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修的杯子那么遠,虧她能在江文修眼皮子底下伸那么長胳膊,大理寺卿心細如發,明察秋毫,這是真沒看見呢,還是看見了默認了呢。
程羲荷滿心滿眼的硯郎,懶得和他們打擂臺。
“抱歉,江大哥,我沒看見。”
唐糖一臉驚詫,裝作做錯事的樣子小心翼翼起來。
江文修極少見唐糖這樣敏感膽小,急忙哄勸。
“沒事,不過是用一個杯子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程羲荷裝作沒看見二人的濃情蜜意。
可不是,他都和別人共用一個媳婦了,共用一個杯子算什么。
哎,好想硯郎啊,也不知道他讀書讀的怎么樣了。
從大理寺出來,程羲荷準備去鋪子里查查賬,說是查賬,不過是坐在旁邊看采菊對賬本。
扶著青鸞的手臂踏上馬車時,青鸞順嘴說了一句。
“姑娘,永安郡主送來了些荔枝和葡萄,還有硯公子在墨泉書院排隊給姑娘買了份涼面,說是爽口鮮香一碗難求,讓姑娘好好嘗嘗。”
一聽說是硯郎的心意,程羲荷也顧不上什么鋪子不鋪子了。
“快回家去,我嘗嘗硯郎都夸的面。”
硯郎不重口欲,能讓他都夸的吃食想來是極其特別的。
采菊和聶嬤嬤叫程羲荷姑娘是因為這二人是程羲荷從娘家帶來的人,按理說青鸞應該叫程羲荷夫人的,但青鸞怕主子打斷他的腿,還是跟著采菊叫羲荷姑娘了。
回了棲霞閣,打開正屋滿眼看過去全是一筐筐的荔枝葡萄。永安真是貼心,這應該是今年最后一茬葡萄和第一茬荔枝了,怕是宮里都沒有她棲霞閣多。
“給我端兩盤子出來,其他的全部放到地窖里去,多放些冰,別壞了。”
隨之青鸞又端上酸甜可口的涼面。
白醋和白糖調拌的汁料,面上蓋著的是黃瓜絲,蘿卜絲和醬白菜,花生仁,剔透的蕎麥面如墨玉絲絳的醬汁順著面條溝壑蜿蜒而下,浸潤著鮮嫩牛肉與脆爽果蔬,未及入口,舌尖已泛起生津的快意。
不知不覺一整碗都喝下去了,這是程羲荷這一個月來吃的最多的一次,撐得打飽嗝,扶著采菊的手去江府的小花園溜溜食。
“喲,三弟妹也出來了,真是難得。”
二嫂葛氏陰陽怪氣的聲調從不遠處的假山后傳來。
“二嫂,別來無恙啊。”
程羲荷懶得應付她,皮笑肉不笑的,禮都不行。
“怎么學的規矩,侯府出來的大小姐見到嫂嫂不知道行禮問安嗎?”
烈日當頭,程羲荷被曬出一身汗,準備回去更衣沐浴。
“您是宮里的太子妃還是皇上的哪位娘娘啊,見了你還得行禮問安,擺譜回自己院里找小妾們擺,別擺到我面前。”
整個江府如今全部掛靠在自己夫君江文修一人身上,夫君能年紀輕輕節節高升又是掛靠在自己爹爹承德侯身上,她給老太太臉是因為老太太是婆母,不孝的名聲傳出去令自己娘家丟人,至于別人的臉那就是可給可不給,看心情給了。
“好你個程羲荷,敢對我甩臉子,我今日非得教訓教訓你”
說著邊擼袖子邊向著程羲荷走來。抬手就要打。
這個二嫂著實沒有教養,把鄉野女子那套擼起袖子打架的本事帶到江府里來,以為誰力氣大誰就有本事,誰嗓門大誰就有理,誰潑辣誰就能贏。
程羲荷慢悠悠的往后退了一步,采菊則是向前走了一步。
啪!
不愧是宮里出來的,下手就是快,力氣也大,程羲荷還沒看清怎么個事,采菊就握住二嫂的手腕并一巴掌打了回去。
這下二嫂是真傻眼了,采菊這一巴掌看著不重,實則用的是巧勁,一巴掌下去十天半個月都消不了腫,臉上如火烤針扎一般火辣辣的疼。
“你敢讓你的婢女打我!好!程羲荷!你等著!”
葛氏要氣暈過去了,被丫鬟扶著才沒一屁股坐到地上。
抬腿就怒氣沖沖的往老太太的壽暉堂方向趕去。
呵!跟誰沒人撐腰似的。
“姑娘先回棲霞閣睡一覺,奴婢去趟宮里。”
程羲荷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擺擺手。
采菊福了福身,就轉身離去了。
聶嬤嬤替補上采菊的位置,扶著程羲荷的手往回走。
“聶嬤嬤,回去你給青鸞說一聲,說我被婆母罰了,今夜不能去找硯郎了,讓他早點歇下。”
能不能成功被罰不一定,但一定要讓硯郎心疼她,知道她的不容易。
連著兩天,每夜都是三四次,她實在是受不住了。
得好好養養。
十七八歲的少年,老虎見了都得腿軟。何況她一個嬌滴滴軟綿綿的小婦人。
程羲荷扭著細腰回了棲霞閣,美滋滋吃了盤子荔枝葡萄,躺在床上看畫本子,左不過是千篇一律的美人和書生的故事,越看越困直到沉沉睡過去。
睡起來一看,天已經擦黑了,聶嬤嬤帶著丫鬟們伺候程羲荷洗漱穿衣。
“老太太那邊來了嗎?”
聶嬤嬤認真為程羲荷綰發,看著鏡子里的美人,不停的換著簪子步搖搭配今夜的造型。
“來了,好鬧呢,站在咱們棲霞閣門口要等著姑娘醒,看姑娘實在不起來又回去了。”
聶嬤嬤指尖翻飛如蝶,銀簪穿梭青絲間。三繞兩綰后,如意隨云髻便穩穩盤于程羲荷頭頂,鬢邊垂落的幾縷發絲,更添幾分柔媚。將貴妃娘娘新賞的白玉孔雀綠寶石步搖簪入發髻,整支步搖栩栩如生,孔雀尾羽上鑲嵌的綠寶石隨動作流轉著幽幽光華,似要振翅欲飛。
再瞧程羲荷身上那件繡金鑲珠鳳鸞裙,金線繡就的鸞鳥栩栩如生,明珠綴成的翎羽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將她襯托得宛如畫中仙,華貴典雅之態盡顯。
“走,咱們去看看老太太。”
壽暉堂里一片混亂,大嫂事不關己作壁上觀,二嫂哭天搶地,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二伯哥冷著臉坐在旁邊,看自己媳婦腫著臉咧著嘴,一臉的鼻涕漿糊,實在是不體面。
高坐在上的老太太稍微一暈,宮里那倆藥童就要用錐子一般粗的鋼針給她針灸,把老太太嚇得都不敢暈了。
這次人倒是挺齊,除了她那個查無此人的夫君基本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