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地鐵時收到短信,通知我繼承遠房姑姑的別墅。 律師說唯一條件是收留現住戶周予安,
那男人英俊卻危險。 “你姑姑用這房子套牢了我十年,”他冷笑,“現在輪到你了。
” 我當他是被迫害妄想癥,直到他深夜掐住我脖子:“你和她是一伙的!
” 掙扎中我摸到書房暗格,里面是泛黃的親子鑒定書——他是姑姑的親生子。
他崩潰坦白:“她為報復我爸出軌,把我偷來當復仇工具囚禁半生!
” 我們決定賣掉別墅平分錢財,卻在簽字前夜收到匿名信。
信里是周予安與律師密謀的錄音:“……讓她愛上我,遺產到手就消失。
” 我撕毀合同沖出別墅,他瘋狂追車解釋。 刺眼車燈淹沒他身影的瞬間,
我收到新短信:“游戲結束,別墅歸你了。” 房產證靜靜躺在郵箱里,署名我單獨所有。
而周予安,像從未存在過般消失了。地鐵車廂像個巨大的鐵皮罐頭,
塞滿了黏膩的汗味、廉價早餐的油膩氣,還有無數具疲憊不堪、隨軌道搖晃的軀體。我,
林溪,就是其中一具。肩膀被旁邊大叔鼓囊囊的登山包頂得生疼,
腳下踩著不知誰掉的半張宣傳單,劣質油墨蹭臟了我唯一的、穿了**年的小羊皮單鞋鞋尖。
手機在包里震動,我費力地抽出來,屏幕亮光在昏暗車廂里刺眼。一條短信,
來自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林溪女士:請于今日下午三點,前往鼎盛律師事務所,
地址:光華路88號金茂大廈頂層。事關您已故姑母林秀華女士的重要遺產處置事宜。
請務必準時出席。陳明遠律師。”林秀華?那個在我模糊童年記憶里只出現過一兩次,
穿著考究、笑容卻像畫上去一樣僵硬的遠房姑姑?遺產?我盯著屏幕,
感覺地鐵的噪音一下子被抽空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一個掙扎在溫飽線、剛被房東催過租的社畜,和“遺產”這個詞,
中間隔著馬里亞納海溝那么寬的距離。荒謬,太荒謬了。肯定是詐騙短信。我下意識想刪掉,
手指卻懸在屏幕上方,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手機地圖,輸入“光華路88號金茂大廈”。
導航顯示,終點是一片我這種月薪五千的人連門都不敢隨便進的區域。下午兩點五十五分,
我站在金茂大廈光可鑒人的旋轉門前,像個誤入異世界的土撥鼠。
身上那套為了面試咬牙買的、平時根本舍不得穿的“戰袍”西裝,此刻也顯得廉價又局促。
保安的眼神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我,我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冷氣開得十足,
空氣里飄著昂貴的香氛味,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空曠又孤單的回響。頂層,
鼎盛律師事務所。門派冷硬。推開門,前臺小姐妝容精致,笑容標準得像AI:“林溪女士?
陳律師在等您。”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半秒,那里面沒有任何情緒,
卻讓我從腳底板升起一股難堪的熱氣。陳明遠律師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金絲眼鏡后面是一雙精明的眼睛,看人時帶著職業性的審視。
他面前攤開著厚厚的文件。“林女士,請坐。”他聲音平穩,沒什么溫度,
“關于令姑母林秀華女士的遺產,她的遺囑經過公證,具有完全法律效力。
她名下位于西山楓林苑9號的那棟別墅,由您繼承。”西山楓林苑?那個傳說中的富人區?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擁擠的地鐵里被擠暈了,
現在正躺在醫院做一場離譜的夢。我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尖銳的疼。“但是,
”陳明遠律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冷光,“有一個附加條件。”來了。
我就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只會掉陷阱。我緊張地盯著他。“別墅里目前有一位住客,
周予安先生。根據林秀華女士的遺囑,您繼承別墅的前提是,
必須允許周予安先生繼續居住在里面,直到他……自愿離開,或者,”他頓了頓,
似乎在斟酌詞句,“出現遺囑中規定的其他情況為止。沒有期限。”“什么?
”我失聲叫出來,“讓他一直住下去?憑什么?這算什么條件?”這太不合理了。
我繼承我的房子,還得附帶養一個陌生的、不知道是什么來路的男人?“遺囑條款如此,
林女士。”陳律師的語氣不容置疑,他抽出一份文件復印件推到我面前,“這是關鍵條款,
您看一下。周先生擁有永久居住權,除非他主動放棄,
或者……發生某些特定的、由遺囑執行人裁定的違約事件。您若接受繼承,就必須遵守。
否則,視為放棄繼承權,別墅將按法定程序由其他順位繼承人處置。
”我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幾行打印出來的冰冷條款上。永久居住權。違約事件。
其他順位繼承人……我的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放棄?
放棄這棟價值可能是我幾輩子工資總和的別墅?可接受,就意味著我的家里,
要永遠住著一個陌生的男人?一個叫周予安的男人?“這個周予安……他是什么人?
”我艱難地問。陳律師臉上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捉摸的表情,快得像是我的錯覺。
“他是林秀華女士生前的一位……受照顧者。具體關系,遺囑中并未詳述。我只能說,
林女士對他負有某種責任。”他收起文件,“林女士,您需要盡快做出決定。接受,
或者放棄。如果接受,稍后簽署文件,我會帶您去接收別墅鑰匙。”責任?
什么樣的責任需要捆綁另一個人的人生?我看著陳律師那張公事公辦的臉,
又低頭看了看那份遺囑復印件。別墅巨大的價值像一塊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裹著毒藥的蛋糕。
我的手指在膝蓋上蜷縮起來,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掙扎像沸騰的水泡在心里翻滾。
貧窮帶來的窒息感,和對未知的強烈恐懼感,在瘋狂角力。最終,那窒息感贏了。
我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接受。
”簽文件的過程像一場夢游。那些復雜的法律術語在我眼前晃過,我幾乎沒看進去幾個字,
就在陳律師指定的地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溪。最后一筆落下,指尖冰涼。
陳律師滿意地收起文件,站起身:“很好。現在,我帶您去接收您的財產。
”西山楓林苑9號。它比我在網上搜到的圖片更震撼。一棟三層的現代風格別墅,
線條干凈利落,掩映在精心修剪的綠植和高大的楓樹之后,巨大的落地窗反射著午后斜陽,
安靜得如同一個與世隔絕的堡壘。空氣清新得不真實,帶著草木的微香。
陳律師的車停在氣派的雕花鐵門外,他按了門鈴。等待的時間長得讓人心焦。
鐵門內側的電子鎖發出輕微的“咔噠”聲,緩緩向內打開。一個男人出現在門后的小徑上,
不緊不慢地朝我們走來。他就是周予安。我的呼吸下意識地屏住了一瞬。他很高,身形挺拔,
穿著簡單的灰色羊絨衫和黑色長褲,卻有種說不出的貴氣。五官深刻得如同雕塑,
眉眼尤其漂亮,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薄唇緊抿著,沒什么血色。
但最懾人的是他的眼神。隔著幾步遠,那目光就精準地落在我臉上,像淬了冰的刀鋒,
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警惕,以及一種深不見底的、濃稠的陰郁。那不是看人的眼神,
更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或者……一個闖入者、一個敵人。英俊,卻危險。
這是我腦子里瞬間冒出的唯一念頭。陳律師似乎對他的態度習以為常,
臉上堆起職業化的笑容:“周先生,這位是林溪女士,林秀華女士的遺囑繼承人,
也是這棟別墅現在的主人。”周予安的目光在我臉上又停留了兩秒,
那冰冷的審視感讓我后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然后,他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了一下,
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甚至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笑容。“哦?”他的聲音低沉悅耳,
卻像裹著冰渣,“新的……‘主人’?”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兩個字,目光轉向陳律師,
那嘲諷更濃了,“陳大律師,你替林秀華跑腿這么多年,辛苦了。現在,
她終于找到了下一個牢頭?”他嗤笑一聲,視線又落回我身上,那眼神銳利得幾乎要刺穿我,
“那么,這位林小姐,”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你打算用這棟漂亮的籠子,套牢我多久?”他的話語像帶著倒刺的鞭子,
狠狠抽在我剛剛被巨大驚喜砸得暈乎乎的神經上。籠子?套牢?牢頭?
每一個詞都荒謬又惡意滿滿。“周先生!”陳律師臉上閃過一絲慍怒,立刻出聲制止,
語氣帶著警告,“請注意你的言辭!林女士是合法的繼承人!”“合法?
”周予安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短促地冷笑了一聲,
那笑聲在寂靜的庭院里顯得格外刺耳。他沒有再看陳律師,只是死死地盯著我,
那雙漂亮卻冰冷的眼睛里,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濃烈到近乎實質的恨意和絕望。
“合法……”他喃喃地重復了一遍,嘴角的嘲諷弧度擴大,變成一種近乎猙獰的扭曲,
“林秀華那個女人,她用這棟房子,用所謂的‘責任’和‘恩情’,
像拴狗一樣把我拴在這里十年!十年!現在她死了,終于輪到你了,是嗎?
”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強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氣息,“好啊,
來吧。看看你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樣?看看你這副……裝出來的無辜樣子,能維持幾天?
”他最后的話語幾乎是咬著牙擠出來的,帶著徹骨的寒意和怨毒。說完,他猛地轉身,
大步流星地走向別墅主樓,“砰”的一聲巨響,沉重的橡木門在他身后狠狠關上,
震得門框都似乎顫了顫。那巨大的關門聲,像一記重錘,
砸碎了我所有關于“新生活”的、不切實際的幻想泡泡。空氣瞬間凝固了。
只有庭院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他留下的那句充滿詛咒意味的話語,在我耳邊嗡嗡作響。
“林女士,您……別介意。”陳律師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臉上的職業笑容也有些掛不住,
他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串沉甸甸的黃銅鑰匙,遞給我,“周先生他……精神狀態一直不太穩定。
這是別墅的所有鑰匙,主門、側門、車庫、后花園工具房……都在這兒了。您收好。
”他語速很快,似乎急于擺脫這令人難堪的處境,“別墅的日常維護費用,
林女士生前有專門的信托基金支付,您無需擔心。水電燃氣等賬戶信息,
稍后我會郵件發給您。如果……如果周先生有什么過激行為,您隨時聯系我,
或者……報警處理。”報警?我的心沉了沉。那個男人剛才的眼神和話語,
絕不僅僅是“精神狀態不穩定”那么簡單。那是一種刻骨的恨意和絕望。
“他……他到底是誰?和我姑姑什么關系?”我攥著冰冷的鑰匙串,忍不住追問。
陳律師鏡片后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避開了我的直視:“林女士,很抱歉,關于委托人的隱私,
尤其是涉及周先生的部分,我無權透露太多。遺囑只明確了您需要遵守的條件。”他頓了頓,
補充道,“我只能說,林秀華女士……對他負有道義上的責任,非常沉重的責任。
這或許能解釋他的一些……偏激想法。您多保重,有任何法律上的問題,隨時找我。
”他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車子很快消失在楓林掩映的車道盡頭。留下我一個人,
站在空曠得有些嚇人的庭院里,手里攥著象征“主人”身份的鑰匙,
面對著那扇緊閉的、仿佛擇人而噬的橡木大門。巨大的別墅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陰影,
像一頭沉默的巨獸。而那個叫周予安的男人,
就是蟄伏在巨獸心臟里的、充滿敵意的未知生物。接下來的日子,
像在布滿薄冰的湖面上行走。我搬進了別墅,
住在二樓原本可能是客房、現在被我匆忙收拾出來的房間。周予安住在三樓,
一個我從未踏足過的區域。我們像兩條被強行塞進同一個魚缸的斗魚,
小心翼翼地維持著空間距離,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接觸。他大多數時間都把自己關在三樓。
偶爾在客廳、餐廳或者廚房碰到,空氣會瞬間降到冰點。他從不主動說話,
連眼神都吝于給予。如果我試圖開口,哪怕只是問一句“需要幫忙嗎?
”或者“要不要一起吃飯?”,回應我的要么是徹底的漠視,仿佛我是空氣,
要么就是一聲極輕的、充滿譏誚的冷哼。他周身彌漫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尖銳的孤獨和戒備。
唯一的“交流”,發生在入住后的第三天深夜。我被一陣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嗚咽聲驚醒。
聲音很低,像是從厚重的墻壁后面滲出來的,充滿了痛苦和絕望。是周予安的房間方向。
那哭聲像冰冷的蛇,纏繞上我的心臟,帶來一陣窒息般的寒意和……無法言說的難過。
白天那個冰冷、鋒利、充滿攻擊性的男人,在深夜無人時,竟是這般脆弱?
這巨大的反差讓我心驚,也讓我心底某個地方,無法控制地軟化了一絲。或許,
陳律師說的“精神狀態不穩定”是真的?他是不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這絲不合時宜的、名為憐憫的裂縫,在幾天后的一個深夜,被他親手撕得粉碎。
那晚我加班處理一個緊急項目,弄到很晚。別墅里一片死寂,只有我書桌上的臺燈亮著。
終于改完最后一版PPT,我揉著酸痛的脖子,準備去廚房倒杯水,然后睡覺。
就在我端著水杯,輕手輕腳穿過一樓幽暗的客廳,準備回二樓時,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從背后襲來!一只手,鐵鉗般冰冷而有力,
猛地從黑暗中伸出,死死地扼住了我的脖子!“呃!”水杯脫手,砸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冰涼的液體濺濕了我的腳踝。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肺里的空氣被瞬間擠壓出去,
眼前陣陣發黑。“林溪……”一個冰冷、扭曲、帶著濃重酒氣的聲音貼著我的耳廓響起,
是周予安!那聲音里充滿了瘋狂的恨意,“裝得挺像啊……無辜?善良?
呵……你和那個老妖婆,根本就是一伙的!對不對?!”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
窒息感像潮水般淹沒了我。我拼命掙扎,指甲胡亂地抓撓著他扼住我咽喉的手臂,
雙腿徒勞地蹬踹著空氣。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說!”他咆哮著,
灼熱的酒氣噴在我臉上,“她派你來干什么?!繼續看著我?
還是……終于等不及要我的命了?!你們想要什么?!”“放……開……”我用盡全身力氣,
從被扼緊的喉嚨里擠出破碎的音節,眼前已經金星亂冒。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胡亂揮舞的左手,
在掙扎中猛地撞到了客廳靠墻擺放的一個沉重紅木書柜的側面。“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的機械彈響。書柜側面,一塊原本嚴絲合縫的裝飾板,
竟然向內彈開了一道窄窄的縫隙!露出了一個書本大小的、隱藏在柜體里的暗格!
周予安顯然也聽到了這異常的聲響,扼住我脖子的手勁下意識地松了那么一絲絲。
就是這一絲松動!求生的本能爆發,我爆發出最后一股力氣,猛地屈膝狠狠頂向他的腹部!
“唔!”他猝不及防,悶哼一聲,戒制終于松開。我像一條離水的魚,癱倒在地毯上,
捂著火辣辣的脖子,劇烈地嗆咳,貪婪地大口呼吸著空氣,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周予安捂著腹部后退了兩步,也因酒意和疼痛而微微喘息,但他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卻死死地、驚疑不定地盯住了書柜側面彈開的那個暗格。幽暗的光線下,暗格深處,
靜靜地躺著一個厚厚的、深褐色牛皮紙文件袋。紙袋邊緣已經磨損泛黃,顯然年代久遠。
一股強烈的不安和詭異感攫住了我。我掙扎著爬起來,踉蹌著撲到書柜邊,
顫抖著手伸進暗格,一把抓住了那個文件袋。觸手是陳舊的紙張和皮革特有的粗糲感。
周予安也一步跨了過來,帶著濃重的酒氣和未散的戾氣,劈手就要來搶:“什么東西?給我!
”“別碰我!”我尖叫著,抱著文件袋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恐懼和憤怒讓我幾乎失去理智,我顧不上脖子上的劇痛,用力撕開了文件袋的封口!
里面沒有錢,沒有珠寶。只有幾張薄薄的、同樣泛黃的紙張。最上面一張,是印刷體的抬頭,
幾個冰冷的黑體字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進了我的瞳孔:DNA親緣關系鑒定報告書我的目光急速下移,
掠過那些復雜的數據和專業術語,
死死釘在報告末尾的結論欄:鑒定結論:依據DNA分析結果,
支持檢材A(林秀華)是檢材B(周予安)的生物學母親。生物學母親?!
林秀華……是周予安的……親生母親?!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空氣沉重得無法呼吸。我捏著那張薄薄的、卻重逾千斤的紙,僵硬地抬起頭,
看向幾步之外的周予安。他臉上的瘋狂、暴戾和酒意,在看清我手中報告結論的剎那,
如同被冰水兜頭澆下,瞬間凍結、碎裂、然后徹底崩塌。他高大的身軀劇烈地晃了一下,
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變得慘白如紙,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
那雙剛才還盛滿暴怒和殺意的漂亮眼睛,
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茫然、震驚和……一種世界徹底毀滅般的空洞。他踉蹌著后退,
撞翻了旁邊矮幾上一個沉重的黃銅擺件。“哐當!”一聲巨響在死寂的客廳里回蕩,
格外刺耳。“不……不可能……”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頹然地滑坐在地毯上,
背靠著冰冷的墻壁,眼神失焦地望著虛空,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夢囈般的顫抖,
“她……她怎么會是……她明明說……我是……”他語無倫次,巨大的沖擊讓他徹底失語。
那份冰冷的鑒定報告從我無力的手中滑落,飄落在深色的地毯上,像一片枯死的落葉。真相,
以一種如此殘酷而荒誕的方式,撕開了血淋淋的一角。幽暗的客廳里,
時間像是被凍結的琥珀,沉重得令人窒息。那份飄落的親子鑒定報告,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燙穿了所有偽裝和表象,露出底下猙獰的血肉。周予安蜷縮在冰冷的墻根,
像一頭被徹底擊垮、剝掉了所有尖刺的困獸。高大的身軀此刻佝僂著,微微顫抖。
他雙手深深插進濃密的黑發里,用力揪扯著,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嗚咽。
那不是醉酒后的癲狂,而是從靈魂最深處撕裂開來的、純粹的痛苦和絕望。我靠著墻壁,
脖子上的劇痛和窒息感還未完全消退,心臟卻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被扼傷的肌肉,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震驚、恐懼、荒謬感……還有一絲連我自己都唾棄的、不合時宜的憐憫,
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我死死盯著地上那份報告,又看向那個崩潰的男人,
巨大的謎團像一個黑洞,吞噬著我所有的認知。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地毯上的嗚咽聲漸漸變成了嘶啞的喘息。周予安緩緩抬起頭,臉上淚痕狼藉,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此刻紅腫不堪,里面盛滿了血絲和一種被徹底摧毀后的空洞。他看向我,
眼神不再有之前的暴戾和恨意,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疲憊和……一種近乎認命的荒涼。
“她……”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砂紙摩擦過粗糲的石頭,“林秀華……她恨我父親。
恨之入骨。”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里面是一片死寂的深潭。
“我爸……周振邦,當年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他們一起創業,在最艱難的時候,
是我爸……拿走了公司所有的核心技術和客戶資源,投奔了一個能給他更好前程的富家女。
就在他們約定去領結婚證的那天早上。”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慘笑,
“林秀華……她當時已經懷孕了。兩個月。”我屏住呼吸,指尖冰涼。“我爸不知道。
他帶著新婚妻子遠走高飛,事業飛黃騰達。而林秀華……”周予安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
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她一個人,生下了我。然后,她做了一件……瘋子才會做的事。
”他抬起頭,目光穿透我,仿佛看到了遙遠而扭曲的過去:“在我三歲那年,她找到機會,
把我……從我爸和她那個‘完美’的家庭里,偷走了。”“偷走?”我失聲驚呼,難以置信。
“對,偷走。”他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她把我帶到這棟遠離城市的別墅里,
像養一只見不得光的寵物,或者……一個用來復仇的活體證據。她告訴我爸,我死了。然后,
她開始了她精心策劃的報復。”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尖銳的嘲諷和痛苦:“她報復的方式,就是把我鎖在這里!用她所謂的‘母愛’,
用這棟華麗的牢籠!她不許我上學,不許我接觸外人,給我請家庭教師,
她覺得‘上等人’該學的東西——鋼琴、繪畫、多國語言……唯獨不教我如何做一個正常人,
如何……離開這里!”“十年!整整十年!”他猛地一拳砸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從一個孩子,長成一個少年,再到現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她,只有這棟房子,
只有她灌輸給我的對我父親的仇恨!她一遍遍告訴我,我是她唯一的親人,
是我父親背叛的孽種,外面的人都是騙子、都是來害我們的!
她用愧疚、用恐懼、用這該死的房子……把我變成了她復仇的囚徒,
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他劇烈地喘息著,胸膛起伏,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里嘔出來的血塊。“直到她病得快死了……她才告訴我真相。告訴我,
我是周振邦的兒子。告訴我,她把我偷來,就是為了讓我父親痛苦一輩子,
讓他永遠活在失去兒子的陰影里!而她,成功了。”他發出一聲凄厲的慘笑,
“我爸到死……都以為他唯一的兒子,早在三歲那年就夭折了。
哈哈……哈哈哈……”那瘋狂的笑聲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和諷刺,
聽得我毛骨悚然,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透不過氣來。
一個被扭曲的母愛囚禁、當作復仇工具養大的孩子……這份沉重的真相,
遠比任何恐怖故事都更令人心膽俱寒。周予安的笑聲漸漸變成了劇烈的咳嗽,他弓著背,
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止住,抬起頭,
臉上是淚水和汗水混合的狼狽,眼神卻透出一種近乎虛脫的平靜,看向我。“所以,林溪,
”他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現在你知道了。我不是她的什么‘受照顧者’,
我是她的親生兒子,也是她復仇的祭品。這棟房子……”他環顧著這巨大而華麗的牢籠,
眼中是深切的厭惡,“是她罪惡的紀念碑,也是囚禁了我半生的地獄。”他撐著墻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