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說宋哲彬死于心臟病,可書房門反鎖著。唯一的目擊者是他13歲的兒子宋梓昕,
男孩卻始終沉默。心理治療師林溪通過沙盤游戲,發現男孩在模擬某種儀式。
當一幅隱藏邪教圖騰的兒童畫被復原時,林溪接到威脅電話?!搬t生,停止挖掘,
”變聲器處理過的聲音警告,“除非你想成為下一個祭品。
”---1 沉默的儀式消毒水刺鼻的氣味頑固地盤踞在病房里,滲入墻壁,
滲入蓋在男孩身上的薄薄被單,滲入林溪每一次呼吸的空氣。宋梓昕縮在病床一角,
像一只受驚過度、試圖鉆入洞穴的小動物。蒼白的面孔上,那雙過于沉靜的黑眼睛睜得很大,
視線卻仿佛穿透了林溪,凝固在虛空里某個令人戰栗的點。
他單薄的身體裹在寬大的病號服里,更顯脆弱。唯一泄露內心活動的,
是他那雙過于忙碌的手——正機械地、近乎固執地將一張潔白紙巾撕扯成無數細小的碎片。
紙屑無聲地飄落在他膝上、床單上,像一場慘淡的微型雪崩。他偶爾會抬起手,
指尖無意識地掠過自己后頸靠近發際線的位置,動作快得幾乎無法察覺。
林溪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溫和地移開。
她輕輕將一把椅子挪到床邊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坐下時動作輕緩,
避免發出任何突兀的聲響?!澳愫茫麝浚彼穆曇舴诺煤艿?,帶著一種柔軟的沙啞,
像是怕驚擾了什么,“我叫林溪。”沒有回應。男孩撕扯紙巾的動作甚至沒有絲毫停頓,
細碎的裂帛聲成了房間里唯一的背景音。林溪并不急于推進。她只是安靜地坐著,
讓自己的存在像房間里一件緩慢融入的背景物品。
視線在男孩蒼白的臉頰和那雙空洞的眼睛之間游移,
法控制地回放著幾天前警方簡報室里那份冰冷的卷宗照片:宋家二樓那間厚重的紅木書房門,
從內部被牢牢反鎖。撞開門后,里面是死寂的空氣。宋哲彬,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
就那樣仰面倒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中央,西裝筆挺,臉上凝固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愕與痛苦。
法醫的初步結論冰冷而直接——急性心源性猝死。沒有外傷,沒有搏斗痕跡,沒有毒素殘留。
一具因心臟驟然罷工而猝然離世的軀殼。然而,那扇被反鎖的門,如同一道無法破解的咒語,
橫亙在簡單的死亡結論之上。照片切換到書房內部。寬大的紅木書桌下,
在陰影最濃重的角落里,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宋梓昕。他抱著膝蓋,把自己縮得很緊,
很緊,緊得仿佛要消失在那片黑暗里。他的臉埋在膝頭,只露出凌亂的黑發。
一只小小的、做工粗糙的木頭人偶,緊緊攥在他汗濕冰冷的手心。那人偶的姿態扭曲怪異,
不像孩童的玩具,倒像是某種遙遠部落里用于詛咒的物件。警方調查陷入僵局。
排除了外部侵入,唯一的在場者只有這個孩子??伤?,就像被徹底抽走了聲音,
也抽走了靈魂,除了呼吸,再沒有任何對外界的反應?!啊枰獣r間。
”林溪記得當時負責的警官陳立無奈地搓著下巴,聲音里帶著熬夜后的疲憊,
“那現場……連我們這些老油條心里都發毛。孩子嚇傻了,應激障礙,完全封閉了。
我們毫無辦法。林醫生,只能靠你了?!睍r間?林溪看著眼前沉默如雕像的男孩,
還有那不斷從他指間飄落的紙屑。時間在流逝,但恐懼卻像凝固的冰層,
將宋梓昕徹底封凍其中。她必須找到一條裂縫,讓光透進去。她輕輕打開隨身帶來的箱子,
里面裝著她的“鑰匙”——沙盤游戲的工具。
她將一只淺口木制沙盤小心地放在床邊的移動小桌上。沙盤內盛著細密干凈的白沙。接著,
她打開另一個箱子,
態的塑料小人、動物模型、微型樹木房屋、交通工具、形態各異的石頭、貝殼……色彩繽紛,
充滿童趣。林溪沒有言語邀請,只是將沙盤和裝滿小物件的箱子,
輕輕推到了宋梓昕的視線范圍內。男孩撕紙的動作,第一次有了極其微小的凝滯。
他那雙空洞的眼睛,終于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從虛空中挪開了一寸,
落在了那片純凈的白沙上。那目光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如同風中即將熄滅的殘燭,隨即又迅速被更深的茫然所覆蓋。他重新低下頭,繼續撕扯紙巾,
但那動作,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堅決和專注了。時間在沉默與細微的撕紙聲中悄然滑過。
林溪的耐心如同腳下的白沙,細密而恒久。她只是坐著,呼吸輕緩,存在感降到最低。終于,
不知過了多久,宋梓昕的指尖沾上了一片小小的紙屑。
他似乎被那點微不足道的重量吸引了注意,視線又落回了沙盤。這一次,
他的目光停留的時間長了一些。接著,他那只沾著紙屑的手,
慢慢地、帶著一種夢游般的遲疑,伸向了沙盤。指尖觸碰到冰涼細滑的白沙。
男孩的手猛地縮回了一下,像是被燙到。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林溪,又飛快地垂下眼簾。
林溪依舊平靜,臉上沒有任何催促或驚訝的表情,只是眼神溫和地鼓勵著。
宋梓昕再次伸出手。這一次,他的指尖堅定地插入了白沙深處。他攪動著沙子,
動作起初有些混亂,帶著發泄般的用力。白沙在他的撥弄下翻滾、流淌。漸漸地,
他的動作慢了下來,變得更有目的性。他開始用指尖和手掌在沙盤中央堆砌。一層沙,拍實。
再一層沙,堆上去,拍實。又一層……一個結構初具雛形。
那是一個由三層沙臺堆疊起來的、略顯粗糙的塔狀物。它方方正正,
每一層都比下一層略小一圈,看起來……像一塊巨大的、等待被切開的生日蛋糕?
林溪心中快速掠過這個想法,但立刻被一種更深的直覺壓了下去。
這結構有種說不出的規整和肅穆感,不像孩童隨意的嬉戲,更像一種……模仿?
男孩堆好塔基,目光轉向了旁邊的物件箱。他枯瘦的手指在里面逡巡,
掠過色彩鮮艷的塑料小動物、小汽車,
最終停在一堆不起眼的、顏色深沉的石頭和小型金屬零件上。
他挑了幾顆形狀最不規則、顏色最接近深灰或墨黑的卵石,小心地、一顆一顆地,
將它們按進那三層沙塔的最頂端。不是隨意擺放。
林溪敏銳地捕捉到男孩眼神的變化——當他放置這些黑色石子時,
那種空洞的茫然褪去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一種她無法解讀的、令人心悸的鄭重。接著,
他又從箱子里挑出幾個形態扭曲、表情痛苦的小人模型。
這些模型通常用于表達沖突或負面情緒。男孩把這些痛苦的小人,圍繞著他堆砌的三層沙塔,
在沙盤的邊緣,一個接一個地埋進了白沙里。只讓它們扭曲的頭顱或掙扎的手臂,
勉強露出沙面。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只有男孩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和指尖摩擦沙粒的細微聲響。林溪的心臟在胸腔里沉甸甸地跳動著。
這沙盤景象透出的冰冷和壓抑感,遠超她的預期。那三層堆疊的沙塔,頂端嵌入的黑色石子,
周圍被“活埋”的痛苦人形……這絕非一個遭受單純驚嚇的孩子無意識的表達。
這更像一種再現。一種對某種儀式的模仿。一種無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控訴或……記錄?
男孩完成了他的“作品”。他呆呆地看著沙盤,看著那詭異的沙塔和半埋的人形,
眼神再次變得空茫,仿佛剛才那個專注投入的孩子只是林溪的幻覺。
他緩緩地、慢慢地縮回手,重新抱緊自己的膝蓋,將臉埋了進去,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撕碎的紙巾碎片,從他指縫間無聲滑落。林溪沒有立刻打擾他。她的目光如探針,
仔細掃描著沙盤里的每一個細節,每一處不協調。那三層結構,
頂端深色的石子……她拿出手機,從不同角度拍下了沙盤的景象。照片里,
那些被半埋的痛苦人形,扭曲的姿態在白色沙粒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2 沙盤之謎幾天后,林溪帶著沙盤照片和初步的觀察筆記,再次來到警局,
找到了負責此案的陳立警官。陳立的辦公室彌漫著濃重的咖啡和煙草混合的氣息,
桌面上堆滿了各種文件卷宗?!瓣惥?,有新發現。
”林溪將打印出來的沙盤照片推到他面前。陳立掐滅煙頭,拿起照片,
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疙瘩:“這……什么東西?看著真夠瘆人的。
”“宋梓昕在沙盤游戲中構建的。”林溪指著照片,“三層堆疊結構,頂端嵌入深色石子,
周圍埋著表達痛苦的人形。我認為這不是隨意的玩耍,而是一種高度象征性的表達,
很可能是在模仿他目睹過的某個特定場景或……儀式?!薄皟x式?”陳立的聲音提高了半度,
眼神變得銳利,“什么儀式?”“這正是問題所在。我目前無法解讀。
但孩子的行為模式指向性很強。另外,”林溪翻動筆記,
“我仔細查閱了宋哲彬書房現場的詳細物證照片。有一個細節之前可能被忽略了。
”她調出一張高清照片,指著書桌一角,一個不起眼的青銅擺件,“這個,像什么?
”陳立湊近屏幕。那是一個深綠色的青銅制品,造型古拙,
像一個微縮的、帶基座的三層小塔。塔尖似乎曾經鑲嵌過什么,現在只剩一個微小的凹坑。
“嘶……”陳立吸了口氣,拿起沙盤照片對比著,
“這形狀……和那孩子堆的沙塔……”“非常近似,對嗎?”林溪肯定道,
“只是沙塔頂端他用了黑色石子代替。而且,請注意,”她放大書桌照片的另一處,
“在宋哲彬倒下的位置附近,地毯上,
法醫報告提到發現了幾粒非常細小的、成分不明的深色碎屑,
當時認為是地毯本身的纖維污垢或死者衣物的碎屑,沒有做進一步分析。
”陳立的臉色徹底變了。他猛地站起來,在狹小的辦公室里踱了兩步,
手指煩躁地敲著桌面:“儀式?青銅塔?碎屑?媽的……這案子果然沒那么簡單!
那孩子堆的沙子,埋的人……難道他爹死的時候,現場還有別人?搞了什么邪門歪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宋梓昕的沙盤場景里,只有那些被埋的‘人’,
沒有出現其他‘加害者’的形象。這很耐人尋味。也許他看到的‘儀式’中,
施為者本身就代表著一種……非人的力量?或者,更可能的是,
施為者在他潛意識里過于恐怖,無法具象化。”林溪冷靜地分析,
“我們需要重新審視現場那些深色碎屑。還有,必須擴大調查范圍,
、近期的異常行為、接觸過的人……尤其要注意是否存在涉及非常規信仰或秘密團體的線索。
”“明白了!”陳立抓起電話,語速飛快,“老張!
立刻把宋哲彬書房現場提取的所有微量物證,特別是地毯上那幾粒深色碎屑,
送去市局刑技處做最精細的成分和結構分析!還有,
把他最近三個月所有通訊記錄、銀行流水、會面日程,再給我篩一遍!
重點查有沒有宗教場所、神秘學組織、或者他媽的什么亂七八糟俱樂部!”他放下電話,
轉向林溪,眼神凝重,“林醫生,那孩子……他還是不開口?”林溪搖搖頭,
眼神里帶著憂慮:“他的封閉很深。沙盤是他目前唯一的表達窗口。我需要更多時間,
也需要找到新的突破口。”3 邪教圖騰突破口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了。幾天后,
林溪再次來到宋梓昕的病房。男孩的狀態依舊封閉,但對沙盤游戲的抵觸似乎減輕了一點點。
這一次,林溪嘗試引入了新的媒介——大幅白紙和蠟筆。她將紙鋪在移動小桌上,
把一盒色彩鮮艷的蠟筆放在旁邊?!拌麝?,想畫畫嗎?”她輕聲問,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男孩的目光掃過蠟筆鮮艷的顏色,依舊沉默。但林溪注意到,
他的視線在深紅和墨綠兩種顏色上停留的時間稍長。他依舊撕著紙,只是動作慢了許多。
時間緩慢流逝。就在林溪以為這次嘗試又將徒勞無功時,宋梓昕忽然放下了手中撕碎的紙屑。
他伸出手,沒有猶豫,直接抓起了那支深紅色的蠟筆。接著,令人意外的一幕發生了。
他沒有在白紙上作畫,而是握著蠟筆,
開始在剛才被他撕碎、散落在小桌和床單上的那些白色紙巾碎片上,快速地涂抹起來。
動作有些神經質,帶著一種發泄般的用力。
深紅色的蠟痕粗暴地覆蓋在那些小小的、不規則的白色紙片上。很快,
十幾片染著刺目紅色的紙片出現在桌上。涂完,他像耗盡了所有力氣,把蠟筆一扔,
再次蜷縮起來,恢復了那種拒絕的姿態。林溪的心跳卻悄然加速。她小心翼翼地,
如同對待最珍貴的證物,將那些被涂紅的碎紙片一片片收集起來。回到辦公室,
她立刻開始了繁瑣的拼圖工作。燈光下,桌面鋪滿了帶著凌亂深紅蠟痕的碎紙片。
林溪戴上手套,屏住呼吸,根據撕扯邊緣的紋路和蠟筆涂抹的痕跡走向,
一片一片地嘗試拼接。這是一個極其考驗耐心和觀察力的過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汗水浸濕了她的額發。終于,當最后幾片關鍵的碎紙被歸位,
一幅詭異圖案的核心部分在桌面上顯現出來。那并非孩子通常所畫的太陽、房屋或人物。
深紅色的蠟筆線條粗獷而扭曲,
勾勒出一個極具沖擊力的核心符號:一個被拉長的、倒置的五芒星。
在五芒星扭曲的線條內部和周圍,
布滿了密密麻麻、難以名狀的螺旋紋路和扭曲的眼睛狀符號。這些眼睛空洞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