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歲生日這天,我從早忙到晚,好不容易張羅了一大桌子菜,
一大家子整整齊齊地圍在桌前共同舉杯,等待我丈夫陳建軍下達開飯的指令。
陳建軍獨自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冷冽地看了我一眼,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緩緩開口。“劉燕,
咱們離婚吧。”我如遭雷擊,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顫抖著聲音問道。“為什么?
咱們都這把年紀了,連孫子都有了啊。”陳建軍豁地起身,將一份親子鑒定報告甩到我面前。
“看看你做的好事!”我趕緊拿起一看,頓時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上面冷冰冰地寫著:劉燕和陳天寶基因匹配度為0,不支持倆人為母子關系。
陳天寶是我兒子。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悠悠醒來,艱難地從冰冷的地磚上支撐起身體。
一眾家人正七嘴八舌地勸著陳建軍,壓根沒人扶一把倒在地磚上的我,
陳天寶也在座位上縮成一團,一言不發,腦袋都要垂到桌面上去了。
見陳天寶畏畏縮縮的樣子,我一陣心酸和疑惑,這是我拼了命才生下來的孩子,
費盡心血養了20多年,怎么會不是我親生的?見我醒來,陳天寶趕緊大聲叫喊。“媽,
你終于醒了,你快給大家解釋下,肯定是鑒定報告出錯了,我就是你和爸親生的啊。
”我握拳使勁錘了錘腦袋,拼命回想陳天寶出生時有什么特征,突然,我靈光一閃。“對了,
天寶從我肚子里爬出來時,我親眼看到他右腳腳底板有一塊月牙形的黑色胎記,
我在天寶小時候給他洗腳時,還經常用手撓他那塊胎記。
”陳天寶聞言激動得趕緊脫鞋脫襪子,不顧桌上滿滿當當的飯菜,左腳站在椅子上,
右腳直直地伸到眾人眼前。“爸,你看,我腳底板有黑色月牙,哈哈,我是你們的親生兒子,
是鑒定報告搞錯了!”一眾親戚也趕緊打圓場。“現在的醫院可真不靠譜,
連親子鑒定都能搞錯。”“對,咱們明天就去找醫院要賠償。
”我瞥見陳建軍呼吸越來越急促,心中一咯噔,壞了!果然,陳建軍用力一拍桌子,
臉都漲紅了。“老子找了整整三家醫院,做了整整三次鑒定,全都是這個結果,
你們意思是這三家醫院全都做錯了?!”說著抓起一塊盤子使勁往我丟來,
盤子精準地砸到我的額頭,鮮血頓時模糊了我的眼睛。陳建軍絲毫不顧及我的傷勢,
大步跨過來,一手揪住我的頭發,另一只手用力甩了我兩耳光,我被打得耳朵嗡嗡作響。
“你這個賤人,以為說個陳天寶的胎記就能洗脫你的罪行了?”“老子三代單傳,
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繼承香火,你竟然敢把老子的兒子搞丟了!”我又痛又不解,
難道陳天寶只是恰好腳底板有塊一模一樣的胎記?當時我生下兒子后,不小心跟人抱錯了?
我用力抓住陳建軍的手,苦苦哀求。“建軍,求求你別打我了,
我們去當時的醫院問問給我接生的醫生,查一查出生記錄,我們一定能找回親生兒子的。
”陳建軍提著我腦袋,用力往地上一砸,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老子還用你教我做事,
我早就去你生孩子的那個鄉下醫院查過了,當時給你接生的醫生都死了。
”“而且他們那時候管理混亂,出生記錄也沒有,老子去哪找我的親生兒子!”我渾身一僵,
拼命想著辦法。“那咱們在網上發布消息,尋找親生兒子,現在網絡這么發達,
一定能找到的。”陳建軍怒極反笑,一腳踢在我肚子上。“賤人,
你害我白白養了20幾年別人的兒子,還敢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離婚,馬上離婚!
”說完拿起衣服就急匆匆推門離開,一眾親戚面面相覷,也漸漸起身相繼離開。
陳天寶走到我面前,低聲埋怨。“媽,你可真是糊涂,怎么這種事都能搞錯。
”說完急匆匆追著陳建軍的腳步而去。我強撐著身體處理完傷口,躺在沙發上大口喘氣,
腦子里像一坨漿糊,實在想不通陳天寶為什么會不是我的孩子。我那十個月的辛苦養胎,
陳天寶從我肚子里爬出來時右腳腳底板那清晰的黑色月牙胎記,
還有我現在緊緊攥在手里的親子鑒定報告,在我腦海里像幻燈片一樣來回晃悠。
加上失血過多,我一下就暈了過去。不知道暈了多久,我被咕咕叫喚的肚子吵醒了,
苦笑一聲,蹣跚著隨便熱了點冷菜,囫圇填填肚子。門口響起開鎖聲,我循聲望去,
陳建軍醉醺醺地靠在門框邊,眼睛布滿血絲。我趕緊小跑過去給陳建軍換鞋,
陳建軍嘴角露出一絲譏諷,一腳踹在我胸膛。陳建軍蹲下身子,緩緩向我靠近,
滿嘴的酒氣撲面而來。“別以為討好我就能掩蓋你的罪過,老子今天回來是收拾行李的,
你趕緊把離婚協議書簽了,不然老子打死你。”說著掏出一張離婚協議書甩在我臉上,
大步朝屋里走去。我費力地拿起離婚協議書,上面赫然寫著“劉燕凈身出戶”幾個大字。
我一陣慌亂,緊緊抓住陳建軍的褲腳,苦苦哀求。“建軍,求求你別離婚,再怎么說,
天寶也是咱們養了20多年的兒子。”“你讓我凈身出戶,天寶可怎么辦啊。
”我和陳建軍都是985高材生,待人接物也信手拈來。結果我辭職專門給陳天寶陪讀,
才讓他考了個大專,畢業出來也沒啥工作能力,我們托關系才給他安排了個臨時工的工作。
陳建軍這些年在事業上順風順水,打拼到公司高管,年薪三百萬,
陳天寶畢業后也全靠陳建軍每月打2萬的生活費維持家用。現在發現陳天寶不是我們親生的,
陳建軍肯定不會再管陳天寶。要是我再凈身出戶,陳天寶的老婆趙雨菲九成九會跟他離婚。
陳建軍捏了捏拳頭,聲音低沉。“天寶畢竟陪伴了我20幾年,我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你放心,只要你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答應凈身出戶,天寶就還是我兒子。
”“我不會不管他的。”我的手一下就松開了,倒在地上哀哀哭泣,
陳建軍也順勢走進臥室收拾行李。突然,我聽到手機微信提示音,抬頭望去,
原來是陳建軍剛才跟我糾纏時手機掉到地上。我拿起一看,
上面是陳建軍的妹妹陳若琳發來的信息。“陳建軍,我讓你給我的兩千萬準備好沒有?
”我一驚,陳若琳怎么突然要這么多錢?陳若琳也是個不成器的,沒個正式工作,
經常找陳建軍要錢,不過一般都只要幾千塊,她突然要兩千萬干什么?正當我苦苦思考時,
又一條信息彈出來。“你要是不給我錢,我就告訴劉燕,陳天寶是我倆的孩子,
劉燕絕對不會答應你凈身出戶。”我驚得從地上跳了起來,這特爹的還是漢字嗎?
為什么每個字我都認識,組合到一起我就不認識了?陳若琳跟陳建軍不是親兄妹嗎?
難道他倆**?我突然靈光一閃,他倆是親兄妹這事只是陳建軍的一面之詞,
我也從沒驗證過。就在這時,陳建軍急匆匆從臥室出來,低頭在地上左右查看。
“我手機掉哪了?”我趕緊將手機輕輕放在地上,捂著腦袋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沙發。
“我頭好暈,要躺一會。”我躺在沙發上,見陳建軍如釋重負地撿起手機,
警惕地向我看過來,我假裝閉上眼呻吟。陳建軍輕咳一聲,好像有些心虛。
“我給你七天時間,七天之后要是還沒簽離婚協議書,我就讓你好看。
”說完就拖著行李箱急匆匆推門而去。我冷冷看著陳建軍略顯慌亂的背影,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當家庭主婦的這些年,過慣了手心朝上的卑微生活,
我悄悄存了大概30多萬。我收集了陳建軍陳天寶和陳若琳三人的頭發,送去鑒定機構。
正好這段時間陳建軍不在家,我可以放開手腳去做調查。我收拾好行李,
帶上陳建軍和陳若琳的照片,出發前往陳建軍的老家。一路顛簸,
好不容易才到了陳建軍的老家,一個偏遠落后的小山村。我走得腳都被磨出水泡,
才看到一個躺在家門口曬太陽的老太太,上前打聲招呼后,拿出陳建軍和陳若琳的照片詢問。
“老太太,這倆人從小生活在這村子里,你有印象嗎?”老太太拿著照片,瞇著眼看了半天,
將照片還給我,半晌才緩緩開口。“看起來倒是挺熟悉的,就是年紀大了,記不清咯。
”我暗暗嘆息一聲,正準備轉身離開,卻瞥見老太太用大拇指使勁搓著食指和中指,
頓覺啼笑皆非,老太太還挺時髦的。從兜里掏出3張紅票票恭恭敬敬地遞給老太太,
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我突然又想起來了,這男生是村里老陳家的,
女生是他家給他買的童養媳。”“不過這男生的父母早亡,倆人好不容易撐到男生考上大學,
就徹底離開村子,再也沒回來了。”坐在回城的班車上,我心如死灰,
看來陳建軍和陳若琳早就暗通曲款,我只不過是陳建軍往上爬的吸血包而已。
回到家休息了一天,我做的鑒定報告也出來了。
看著陳建軍和陳天寶陳若琳和陳天寶的2份鑒定報告,我內心猶豫不已,不管怎樣,
陳天寶是無辜的。而且我養了他20幾年,投入了這么多心血,再怎么說也有了感情,
我實在不忍心傷害他。就在我左右搖擺時,陳天寶打來電話,剛一接通,陳天寶就大聲抱怨。
“媽,你抓緊跟爸把婚離了,你不離婚,爸連生活補助都給我停了,我還怎么過日子啊。
”我沉默良久,試探著開口。“你知道你爸要我凈身出戶嗎?我為了你,
當了這么多年家庭主婦,凈身出戶后我怎么活下去,你想過嗎?”陳天寶理直氣壯地回道。
“你又沒什么本事,靠我爸養了這么多年,凈身出戶也正常啊。”“至于養老嘛,
以后我會每個月給你500塊錢,省著點用,足夠你生活了。”我狠狠掛斷電話,
眼淚不爭氣地肆意流淌。同為985高材生,曾經我也是職場精英,甚至比陳建軍還強一些。
要不是陳建軍苦苦哀求我辭職,好好培養陳天寶,我又怎么會淪為手心朝上的家庭主婦?
幾年的心血,澆灌出來的竟是這樣的一個白眼狼。或許不是自己的種,終究是養不熟的。
我冷冷一笑,挨個打電話讓陳建軍幾人來家里。我有份精心準備的大禮送給你們。
陳建軍他們幾人陸陸續續到了家中,一到家,
陳建軍就急不可待地讓我趕緊拿出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我譏諷地看著陳建軍。“怎么,
這點時間都等不及了?離婚這么大的事,還是等大家都到齊再說吧。”陳建軍“哼”了一聲,
滿臉不屑。“就你事多,搞得離婚多光彩似的。”我心中暗暗發笑,
希望你等會還能保持這個桀驁不馴的樣子。見眾人都到齊了,
我緩緩拿出離婚協議書遞給陳建軍,陳建軍一把搶過去,滿臉不耐煩。
“這點屁事搞得這么興師動眾的,你真是家庭婦女當慣了……”陳建軍的聲音戛然而止,
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將離婚協議書翻來翻去地不斷研究。
“這……這……這怎么是我凈身出戶?”說著將離婚協議書揉成一團丟在地上,
“嚯”地站起身來。“劉燕,你敢玩我?”陳建軍咬牙切齒地捏著拳頭向我走來,
陳天寶也在一旁大聲嚷嚷。“媽,你也太不要臉了吧,明明是你犯了錯,把孩子抱錯了,
你怎么有臉讓爸凈身出戶的。”我慢悠悠地掏出一份親子鑒定報告,遞給陳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