外面的毒性要強百倍。此外,
我還準備了各種藥劑,麻醉的,催眠的,噴霧的,溶液的……除了生物武器,
我聯系了我們大學物理學院的朋友,請他們幫我提供一套光電竊聽偵察設備。
通過發射一束不可見光到別人的屋子里,再靠收集聲波震動導致的光束的變化,
就能聽到屋里的對話。最后,還是要帶上一點防身的冷兵器,
我帶上了我多年做實驗使用的解剖刀。還有當簡易手銬的塑料快速困扎帶,
鐵指環……僅用三天的時間,我就做好了準備。不到一周,就回到了這個小山村。
10再次來到大壯家的第二天一早,我就讓大壯作為我的向導,陪我進山考察了。臨走時,
我用保溫壺從水缸里舀了一壺水。路上,我問大壯:“你打算用我給你們的這筆錢,做什么?
娶個媳婦?”大壯興奮地點點頭,“娶,俺要再娶一個媳婦!”“再娶一個?
你之前有個媳婦?”“之前……沒有沒有。”大壯擺著手說。“大壯,我們是朋友么?
”“是呀。”“你要是拿劉老師當朋友,劉老師也拿你當朋友。你告訴我,
你想找一個什么樣的媳婦?我回去以后,也幫你找找。”“嗯……俺媳婦,得聽話,
給俺生娃。”“長什么樣呢?穿什么衣服?”“得漂亮,不能像俺娘那樣,老罵我打我。
”“那得多漂亮,你跟我說說。”我掏出手機,找出幾張女孩的圖片,其中有一兩張,
我把我女兒的臉PS上去了,但是身材不一樣。“這個好看,這個也好看。嘿嘿。
”“那你更喜歡哪樣的?”“我更喜歡……這個。”大壯指著手機上我女兒的臉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問:“那你為什么不喜歡這個?”大壯搖搖頭,“俺就喜歡這個。
”他拿過手機,仔細端詳著我女兒的臉,邊看邊傻笑。我看著他惡心的臉,
向他遞過我的保溫杯,說:“來,別凈顧著看,喝口水。”大壯接過水杯,一飲而盡。
11下午回來,大壯媽找到我說:“劉老師,聽說您愿意給大壯介紹媳婦?
”我帶著一臉慈祥的笑容說:“是呀,大壯這孩子,實誠。
在城里像他這樣的孩子已經找不到了。難得呀。”“是呀,俺家大壯就是實誠!劉老師,
您真是有眼光。”“可是……”我遲疑了一下說,“我聽說大壯之前有過媳婦,
我們城里的孩子,還是挺在意這個二婚和重婚的事情的。”“沒有,沒有。您放心,沒有!
”大壯媽也趕忙擺手說到。我從水缸里用水瓢舀了一瓢水,一半倒入我的保溫杯,
一半遞給大壯媽。“大姐呀,您可得跟我說實話,我可不能坑了別人家閨女呀。
”大壯媽嘆了口說:“之前是有一個,沒過幾天,吃不了苦,跑了。”“哦,
那辦離婚手續了沒有?”“啥手續?”大壯媽樂了,“俺們這里,入了洞房就算結婚了,
啥手續也不用辦!哈哈。”大壯媽邊笑,邊喝了口水。“還一個事,
方便問問大壯的爸爸現在在哪嗎?”我探過頭,看著大壯媽,試探地問道。“走了,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