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觀的竹樓在暮色里泛著暖黃的光,檐角的銅鈴被晚風搖出細碎的響。十師姐蹲在灶前,往砂鍋里添了把桂花,水蒸氣裹著甜香撲在她臉上,把鼻尖熏得紅紅的:“小川哥哥最愛吃酒釀圓子,要多煮二十顆!”
糖糖坐在八仙桌旁,面前攤開蘇月的舊筆記。她用鑷子夾起一片干枯的白玫瑰花瓣,那是母親當年在圖書館夾進去的:“媽媽寫過,萬劫陣的陣眼是‘七生魂鎖’,每根釘都纏著活人的執念。我的執念是見她,你的執念是護師姐…所以太初光才會和我共鳴。”
陳雨趴在桌上,用朱砂筆在符紙上歪歪扭扭畫著“破陣咒”。她發梢的桃木簪是爺爺的遺物,此刻被燭火映得發亮:“我爺爺說,符紙要‘心誠則靈’!我畫了三十張,張張都念了三遍《靜心經》——小川哥哥戴著,肯定能鎮住赤練的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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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樓外的老槐樹下,林小川正和父母說話。林母摸著他道袍上的云紋,指尖發顫:“這是清瑤繡的?針腳和你小時候那件一模一樣…當年我們被血煞宗困在陰脈里,是她用傳訊符引我們找生路,說‘小川在等你們’。”
林父望著竹樓里晃動的人影,眼底泛著暖光:“我聽清瑤說,十丫頭總把糖塞你兜里,三丫頭偷偷給你轉零用錢,七丫頭的貓總蹲你窗臺上…小川,你比我們當年幸福多了。”
林小川低頭摸了摸領口——那里縫著十師姐的平安符,針腳歪得像小蛇,“師姐們說,我是被十盞燈照著長大的。現在才懂,那光不是她們給的,是她們幫我擦去了心里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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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林小川躺在竹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太初佩壓在枕頭下,溫溫的,像顆跳動的心臟。
“吱呀——”
門被推開條縫,十師姐的腦袋探進來,手里端著青花瓷碗,碗里的圓子浮在琥珀色的酒釀里,撒著金桂:“小川哥哥,我煮了宵夜!”
她躡手躡腳走過來,發梢沾著灶房的煙火氣:“我多放了五顆圓子,糖糖說你最近總餓;又加了兩勺桂花蜜,陳雨說甜的能壯膽…你嘗嘗?”
林小川接過碗,圓子燙得他直吸氣:“甜,比上次還甜。”
十師姐蹲在床邊,下巴擱在床沿上看他吃:“其實…我白天翻你道袍,發現你兜里的陳皮糖快吃完了。明天我去鎮里買,要橘子味的還是荔枝味的?”
“都買。”林小川笑,“你上次買的橘子味,糖紙我都收在鐵盒里。”
十師姐的眼睛亮了:“真的?我還以為你嫌我買太多…”
“怎么會?”林小川摸了摸她發頂,“你塞給我的不只是糖,是怕我委屈的心。”
十師姐的眼眶突然紅了:“月全食那天…你要當心。要是赤練的邪術太厲害,你就喊我名字,我帶著九兒的阿影、五兒的雪貂,還有三兒的爆符,一定…一定…”
“我知道。”林小川打斷她,“你們是我的十盞燈,不管多黑的夜,都照得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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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抱著母親的筆記站在門外,聽見里面的對話,輕輕笑了。她轉身去灶房添水,陳雨正踮腳夠柜頂的紅棗:“糖糖姐幫我遞下?我要給小川哥哥煮補血粥!”
月光透過竹簾,在兩人身上灑下銀斑。風里飄著酒釀香、符紙的朱砂味,還有十師姐偷偷塞在林小川鞋里的艾草香——這是清云觀最普通的一夜,卻藏著最濃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