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河水裹挾著碎石和朽木,如同無數只無形的手,將威廉一行人拖向黑暗深處。霧鯨號尾部墜落的驚天爆炸掀起的巨浪余威仍在,暗河像是被激怒的巨蟒,在狹窄的巖壁間瘋狂扭動奔涌。威廉骸晶化的右眼在水中閃爍著幽藍光芒,勉強捕捉到前方水道中翻滾的巨大陰影——那是一段被炸斷、此時正隨波逐流、裹挾著紫色熵能污染的霧鯨號巨型肋骨!
“抓穩!”哈根的咆哮在轟鳴的水聲中炸開,帶著霜狼的野性。他巨大的身軀在狂暴的水流中如同磐石,覆蓋著冰霜骨甲的手臂猛地探出,粗壯的手指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一塊從巖壁凸出的黑色礁巖!另一只手則閃電般抄住了莉雅纖細的腰肢,將她整個人拽離了撞向那根污染肋骨的死亡路徑。莉雅的機械臂在水中徒勞地劃動著,關節處迸射著微弱的電火花,發出滋滋的哀鳴。
威廉同時發力,白骨右手狠狠砸向身側滑膩的巖壁,骸晶魂能瞬間爆發,凝結成尖銳的骨刺深深鑿入巖縫,強行穩住身體。血河伯爵則化作一道模糊的紅影,無聲無息地吸附在哈根背后的冰甲上,猩紅的瞳孔警惕地掃視著渾濁的水流深處,那里似乎有更多被污染能量激活的、形態扭曲的水生骸骨在蠢蠢欲動。
轟隆! 那根巨大的污染肋骨重重撞擊在他們身側的巖壁上,發出沉悶的巨響,碎裂的骨屑和粘稠的紫黑色穢流如同墨汁般在水中彌漫開來。哈根怒吼一聲,借著礁石的支撐,雙腿在水中猛地一蹬,帶著莉雅和緊貼其后的血河伯爵,如同炮彈般向著水流相對平緩的下游方向沖去。威廉緊隨其后,骸晶化的感官在高壓和混亂中全力運轉,尋找著可能的出口。
冰冷、窒息、翻滾。時間在暗河的咆哮中失去了意義。不知過了多久,前方渾濁的水流中,隱約透進一絲微弱的、不同于幽藍骸晶能量的自然光線。
“出口!”莉雅嗆了一口水,聲音嘶啞卻帶著希望,她那條受損的機械臂指向斜上方一處被藤蔓半遮掩的、略顯開闊的河道岔口。
哈根沒有絲毫猶豫,強壯的雙腿再次爆發出蠻橫的力量,三人如同一支離弦的利箭,破開最后一道湍急的水幕,狠狠沖出了狹窄的暗河甬道!
嘩啦——!
刺目的天光瞬間取代了永恒的黑暗。新鮮、潮濕、帶著濃厚腐爛植物氣息的空氣涌入肺中,威廉貪婪地呼吸著,骸晶右眼迅速適應光線。
他們被沖進了一條寬闊但異常詭異的河流。河水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近乎墨綠的色澤,水面漂浮著厚厚的、油膩腐敗的藻類和大量朽木斷枝。兩岸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濃密到陽光只能艱難地投下稀疏慘淡的光斑。然而,這片森林絕非祥和——扭曲虬結的古樹異常高大,樹干呈現出深淺不一的灰敗與暗紫,樹皮表面覆蓋著厚厚的、仿佛有生命般緩緩蠕動的腐敗苔蘚,許多枝椏如同垂死伸出的枯爪,纏繞著泛著金屬光澤的詭異藤蔓,藤蔓上零星掛著一些早已干癟、形態怪異的果實,散發出甜膩的腐爛氣息,令人作嘔??諝庵袕浡鴿庵氐乃?、朽木腐敗和一種若有若無、仿佛無數金屬碎屑摩擦的嘶嘶低語,持續不斷地鉆入耳膜,攪動著心神。
“腐化低語森林…”威廉低聲念出這個從亡者圣典殘頁上看到的名字,骸晶右眼警惕地掃視著這片被熵能深度侵蝕的土地。他能“看”到空氣中漂浮著無數細微的紫色微粒——熵能污染的孢子,它們如同貪婪的寄生蟲,正緩慢地腐蝕著這片森林的根基。腳下河床的淤泥里,也沉淀著黯淡的紫黑色光斑。
“他媽的…圣廷把垃圾場建在森林里了?”哈根罵罵咧咧地將莉雅放到岸邊一塊相對干燥的石頭上,自己則站在及膝深的污濁河水中,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他身上的霜狼骸骨武裝多處破損,冰甲融化后又凍結,形成尖銳的冰棱,蒼藍魂火在眼中穩定燃燒,驅散著周圍過于濃郁的腐敗氣息帶來的不適。
莉雅咳嗽著,試圖甩干頭發上的污水,她的臉色蒼白,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機械臂肘關節處一道深深的裂痕。裂痕邊緣縈繞著頑固的紫黑色能量,如同吸附的螞蟥,正不斷侵蝕著精密的金屬結構和內部隱約可見的幽藍魂能回路。“左臂…液壓傳導管破裂,能量回路…受到熵能污染干擾…”她聲音微弱,帶著機械師特有的專注和一絲沮喪,“需要…干燥環境和金屬材料修復…還有,中和劑…”
“中和劑?”威廉蹲下身,骸晶右眼仔細檢查莉雅機械臂的傷口。那紫黑色的熵能污染異常頑固,普通的骸晶魂能只能勉強壓制其擴散,無法根除。他想起圣典殘頁上提到的凈化植物。
“紫羅蘭之心…”威廉低語,骸晶右眼開始在岸邊腐敗的淤泥和被污染的草叢中掃描。大部分植物都呈現出病態,葉片卷曲發黑,或是覆蓋著惡心的菌斑。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時,視野邊緣,一簇在巨大腐敗樹根縫隙里頑強生長的、不起眼的紫色小花引起了他的注意。它們的花瓣狹長,邊緣帶著銀色絨毛,中心的花蕊閃爍著極其微弱、卻純凈的藍色熒光!正是亡者圣典中記載的、具有中和熵能污染特性的紫羅蘭之心!
威廉小心地挖掘出幾株完整的植株,甚至帶著根部的泥土。他將擠出的淡紫色汁液小心地滴在莉雅機械臂的裂縫邊緣。嗤…細微的聲響中,一股淡淡的、類似雨后泥土混合薄荷的清新氣息散發開來,那頑固的紫黑色污染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淡化、收縮,最終化作幾縷微弱的紫煙消散。莉雅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機械臂內部的幽藍光芒重新穩定下來。
“有效…”她松了口氣,琥珀色的眼睛看向威廉,帶著一絲感激,“謝謝。”
“哼,野花野草倒還有點用?!惫财沧欤Z氣依舊粗魯,但眼神掃過莉雅穩定下來的機械臂時,那份緊繃的擔憂悄然隱去。他龐大的身軀在河岸邊巡弋,很快找到了一片被幾塊巨大黑色巖石環繞、地面相對干燥堅實的空地?!敖裢碓谶@扎營?!彼貌蝗葜靡傻目谖切迹烤薷厣弦活D,“我去弄點能燒的。這鬼地方,普通的木頭怕是點不著?!?/p>
哈根的行動力驚人。他像一頭闖入瓷器店的霜原猛犸,徑直沖向森林邊緣。那些看似堅韌、纏繞著金屬質感藤蔓的枯枝,在他覆蓋著骸骨冰甲的巨力下如同朽木般被輕易折斷、扯下。他專挑那些相對干燥、未被厚厚紫黑色苔蘚完全覆蓋的部位下手,巨大的手臂揮舞,每一次發力都帶起強勁的風聲,很快就在營地中央堆起一座不小的柴堆。
“省著點力氣,野蠻人?!毖硬舻穆曇羧缤撵`般飄來,他已無聲無息地坐在營地邊緣最高的一塊黑石頂端,夜魘披風將他完全融入巖石的陰影,只有猩紅的眸子在昏暗光線下閃爍,如同潛伏的猛獸。“這片森林的低語…會放大焦躁和疲憊。像你這樣橫沖直撞,很快就會被‘它’注意到?!彼庥兴?,目光投向森林深處那無邊的、蠕動的陰暗。
哈根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抬頭,燃燒著魂火的雙眼冷冷地掃過血河伯爵:“伯爵大人要是怕了,可以回你的棺材里躺著。老子只信手里的斧頭和身上的冰甲?!痹掚m如此,他折斷枯枝的動作明顯收斂了些力道,不再那么蠻橫,而是帶上了幾分狩獵般的謹慎。
威廉沒有理會兩人的言語交鋒,他沉浸在骸晶視界中,細致地掃描著營地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塊巖石。這里的魂能雖然稀薄混亂,但并非完全沒有。他引導著左胸骸晶核心汲取著空氣中微弱的、未被污染的魂能粒子,如同涓涓細流匯入干涸的池塘。同時,他骸晶化的右手五指張開,對著營地濕潤的泥地凌空勾勒。幽藍的魂能光線從他指尖流淌而出,如同靈巧的刻刀,在地面上蝕刻出一個個細小的、結構精密的倒五芒星。這些符文首尾相連,構成一個覆蓋了營地核心區域的簡易骸晶矩陣——驅散符陣。
符文亮起微弱但穩定的幽藍光芒,如同在腐敗的墨綠畫布上點亮了稀疏的星辰。一股無形的、冰冷的秩序力場悄然張開,將營地中心籠罩其中。那持續不斷的、令人心煩意亂的金屬摩擦低語聲,如同遭遇了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被削弱了許多,空氣似乎也稍微清新了一點點。
“呼…”莉雅長長舒了口氣,緊蹙的眉頭徹底松開。她立刻盤膝坐下,將工具箱攤開在干燥的石面上。受損的機械臂被小心翼翼地拆卸開,露出內部復雜精密的齒輪、傳導桿和纏繞著幽藍光絲的魂能回路。她的手指穩定而靈巧,如同最精密的儀器,用隨身攜帶的微型焊槍和魂能探針修復著破裂的液壓管,剔除著能量回路上殘留的、頑固的污染結晶碎屑。每一次焊接的細微火花,每一次魂能探針注入帶來的幽藍光芒閃爍,都伴隨著她極致的專注。偶爾,她的機械臂指尖會迸射出幾顆失控的電火花,發出“噼啪”輕響,引得她低聲嘀咕幾句旁人聽不懂的地精俚語。
夜幕,以一種滲透的方式降臨。并非純粹的黑,而是被森林本身彌漫的、病態的暗紫微光所浸染。營地中央,哈根用燧石點燃了那堆來之不易的枯枝?;鹧嫫D難地舔舐著潮濕的、似乎帶著某種抗性的木材,發出噼啪的爆響,竄起的火苗并不旺盛,呈現出一種暖黃中帶著詭異幽綠的色澤,照亮了圍坐的幾人臉龐,在身后巨大扭曲的樹干上投下搖曳放大的怪影。
篝火的熱量驅散著深入骨髓的濕寒。哈根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只外形怪異、體型類似野豬但皮毛腐爛、獠牙卻異常粗壯鋒利的野獸。他用鋒利的冰晶輕易剝皮去臟,將大塊的肉穿在粗樹枝上,架在篝火邊緣小心翼翼地熏烤。油脂滴落在火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一股混合著肉香和淡淡腐木氣息的味道彌漫開來。
威廉靠著冰冷的黑石,閉目養神,骸晶核心持續運轉,汲取著符陣匯聚的魂能,修復著連續激戰帶來的損耗和精神疲憊。他的感知卻如同無形的蛛網,延展出去,覆蓋營地周圍近百米的范圍。黑暗中,他能“聽”到腐敗樹葉下某種多足生物悉悉索索爬行的聲音,能“看”到遠處樹冠陰影里潛伏著的、眼睛閃爍著紫紅色兇光的飛行生物輪廓。這片森林,即使在短暫的休憩時刻,也充滿了無聲的殺機。
血河伯爵依舊坐在他的高處,像個沉默的剪影。他手中把玩著一個精致的水晶小瓶,里面晃蕩著幾滴暗紅色的液體——那是白天混戰中,他不知從哪個倒霉圣騎士身上順手收集的、尚未完全凝固的圣血。他偶爾會拿起瓶子,對著篝火那幽綠的光芒端詳,猩紅的瞳孔中閃爍著一種研究者般的、冰冷而貪婪的光芒。當哈根將第一塊烤的外焦里嫩、散發著原始肉香的獸腿肉拋向他時,伯爵只是優雅地伸出手指一點,那塊肉便懸浮在空中,穩穩地停在他面前。他沒有立刻享用,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肉塊表面滲出的油脂和熱氣。
“野蠻人,你的手藝和你打架一樣粗糙直接?!辈舻穆曇魩е鴳T常的嘲諷,他用指甲在烤肉上劃開一道口子,仔細嗅了嗅飄散出的熱氣。
哈根正大口撕咬著另一塊肉,聞言頭也不抬,含糊地嘟囔:“愛吃不吃!老子烤的是肉,不是你們吸血鬼喝的娘娘腔紅酒!” 他抓起腰間一個粗糙的木制酒囊——里面裝著他從部落帶出來的、如同液態火焰般辛辣的霜狼烈酒——猛地灌了一大口,發出滿足的哈氣聲,然后將酒囊隨手丟向威廉。
威廉抬手接住,入手冰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拔開塞子,一股濃烈到嗆鼻的、混合著松針和某種辛辣根莖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淺淺地抿了一口,如同吞下了一團燃燒的冰渣,從喉嚨一直燒到胃里,帶來一陣灼痛后奇異的暖意?!皦騽??!彼u價道,將酒囊遞給旁邊剛完成機械臂核心回路修復、正小心翼翼組裝外殼的莉雅。
莉雅皺著小鼻子聞了聞,立刻嫌棄地推開:“地精工程學守則第七條:精密機械維護期間,禁止攝入劣質燃料!”她拿起自己的水壺,里面裝著過濾后的河水,小口啜飲著。
圍繞篝火的短暫松弛并未持續太久。第二天清晨,當稀薄慘淡的晨光再次艱難穿透厚重腐敗的樹冠時,威廉骸晶右眼的警報驟然拉響!
“戒備!”
幾乎在他出聲的同時,森林深處,一片被巨大、流淌著粘稠紫黑色液體的腐爛真菌覆蓋的區域,猛地爆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千萬片金屬薄片同時刮擦的刺耳尖嘯!
轟!咔嚓嚓! 伴隨著沉悶的撞擊和樹木斷裂的聲音,數十只猙獰的怪物撕裂了濃密的、掛著粘液的巨大菌蓋,如同滾動的、由廢銅爛鐵和腐敗血肉組成的死亡浪潮,向著營地猛沖而來!
孽生體·蝕鐵蛛群!
它們每一只都如同半人高的金屬蜘蛛,八條步足由扭曲斷裂的刀劍、銹蝕的鎧甲碎片和粗壯的、覆蓋著紫黑色甲殼的昆蟲節肢強行拼接而成,關節處鑲嵌著搏動紫光的劣質熵能結晶。它們的腹部并非圓潤,而是裂開一張流淌著腐蝕性涎液、布滿螺旋狀金屬利齒的血盆大口!空洞的眼窩里燃燒著混亂瘋狂的紫紅色光芒,鎖定了營地中散發著強大能量氣息的“食物”——哈根的冰核和威廉的骸晶核心!
“來得好!”哈根狂野的戰吼如同驚雷炸響,瞬間驅散了森林的低語。他早已披掛整齊,霜狼骸骨武裝在黯淡的光線下流轉著森寒的幽光。面對洶涌而至的蛛群,他沒有絲毫退避的意思,反而如同發起沖鋒的重甲騎士,猛地前踏一步!
“吼——?。。 ?/p>
霜嚎巨斧帶著凍結空氣的恐怖尖嘯,橫掃而出!一道肉眼可見的、半月形的蒼白色寒氣沖擊波瞬間爆發!沖在最前方的七八只蝕鐵蛛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冰墻,猛沖的勢頭戛然而止!它們覆蓋著金屬和甲殼的身軀瞬間被一層厚厚的、散發著絕對寒意的白霜覆蓋,動作變得僵硬遲緩,關節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哈根龐大的身影緊隨寒氣而至,巨斧帶著千鈞之力,如同打鐵般狠狠砸下!咔嚓!轟!一只被凍結的蝕鐵蛛瞬間四分五裂,破碎的金屬碎片和凍結的紫黑色血肉四處飛濺!
威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蛛群側翼游走。骸晶化的右手并指如刀,指尖縈繞的墨色魂能凝聚成半尺長的、不斷高頻震顫的幽藍能量刃。每一次揮出,都精準地刺入蝕鐵蛛熵能結晶與血肉能量節點的連接縫隙。嗤嗤嗤!能量刃如同熱刀切黃油,輕易撕開紫黑色的甲殼,切斷混亂的能量輸送管道。被擊中的蝕鐵蛛發出短促的尖嘯,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關節處的紫光迅速熄滅,如同被抽掉了電池的玩偶般頹然倒下。
莉雅則如同一道在亂石和樹根間跳躍的黃色閃電。她沒有選擇硬拼,而是利用靈巧的身手和復雜的地形牽制。她的機械臂前端彈出兩支閃爍著高壓電弧的短刺,如同毒蜂的尾針,精準而致命地刺向蝕鐵蛛復眼結構中心那最脆弱的能量感應核心!每一次成功的刺擊都會引發小范圍的能量短路,讓目標的動作瞬間失控,甚至揮舞著步足攻擊身邊的同類。同時,她腰間的工具包不斷飛出一些小型的、圓盤狀的金屬造物,吸附在樹干或地面上,發出特定頻率的魂能噪音,吸引和擾亂蛛群的進攻節奏。
血河伯爵并未直接參與這場混戰。他的身影在戰場邊緣如同鬼魅般飄忽不定,猩紅的瞳孔銳利如鷹,緊盯著蛛群后方那片蠕動的巨大真菌叢。他在等待。等待那個操控這群金屬臭蟲的“蜂后”。
戰斗激烈而短暫。蝕鐵蛛群在哈根狂暴的正面碾壓、威廉精準的能量節點破壞和莉雅靈巧的干擾下,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迅速被瓦解、粉碎。腐朽的林地上散落著破碎的金屬零件、凍結的肉塊和流淌著紫黑色粘液的殘骸。哈根拄著霜嚎巨斧,微微喘息,蒼藍魂火在眼中熊熊燃燒,骸骨冰甲上沾染著污穢,卻在寒氣蒸騰下迅速凝結、脫落。莉雅的機械臂上多了幾道新鮮的刮痕,但無損于其核心功能。威廉骸晶右眼的光芒掃過戰場,確認著殘余的能量波動。
就在此時,血河伯爵等待的獵物終于按捺不??!
那片蠕動的巨大真菌叢深處,猛地爆發出比蛛群尖嘯更加刺耳、更加凝聚的靈魂咆哮!一股強大的、充滿貪婪與混亂的精神沖擊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向剛剛經歷戰斗、精神稍有松懈的三人!
威廉骸晶右眼的幽藍光芒驟然暴漲,左胸骸晶核心全力運轉,構筑起一道堅固的精神壁壘,硬生生扛住了這股沖擊,靈魂深處一陣刺痛。哈根發出一聲悶哼,燃燒的魂火劇烈搖曳了一下,他那純粹依靠意志和憤怒支撐的精神防御顯然不如威廉的系統化。莉雅則臉色一白,動作瞬間僵硬,她強大的機械心智在面對純粹的靈魂攻擊時顯得尤為脆弱!
就是現在!
一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陰影從真菌叢中轟然升起!
那是一只體型遠超普通蝕鐵蛛數倍的巨怪!它的主體如同一個巨大的、由無數銹蝕金屬板和粗壯蠕蟲狀肉體強行縫合而成的腫脹肉瘤,表面流淌著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紫黑色膿液。肉瘤下方,伸出八條由廢棄攻城錘、扭曲炮管和覆蓋著厚重角質甲殼的巨足構成的恐怖步足,每一次移動都深深陷入泥地,發出轟鳴。肉瘤的頂端,并非眼睛,而是裂開一張直徑超過兩米的巨口,口腔內部不是牙齒,而是密密麻麻、高速旋轉著的布滿倒刺的金屬鉆頭!巨口上方,生長著數十根粗壯的、如同金屬觸手般的鞭狀物,頂端鑲嵌著巨大的、不斷放射出紫色精神沖擊波的熵能結晶!
蝕鐵蛛母體!
它的巨口對準了精神受創、動作僵硬的莉雅,口腔內無數高速旋轉的金屬鉆頭發出令人牙酸的轟鳴,下一秒就要將她連同腳下的巖石一起絞成碎片!
“莉雅!”威廉和哈根同時驚怒咆哮!
然而,下一秒,一道沉悶如雷的巨響,并非來自蛛母體,而是來自戰場側翼!
轟?。?!
一根需要兩人合抱的、布滿粗糙鑿痕和部落圖騰紋路的巨大石柱,如同天神投擲的標槍,撕裂空氣,帶著沉悶的破空聲,狠狠砸在蛛母體那布滿膿包的腫脹肉瘤側面!
石柱勢大力沉,攜帶著純粹的物理動能!粘稠的紫黑色膿液和破碎的金屬碎片四處飛濺!蛛母體龐大的身軀被砸得一個趔趄,向側面歪斜,那張對準莉雅的恐怖巨口猛地偏離了方向!高速旋轉的鉆頭啃咬在地面的巖石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和火星!
“什么?!”哈根虎目圓睜,燃燒的魂火鎖定石柱飛來的方向。
只見遠處一株巨大的、半邊樹干已經石化腐敗的古樹后,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他比哈根還要高出半個頭,渾身肌肉虬結如古樹根須,皮膚是風吹日曬的深褐色,只穿著簡陋的獸皮短褲,腰間圍著一條寬厚的、鑲嵌著幾塊粗糙打磨金屬片的腰帶。他留著亂糟糟的棕色短發和濃密的絡腮胡,一張方正的國字臉上沾滿了污泥和汗水,額頭綁著一根磨損嚴重的皮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雙臂,如同鍛造爐里錘煉出的精鋼,肌肉賁張,青筋暴起,右手還保持著投擲石柱的姿勢。他的眼神如同被激怒的公牛,死死盯著那頭巨大的蛛母體,充滿了原始的憤怒和一種…守護領地的決絕。
“布蘭登!”哈根從喉嚨深處擠出這個名字,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久遠的記憶,“山嶺氏族的小崽子?你怎么會在這亡者之地?”
那個名叫布蘭登的野蠻人巨漢根本沒有理會哈根。他雙眼赤紅,發出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如同巖石摩擦般的咆哮,整個人如同離弦的重弩,猛地沖向被砸懵的蛛母體!他的武器并非利斧,而是雙手緊握的一柄巨大到夸張的戰錘!錘頭由一塊未經雕琢的黑色巖石打造,粗糙無比,卻充滿了原始的破壞力,錘柄是堅韌的硬木,纏著粗糲的藤蔓。戰錘上同樣刻著模糊的部落圖騰,但仔細看去,圖騰的線條似乎被某種力量強行扭曲改變過。
“吼?。。 辈继m登的戰吼帶著鑿穿山岳的氣勢,沉重的巖石巨錘帶著萬鈞之力,掄圓了狠狠砸向蛛母體一條支撐身體的金屬炮管步足!
砰?。?!咔嚓!!
粗壯的炮管步足在純粹的蠻力撞擊下瞬間彎曲、破裂!紫黑色的膿液和斷裂的金屬碎片四濺!蛛母體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龐大的身軀再次失衡!
這突如其來的物理打擊徹底激怒了蛛母體!它那數十根精神鞭撻觸手瘋狂舞動,頂端的熵能結晶同時亮起刺目的紫光!這一次,集中轟向這個膽敢挑戰它的野蠻人!
數十道凝聚的精神沖擊波如同紫色的死亡長矛,撕裂空氣,帶著湮滅靈魂的尖銳呼嘯,瞬間籠罩了布蘭登所在的區域!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閃避!
布蘭登面對這足以將精神撕成碎片的攻擊,眼中毫無懼色,只有純粹的、燃燒的怒火!他甚至沒有試圖躲避,雙臂肌肉賁張到極限,將沉重的巖石戰錘橫亙在身前,口中發出更加狂暴的咆哮,仿佛要用血肉之軀和頑石的意志硬抗這精神風暴!
就在那數十道精神沖擊即將觸及布蘭登的瞬間,威廉動了!他骸晶右眼光芒爆閃,左胸骸晶核心超負荷運轉!他雙手猛地按向地面!
“骸晶壁壘·逆反!”
營地邊緣,之前布置的骸晶驅散符陣殘余的符文驟然亮起前所未有的幽藍光芒!無數道細密的骨刺從地面破土而出,在威廉意志的引導下并非刺向蛛母體,而是在布蘭登身前急速凝結、交錯、增生!一面巨大而厚實的、由無數扭曲骸骨構成的盾墻瞬間拔地而起!盾墻表面流轉著冰冷的幽藍紋路,構成一個急速旋轉的倒五芒星防御陣列!
轟隆——?。?!
數十道狂暴的精神沖擊狠狠撞在骸骨壁壘上!幽藍的骸晶光芒與紫黑色的混亂能量劇烈碰撞、湮滅!骸骨壁壘劇烈震顫著,表面的骨刺大片碎裂、崩飛!威廉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維持壁壘的魂能消耗巨大,但他骸晶右眼的光芒死死鎖定著壁壘的核心節點!
幾乎在骸骨壁壘擋住精神沖擊的同時,哈根的身影動了!
“畜生!你的對手是老子!”哈根的咆哮如同受傷巨獸的怒吼,帶著被挑釁的滔天怒火!趁著蛛母體全力攻擊布蘭登的空隙,他魁梧的身軀爆發出恐怖的速度,霜嚎巨斧拖曳著長長的蒼白色寒冰尾跡,整個人如同貼地飛行的攻城錐,悍然撞向蛛母體另一根支撐身體的巨足根部!
咔嚓!轟?。?!
覆蓋著厚重角質甲殼的巨足在絕對的力量和極致的寒氣沖擊下,如同脆弱的冰柱般斷裂!蛛母體龐大的身軀猛地失去平衡,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向一側轟然傾斜!
威廉的身影緊隨哈根之后,如同陰影中撲出的致命獵豹。他沒有沖向蛛母體混亂揮舞的觸手或猙獰的巨口,而是骸晶右眼光芒鎖定一點——那位于腫脹肉瘤中心、被層層扭曲金屬和蠕動血肉保護著的、搏動最為劇烈的紫黑色核心!
“熵衡·穿刺!”
威廉的白骨右手并指如劍,指尖凝聚的魂能不再是幽藍,而是壓縮到極致、呈現出一種近乎虛無黑色的毀滅性能量!他如同離弦之箭,迎著蛛母體因失衡而暴露出的瞬間破綻,手臂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狠狠刺入那團蠕動的紫黑色核心!
噗嗤——!
如同燒紅的鐵釬插入腐朽的油脂!威廉的半條手臂完全沒入了那粘稠、惡心的核心之中!壓縮到極致的熵衡之力轟然爆發!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源自能量結構最深處的、無聲的湮滅與瓦解!
蛛母體龐大身軀的動作瞬間凝固!它所有瘋狂舞動的觸手無力地垂下,巨口中的鉆頭停止了旋轉。那腫脹肉瘤中心被威廉刺入的部位,如同被投入強酸的泡沫般迅速向內塌陷、分解!無數紫黑色的能量亂流如同崩潰的堤壩,從傷口處瘋狂噴涌潰散!籠罩周圍的混亂精神威壓如同潮水般退去。
轟??!
失去了核心支撐的龐大肉瘤重重砸落在地,激起大片的腐泥和紫黑色粘液。殘余的細小蝕鐵蛛發出絕望的嘶鳴,如同無頭蒼蠅般四散逃竄,很快消失在濃密的、蠕動著的腐敗森林深處。
戰場上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布蘭登杵著他的巖石巨錘,劇烈地喘息著,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古銅色的強壯軀干上流淌下來,與污泥混在一起。他胸膛劇烈起伏,眼神中的狂暴褪去大半,警惕地掃視著威廉、哈根和莉雅,尤其是在威廉那骸晶化的右手和哈根身上那明顯帶有亡靈氣息的冰霜骨甲上停留了許久,眉頭緊鎖,帶著毫不掩飾的排斥和戒備。
哈根甩掉斧刃上的污穢,蒼藍魂火冷冷地審視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同族?!安继m登·石拳?我記得你小子。山嶺氏族最優秀的年輕鐵匠學徒…怎么滾到這死人堆里來了?還弄丟了部落的紋章?”他的目光落在布蘭登那簡陋到近乎原始的獸皮腰帶和粗糙巖石錘上,以及錘柄圖騰上那被強行刮抹的痕跡上。
布蘭登喘勻了氣,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沙啞低沉,如同兩塊石頭摩擦:“哈根…風暴咆哮?部落的叛徒?你也配提紋章?你們這些帶著亡者氣息的怪物……離我的祭壇遠點!”他猛地抬起錘子,指向森林深處一個方向。
威廉順著他的指向看去,骸晶右眼穿透層層腐敗的枝葉。在一片相對開闊的林間空地上,矗立著一座用粗糙的山石堆砌而成的小型祭壇。祭壇中央,并非供奉著神像或圖騰柱,而是頑強生長著幾簇散發著微弱純凈藍光的紫羅蘭之心!這些凈化之花被小心翼翼地圍護在石圈之中,它們周圍的地面,腐敗的跡象顯然被抑制了,形成一小塊頑強抵抗的凈土。祭壇的基石上,刻著一些模糊的山嶺氏族符文,但此刻符文黯淡無光,顯然祭壇的力量也在被森林的腐化侵蝕。
“你的祭壇?”威廉開口,聲音平靜,“你在凈化這片腐化?”
“凈化?”布蘭登嗤笑一聲,帶著濃烈的嘲諷和悲憤,“我只是在保護山嶺氏族最后一點不被玷污的東西!不像某些人,為了力量,連死人的骨頭都搬出來用了!”他刻意加重了“死人骨頭”,目光掃過哈根的冰甲和威廉的骸晶手臂。
哈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蒼藍魂火猛地竄高:“小崽子!嘴巴放干凈點!老子身上的冰甲,承載的是霜狼先祖不屈的英魂!是守護的力量!比你們那些死抱著腐朽傳統、眼看著森林被污染卻只會跪拜石頭的部落強一百倍!”
“守護?用亡者的寒氣?”布蘭登毫不退縮,巖石錘重重頓地,“先祖的英靈會哭泣!看看這片森林!看看那些被扭曲的樹木!它們曾經是山嶺之神的毛發!看看那些怪物!它們啃噬著大地的心臟!這就是你們‘強大力量’的代價?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守護?”他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我的部落…他們被那些紫色的晶石蠱惑了!酋長和大祭司,他們下令鍛造武器,用那些散發著惡臭的紫色能量強化武器!他們要把整片山林都變成武器熔爐!我拒絕…我砸了熔爐,劃去了武器上的氏族圖騰!然后我就被打上了背叛者的烙印,被驅逐了!”他指了指自己錘柄上被刮花的圖騰。
“所以你一個人跑到這鬼地方,守著幾朵花?”莉雅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一絲不解和疲憊后的沙啞。她小心翼翼地組裝好機械臂最后一塊裝甲板,幽藍的光芒穩定亮起。她琥珀色的眸子看著布蘭登,“這有用嗎?”
布蘭登的目光落在莉雅那閃爍著幽藍魂能光芒的機械臂上,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嘴唇動了動,似乎想斥責這同樣是“褻瀆”的造物,但看到莉雅蒼白疲憊卻依舊冷靜的臉龐,以及她機械臂上那些新鮮的戰斗刮痕,他把話又咽了回去,只是倔強地梗著脖子:“至少…它們還在開著!它們是干凈的!”
“干凈的?”血河伯爵那如同絲絨般滑膩卻又冰冷的聲音突然在布蘭登身后響起,嚇得這個高大野蠻人險些跳起來!布蘭登猛地轉身,巖石錘本能地揚起,卻只看到血河伯爵不知何時已懸浮在祭壇邊緣的一塊巨石上,猩紅的瞳孔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祭壇中央那幾簇紫羅蘭之心。
“多么純凈的生命之光…在這片污穢的森林里,如同黑暗中的燭火。”伯爵伸出蒼白的手指,隔空輕輕一點其中一朵花。那朵紫羅蘭之心微微一顫,仿佛感應到什么,花蕊中心的純凈藍光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翱上?,”伯爵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惋惜,“這點光,太微弱了。就像你一個人的反抗,野蠻人。它能照亮幾寸土地?能阻擋多少污穢?”他猩紅的瞳孔轉向布蘭登震驚而憤怒的臉,“這片森林的低語…已經開始侵蝕你的祭壇基石了,感覺到了嗎?泥土下的腐敗…還有…那些被你的小花吸引來的‘東西’?!?/p>
仿佛為了印證伯爵的話,祭壇邊緣的泥土突然微微拱起,一只只有巴掌大小、渾身覆蓋著紫黑色粘液和腐敗苔蘚的小型爬行生物鉆了出來,它沒有眼睛,只有一張布滿細碎利齒、流淌著涎液的口器,正貪婪地伸向其中一朵紫羅蘭之心!它身上散發著微弱的熵能污染氣息,顯然是剛剛被凈化之花的純凈能量吸引來的最低級孽生體!
布蘭登怒吼一聲,巖石錘帶著惡風狠狠砸落!
砰!
那只小怪物瞬間被砸成一灘紫黑色的肉泥。
但布蘭登握著錘柄的手,指節捏得發白。他看著祭壇基座上那些原本刻著守護符文的石頭,符文線條的邊緣,確實已經開始微微泛黑,如同被霉菌侵蝕。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威廉走到祭壇邊,骸晶右眼仔細掃視著基石。他看到了伯爵所說的侵蝕,那些微弱的紫黑色絲線如同細小的根須,正從腐敗的泥土里悄悄鉆入石頭的縫隙。他蹲下身,骸晶化的右手食指輕輕點在一塊被侵蝕的石頭上,一絲冰冷的骸晶魂能注入。嗤…細微的聲響中,石頭縫隙邊緣泛黑的部位冒起幾縷微不可查的黑煙,那侵蝕的污穢被暫時驅散、壓制。
布蘭登警惕地看著威廉的動作。
“你的祭壇,需要更強的力量守護,”威廉抬起頭,骸晶右眼平靜地看著布蘭登,“就像我們,需要走出這片森林?!?/p>
“我們?”布蘭登眉頭緊鎖,“你想讓我跟你們這些…跟你們一起走?”
“不是‘我們’,是你自己決定。”威廉指了指祭壇,“你守護它們,是希望這片森林恢復原本的樣子?還是僅僅為了守護這幾朵花?”
布蘭登沉默了,看著那幾簇在污濁空氣中頑強閃爍純凈藍光的花朵。
“圣廷在主動污染大地,用那種叫熵能的紫色能量。”威廉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他們想把一切變成武器和燃料,包括你的山嶺,包括這座森林。源頭不除,你的花遲早會枯萎,你的祭壇會被徹底吞噬?!?/p>
他指向遠方森林深處,骸晶右眼幽光閃爍:“森林的心臟…霧鯨號的另一部分殘骸被污染的古樹之靈守護著,那里沉睡著溺亡骸核。圣廷想得到它,制造更恐怖的武器。我們需要阻止他們。但憑我們現在的力量,不夠。”他的目光落在布蘭登那雙如同精鋼鍛造、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手臂上,“我們需要一個能砸碎污染熔爐的鐵錘。一個…還記得山林本該是什么顏色的戰士?!?/p>
布蘭登的呼吸變得粗重。他看著自己粗糙有力的雙手,又看向祭壇基石上那些被威廉骸晶魂能暫時凈化、重新恢復了一點光澤的符文線條。部落酋長和大祭司被紫色晶石蠱惑后那狂熱而扭曲的面孔再次浮現在眼前,熔爐里翻滾的惡臭紫黑色粘液仿佛還在灼燒他的記憶。他守護這幾朵花,潛意識里,難道不是守護著山嶺之神最后一絲沒有被污染的榮光嗎?
哈根抱著雙臂,冷哼道:“小子,想清楚。跟著我們,可不是在森林里打打小蟲子。我們要砸的,是圣廷的根基,是深淵的爪子??赡軙溃穷^渣子都留不下那種。但至少,”他頓了頓,蒼藍魂火掃過周圍腐敗的景象,“死得像個山嶺氏族的漢子,而不是跪在紫色垃圾堆里等死的懦夫!”
莉雅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檢查著自己的機械臂,但琥珀色的眼眸偶爾瞥向布蘭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同行工匠對純粹力量的好奇。
布蘭登深吸了一口氣,腐敗森林那混合著腥甜與朽木的氣息涌入肺腑。他抬頭,目光掃過威廉骸晶右眼中的秩序之光,哈根冰甲上的霜狼戰魂,莉雅機械臂中的精密魂能回路,最后落在祭壇上那幾簇隨風輕輕搖曳、散發著純凈藍光的紫羅蘭之心上。
他猛地彎下腰,巖石巨錘的錘頭重重砸在祭壇旁的地面上,砸出一個淺坑。
“要我加入可以。”布蘭登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如同他手中的巖石,“但你們得幫我做件事。”
“什么事?”威廉問。
布蘭登指向森林更深處,那里霧氣更加濃重,低語聲仿佛匯聚成了實質的轟鳴:“這片森林深處,靠近霧鯨殘骸的地方,有一株‘腐語古樹’。它是這片腐化低語的源頭之一,也是通往溺亡骸核區域的必經之路。它的心臟…被一塊巨大的深淵污染源占據了,正是那東西在持續污染森林,甚至反向影響我的祭壇。你們幫我砸爛那污穢的心臟,我就信你們不是和圣廷一樣的掠奪者!我就跟你們走,用我的錘子,砸碎你們想砸碎的東西!”
他的話擲地有聲,眼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決心。這不再是守護幾朵花的倔強,而是向污染源頭發出的挑戰。威廉骸晶右眼中的幽藍光芒微微一閃。
“成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