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早刷牙時,鏡子里的人沒有同步。她盯著我,嘴角有血,
手里攥著我母親的耳環——那對陪葬品。現在她坐在我床上,
用我的聲音說:“猜猜昨晚誰替你殺了人?”1、鏡子里那個我眨了眼睛。
我他媽當場就把粉底液砸了過去。玻璃裂成蜘蛛網,我的臉在每一塊碎片里冷笑。「幻覺。」
我指甲掐進掌心,疼得清醒,「連加三天班的幻覺。」電腦屏幕還亮著企劃案,
Deadline在半小時后。我灌了口涼透的咖啡,舌尖嘗到血味——剛才咬破的。
回車鍵一敲,郵箱突然彈出發送成功的提示。「自殺聲明.doc」全公司287人,
抄送列表血紅一片。我瘋狂點擊撤回,手指穿過鍵盤像穿過霧氣。文檔自己跳出來,
第一行寫著:「親愛的劊子手們,當你們看到這封遺書時——」咖啡杯突然炸開。
褐色的液體在桌面上爬出三個字:**看鏡子**。我抓起手機就錄。鏡頭里,
我的倒影正在整理頭發。「果然是幻覺……」下一秒,視頻里的我猛地轉頭。「你逃不掉的。
」手機砸在地上,黑屏前最后映出的是——我背后根本沒有人。
王大志的皮鞋聲在走廊炸雷似的響。「蘇瑤!」他踹開門,領帶夾上的小蛋糕銼著我眼皮,
「解釋不清楚就滾蛋!」我張了張嘴,突然看見他背后的穿衣鏡。一只蒼白的手,
正從鏡面里緩緩伸出來。那只手勾住了王大志的領帶。他還在咆哮,
唾沫星子噴到我臉上:「裝什么啞巴!你——」領帶突然勒緊。他的金魚眼凸出來,
喉結發出「咔」的一聲。鏡子里,我的倒影歪了歪頭。第二天,王大志親自給我倒了咖啡。
「小蘇啊,」他搓著手,領帶夾換成了骷髏頭,「那個升職名額……」
我看著他脖子上那圈淤青,咖啡杯在掌心裂開一道縫。滾燙的液體滲進傷口,疼得我想笑。
2、收音機在放午夜恐怖故事。「1943年,雙胞胎姐姐把剪刀插進妹妹眼球……」
我盯著梳妝鏡。蘇芮在鏡子里翻家譜,燒焦的紙頁簌簌掉渣。她手指停在一行燙金小字上,
沖我笑。**獻祭需至親自愿讓渡軀殼**「操!」我一巴掌拍在鏡面。
裂紋從掌心輻射開來,蘇芮的臉碎成五塊。每塊碎片里都有一張我的嘴在尖叫。
收音機突然爆出電流雜音:「……妹妹的尸體在鏡前擺成跪姿……」
我抓起口紅就往鏡子上劃。姨媽色膏體折斷的瞬間,血腥味炸了滿嘴。
「要么你滾回地獄——」我在鏡面寫第一個字,指關節就刮出血,「要么我們一起死!」
血珠順著「死」字最后一筆往下淌。鏡子突然結霜。
冰晶拼出新字跡:「我要你自愿說‘我愿意消失’。」
收音機里的主播林夏突然插話:「剛收到匿名錄音……是剪刀捅進喉管的聲音……」
我后背撞上墻。影子卻還站在原地。「你他媽……」我抬腳去踩,影子突然自己蹲下。
它用指尖蘸著我滴在地上的血,開始畫符。和燒焦家譜上的一模一樣。收音機「啪」
地炸開火花。林夏的播報越來越急:「……姐姐死前對著鏡子說了一句話……」
我盯著自己的影子。它正把血符往脖子上抹。動作和收音機里描述的分毫不差。
3、茶水間的微波爐在轉。「聽說她偷了王總的勞力士……」「監控拍到啦……」
「怪不得最近怪里怪氣……」我踹開門。議論聲碎了一地。所有人的咖啡杯里,
都映出我扭曲的臉。回家時402的老太正堵在樓道。「小姑娘,」她手機屏幕戳到我眼前,
「你天天半夜和誰吵架?」監控視頻里,我對著空房間嘶吼:「滾出去——」
而另一個聲音從我嘴里冒出來:「你才是冒牌貨。」鏡子。必須毀掉鏡子。我翻出剃須刀片,
洗手池前試了三次。第一次劃太淺,只滲出血絲。第二次手抖,割歪了。第三次狠狠拉到底。
血滴在鏡面上的瞬間,我笑了。「出來啊,賤人!」血珠突然靜止。然后開始倒流。一滴,
兩滴,全被鏡面吞進去,像在喝果汁。我湊近看。鏡子里我的倒影……沒傷口。
「你越掙扎——」聲音從我胸腔里炸出來,混著心跳。「我越容易吃掉你。」我低頭看手腕。
割開的皮肉間,有什么東西在蠕動。是半片鏡子。4、手機震了。
「蘇瑤女士:您已自愿簽署心臟捐贈協議。24小時后生效。」
我盯著發件人——**市第一器官銀行**。「放屁!」
語音助手突然自動播放:「……根據《人體器官移植條例》第三十一條,
撤銷需雙方到場……」梳妝臺的鏡子裂著縫。裂縫組成一個笑臉。我抄起臺燈砸過去。
玻璃碎片濺到床上,每一片都映著蘇芮的嘴唇。「想拿我的心臟?」我抓起最鋒利的碎片,
「看看誰先死。」碎片塞進嘴里的瞬間,血腥味沖上鼻腔。第一片卡在喉嚨。
第二片劃破舌根。第三片直接吞下去。劇痛從胃里炸開。我蜷在瓷磚上抽搐,
看著血從嘴角滴下來。「救護車……」手指在血泊里劃出號碼,「我胃出血……」
急診室的燈慘白。「奇怪,」醫生盯著胃鏡屏幕,「出血點在哪?」
我看向顯示屏——那不是我的胃。是鏡子里蘇芮的臥室。她正對著鏡頭涂口紅。「找到了!」
醫生突然喊,「異物在賁門!」鑷子伸進去的剎那,我聽見鏡子碎裂的聲音。
取出來的鏡片上,蘇芮的臉突然轉向鏡頭。「你越自殘——」
她的聲音從手術器械托盤里傳出來。「我越容易接管。」護士突然「咦」了一聲。
她的記錄本上,診斷欄早就寫著:胃部鏡面侵蝕(晚期)5、晨會通知彈出來時,
我正吐第三口血。「全體8:30至會議室,攜帶發放的鏡子進行自省。」
王大志站在門口發小圓鏡,鏡框刻著「XX公司20周年」。「拿好。」他指甲發青,
戳到我掌心,「特別為你準備的。」鏡子背面黏著根長發——我的發色,
但比我現在的長十厘米。會議室空調開得極冷。「最近公司頻發失竊。」
王大志敲敲投影幕布,「請各位照鏡自查。」五個同事突然站起來。
他們右手同時摸耳垂:「蘇瑤偷了我的鋼筆/充電器/婚戒……」我低頭假裝咳嗽,
把準備好的鏡片塞進會議桌夾層。「現在,請所有人舉起鏡子——」我猛地掀開桌布。
整張會議桌的玻璃底面亮起來,映出密密麻麻的人影。小張的鏡像突然伸手,
抓住她自己的臉。「刺啦——」現實里她的臉皮被整個撕開。沒有血。
只有黑色黏液從傷口涌出,滴在領帶上嘶嘶冒煙。「謝謝……」小張跪下來,
傷口里露出另一張笑臉,「終于看清真正的自己。」王大志的鏡子里,蘇芮正在幫他系領帶。
「下一個環節。」他喉結蠕動,聲音變成女聲,「請蘇瑤同事……獻鏡。」
我的口袋突然發燙。摸出來的小圓鏡長出了牙齒,正啃咬我的指尖。6、陳默的右臉在融化。
「三天前它還在我左肩。」他掀開紗布,腐肉下有什么在蠕動,「現在長到顴骨了。」
疤痕像蜈蚣般弓起身子,突然朝他眼球撲去。我一把按住他眼皮。掌心觸到的不像皮膚,
而是某種潮濕的鏡面。「蘇芮在造標本館。」陳默的聲音從疤痕里傳出,
「用所有蘇家女人的臉。」洗手間里,我扯出浸透的衛生棉條。安眠藥粉在經血里化開,
散發鐵銹味的甜香。「你要的祭品。」我把杯子推給鏡中的蘇芮,「處子經血,趁熱喝。」
她脖頸伸長到不可思議的角度,嘴唇貼著鏡面啜飲。「現在,告訴我陳默的疤——」
鏡面突然沸騰。記憶像硫酸般灌進我太陽穴。1943年的祖母抓著女孩往鏡前拖。
女孩旗袍下擺繡著「芮」字。「替姐姐活下去!」祖母一推——鏡中倒影突然轉過來。
祖母的臉在融化。皺紋消失,白發變黑。最后變成我的臉。「看清楚了嗎?」
蘇芮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才是被推進來的那個。」記憶突然切換。
無數玻璃罐在黑暗中漂浮。每個罐子里都泡著一張我的臉。最老的已經白骨化。
最新的還在眨眼睛。陳默的慘叫把我拉回現實。他臉上的疤痕完全消失了。
我的左肩開始發燙。7、手機突然瘋狂震動。「城西公寓集體跳樓事件」
「死者均為《午夜詭話》聽眾」「幸存者重復呼喚'蘇瑤'」林夏的電臺還在放我的錄音。
「……鏡子里的東西在吃我……」我抄起榔頭砸向祖母的老式收音機。木殼碎裂的瞬間,
真空管里有什么東西在動。是個三寸高的人偶。正在用我的聲音尖叫。
調頻指針死死卡在107.7——和林夏的電臺完全一致。「找到你了。」我扯出電路板。
墻紙突然沙沙作響。
泛黃的《申報》剪報從墻縫滲出:**1943年名媛離奇墜樓**配圖是祖母年輕時的臉。
收音機突然自動播放。「你祖母當年也試過拆機器呢。」蘇芮的聲音帶著老唱片的雜音。
喇叭震動的頻率讓整個房間開始滲血。我掰斷天線插進調頻旋鈕。人偶突然炸開。
飛濺的碎片里,每一片都映著正在跳樓的聽眾。最后一個畫面是林夏。
她對著錄音棚的鏡子微笑。鏡中倒影在拆一臺收音機。8、心電監護儀的數字卡在99。
「鏡子要吃……99個……」外婆的指甲摳進我手腕,「你媽是第98個……」
她突然抽搐起來,瞳孔里映出兩個我。一個在病床邊。一個正從她眼球里往外爬。「蘇芮!」
我抓住外婆的眼皮,「出來談條件!」鏡面般的寒意順著手臂爬上來。
我的小拇指指甲開始透明化,折射出病房全景——每個反光面都站著蘇芮。「帶我去祖宅。」
我聽見自己的聲帶在振動,「否則我立刻跳樓,讓你永遠缺第99個。」左眼突然失明。
再睜開時,蘇芮正用我的視網膜看世界。祖宅的封印鏡比記憶中大了一圈。鏡框在呼吸。
暗紅色的血肉組織包裹著檀木,隨我的脈搏鼓脹。「摸它。」蘇芮操控我的右手抬起。
指尖觸到鏡面的瞬間,整塊玻璃沸騰起來。映出的不是蘇芮。是被剝皮的母親。
她掛在鏡中的十字架上,肌肉纖維像婚紗般垂下。「媽……」我喉嚨被蘇芮掐住,
擠出變調的問句,「當年發生了什么?」母親的嘴唇蠕動。口型是「快跑」。
發出的卻是蘇芮的大笑。鏡框突然收縮。勒碎了我的掌骨。
鮮血順著鏡面溝壑流成一行字:**第99個祭品已就位**外婆的監護儀響起長鳴。
心率歸零的瞬間,所有反光面都響起了剝皮聲。9、我砸碎化妝鏡。鋒利的碎片扎進掌心,
記憶像血一樣噴出來——1943年的月光是藍色的。祖母把蘇芮往鏡前拖,
旗袍下擺沾著血。鏡框上「長命百歲」的刻痕正在融化。「替姐姐活下去!」蘇芮掙扎時,
手腕月牙胎記發出紅光。和祖母的一模一樣。記憶突然跳轉。六歲生日。「祖母」
枯瘦的手指按在我眉心。「保佑我們瑤瑤平平安安……」
現在我才看清——她指甲油剝落的地方,露出鏡子般的材質。手腕內側,月牙胎記在滲血。
「想起來了嗎?」蘇芮的聲音突然變成祖母的腔調。混著玻璃碎裂的雜音。
「你和我一樣流著背叛者的血。」她操控我的左手抬起。手腕內側浮現出月牙胎記。
正往外滲著和記憶里相同的血。「當年被推進鏡子的本該是祖母。」「但你六歲那年——」
記憶再次閃回。我看見「自己」穿著1943年的小旗袍。把真正的祖母推進了鏡子。
化妝鏡的碎片突然立起來。每一片都映出我在不同年代,將不同女人推進鏡中的畫面。
最早的在清朝。最近的在上周。蘇芮的笑聲從所有鏡面傳來:「我們不是復仇。」
「是在幫你完成儀式啊——」「第99代獻祭者。」10、我朝化妝鏡吐口水。
液體在鏡面爬行,拼出:「餓了嗎?」字跡是我的。語氣是蘇芮的。「餓死你。」
我捆住雙手躺進浴缸。第一天,腹鳴如雷。第二天,血管開始反光。第三天,
皮膚下浮現鏡面裂紋。半夜被咯吱聲驚醒。我的牙齒正卡在鏡框里。
下頜骨脫臼般張大到極限。黑血順著下巴滴在胸口。「不……!」木質碎屑混著血沫往下咽。
每片都鋒利如刀。急診室的胃鏡屏幕亮起來。那些木屑在我胃里重組。拼成一面微型鏡子。
鏡中映出三個月后的我——左手掐著陳默的脖子。右手握著電鋸。正在切割他的臉。
「這是你的未來哦。」蘇芮的聲音從胃管傳出。我扯出胃鏡探頭。
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畫面:鏡中我的眼球,變成了完美的圓形鏡片。
洗手間鏡面突然滲出新的字跡:「謝謝款待。」是用水龍頭流出的血寫的。
11、陳默脫掉襯衫時,我差點吐了。他全身的疤痕都在皮下發光。藍紫色的血管組成地圖。
「第三大道……」我手指剛碰到他鎖骨,那塊皮膚就腐爛脫落。「快點!」
陳默把手術刀塞給我,「趁我還沒爛完!」刀尖劃開他小臂的瞬間。血珠像露水般浮向空中。
全部吸附在鏡面上。我蘸著他的血畫第一條線。鏡子突然變得像果凍。「操!」
陳默的手腕被吞進去半截。鏡面傳來清晰的咀嚼聲。他的手臂斷了。
斷面平整得像冷凍過的黃油。鏡子里,那條斷臂正在爬行。食指蘸著血寫「歡」。
中指寫「迎」。無名指寫完「回」時突然骨折。最后的小指骨自己跳起來。拼出「家」
的最后一捺。陳默突然大笑。笑到傷口噴出黑色黏液。「找到了……」
他指著自己正在融化的胸口。最后一條路線正在皮下成形——直通心臟。
鏡中的斷臂突然豎起大拇指。然后比了個割喉的手勢。12、電臺控制臺的金屬接縫在滲血。
「別碰焊點!」林夏指著那些暗紅痂塊,「昨天電工一碰,隔壁樓就跳了三個。」
我的錄音筆正在錄《金剛經》。頻譜儀上的聲紋卻扭曲成蘇芮的臉。「夠用了。」
我彈出磁帶,替換掉林夏的節目源。播放鍵按下的瞬間。整面調音玻璃突然炸出蛛網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