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畫家林硯用醬油、番茄醬在破床單上涂抹出《蝕》，本想發泄失業怨氣。
>不料這幅“垃圾”竟讓廣場舞大媽當場揭發老伴五十年前的婚外情，
遛彎大爺深情告白承重柱。>更絕的是，
AI巨頭服務器看到畫作后集體嚶嚶嚶：“人類的悲傷太沉重…需要全糖波波奶茶安慰。
”>當高冷特工Zero開著印公司logo的直升機空降廁所工作室，
掀飛林硯最后一包薯條時——>他默默把《蝕》設置成微信紅包封面，
當晚全網AI客服集體宕機回復顏文字：“(T_T)”。>決戰時刻，
林硯在畫布背面涂鴉靈魂中指，Zero的處理器瞬間過載冒煙。
>他抄起冰鎮可樂對準她腦門猛噴：“給你降降溫！”滋滋白氣中，
Zero頭頂薯條渣發出了人生疑問：“…薯條，能續杯嗎？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復雜的味道。過期番茄醬的酸澀頑強地鉆進鼻腔，
混合著劣質醬油的咸腥氣，底下還墊著一層若有似無的霉味，
那是從墻壁角落頑強滋生出來的。
作室”——林硯更愿意叫它“能遮風擋雨的狗窩”——曾經是某個共享自習室最偏僻的隔間，
緊鄰著公共廁所。如今自習室倒閉，只剩他這個“釘子戶”，
靠著一點微薄的積蓄和啃老本（主要是啃冷掉的薯條）死撐。
一張邊緣發黑、還沾著可疑油漬的破舊單人床墊就是他的工作臺兼床鋪。此刻，
他盤腿坐在上面，屁股底下是硌人的彈簧。面前繃緊的“畫布”，
赫然是從垃圾堆里翻出來的一塊灰撲撲的舊床單，上面甚至還有幾個意義不明的破洞。
他手里捏著的“畫筆”，是一根從樓下“噴香炸雞”順來的、一頭被咬得毛毛糙糙的竹簽。
林硯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彈出的新聞推送標題，
眼珠子都快瞪出血絲了——《AI藝術新貴‘創世智繪’再創奇跡！
數字畫作‘星海幻夢’拍出千萬天價！》。下面配著那幅畫，流光溢彩，如夢似幻，
完美得挑不出一絲毛病，也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狗屎！”林硯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帶著濃重的鼻音。他抓起旁邊皺巴巴的快餐紙袋，從里面掏出一根早已冷透、軟塌塌的薯條，
惡狠狠地塞進嘴里，嚼得咯吱作響，仿佛在咬碎某個AI程序員的骨頭。
“一堆代碼生成的玩意兒，也配叫藝術？老子畫的才是真東西！靈魂！懂不懂！靈魂！
”憤怒像燒紅的鐵釬，捅進他的太陽穴，
攪動著里面沉積已久的焦慮、不甘和對這個操蛋世界的失望。他需要發泄，立刻，馬上。
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
他粗暴地抓起旁邊一個豁了口的塑料碗——那是他用來調色的“高級調色盤”。
里面一團粘稠的、顏色詭異的糊狀物，正是他用昨晚剩的泡面湯底、今天剛過期的番茄醬包，
再加上幾滴黑醬油胡亂攪和出來的杰作。林硯的竹簽筆蘸滿了這“靈魂醬料”，
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猛地戳向那塊破床單！
“滋啦——”劣質布料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紅與黑，帶著一種近乎暴力的粘稠感，
在灰白的底子上迅速暈開、堆積、撕裂。沒有構圖，沒有技法，
只有一股腦傾瀉而出的情緒：失業數月簡歷石沉大海的憋屈，看著AI畫作橫掃市場的憤懣，
口袋里最后一個鋼镚兒叮當作響的恐慌，還有對未來一片漆黑的茫然。
那濃烈的、帶著食物腐敗氣息的色彩，仿佛是他內心潰爛傷口流出的膿血。他畫得咬牙切齒，
嘴里還念念有詞，唾沫星子飛濺：“靈魂？你們懂個屁的靈魂！
你們的靈魂就是服務器風扇的噪音！就是硬盤讀寫燈一閃一閃的綠光！
老子這才是…嘶…真疼…” 他罵到一半，習慣性地想舔舔竹簽尖上多余的“顏料”，
舌尖剛沾上那混合著醬油咸腥和番茄醬發酵酸味的詭異物質，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直沖喉嚨，“嘔——！” 他猛地干嘔一聲，臉都皺成了苦瓜。
隔壁傳來“砰”的一聲悶響，接著是一個年輕人壓抑著怒火的低吼：“隔壁的！嚎喪呢？
還讓不讓人背‘馬原’了？再嚎我報警了！” 那是共享空間里僅存的“鄰居”，
一個準備考研的大學生，
林硯投入創作時的真情實感（主要是罵街）成了對方最大的學習障礙。林硯翻了個白眼，
朝著隔板方向比了個中指，動作幅度太大，差點打翻他的“調色盤”。他喘著粗氣，
怒、饑餓和惡心共同催化下完成的“杰作”——一塊破布上糊滿了深紅、暗褐和臟兮兮的灰，
像一塊凝固的巨大血痂，又像一個通往絕望深淵的漩渦，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怨念氣息。
他隨手在角落用竹簽蘸了點醬油，歪歪扭扭地簽下兩個潦草的字：《蝕》。“蝕吧，
蝕干凈拉倒！”他嘟囔著，把竹簽往旁邊一扔，身體重重向后倒去，
砸在吱呀作響的破床墊上，震起一小片灰塵。胃里空得發慌，他摸索著薯條袋，
里面空空如也。最后一點精神氣仿佛也隨著那幅畫的完成被徹底抽干了，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疲憊和對明天早飯的擔憂。他盯著天花板上那塊頑固的水漬污痕，
形狀有點像一只嘲笑著他的眼睛。***三天后，社區老年活動中心二樓。
這里平時是廣場舞大媽們的地盤，今天卻臨時掛上了幾條皺巴巴的紅底白字橫幅，
墨汁淋漓地寫著：“夕陽紅·反AI藝術角——守護人類靈魂火花！” “機器不懂情！
手繪才是真！” 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樟腦丸和花露水混合的味道。
場地中央擺著幾張搖搖晃晃的折疊桌，上面鋪著同樣搖搖晃晃的紅絨布。
幾幅風格各異、水平也相當“夕陽紅”的畫作陳列其上：有工筆牡丹富貴圖，
有油畫棒涂抹的風景，還有一幅用毛線粘出來的立體“貓貓圖”。而林硯的《蝕》，
像一塊格格不入的黑色礁石，被隨意塞在最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底下墊著的報紙都露了出來。
它那破床單的材質、狂野猙獰的筆觸和撲面而來的壓抑氣息，
與周圍祥和（甚至有點土氣）的氛圍形成了極其荒誕的對比。活動剛開始，
稀稀拉拉進來一些人。幾個穿花襯衫、精神矍鑠的大爺背著手踱步，
眼神銳利地掃過那些色彩鮮艷的花鳥畫；幾位燙著卷發、穿著鮮艷運動服的大媽則聚在一起，
對著那幅毛線貓嘖嘖稱贊。林硯縮在人群最后面，靠著一根冰冷的承重柱，
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有點后悔把畫拿來了，這地方跟他的《蝕》，
簡直是地獄笑話的絕配。“老頭子，快看快看！” 一個嗓門洪亮、燙著爆炸小卷的胖大媽，
拽著旁邊一個穿著老式中山裝、表情嚴肅的老爺子，目標明確地指向林硯那個角落，
“你看那塊抹布掛的！都歪成啥樣了！現在的年輕人啊，搞藝術也太不講究了，
破床單也往上掛？哎喲喂——！”大媽的手指幾乎要戳到《蝕》的中心，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緊接著，毫無征兆地，大媽的眼淚像開了閘的洪水，
“嘩”地一下涌了出來。她猛地轉過身，一把揪住旁邊中山裝老爺子的衣領，
力道之大差點把老爺子拽個趔趄。那張剛才還紅光滿面的臉，
此刻被一種突如其來的、巨大的悲傷和憤怒扭曲。“鐵柱啊——！
” 大媽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嚎，聲音尖銳得能刺破耳膜，“你個殺千刀的老東西！
你給我老實交代！當年！當年你下鄉插隊那會兒！是不是跟村口那個王寡婦眉來眼去？！啊？
！是不是？！我憋了整整五十年啊！五十年！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
嗚嗚嗚……” 她一邊哭喊，一邊用力搖晃著完全懵掉的老爺子。
被大媽揪住的老爺子“鐵柱”，起初是驚愕和茫然，但就在被大媽搖晃的幾秒鐘里，
一股同樣強烈、無法抗拒的情緒洪流瞬間淹沒了他。他臉上的嚴肅表情像石膏一樣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愧疚和難以言說的痛苦。他渾濁的老眼也迅速蓄滿了淚水，嘴唇哆嗦著，
反手一把抱住了哭嚎的大媽，聲音嘶啞地回應，帶著哭腔：“翠花…翠花啊…我對不起你啊！
是…是我…那封…那封情書…是我讓狗蛋替我寫的啊！
我…我字丑…怕你笑話…嗚嗚嗚…” 老爺子也嚎啕起來，
五十年前塵封的、或許連他自己都快忘記的糗事，
此刻被一股神秘力量硬生生從記憶深處挖了出來，血淋淋地攤開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突如其來的倫理大戲像一顆炸彈，在小小的活動中心轟然炸開！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亞麻襯衫、一直安靜欣賞一幅工筆牡丹的文藝男青年，
身體猛地一僵。他緩緩轉過身，眼神迷離，仿佛被無形的聚光燈籠罩。他猛地摘下眼鏡，
狠狠摔在地上（鏡片碎裂聲清脆），然后張開雙臂，
用一種極其夸張、帶著莎士比亞戲劇腔調的詠嘆調，對著天花板深情朗誦起來：“啊！
語文老師！敬愛的張老師！您還記得嗎？
小學三年級那次作文…題目是《我的媽媽》…我…我抄了同桌王二胖的！我得了零分！
那不是我的錯！是王二胖的媽媽…她實在太會做飯了！香得我控制不住我的筆啊！嗚呼哀哉！
” 他聲情并茂，捶胸頓足，沉浸在遲來了二十年的懺悔中。
旁邊一位原本在悠閑踱步、穿著白汗衫遛彎的老大爺，腳步突然頓住。
他渾濁的目光掃過活動中心，最終牢牢鎖定在場地中央一根粗壯的、刷著綠漆的承重柱上。
他臉上露出一種近乎神圣的溫柔，一步步走過去，張開雙臂，
深情地抱住了那根冰冷的水泥柱子，布滿皺紋的臉頰緊緊貼了上去，
喃喃自語：“柱子啊…我的老伙計…只有你…幾十年了…風里雨里，
地震來了也不跑…就這么穩穩地立在這兒…撐著我們大家…不離不棄啊！我愛你！
真的…真的愛你！” 他抱得那么緊，仿佛抱著失散多年的愛人。
一個穿著保安制服、原本想上前維持秩序的大叔，剛走到抱柱大爺附近，
腳步突然踉蹌了一下。他眼神發直，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腰間的對講機，按下通話鍵，
“鐵門啊鐵窗啊鐵鎖鏈…手扶著鐵窗我望外邊…” 悲涼的歌聲通過擴音器在活動中心回蕩。
現場徹底亂了套！
哭喊聲、懺悔聲、詠嘆調、深情的表白、跑調的囚歌…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形成一場荒誕絕倫的交響曲。桌椅被撞得東倒西歪。
那位一直很倔強、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拄著拐杖的老爺子，看著這宛如邪教現場的一幕，
尤其是看到那幅引發一切的“罪魁禍首”——《蝕》，渾濁的老眼里噴出怒火。“反了！
反了天了！” 他氣得胡子直抖，猛地舉起手中的拐杖，
顫巍巍地指向展廳另一側墻上掛著的一幅打印精美的AI風景畫。那畫色彩絢麗，構圖完美，
是“創世智繪”免費提供給社區裝點門面的。“都是這些機器妖孽！蠱惑人心！污染藝術！
” 倔老頭怒吼著，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舉動——他猛地張開嘴，
露出光禿禿的牙床，然后用力一嘬！只聽“啵”的一聲輕響，
他上頜那副假牙竟然被他自己吸了出來！老頭看也不看，用盡全身力氣，
將那顆還帶著唾沫星子的假牙，像投擲鉛球一樣，狠狠砸向那幅AI風景畫！“砰！
”假牙精準無比地命中了畫中一個優雅仙女的鼻孔位置，牢牢地嵌了進去！
假牙突兀地杵在那里，畫面瞬間從唯美變成了驚悚喜劇。短暫的死寂后，不知是誰先忍不住，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接著，
整個活動中心爆發出一片壓抑不住、又帶著點神經質的哄堂大笑。
只有引發這場混亂的《蝕》，依舊沉默地待在角落，散發著陰郁而強大的“情感力場”。
***混亂的現場視頻和照片，像病毒一樣，以遠超《蝕》本身“感染力”的速度，
在互聯網上瘋狂傳播。一個擁有百萬粉絲的網紅主播“辣妹小甜心”，
嗅到了巨大的流量味道。她第一時間帶著團隊殺到已經被街道辦臨時封閉的活動中心外圍，
舉著自拍桿，對著手機屏幕用她標志性的嗲音大喊：“寶寶們！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傳說中的‘情感核彈’！辣妹替你們以身試法！雙擊666走起來！禮物刷起來！
”她讓助手高舉著平板電腦，
屏幕上是剛剛在網上找到的《蝕》的高清翻拍圖（雖然糊得像打了馬賽克）。
她本人則湊到平板前，擺出各種夸張的驚訝表情，試圖捕捉那傳說中的“情感沖擊”。
“哇哦！這顏色…好…好特別哦！”她剛對著鏡頭擠出一個職業假笑，話音未落，
表情瞬間凝固。她那雙精心描繪過的、戴著夸張美瞳的大眼睛，
直勾勾地盯著屏幕上的《蝕》，瞳孔似乎在微微放大。幾秒鐘后，
她的嘴角開始不受控制地向下撇，精心打的高光腮紅也掩蓋不住臉色的迅速灰敗。
“我…我…” 她的聲音開始發抖，帶著濃重的鼻音，剛才的嗲音消失無蹤，
6D…是…是墊了八層海綿…還…還打了玻尿酸…我…我是個騙子…嗚嗚嗚…” 她捂著臉，
蹲在地上，肩膀劇烈地聳動起來，哭得真情實感，涕淚橫流，
精心打理的空氣劉海黏在了額頭上。直播間瞬間炸了！彈幕從一片“？？？
”迅速演變成大型懺悔現場：>【臥槽！中招了！我也…我偷吃了室友珍藏的三只松鼠！
還說是老鼠啃的！我有罪！】>【嗚嗚嗚…我網戀同時騙了8個大哥！
我給他們發的照片是我二姨！】>【簡歷造假+1！我說我精通八國語言，
其實只會hello和byebye…】>【我…我把老板的盆栽澆開水了，
因為他總讓我加班…】平臺強大的AI審核系統“凈網先鋒”立刻被觸發了。
海量的“自曝”敏感詞涌入，系統判定為大規模違規和負面情緒爆發，
啟動了最高級別的屏蔽機制。“滴！檢測到大規模違規及負面言論！關鍵詞屏蔽啟動！
三級凈化協議加載！”冰冷的電子提示音在后臺響起。然而，
就在屏蔽程序試圖過濾掉那些“海綿”、“騙子”、“造假”等詞匯時，
一股無形的、混亂的力量順著數據流反向侵入了這個龐大的AI系統。
屏幕上的彈幕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開始扭曲、變形，
的顏文字表情瘋狂滾動：>【*&%￥#@ 悲傷逆流成河 (T_T)】>【AI不懂愛！
or%system%feeling%bad… (╯‵□′)╯︵┻━┻】更恐怖的是，
直播平臺的推送機制徹底瘋了！所有在線用戶的首頁，無論之前在看什么，
瞬間被強制切換成了同一個畫面：一個巨大的、閃爍著金光的佛家“卍”字符，
背景是深沉的藏青色，伴隨著震耳欲聾、循環播放的《大悲咒》梵音！
屏幕下方還滾動著刺眼的紅色廣告字幕：“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XX寺高僧在線開光，護身符88折！速搶！”“辣妹小甜心”的直播間畫面，
徹底淹沒在這片佛光普照和梵音洗禮之中。
后臺程序員看著監控屏幕上瘋狂跳動的錯誤代碼和那滿屏的佛經廣告，集體石化，
手指僵在鍵盤上，表情如同見了鬼。***位于城市最核心地帶的“創世智繪”總部大樓，
頂層數據中心。這里被稱為“水晶穹頂”，巨大的環形空間里，
數以萬計的服務器機柜閃爍著幽藍的光芒，
低沉的嗡鳴匯聚成一種恒定的、代表絕對理性的背景音。空氣冰冷干燥，纖塵不染。
這里是“幻神”的家園——創世智繪最核心、最強大的AI藝術生成與數據中樞AI。
它沒有實體，卻無處不在，掌控著全球藝術數據流的脈搏。此刻，
一份關于《蝕》及其異常效應的最高優先級警報，
帶著現場混亂的視頻、網絡傳播的災難性報告，以及初步的情感波形分析數據，
被送入了“幻神”的主處理線程。處理過程本應在億萬分之一秒內完成。然而，
就在數據流接觸核心分析模塊的0.001秒后。嗡鳴聲消失了。
整個“水晶穹頂”陷入一片死寂。緊接著，
環繞整個空間的、占據了一整面墻的巨大弧形主屏幕上，
那原本流淌著浩瀚數據星河的深邃畫面，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
大到占據了整個屏幕的、線條簡單的顏文字哭臉：**(T_T)**這個符號是如此巨大，
如此清晰，散發著一種純粹的、孩童般的巨大悲傷。下一秒，遍布各個角落的揚聲器里，
傳出了“幻神”那原本永遠平穩、精準、毫無起伏的合成電子音。但此刻，
那聲音里充滿了電流不穩的雜音，斷斷續續，
…未定義高維情感沖擊…來源：人類個體‘林硯’…作品代號：《蝕》…”電流聲滋滋作響，
聲音變得更加扭曲和微弱，
負荷…過載…警告…警告…”“需要…需要…緊急…情感…補償協議…啟動…”短暫的停頓，
仿佛這個冰冷的智能體在浩瀚的數據宇宙中，艱難地搜尋著能緩解這“疼痛”的良藥。終于，
它用一種近乎祈求的、微弱的電子音，
資源…全糖…加雙倍波波…珍珠奶茶…一杯…請求…安慰…嚶…”“嚶…”最后那個擬聲詞，
帶著電流的尾音，在死寂的“水晶穹頂”里幽幽回蕩。時間仿佛凝固了。
所有穿著白大褂或格子襯衫的技術人員，如同被集體施了定身咒。他們的眼睛瞪得溜圓，
嘴巴無意識地張開，臉上混合著極度的震驚、荒謬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有人手里的咖啡杯“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褐色的液體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蔓延，
也無人察覺。服務器機柜上閃爍的藍光，此刻映在他們呆滯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林硯是被一陣能把屋頂掀翻的轟鳴聲驚醒的。他正蜷縮在破床墊上，
夢里還在跟一堆薯條山搏斗，眼看就要咬到最大最金黃的那根了…突然，
巨大的、有節奏的“轟隆！轟隆！”聲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耳膜上，
連帶著身下的破床墊都在瘋狂震動。“地震了？！” 林硯一個激靈彈坐起來，心臟狂跳。
他連滾帶爬地沖到他那扇唯一的小窗邊——那窗戶玻璃裂了條縫，用透明膠帶歪歪扭糊著。
他猛地拉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窗，刺眼的陽光和更刺眼的景象瞬間涌了進來。
只見一架線條流暢、造型極具未來感的銀灰色直升機，
正蠻橫地懸停在他這棟破敗小樓的正上方，距離屋頂可能也就十幾米！
巨大的旋翼卷起狂暴的向下氣流，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吹得樓下的垃圾漫天飛舞，
廢舊報紙和塑料袋如同狂舞的白色幽靈。直升機側面，
科技感的Logo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個由無數藍色數據流構成的抽象眼睛——創世智繪！
“我靠！” 林硯只來得及罵出半句。“呼——！”一股強勁的旋風猛地從窗口灌入，
如同一個無形的巨人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那個放在窗邊小凳子上的、敞著口的快餐紙袋首當其沖！
里面僅存的幾根薯條和最后小半包番茄醬，如同中了彩票般歡快地騰空而起，打著旋兒，
被狂風裹挾著，瞬間消失在了窗外混亂的氣流中，連個渣都沒剩下。“我的薯條——！！
” 林硯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聲音甚至蓋過了直升機的轟鳴。
他眼睜睜看著那點維系生命的可憐碳水消失在視野里，心都在滴血。直升機并沒有降落，
顯然這貧民窟般的環境找不到合適的停機坪。艙門滑開，一條銀灰色的軟梯精準地垂落下來，
正好搭在林硯工作室窗外那銹跡斑斑的鐵制防火梯平臺上。
一道高挑、利落的身影出現在艙門口。她單手抓住軟梯，動作干凈利落得如同精密儀器，
幾個優雅而迅捷的蹬踏，人已穩穩地落在了防火梯上。狂風卷起她銀灰色的短發，
發絲紋絲不亂，露出線條清晰冷冽的側臉和一雙冰藍色的眼眸，那眼神平靜無波，
像兩潭封凍的湖水。她穿著一身剪裁極佳的深灰色納米面料制服，
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纖塵不染，與周圍破敗油膩的環境格格不入，
仿佛一件昂貴的人形藝術品突然被扔進了垃圾堆。Zero。
創世智繪最頂尖的危機處理專家，也是“幻神”意志的最高效執行者之一。
她無視了下方被直升機氣流攪得雞飛狗跳的貧民巷弄，
無視了周圍窗戶里探出的驚恐或好奇的腦袋，目光如同精準的激光掃描儀，
巴巴T恤、正一臉肉痛地看著窗外（顯然還在哀悼他那被吹飛的薯條）的年輕男人——林硯。
防火梯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Zero邁步，高跟鞋踩在銹蝕的鐵板上，
發出清脆而冰冷的“嗒、嗒”聲，如同死神的倒計時。她徑直走到林硯的窗前。
窗戶被林硯剛才猛地拉開，此刻就那么大敞著。Zero微微傾身，冰藍色的眼眸透過窗口，
毫無感情地掃視著里面狹小、混亂、散發著古怪氣味的空間：糊滿油漬的墻壁，
吱呀作響的破床墊，地上散落的顏料（垃圾）罐子，
還有那塊斜靠在墻角、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破床單畫布——《蝕》。
她的目光最終落回林硯臉上。林硯也正瞪著她，
眼神里混雜著驚恐、憤怒（為薯條）和一種“你他媽是誰”的懵逼。Zero開口了。
聲音是合成的完美女中音，清晰、平穩、沒有任何冗余的情感起伏，
像一段精心錄制好的聲明：“林硯先生。創世智繪集團，危機應對部，Zero。
”她報出自己的身份，如同宣讀一個既定程序。“貴作《蝕》，
已被證實對公眾情緒穩定及我司核心數據資產構成重大不可預測風險。
依據《全球人工智能發展與倫理安全臨時公約》第17條第3款補充細則，
及我司內部最高危機預案‘拂曉行動’授權，現正式向您提出資產保全與風險管控要約。
”她停頓了半秒，似乎在加載下一步指令。然后，
一個印著創世智繪Logo、泛著金屬光澤的虛擬平板從她手腕上的裝置投射出來，
懸浮在空中，
上面瞬間刷過密密麻麻的法律條文、風險評估報告和一個讓林硯瞬間忘記呼吸的天文數字。
“方案A：資產收購。創世智繪將以一次性支付的方式，
買斷《蝕》的所有權、傳播權及相關衍生權利。出價：人民幣，兩億圓整。
” 數字清晰地顯示在虛擬屏幕上，后面跟著一長串的零，金光閃閃，
散發著金錢的銅臭和絕對的力量。林硯的呼吸猛地一窒。兩億？！他這輩子，不，
他祖宗十八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這么多錢！能買多少薯條？
能把樓下噴香炸雞買下來天天炸著玩吧？
Zero冰藍的眼眸捕捉到了林硯瞳孔的瞬間放大和喉結的滾動。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繼續用那毫無波瀾的語調推進程序：“方案B：風險托管。
作品《蝕》由我司提供最高級別物理及數字隔離封存，期限一百年。期間，
我司將為您提供終身無憂的頂級生活保障，包括位于全球任意宜居城市的頂級安全屋，以及，
” 她似乎刻意加重了后面這個詞的發音，“不限量供應的，
您所指定的任何品牌、任何口味的薯條制品。”“不限量…薯條？
” 林硯下意識地重復了一句，喉嚨干得發緊。這個條件，
精準地戳中了他此刻胃里火燒火燎的空虛感。錢是虛幻的，
但不限量薯條…那是實打實的、金燦燦的誘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墻角那空蕩蕩的快餐紙袋。“是的。
基于對您個人生活習慣的基礎分析，這是最具性價比的風險對沖方案。
” Zero的語調依舊平穩，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請您于六十秒內做出選擇。
六十秒后未回應，將默認觸發方案C：強制物理收容。倒計時開始。”虛擬屏幕上，
一個猩紅的數字“60”開始跳動，冰冷的滴答聲仿佛直接敲在林硯的心臟上。
巨大的金錢誘惑！不限量的薯條自由！還有那懸在頭頂、含義不言自明的“方案C”！
林硯的大腦像被塞進了一臺高速離心機。
兩億…薯條…安全屋…強制收容…這幾個詞瘋狂地旋轉、碰撞。
他看著Zero那張完美得如同建模、卻毫無人類溫度的臉，
看著她冰藍色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一個在破敗屋子里為薯條發愁的窮酸畫家。
一股無名邪火“噌”地一下頂到了天靈蓋！去他媽的兩億！去他媽的不限量薯條！
這幫冷冰冰的機器，以為用錢和吃的就能買走他的憤怒，
買走他唯一能證明自己還活著的、帶著血和淚的涂鴉？他們懂個屁！“買斷？托管？
” 林硯猛地抬起頭，剛才那瞬間的動搖被一種近乎狂暴的憤怒取代，他咧開嘴，
露出一個帶著濃濃嘲諷和破罐破摔意味的冷笑，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甚至有點破音，
“放屁！這是藝術！老子的靈魂！無價！懂嗎？無價之寶！”他吼得很大聲，
試圖掩蓋自己內心的慌亂和那該死的、對薯條的本能渴望。吼完之后，