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出離婚那天,傅沉舟的白月光蘇雪薇正在ICU搶救。電話是他助理打來的,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傅總,蘇小姐…蘇小姐她情況很不好,
醫生讓您…讓您做好心理準備…”傅沉舟那張對著我時永遠像結了層薄冰的臉,
瞬間裂開巨大的恐慌。他猛地站起來,昂貴的紅木椅子腿刮擦大理石地面,發出刺耳的尖叫。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好像身后有惡鬼在追。哦不,惡鬼是我。
他法律意義上的妻子,林晚意。“傅沉舟,”我開口,聲音不大,
卻像根無形的繩子絆住了他沖向門口的腳步。他極其不耐煩地回頭,眉頭擰得死緊,
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林晚意!雪薇現在命懸一線!你有什么破事不能等我回來再說?
人命關天!”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點好笑。當年我高燒四十度,
一個人蜷縮在冰冷的婚房里,給他打電話,他也是這樣吼我的:“林晚意!
我在開一個很重要的并購會議!你能不能懂點事?一點小感冒死不了人!”現在,
他的白月光躺在ICU,就是“人命關天”。我低頭,從包里抽出那份早就擬好的離婚協議,
輕輕放在光可鑒人的餐桌上。紙張邊緣劃過桌面,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在死寂的別墅里格外清晰。“簽了吧。”我說,“等你回來,就看不到我了。
”傅沉舟大概以為我又在玩什么“爭寵”的把戲,眼神里除了焦躁,
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厭惡和鄙夷。“林晚意,別在這種時候給我添堵!
”他幾乎是咬著牙低吼,“雪薇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你怎么樣?”我抬起頭,
迎上他冰冷的視線,第一次沒有閃躲,甚至扯出一個極其平靜的笑,“讓她變成傅太太?
還是讓我給她償命?”他似乎被我這反常的平靜和尖銳噎了一下,
但蘇雪薇的“病危”顯然占據了他全部心神。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急需處理的垃圾。“隨你便!要離就離!但我警告你,屬于雪薇的東西,
你敢動一分一毫,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說完,他像陣風一樣卷了出去。
別墅厚重的雕花大門“砰”地一聲巨響,震得水晶吊燈都在晃。巨大的空間里,
只剩下我一個人。空氣里還殘留著他身上慣用的雪松冷冽香水味,
混合著剛才餐桌上那杯沒喝完的藍山咖啡的微苦氣息。這是我們結婚的第五年,
我親手布置的“家”。我慢慢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園,
名貴的玫瑰在暮春的風里搖曳生姿,那是蘇雪薇最喜歡的花。傅沉舟特意請了最好的園丁,
一年四季都要保證這里有盛開的玫瑰。多諷刺。五年婚姻,我像個隱形人。傅沉舟的心,
他的人,他的錢,都毫無保留地捧給了那個叫蘇雪薇的女人。蘇雪薇,人如其名,
像一朵需要精心呵護的、脆弱易碎的雪花。她是傅沉舟心尖上的白月光,青梅竹馬,
據說當年因為家族反對和一點誤會,遠走國外。傅沉舟痛不欲生,然后,
在傅家面臨一場嚴重的資金鏈危機時,他爺爺以注資為條件,逼他娶了我——林家的女兒。
我成了這場利益聯姻的祭品,也成了蘇雪薇缺席時,
一個勉強能擺在傅太太位置上的、有呼吸的替代品。傅沉舟恨我。
他覺得是我拆散了他和真愛,是我用家族的銅臭玷污了他神圣的愛情。所以,從新婚夜開始,
他就用冷暴力在我周圍砌起高墻。不回家是常態,偶爾回來,也吝嗇于給我一個眼神。
他把所有的溫柔、耐心,甚至是他引以為傲的商業帝國所創造的巨額財富,
都毫無保留地傾倒給蘇雪薇。蘇雪薇在國外“療情傷”那幾年,
傅沉舟的私人飛機一年要飛幾十趟。她的吃穿用度,比真正的公主還要奢靡。
后來蘇雪薇“心病難愈”回國,傅沉舟更是變本加厲。市中心最頂級的公寓,寫她的名。
她隨口說一句喜歡某位抽象派大師,傅沉舟能連夜飛巴黎,拍下天價畫作送到她面前。
她身體“嬌弱”,三天兩頭進醫院,傅沉舟必定拋下一切會議守在她病床前,握著她的手,
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繾綣情深。而我呢?我像個恪盡職守的管家婆。
替他照顧身體每況愈下的爺爺,替他打理這棟冰冷空曠、毫無人氣的別墅,
替他應付那些虛與委蛇的家族交際。我學的是財務,
婚前也曾是林家著力培養、在自家公司獨當一面的財務總監。可嫁給他后,
他一句輕飄飄的“傅太太不需要拋頭露面”,就把我的專業、我的能力、我的價值,
全盤否定,鎖進了這金絲籠里。他大概忘了,或者根本不在意,
當年傅家那場差點覆滅的危機,是我父親力挽狂瀾注入的資金,才讓傅氏起死回生。
而林家索取的唯一回報,就是他傅沉舟娶我。他以為娶我是屈辱,是犧牲。卻不知道,
這五年,是我在用自己的青春、尊嚴、還有林家殘余的影響力,
幫他維系著傅氏這艘看似龐大,實則內部早已被蛀空的巨輪。傅沉舟的商業天賦毋庸置疑,
但他有個致命的弱點——蘇雪薇。為了滿足蘇雪薇一切心血來潮的奢侈欲望,
填補她那個永遠填不滿的虛榮窟窿,傅沉舟的手,不止一次地伸向了公司的流動資金,
甚至動過項目專項款。每一次,都是我,動用林家舊部的關系,或者厚著臉皮回娘家拆借,
替他悄悄抹平賬目,堵上窟窿。每一次,我都像個卑微的小偷,
心驚膽戰地處理著他留下的爛攤子,
只為保住他那點可憐的、在蘇雪薇面前揮霍無度的“體面”。我以為我的隱忍,我的付出,
終有一天他會看見。哪怕不是愛,至少,是一點尊重,一點愧疚。直到三個月前。
傅沉舟的爺爺,那位唯一對我釋放過善意的老人,突發腦溢血進了醫院。情況危急,
需要立刻進行一場風險極高的手術,費用不菲。我慌了神,打電話給傅沉舟。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是悠揚的小提琴聲和蘇雪薇嬌滴滴的笑語。“沉舟,爺爺病危,
需要馬上手術,錢……”“錢?”傅沉舟的聲音帶著被打擾的不悅,還有一絲漫不經心,
“要多少?你自己先墊著,或者找財務支。我在陪雪薇看畫展,她今天心情好不容易好點。
”“可是…財務那邊說,大額支出需要你的簽字授權!爺爺這邊等不了!”我急得快哭出來。
“嘖,麻煩。”他極其不耐煩,“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晚點讓陳助理處理。雪薇叫我了,
先掛了。”電話被無情掐斷。晚點?爺爺躺在手術臺上,等他的“晚點”?
巨大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那一刻,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里有什么東西,
“咔嚓”一聲,碎得干干凈凈。最終,是我抵押了母親留給我的一套小公寓,
才湊齊了手術費。爺爺被救了回來,但落下了嚴重的后遺癥,意識時好時壞。傅沉舟呢?
他在蘇雪薇的畫展上,一擲千金,拍下了一幅她“非常喜歡”但無人問津的涂鴉之作,
博美人一笑。也就是那天,我鬼使神差地,第一次登錄了那個塵封許久的郵箱。
里面躺著一封來自陌生地址、標題為“小心枕邊人”的郵件,時間是半年前。郵件里,
沒有文字,只有幾張照片和一份體檢報告的部分截圖。照片的主角是蘇雪薇。
一張是在燈火輝煌的私人游艇派對上,她穿著性感的比基尼,
和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貼面熱舞,笑容恣意張揚,哪里有半分病弱的影子?
時間顯示是“上周”。另一張是在一家頂級私立醫院的VIP病房,她靠在床頭,面色紅潤,
正悠閑地涂著指甲油,而窗外的傅沉舟,正焦灼地打著電話,
大概是在處理她“突然病危”引發的各種麻煩。時間是“三個月前”。那份體檢報告截圖,
關鍵信息打了碼,但清晰顯示著“各項指標正常,無器質性病變,建議心理科疏導”的結論。
日期是“一年前”。發件人匿名。真相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心上。原來,
這五年,我不僅是個笑話。
我還是個被蘇雪薇玩弄于股掌之間、被傅沉舟當成傻子一樣愚弄的笑話!蘇雪薇根本沒病!
她的“心臟病”、“抑郁癥”、“隨時可能香消玉殞”,全是精心設計的劇本!
只為牢牢拴住傅沉舟,榨干他每一分價值,滿足她無休止的物質欲望和病態的掌控欲!
而傅沉舟,這個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精明無比的男人,像個瞎子一樣,
心甘情愿地沉浸在這拙劣的騙局里,為她掏心掏肺掏空家底,
甚至不惜傷害真正關心他的親人!看著病床上插滿管子的爺爺,
看著手機里蘇雪薇那些刺眼的照片,
再看看鏡子里那個臉色蒼白、眼窩深陷、眼神麻木的自己……夠了。林晚意,夠了。
五年的自欺欺人,五年的委曲求全,該結束了。我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去找傅沉舟對質。
質問他什么?問他為什么眼瞎?問他為什么不愛我?太可笑了。
我安靜地收起了那些照片和報告。然后,聯系了我大學時代最好的閨蜜,
也是如今在投行做得風生水起的死黨——顧西洲。一個名字比男人還颯的女人。“西洲,
幫我。”“說。”“我要傅沉舟,一無所有。”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
隨即傳來顧西洲干脆利落的聲音:“早該這么干了!資料發我,等我消息。
”接下來的三個月,是我人生中最“充實”的時光。我重新拾起了荒廢五年的財務專業知識,
像個海綿一樣瘋狂吸收最新的市場信息和金融動態。我以照顧爺爺需要清凈為由,
搬出了那棟令人窒息的別墅,住進了醫院附近的小公寓。傅沉舟樂得我不在眼前礙眼,
不聞不問。白天,我在醫院盡心照顧爺爺。老人清醒時,渾濁的眼睛看著我,
會艱難地發出含糊的音節,滿是歉意和憐惜。我握著他枯瘦的手,只是微笑:“爺爺,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晚上,公寓的燈常常亮到深夜。我和顧西洲,
以及她介紹給我的、幾個絕對可靠且對傅氏“感興趣”的資本方,進行著加密的視頻會議。
顧西洲動作很快。她利用投行的資源和人脈,
動聲色地開始調查傅氏的核心資產、債務情況、現金流以及傅沉舟那些見不得光的資金挪用。
結果觸目驚心。為了滿足蘇雪薇日益膨脹的物欲,
以及支撐她那個燒錢如流水的“藝術事業”(開畫廊、辦畫展、捧“藝術家”),
傅沉舟不僅多次違規調用公司資金,還在顧西洲的“引導”下,以傅氏集團的名義,
為蘇雪薇個人工作室的擴張,擔保了幾個風險極高的短期借貸項目!這幾個項目,表面光鮮,
實則早已被顧西洲他們暗中評估為“注定暴雷”的垃圾資產。
傅沉舟被蘇雪薇的枕邊風吹昏了頭,加上他自負地認為有傅氏兜底,想也不想就簽了字。
這簡直是親手把絞索套在了傅氏的脖子上!更妙的是,傅沉舟為了盡快回籠資金,
填補蘇雪薇那邊的無底洞,同時也為了向所有人(主要是蘇雪薇)證明他傅沉舟的能力,
他孤注一擲地啟動了一個號稱能“改變行業格局”的超級地產項目——“云頂之城”。
這個項目投資巨大,周期長,市場前景在顧西洲團隊的專業分析下,根本就是空中樓閣。
但傅沉舟信心爆棚,壓上了傅氏能動用的幾乎全部流動資金,還向銀行貸了天文數字的款項。
傅氏的財務狀況,就像一個被蛀空、又被強行吹脹的肥皂泡,外表光鮮亮麗,內里千瘡百孔,
只等一根針輕輕一戳。而我們,就是握著那根針的人。顧西洲背后的資本,像耐心的禿鷲,
悄無聲息地在二級市場吸納傅氏的流通股。我則利用我對傅沉舟習慣的了解,
以及這五年來在傅家“透明人”身份下無意中獲取的一些信息,
精準地預判了他的幾個關鍵決策節點。
在他為蘇雪薇籌備那個耗資數千萬的“世紀畫展”而焦頭爛額、急需現金時,
顧西洲“適時”地通過中間人,
向他推薦了一家“背景深厚、條件寬松”的境外短期拆借公司。利息高得離譜,但放款極快。
被蘇雪薇催得火燒眉毛的傅沉舟,幾乎沒有猶豫,就用“云頂之城”的核心地塊做了抵押。
他不知道,這家公司,是顧西洲他們精心布置的陷阱。這筆錢,
將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致命稻草。一切,都在悄無聲息地推進,如同暗流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