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信徒(代號“灰燼”)的倒戈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滴入冷水,但這冷水本身也來自深淵。在玉皇閣那不斷蠕動、散發著精神惡臭的壁膜構成的迷宮深處,崔明遠、愛德華與“灰燼”的每一次秘密接觸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引導者的精神感知如同無形的蛛網覆蓋著整個空間,每一次“灰燼”的精神波動稍大,他胸口那搏動的黃印就閃爍得更加劇烈,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
“儀式核心…在下方…‘無盡回廊’…”“灰燼”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每一次發音都伴隨著精神層面的巨大痛苦和胸口黃印的灼燒感,“入口…在引導者…冥想室…需要…‘活鑰’…和…‘開啟之咒’…‘活鑰’…在他身上…或…房間暗格…‘開啟之咒’…只有…血月當頂…儀式啟動前…由他…親口…賦予…”
“‘活鑰’?” 愛德華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非人的詞匯。
“灰燼”艱難地點頭,眼中渾濁的暗黃色翻涌:“非金…非石…是…活著的…金屬…來自…‘門’的另一側…會…回應…‘王’的低語…” 他猛地捂住胸口,黃印爆發出刺目的幽光,痛苦地蜷縮起來,“時間…不多了…我的…烙印…在…吞噬…”
計劃在巨大的風險中制定。“灰燼”負責在引導者每晚進入“共鳴偏殿”(一個墻壁刻滿瘋狂幾何浮雕、能放大精神感應的房間)進行深度冥想時,在冥想室外制造極其短暫的精神干擾波動,為崔明遠和愛德華爭取最多三分鐘的空隙。代價是,每一次干擾,都會加速黃印對他心智和肉體的侵蝕。
行動當夜,血月的光芒透過琉璃頂,將玉皇閣內部染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暗紅。空氣粘稠得如同血漿,無處不在的低語仿佛有了實體。當“灰燼”在冥想室外發出那如同靈魂被撕裂般的、極其微弱卻精準的精神尖嘯時,崔明遠和愛德華如同兩道融入陰影的流光,撲向引導者那位于玉皇閣最扭曲空間節點的房間。
房間沒有守衛——它本身就是最恐怖的防御。門由一種不斷緩慢旋轉、仿佛由凝固的黑暗漩渦構成的物質構成。靠近時,空間感瞬間錯亂,上下左右的概念模糊,耳邊響起瘋狂的囈語,試圖撕裂理智。兩人強守心神,憑著“灰燼”描述的短暫“相位穩定點”(當門上的漩渦旋轉到某個特定褻瀆符號對齊時),猛地將手按在冰冷的“門”上!
沒有鎖孔,只有一片光滑。但當他們的手按上去的瞬間,那黑暗漩渦物質如同活物般**向內凹陷**,形成一個剛好容納手掌的凹槽!一股冰冷刺骨、帶著強烈精神污染的能量瞬間順著手臂竄入!兩人咬牙堅持,按照“灰燼”所授,在精神層面**同時**勾勒出一個極其復雜、反向的褻瀆幾何符號!
“嗡…” 一聲低沉的非物質共鳴響起。漩渦門無聲地滑開一道縫隙,一股比外界濃烈百倍的、混合著腐朽星辰和瘋狂知識的惡臭撲面而來!
房間內部的空間是扭曲的。墻壁并非平面,而是向內凹陷或向外凸起,形成令人頭暈目眩的非歐幾里得結構。家具固定在“墻面”和“地面”,無視重力法則。空氣中漂浮著無數微小的、如同塵埃般的**暗黃色光點**,如同活著的星屑。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懸浮著的一個不斷緩慢自轉的、由無數微小瘋狂幾何體構成的**暗金色多面體**,它似乎是整個房間扭曲空間的錨點。
搜索如同在噩夢中進行。抽屜拉開,里面是蠕動著的、仿佛由純粹陰影構成的生物組織。柜門后,懸掛著幾張不斷變換扭曲面容的**人皮面具**,發出無聲的哀嚎。墻上掛著的“字畫”,其畫面是活動的——描繪著無數黃衣身影在熔巖與星空間膜拜一個巨大無匹的、籠罩在陰影中的存在,每一次注視都讓大腦塞入海量的瘋狂信息碎片!
就在精神幾近崩潰之時,愛德華的目光被固定在扭曲“天花板”(實際是另一個方向的墻壁)上的一個花瓶吸引。花瓶本身由某種生物角質雕刻而成,插著的“花”是幾根不斷搏動、末端長著眼球的暗紅色肉須!他強忍著嘔吐感,用意念(物理接觸可能導致空間崩潰)去“感覺”花瓶的底部——那里,空間有極其細微的、如同心跳般的**異常漣漪**!
“這里!” 他低吼。崔明遠心領神會,兩人集中精神,同時用意念勾勒出另一個反向的褻瀆符號,作用于花瓶底部的空間節點!
“啵!” 一聲輕響,仿佛氣泡破裂。花瓶下方的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開,露出一個懸浮在空中的暗格。暗格中心,靜靜地躺著一把“鑰匙”。
它絕非任何凡俗之物。長約半尺,材質如同流動的、凝固的暗金色星云,表面布滿了自行緩慢游移、組合的**褻瀆幾何符文**。它沒有實體感,更像是一團被強行塑形的、有意識的**活體金屬**!僅僅是看到它,就感到一種來自宇宙最古老、最黑暗角落的**冰冷注視**,耳邊響起那熟悉的、黃衣之王的褻瀆低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充滿誘惑與威脅!它周圍的空氣都在發生肉眼可見的**熱浪般的扭曲**!
“‘活鑰’!” 崔明遠的聲音帶著一絲被知識詛咒的戰栗。他強忍著精神被撕扯的痛苦,用意念包裹(不敢直接觸碰),將其“抓”入一個特制的、內襯鉛板和刻滿防護符文的金屬盒中。盒子合上的瞬間,那令人瘋狂的低語才稍稍減弱。
就在這時,房間外傳來了“灰燼”發出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被強行壓抑的**精神尖嘯**!同時,一股如同實質般的、飽含狂怒的冰冷意志如同海嘯般從“共鳴偏殿”的方向席卷而來!
“被發現了!走!” 愛德華吼道。
兩人沖向漩渦門,但引導者的精神沖擊已經降臨!整個扭曲房間的空間如同被巨手揉捏般劇烈震蕩!懸浮的多面體瘋狂旋轉,暗黃光點如同受驚的蜂群!墻壁上的活動人皮面具發出凄厲的嚎叫!通往門口的路徑瞬間扭曲、拉長,如同陷入噩夢!
千鈞一發之際,“灰燼”的身影如同炮彈般撞破空間屏障沖了進來!他胸口的黃印已經不再是烙印,而是一個**燃燒著暗黃火焰、不斷搏動、仿佛要破體而出的活物**!他的半邊臉皮已經剝落,露出下面閃爍著金屬和角質光澤的、非人的結構!僅存的人類眼睛死死盯著崔明遠手中的鉛盒,里面是徹底的瘋狂和最后一絲清醒的決絕!
“他…來了!快…走!” “灰燼”的聲音已經完全變異,如同金屬摩擦。他猛地轉身,雙臂張開,身體如同燃燒的蠟燭般迅速融化、變形,釋放出一股強大而污穢的、反向的精神風暴,狠狠撞向引導者襲來的意志!這是自毀式的阻擋!
“不——!” 崔明遠目眥欲裂,但理智告訴他必須抓住這用生命換來的機會!他和愛德華集中所有意志,在“灰燼”自爆形成的短暫空間混亂中,如同穿過粘稠的膠質,沖出了漩渦門!
門外,并非他們進入時的甬道,而是一條**向下傾斜、由不斷搏動的暗紅色生物組織構成的巨大腔道**!腔道壁上布滿粗大的、流淌著熒光的綠色“血管”,深不見底,散發出濃烈的硫磺與星塵氣息!這正是通往“無盡回廊”——儀式核心的通道!身后,是引導者那撕裂空間的狂怒咆哮和“灰燼”徹底消散前最后的、非人的慘嚎。
他們站在深淵的入口,手中緊握著來自異域的“活鑰”。沒有退路,只有向下,向著那血月儀式最終的核心,向著那扇連接瘋狂宇宙的“門”,發起最后的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