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回去吧。”只見顧嘉怡又趕忙抱著小孫子快步來到夜彌身邊,將孩子送到她懷里:“這幾天,我跟你們爸爸的確有事,你們先別………”
“老婆,它…它斷了。”男人挺直的脊背微彎,聲音中都帶著顫抖。
讓接過兒子的夜彌和旁邊望著親爹背影的陸淮,都突然心頭一緊。
說不出難受,又說不出半句,他們該說是小野還小不懂事么,還是該說,爸,我們把它串起來就好了。
意義不對……
令兩個從不懼怕任何的男女,都不禁怕過去撿起散落一地的珠串后,該怎么去面對父親的目光。
或許是愛的最深層次,陸淮和夜彌還未觸碰到吧。
因?yàn)樗麄儛鄣奶^順利,沒在這場愛情里經(jīng)歷過一次真正的磨難,便總不會對對方給予的任何,達(dá)到非要它不可的地步…
顧嘉怡沒回頭,是因她怕她會哭:“老公,它只是在告訴我們,我給你串好的才是最牢的。”
“你過來。”陸斯延也不敢回頭看,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是不想再看到身為始作俑者的一個孩子:“我想…抱抱你了。”
顧嘉怡仰頭忍下淚水,她也不再看兒子兒媳一眼,因?yàn)樗@輩子的愛也很局限。
生孩子,從不是單為了人生圓滿而生,只為了有很多很多流著她愛人的血脈,來愛他。
小孩子能懂什么呢?
可不懂,就能回到剛才么?
那可是他們夫妻倆這些年的寄托和心安啊,求到是奇遇,顧嘉怡常以為是老天眷顧她,終于能讓愛人陪她走過一年又一年。
無論是真是假。
因?yàn)樗完懰寡佣紙?jiān)信著,有它在,他們才會相守到老去的雙方最后一刻……
顧嘉怡盡量控制好情緒,轉(zhuǎn)身往陸斯延那走,按理來說,陸淮和夜彌這樣聰明的兩個人應(yīng)該抱著兒子離開的。
可他們就是不約而同的不動半步。
是因都想到他們的爸爸有病,曾經(jīng)有過抑郁癥。
雖都沒見過他犯,但威爾叔也對他們提過,爸他以前犯病的時候很嚴(yán)重,哪怕他們幾個都加起來,都控制不住爸自殘……
此時沙發(fā)那,顧嘉怡已經(jīng)抱住了像是卸了全身力氣的陸斯延,并輕拍著他的腰安撫:“你說,我親自給你串好的是不是更有意義?”
“是。”陸斯延把頭埋在她頸窩里,回的是即刻瞬間,真的很聽話。
顧嘉怡則又輕聲道:“所以這次啊,我一定能保你活的比老王八都還要久的。”
“………”緊緊抱著她的男人不吱聲了。
卻讓門口的陸淮和夜彌真的松了口氣,兩人對視一眼,都是要走的意思。
可就在他們轉(zhuǎn)身離開的同時,那邊有人卻放了話:“陸淮,小野你能看就看,看不了也不用再往這兒送了。”
“爸!”霎時間,心慌極了的陸淮喊了一聲。
就連旁邊的夜彌都不禁手抖,因?yàn)樗完懟炊悸牫鰜磉@里面的意思了。
而往日愿意調(diào)和父子矛盾的顧嘉怡,這次也沒馬上指責(zé)她好似心都碎了的丈夫什么,只透過陸斯延的肩頭給夫妻兩人一個眼神。
十五分鐘后——
車子在道路上疾馳,窗外有煩人的柳絮毛在亂飄,夜彌則抱著已睡著的兒子在想剛才的一切。
真的不同……
愛情啊,真的不同。
媽和爸都是對彼此的偏愛,愛的境界也與她和陸淮不同。
細(xì)想想,夜彌她和陸淮是一個世界的人,都在黑里前進(jìn)。
他們應(yīng)該有很多很多相似之處,不該慢慢到一見就要吵、想吵的地步,怎么就過成這樣了。
而媽媽她是家里唯一的白,為何硬是能和暴脾氣的爸如此契合?
是足夠愛么?
那她對陸淮的感情,又算什么呢?
這一點(diǎn),也是旁邊一直望向窗外一片黑漆漆的陸淮所想。
想他如果是他爹陸斯延,剛才是不是又要控制不住自己那翻臉不認(rèn)人的壞脾氣了。
會先指責(zé)夜彌為什么他都說不愿意了,她還非把孩子放他肩頭,如果沒這一出的話,那他所珍愛的又怎么會被孩子扯斷呢?
結(jié)果呢?
那就是熟悉且雙方都控制不住也剎不住車的大吵,互相抱怨,互相都要做最占理的贏家……
打小就十分霸道自認(rèn)為最好的陸淮,他此刻不得不承認(rèn),他真的沒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優(yōu)秀。
男朋友時期,他挺像個人的。
可身為丈夫呢?
真有包容么?真讓過夜彌么?她的火又都有幾分是他從不甘示弱的性子給拱出來的?
一個巴掌拍不響,夜彌一直沒變,好似是他憑借自己地位越來越高,開始不習(xí)慣被指揮了。
那他爹為什么就不會呢?
陸淮。
你是真愛夜彌么?
還是只愛甜蜜,她會小鳥依人時刻,而不接受你們勢均力敵暴露本性的對壘……
陸淮在心里一句句的問著自己,因?yàn)樗裢斫K于撥開云霧,看清事實(shí)本質(zhì)了。
沒有變心,但愛真的也劃分很多層次。
這一路上,開車的恩施不知偷偷看了多少眼,卻是越留意越吃驚。
畢竟來時,他們的關(guān)系是沒改變,但也不像現(xiàn)在這般,坐的倒是不遠(yuǎn),可竟像是兩人中間正隔著道難以跨過去的橫溝似的。
為什么啊?
恩施是真想不通。
晚上十一點(diǎn)三十九分——
育嬰師哄陸野睡著,洗好澡的夜彌則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中間她也想了很多。
轉(zhuǎn)身離開,夜彌帶著文件上了天臺。
緊近凌晨的風(fēng)很冷,吹起男人黑色睡袍衣角,他明明聽到身后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但他卻沒回頭看。
“簽字吧。”夜彌來到他身邊,文件沒給他,而是仰頭望著天上的繁星:“陸淮,反思對于我們來說早已不能改變什么了。”
地上遍布煙頭,可陸淮還在抽著指尖夾住的那根煙,眸子低垂,聲音里也裹雜著和夜彌相同的疲憊:“離婚就能?真離了,你和我就能都過的好了?”
“我能。”說罷,夜彌便從放在沿臺的煙盒里取出一根煙來。
陸淮見狀用打火機(jī)為她點(diǎn)燃,卻又看她咬著煙說:“我過夠了。”
話音剛落,只見男人收回打火機(jī)的動作便猛的一頓。
他陰著一張臉,目若寒冰,夜彌則與他對視,將一切都藏在不言中。
讓說好要讓的陸淮止不住怒火中燒,因?yàn)橐箯浗鉀Q問題的辦法,永遠(yuǎn)都是想先解決他。
這也是陸淮總不敢和夜彌好好談?wù)劦母矗€愛他,可又無比排斥常反復(fù)上演的爭吵。
陸淮改不了,夜彌也是,他們和好后還要陷入無限循環(huán)中,她累了,她認(rèn)為愛也不是非要在一起不可。
和陸淮的認(rèn)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