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姜茶發現邱山在畫室偷畫她時，筆尖正勾勒著她耳后的小痣。“年級第一也當模特賺錢？
”他挑眉遞來草莓牛奶，“封口費。
”高考前夜邱山卻將顏料潑滿她的志愿表：“你這種好學生，配不上我的未來。
”七年后策展酒會上，
她指尖劃過他的畫冊簽名：“邱先生這幅《286次練習》拍價七位數。
”水晶燈碎在他驟然赤紅的眼底：“當年買顏料的錢...是我媽半個月透析費。
”---1 紐約雨夜的相遇紐約深秋的雨下得有些執拗，冰冷細密，像是隔了夜的姜茶，
涼得發苦。姜茶撐著傘，快步穿過第五大道上濕漉漉的喧囂，
推開那扇沉重的、包著黃銅邊框的玻璃門。
暖風裹挾著咖啡香、昂貴香水和藝術殿堂特有的、微塵飄浮的靜謐感，瞬間將她包裹。
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外面的風雨聲。“姜總監！”助理小跑著迎上來，聲音壓著興奮，
“邱山先生的作品，簽收確認了。真跡！剛開箱掛好，就在B區轉角C位。
”姜茶脫掉被雨絲打濕的駝色風衣搭在臂彎，露出里面剪裁利落的煙灰色西裝套裙。
她腳步未停，只微微頷首，高跟鞋敲在光潔如鏡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上，
發出篤定而清脆的回響，一路延伸向展廳深處。七年。
足夠華爾街的投行把一個初出茅廬的留學生打磨成“姜總監”，
也足夠把一些名字和與之相關的記憶，深深埋進時間落滿灰塵的角落，不再輕易翻動。邱山。
這個名字像一枚沉在水底的硬幣，此刻被助理這一句話攪動，猝不及防地浮了上來，
帶著陳年的銹跡和冰冷的重量。B區轉角。巨大的落地窗外，
紐約灰蒙蒙的天際線成了天然的背景板。燈光精準地打在一組裝幀簡約的炭筆素描上。
粗糲的線條，大塊面濃重的陰影，交織出一種近乎暴烈的生命力，
卻又被某種深沉到骨子里的克制死死拽著。畫面中央，一個少女的側影被勾勒得極其清晰。
她微微垂著頭，脖頸的弧度纖細脆弱，幾縷碎發垂在耳際。最刺眼的，
是畫紙下方那個簽名——Quinn Shaw。邱山。英文名拼法陌生又熟悉。
姜茶的呼吸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她走近一步，目光銳利地掃過右下角標注的作品信息。
標題：《第286次練習》。材料：炭筆，混合媒介。創作時間：2016年夏。
她的指尖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冰涼的觸感從指腹傳來。2016年。高三。
那個被顏料潑臟、最終被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的夏天。“姜總監？
”助理的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探詢。“嗯。”姜茶應了一聲，
聲音平穩得聽不出絲毫波瀾。她伸出手，指尖懸停在畫作表面冰冷的亞克力保護層上方，
隔著一層透明的屏障，緩緩拂過畫中少女的輪廓。動作輕緩，像在觸摸一個易碎的舊夢。
目光最終定格在少女耳垂后方，那個極其微小、幾乎會被忽略的點上。
炭筆在那里留下了一個更深的、用心的印記——一顆小痣的位置，精準無誤。
2 畫室里的心跳七年前的南城一中，空氣里永遠彌漫著油墨試卷和夏日蒸騰的汗味。
晚自習的鈴聲像救命的咒語，瞬間釋放了憋悶的教學樓。姜茶抱著厚厚一摞習題冊，
腳步匆匆穿過漸漸喧鬧起來的走廊。她是年級第一，是老師口中“清北的苗子”，
是循規蹈矩的代名詞。
她的目的地是位于教學樓頂樓盡頭、幾乎被遺忘的老畫室——那里安靜，沒人打擾，
是她避開人群刷題的秘密基地。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一股濃烈的松節油和鉛筆灰的味道撲面而來。
夕陽的金紅色余暉透過巨大的、蒙著厚厚灰塵的窗戶斜射進來，
在空曠的畫室里拉出長長的、晃動的光柱。光柱里，細小的塵埃像金色的精靈般飛舞。
她習慣性地走向自己常坐的角落，卻猛地停住了腳步。畫室中央，
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門口，穿著洗得發白的寬大籃球背心，
肩胛骨的線條在動作間清晰起伏。他站在一個蒙著深色絨布的巨大畫架前，正微微弓著背，
手臂揮動，鉛筆劃過紙面發出沙沙的聲響，又快又急。是邱山。南城一中無人不知的邱山。
籃球場上的絕對核心，打架記過名單上的常客，一張過分英俊卻總是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臉。
他像一團灼人的火焰，明亮，危險，與姜茶循規蹈矩的世界涇渭分明。
姜茶的心跳毫無預兆地漏了一拍，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想悄無聲息地退出去。腳尖剛動，
邱山卻像是背后長了眼睛，動作倏地停了。他沒回頭，低沉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似的沙啞，
在空曠寂靜的畫室里格外清晰：“誰？”姜茶僵在原地，懷里沉甸甸的習題冊似乎更重了。
邱山慢悠悠地轉過身。夕陽的余暉落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里，
勾勒出清晰的下頜線和高挺的鼻梁。他額前汗濕的碎發下，那雙眼睛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
帶著審視，直直地看向她。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
隨即滑向她懷里那摞刺眼的、象征著另一個世界的習題冊。他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
那弧度里似乎帶著點嘲諷，又有點別的什么。“年級第一？”他挑了挑眉，聲音懶洋洋的，
目光卻銳利得像小鉤子，“怎么，好學生也來當人體模特賺外快？”人體模特？
姜茶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像被那夕陽點燃了。她抱著習題冊的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
嘴唇動了動，想反駁，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窘迫和一絲被冒犯的惱怒讓她只想立刻逃離。
邱山似乎覺得她這副樣子很有趣，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隨手從旁邊一張堆滿雜物的舊課桌上拿起一盒東西，邁開長腿，幾步就走到她面前。
距離驟然拉近，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汗味混合著松節油的氣息，強勢地侵入她的感官。“拿著。
”他把那盒東西塞到她手里，動作帶著點不由分說的霸道。姜茶低頭，
是一盒草莓味的常溫牛奶。包裝粉嫩，印著可愛的卡通圖案，
與他此刻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野性氣息格格不入。“封口費。”邱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帶著點不容置疑的意味。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里，
剛才的銳利似乎褪去了一些，只剩下一種近乎直白的、讓她心慌的專注。“今天看到的，
別說出去。”沒等她回應，他抬手，極其自然地用食指關節蹭了蹭她微燙的臉頰。
指尖帶著薄繭，觸感粗糙而溫熱，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竄過她的皮膚。姜茶猛地一顫，
像受驚的小鹿般后退半步，懷里的習題冊差點滑落。邱山卻像沒事人一樣，收回手，
轉身大步走回畫架前，扯過那塊深色絨布，“嘩啦”一聲將畫板整個蓋住。動作利落，
帶著一種近乎保護的姿態。做完這一切，他才又回頭看了她一眼，下頜微抬：“還不走？
等著給我當模特？”姜茶幾乎是落荒而逃。懷里的習題冊硌得胸口生疼，
手心卻緊緊攥著那盒溫熱的草莓牛奶，塑料包裝被捏得輕微變形。畫室木門在身后關上，
隔絕了那個充滿松節油味和危險氣息的世界。走廊的光線有些昏暗，她靠在冰涼的墻壁上，
大口喘著氣，臉頰上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那點粗糙的溫熱感揮之不去，像烙印一樣清晰。
她低頭看著那盒粉嫩的牛奶，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被他塞過來時碰到的地方，
心跳依舊擂鼓般敲打著胸腔。那盒草莓牛奶像一個神秘的開關，驟然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姜茶不再是誤入禁地的闖入者，反而成了老畫室的常客。邱山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姿態，
圈定了這片小小的、屬于他的領地。而姜茶，這個被老師家長寄予厚望的年級第一，
竟也鬼使神差地默許了這種“入侵”。她依舊帶著她的習題冊，但更多的時候，
是坐在遠離畫架的一個破舊木凳上，安靜地看著他。看他如何將粗糙的炭條在指尖折斷，
看那些深黑淺灰的粉末如何在潔白的畫紙上鋪陳、堆疊、流淌，最終凝固成驚心動魄的力量。
畫筆成了他無聲的嘶吼，畫紙是他隱秘的戰場。他畫廢棄工廠冰冷的鋼筋骨架，
畫黃昏小巷里流浪貓警惕的眼神，畫籃球場上激烈碰撞后滴落的汗水，
也畫……窗臺上那盆快要枯死的仙人掌。姜茶的目光，
常常不由自主地從攤開的習題冊上移開，長久地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
夕陽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緊抿的唇線，汗水沿著鬢角滑落，沒入寬大的背心領口。
他手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隨著畫筆的揮動而起伏，帶著一種原始而專注的男性力量。
空氣里彌漫著炭筆灰、松節油和他身上特有的、混合著陽光與汗水的干凈氣息。
一種奇異的平靜，在這沉默而專注的共處中悄然滋生。一個悶熱的午后，窗外蟬鳴聒噪。
姜茶正蹙眉對付一道復雜的物理題，筆尖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劃拉著。忽然，
一個高大的影子籠罩下來。邱山不知何時站到了她旁邊，手里捏著一張皺巴巴的數學卷子，
分數欄上那個猩紅的“48”顯得格外刺眼。他把卷子往她習題冊上一拍，
動作帶著點少年人特有的別扭和強橫。“喂，”他聲音有點硬邦邦的，目光卻飄向別處，
“這個……怎么解？”姜茶抬起頭，撞進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里。
他耳根似乎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紅暈。她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微微彎起一個極小的弧度，
沒有嘲笑，也沒有拒絕，只是平靜地拿過他的卷子，抽出自己的草稿紙。“這里，
”她的聲音很輕，在空曠的畫室里卻異常清晰，筆尖點在卷子上，“輔助線畫錯了，
應該是連接這個點和圓心……”講解的聲音不高，卻像清泉流過燥熱的午后。
邱山拉過旁邊另一張凳子，大喇喇地坐下，身體微微傾向她這邊。他聽得極其認真，
眉頭緊鎖，偶爾打斷她追問一兩句，氣息拂過她的耳際，帶著微熱。姜茶耐心地一遍遍拆解，
指尖在紙上移動。她發現他其實很聰明，只是基礎薄弱得可怕，思路一旦點通，反應極快。
夕陽沉下去，畫室里的光線暗了下來。姜茶終于放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邱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看著被各種輔助線和公式填滿的草稿紙，眼神亮得驚人，
像發現了新大陸。“謝了。”他站起身，聲音依舊不高，但那份生硬別扭已經褪去不少。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空蕩蕩的操場，忽然回頭，
夕陽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個挺拔的剪影：“以后……放學一起走？”沒有問句的余地，
是陳述句。姜茶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低下頭，看著草稿紙上密密麻麻的演算痕跡，
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南城的夏天，空氣稠得化不開。
邱山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破舊自行車，成了放學路上最特別的風景線。他蹬著車，
姜茶側坐在后座，懷里抱著兩人的書包。晚風帶著白日的余溫，吹起他寬大的白色校服襯衫，
衣角獵獵作響，像鼓起的風帆，帶著一種不管不顧的少年意氣。
姜茶的手起初只敢緊緊抓住冰冷的金屬后座邊緣，身體也僵直著，努力保持一點距離。
“抓緊點！”邱山的聲音混在風里，帶著笑意，“摔了可別賴我！”一個顛簸，
姜茶輕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額頭輕輕撞上他堅實的后背。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
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身體散發的蓬勃熱力。她像被燙到般立刻彈開，臉頰瞬間燒得通紅。
邱山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窘迫，悶悶地笑了一聲，笑聲在晚風中散開。他沒有回頭，
只是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變得平穩了許多。風依舊吹著，拂過姜茶滾燙的臉頰，
帶來一絲涼意。她猶豫了一下，試探地伸出手，
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住了他腰側襯衫的一點布料。很輕，輕得幾乎感覺不到。
但邱山后背的肌肉似乎微微繃緊了一瞬。車輪碾過林蔭道，斑駁的樹影在他們身上流淌。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交織在一起，模糊了邊界。姜茶悄悄抬頭，
望著邱山被風吹得凌亂的黑發，看著他寬闊的肩背線條。一種隱秘的、帶著微醺氣息的甜，
像夏日傍晚的風，悄然灌滿了心口。她抓著他衣角的手指，終于一點點收緊，
找到了安放的位置。風里，似乎有青草和不知名野花的香氣。日子像浸了蜜的琥珀，
在蟬鳴與試卷的沙沙聲中緩慢流淌，
將那些偷來的、帶著松節油和草莓牛奶甜香的時光凝固得剔透而珍貴。
姜茶甚至開始偷偷在草稿本的空白頁上，畫一些笨拙的線條：籃球的輪廓，
一只握著炭筆的手，或者一個模糊的、有著挺拔背影的側影。這些小小的秘密，
像散落的星子，在她循規蹈矩的世界里閃爍著微光。
3 高考前的決裂直到那個悶熱得令人窒息的夜晚。高考，
像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寒光閃閃，終于要落下。晚自習結束的鈴聲格外刺耳。
姜茶收拾好書包，習慣性地走向頂樓的老畫室。那里是她的避風港，
也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約定之地。推開門，畫室里沒有開燈，
只有窗外遠處城市的霓虹光暈滲進來，勾勒出室內模糊的輪廓。
空氣里松節油的味道似乎比平時更濃烈，帶著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重。邱山背對著門口，
站在畫架前，身影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沉默而緊繃。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揮動畫筆，
只是那樣站著，像一尊凝固的雕像。“邱山？”姜茶輕聲喚道，莫名有些心慌。她放下書包，
走近幾步。邱山猛地轉過身。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驚人，像燃著兩簇幽暗的火，
直直地攫住她。那眼神不再是熟悉的專注或偶爾的慵懶，
而是一種近乎陌生的、帶著某種決絕的冰冷和……壓抑不住的痛楚。“別過來！
”他的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粗糲的木頭。姜茶被他語氣里的寒意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